作者:江南说书人
可以说,她就是郑成功最亲的亲人。
当亲手捧着母亲的尸体进行洗涤的时候,郑成功的痛苦该是怎样的痛入骨髓啊!
以至于当郑芝龙之后再派人劝抚他同享富贵时,郑成功怒叱不理,令谢表持书还,自是抚议永绝。
虽然原本的故事就足以动人,但毕竟不适合搬上大银幕,朱富贵还是将这一情节进行了修改。
“福松,开炮,快开炮!别跟你爹一样当汉奸!别让我瞧不起你!”
“福松,你开炮啊!奴生是你朱家的人,死是你朱家的鬼!开炮啊!别让我瞧不起你!”
银幕上,田川氏朝着儿子声嘶力竭地大喊。
之前那个仿佛大声说话都是失礼的扶桑女子,此刻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向远处那个少年怒吼。
这一段中,朱富贵原本设计的台词,是“郑家”的鬼。
但白夏儿说,此时郑芝龙、郑芝豹等人皆已经做了汉奸,而郑成功已经受封国姓,因此应该改为“朱家”。
这是极有道理的,朱富贵自然从善如流。
而这一段没有NG,一遍就过的诀别之戏,也正如朱富贵预料的那样,赚足了观众的泪水。
特别是,郑成功与田川氏的两个近景更是摄人心魄。
郑成功的挣扎与彷徨,田川的视死如归,全都表现得恰到好处。
这就是所谓一个优秀的演员,能够带青涩的演员入戏了。
当然,这里指的是,白夏儿很成功地将朱富贵代入郑成功,代入了那生离死别的痛苦。
一阵铁炮响起。
铁炮,其实就是郑家从日本买来的火绳枪,根本没有办法在十步之外瞄准。
在乱枪之下,田川氏与清兵都身中数枪,倒在了血泊之中。
紧接着,就出现了海报中的画面。
郑成功轻轻将田川氏搂在怀中,不发一语,任由她一点点变得冰凉。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仰天长嘶。
天空也及时的大雨倾盆。
将郑成功身上的血水冲刷感觉,让他可以借着雨水流泪。
这一次倒不是凑巧,而是锦衣卫消防局的洒水车被剧组借用了过来。
一人恸哭,天地皆哀!
这样的表现形式完全颠覆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整个剧院早已哭声一片。
拿着精神注入棒的巡视员也根本没有履行职责,哪怕其中有几个哭丧的声音简直是是鬼哭狼嚎,他们也不闻不问。
因为就算是巡视员,此时也早已被剧情吸引,恨不得跳进银幕中,一棒子将顺治和那些鞑子、汉奸的脑壳子敲烂。
对,汉奸比鞑子更可恨!
好在接下来的剧情峰回路转,令人振奋。
郑成功经营金厦、血战潮州、威震东南,与李定国、张煌言等人一时之间将满清偷得的天下搅得鸡犬不宁。(相比这两位,郑成功其实有点坑)
最终,他与张煌言合兵北伐南京,取崇明、镇江、芜湖一带四府、三州、二十四县,江南一时震动。
百姓纷纷剪去发辫脱去旗袍并哭声言道:“时久不见大明衣冠矣!”
只可惜,郑成功不听张煌言的良言,刚愎自用,中了被他宽大释放的操江都门朱衣佐的缓兵之计,同意南京总兵管效忠提出的30天不攻城,坐等其“届满三旬,自将城池奉献”的诺言兑现。
此时的郑成功,朱富贵是按照三国中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后的关羽刻画的。
实际上,真实的情况可能确实差不多。
当时“他过江,我也过江”之类的逼王之语,郑成功也说了不少。
“达索的援兵我倒不怕他,北兵作战,我们领教过了!”这是郑成功对张煌言说的话。
郑成功甚至还颇有雅兴地去拜谒明太祖陵,与诸将摆席置酒,完全不顾大将甘辉的劝谏。
虽然郑成功也有“近来本军各营镇,往往争功,不相和睦,兵骄将悍,掉以轻心”的认知,但最终还是过于自信了。
清军援军至,假扮成为劳军乡亲的汉奸部队趁机发难。
万礼、余新等先锋喝酒误事,败军倒卷,局势顿糜。
在短短数日内,郑成功经营了十年的大军溃败了。
大将甘辉落马被俘,解至南京,清两江总督郎廷佐与固山金砺会审。
甘辉挺立不跪,万礼、余新皆跪,甘辉以足蹴之,说:“傻子,到这里还想活命吗?”
他大骂不屈,英勇就义。
光复南京功败垂成,郑成功和张煌言十年之功几乎全丧。
在观众们的扼腕叹息中,全剧终于到了最后三十分钟。
面对南京城下的大败,郑成功展现出了高尚的革命乐观主义。
他没有因为失败而气馁,而是决心寻找一块根据地,重整旗鼓。
那便是明荷第三次战争。
这是大明目前的官方定义,至于前两次则是1622年的明荷澎湖之战,以及1633年郑芝龙与荷兰人的料罗湾之战。
至此,全剧进入尾声。
1661年,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光复台湾,改赤崁为“东都明京”,设承天府及天兴、万年二县。
同年,伪清帝顺治归天,伪帝康熙即位。
权臣鳌拜下令斩郑芝龙于菜市口;挖郑氏祖坟。
郑成功接连听闻噩耗,却斗志更旺。
“吾父不幸,天也,命也,儿只有缟素复仇,以结忠孝两全之局耳!”
