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临泾侯何以在此？”夏侯儒见到杨秋满脸疑惑，心说这人已卸甲告老，为何重新统御着军队。
杨秋抱拳回答：“刘备率主力攻打长安，夏侯驸马抵挡不住，早上被迫从城中撤走，目前已往潼关方向而去，我准备去安定搬援兵……”
“你说什么？长安失陷？夏侯驸马有两万守军，长安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你们到底守了多久？再者刘备被张郃挡在陈仓，哪里来的主力攻打长安？”
夏侯儒完全不能理解，他率部从陇山道走出来后，派人往陈仓方向打探消息，本想找机会渡河绕后，结果陈仓东西两面都被部署重兵，夏侯儒这两万人似乎不太够看，所以他打算赶赴长安找夏侯楙借兵，可自己人都还没赶到，长安就成了刘备的地盘。
杨秋面容苦涩，抱拳回答：“先是魏延先锋部队抵达，后有大军从西边而来，人数大概有近十万之众，夏侯驸马曾因张将军求援，派伊飚带兵一万去支援，结果全军覆没只有几人逃回，伊飚也为叛将马岱所斩，当时城中只有不足一万守军，兵力悬殊啊……”
夏侯儒震惊地望着杨秋，皱眉反问：“十万之众？刘备在陈仓也没那么多人，而且我前几天还探得消息，陈仓依然还在张郃的手里，攻打长安的十万人是哪里来的？另外郿城守军有没有预警？魏延是从秦岭飞过来的？”
“啊？将军是说刘备还在陈仓？但魏延、马岱真的出现在长安，昔日先帝从褒斜谷撤退的叛将王平也在……”杨秋一时间也懵了。
第八百零一章 再用一次疑兵计
“关羽在南阳交战，张飞在天水交战，刘备在攻打陈仓，长安是哪里来的军队？难不成是蜀中的巫术不成？”夏侯儒完全不相信。
杨秋虚起眼睛：“俊林将军带来两万兵，不如引军去实地看看？魏延他们孤军深入，刘备如果短时间拿不下陈仓，完全可以集各地之兵夺回来，甚至把刘备这些全部困死关中。”
夏侯儒点点头，“临泾侯言之有理，魏延孤军远来立足未稳，如果陛下从洛阳派兵来支援，与子丹将军两面夹击，后面的事还真不好说，那我们现在即刻赶赴长安，我倒要看看有没有十万。”
杨秋这会心里打起鼓来，毕竟自己在城西看到的景象，的确有可能是对方虚张声势，他跟在夏侯儒身边默不作声，但很快就释然了，因为自己是个卸甲之将，夏侯楙才是长安的主帅。
夏侯儒带着军队向长安进发，鉴于杨秋告知那边有刘备‘十万人’，担心行军途中遭遇敌军埋伏，于是故意控制住行军速度，且派出数十名哨探在前方侦察。
此时魏延进入长安不久，控制如此大城不能潦草行事，他们接管城防的同时，一面肃清夏侯楙的残部，一面出榜安民稳定城内治安。
忙了几个时辰，魏延与众将还没来得及庆功，突然城外斥候紧急来报，言魏军去而复返已过渭桥。
魏延紧急召来众将商议，“夏侯楙原本已被惊退，此时去而复返耐人寻味，而且所带兵力比撤走时候还多，我搞不清他们的目的，究竟是长安的援兵到了，还是夏侯楙设下的圈套？大家畅所欲言谈谈看法，主动出击还是坚守长安？”
王平抱拳回答：“将军，我们只有一万兵，长安刚刚告破，现在立足未稳，若是选择主动出击，夏侯楙城中旧部突然响应，如之奈何？”
“子均建议守城？”魏延捋动长髯。
王平点头说道：“斥候言魏军至少两万，敌众我寡唯有借助地利，末将已查封了长安府库，库内粮米充沛，足可坚守半年，我建议守城待援，相信大王不日可破陈仓……”