然而就在他厉兵秣马,继续反清大业,为父母报仇之时,他却倒在了台湾这处彼时还是蛮荒之地的瘟疫瘴气之上。
第287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白夏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留下眼泪的。
明明自己一直在意的是前面那个家伙。
但……
负心郎哪有电影好看!
她记得,当清军将不愿剃发的江南百姓斩首的时候,自己的女仆,以及剧院中绝大部分的女子都捂着嘴发出尖叫。
虽然是黑白的画面,但这并不妨碍鲜血淋漓满是尸体的场景,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得感谢这个该死的时代,无论是白夏儿还是其他来到大明的吴女、和女,战乱、瘟疫、死亡伴随着她们成长。
这样恐怖的场景令她们脑中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可怕的回忆。
而由于大量近景的使用,令这一切远比只是用道具比划一下的舞台剧要真是太多。
人们仿佛都能看到被割开的血管与汩汩的血流。
白夏儿也没有想到,自己参与拍摄的电影居然会将野蛮和残忍如此真实的展现出来。
在现场的时候,稚嫩的化妆道具其实并没有达到逼真的效果。
比如说,充当血液的红墨水,就很难让人感同身受。
不过黑白的画面弥补了这一切。
后世最著名的修图道具叫做PhotoShop,它的字面上是照片商店的意思,其实代指的就是老式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确实有着神奇的魔力,有着天然的修饰效果。
黑白电影也同样如此。
所以即便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亲身参演了,白夏儿还是和别的观众一样,无可救药地沉沦在了电影的世界里。
当由朱富贵饰演的郑成功自知大限将至,在病榻上捶胸顿足,状若疯魔时,白夏儿将自己的下唇咬破,流下鲜血也不自知。
画面中,郑成功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将身边劝解的众人推开。
缓缓下了床榻,将那身满是剑痕和火药残渣的山文甲一样一样穿在身上。
当年从父亲手中得到这副盔甲时的雀跃;
初次战虏后母亲为他修补甲片,自己在一旁讲述战斗的神采飞扬;
一幕幕场景如同黄粱之梦般,迅速的在郑成功脑海中闪过。
他顶盔掼甲,将舆图摊开在桌面上。
镜头拉近。
只见舆图上画着数条出兵路线。
一组向西,向北。
缟素临江誓灭胡,雄师十万气吞吴。试看天堑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
这是他拟定的北伐路线。
而令一条路线,则是下南洋,夺取马尼拉的方案。
在后世,大多数涉及明清题材的影视剧都不会涉及郑成功,而涉及郑成功的影视剧要么被腰斩,要么语焉不详。
他夺取吕宋作为反清基地的策略更没有被详细描写。
但,作为第四大明帝国的皇帝,朱富贵当然要要接收第三大明帝国的遗产——关于吕宋岛及南洋的强宣称。
郑明也是明,何况郑成功已经姓朱!
就在郑成功重病前夕,他遣使天主教意大利籍神父李科罗到菲律宾向西班牙总督递交国书,谴责其杀戮掠夺华侨的罪行,严令其改邪归正,俯首纳贡。
但野蛮凶残的西班牙当局非但没有悬崖勒马,反而因此在马尼拉进行了第三次对华侨的屠杀。
郑成功闻讯大怒,决定挥师征讨,为华侨报仇。
他一面抚恤安置从菲律宾逃到台湾的华侨,一面整顿军队,派人暗中与在菲律宾的华侨联络。
在马尼拉复制台湾之事,似乎必将马到功成。
但命运开了一场玩笑。
年仅37岁的郑成功已经油尽灯枯。
他趴在案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但他的目光依然锐利。
郑成功用手轻轻摩挲着马尼拉,还摩挲着他出生的扶桑岛,最后摩挲着华夏故土。
将脸颊贴在中原的土地上,郑成功一脸柔情。
忽然,他脸色一变,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浸染了华夏大地,并渐渐漫延到四周,直至整张舆图。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郑成功仰天高呼,当场气绝,时年37岁。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是老《三国》为诸葛丞相病逝五丈原而修改的绝命之句,并不是书中原文。
如今被用在了郑成功身上,同样无比贴切。
当这句凝练了不甘、痛苦、桀骜的话被郑成功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剧院中陷入了漫长的死寂,紧接着便是失声的痛哭。
在距离朱富贵夫妇,以及白夏儿主仆很远的另一角落,夏志新将一条手绢递给左手边哭成泪人的胖婶,“夫人,小心动了胎气!”
“呜呜呜,万岁爷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夏志新捂住了老婆的嘴巴,连忙道,“不要瞎说,这是拍戏,拍戏!”
“呜呜呜,我不管,该死的建奴,该死的红毛鬼……呜呜呜……”
上一篇:三国:我帮刘备种出万里江山
下一篇:大秦:夺笋呐,祖龙偷听我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