“我与王将军之见向左，此前能用疑兵计吓跑夏侯楙，现在为何不再用一次？何况坐镇陈仓的乃是魏国名将张郃，此人可比夏侯楙难对付，大王那边未必有那么顺利，我们应该快速稳定长安，得赶去陈仓相助才是上策，否则单凭我们这些人穷守孤城，离败退只是时间问题。”邓艾抱拳提出不同看法。
邓艾年纪虽然不大，但表现出的智慧让众人折服，魏延听到他的新主张，连忙俯身追问：“士载继续说下去，如何再用一次疑兵计？算上你那两万屯民也就三万，恐怕不容易吓走新来的魏军，总不能从长安拉百姓充数吧？”
邓艾摆手回答：“兵法讲究虚虚实实，咱们不能光给魏军来虚的，文长将军可集结你那万人，我再从屯民中抽万人作两万数，剩下一万屯民留在长安守城，您可带上两万兵主动出击，将军只要表现出底气充足，夏侯楙必然坚信长安人多，魏军也就不敢继续向前送死。”
“真是妙啊。”魏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自言自语说道：“我正规军列在前阵厮杀，屯民放在后方鼓噪呐喊，那夏侯楙必然看不出来，士载不愧是玄鸮先生的弟子……”
“我跟将军出城迎战，留下马将军或王将军守城即可。”邓艾继续献计。
魏延连忙摇头：“士载心思细腻，在屯民心中威望甚高，你留在长安防守，我与他们出城厮杀，我们现在立足未稳，城中百姓未必心服，所以还是稳妥点好。”
“也行。”邓艾点点头。
简单商议定下计策，魏延随即点齐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出长安北门，直往渭桥而去。
长安北十里外，魏延与夏侯儒遭遇。
两军主将压住阵脚，魏延耀武扬威阵前搦战，“夏侯鼠辈去而复返，莫非想作我魏延刀下之鬼？”
夏侯儒眺目远望，见对方军容整肃，粗略估算约有两万兵，此刻他也猜不透长安多少人，扭头向杨秋询问：“魏延如此嚣张，临泾侯能否出阵探探虚实？”
“呃……是……”杨秋抱拳纵马上前。
杨秋虽是卸甲的县候，也不敢违逆夏侯家实权人物的命令，只是心中对这厮感到不齿，早给说了长安兵多你不信，现在到了阵前都怯懦得不敢出去。
“传闻夏侯驸马美姿颜，原来是个糙脸的汉子，曹贼挑女婿的眼光很独到，我身后的蜀地男儿个个合适，那曹丕还有姐妹、女儿否？他们都可以满足。”魏延把杨秋误作夏侯楙，一见面就极尽挖苦。
“粗鄙混账，竟在阵前辱骂先帝、陛下，我乃讨寇将军杨秋，夏侯驸马岂是你能见的？”杨秋挺枪大骂。
魏延不屑地吐了唾沫，冷笑道：“我呸，曹操乃是天下公认的奸贼，曹丕僭越称帝更是千古罪人，天下汉人皆愿啖其肉、寝其皮，而今汉中王率兵打进长安，尔等附逆之辈竟敢冒犯天威？想试试我的大刀锋利否？”
“刘玄德真在长安？”杨秋皱起斑驳的眉毛。
“我们的军事机密，岂能诉诸人前？杨将军本是关中旧部，昔日和马将军共讨曹操？如今屈身于魏国为官，岂不等同认贼作父？孟起将军现在汉中王麾下，何不效仿之？”魏延话刚落音，便转身对阵后呼唤：“伯瞻，速来。”
马岱奉命来到阵前，顺着魏延的意思继续劝说：“杨将军别来无恙呼？曹家父子险恶并非明主，夏侯楙更是昏庸之才，你跟着他们能善终么？不如转投汉中王，我和兄长可为你引……”
“住口，我杨秋受陛下大恩，岂容你们胡言乱语？刘备织席贩履之徒，焉有陛下和先帝雄才大略？尔等千里奔袭进入关中，看似得势其实是鱼如网中，退回蜀地或可苟延残喘。”
杨秋见马岱越说越离谱，马上截下话题大表忠心，他可不想卸甲后还被清算。
“多说无益，谁敢与我魏延一战否？”
第八百零二章 魏延兵退夏侯儒
魏延犹如站在高山上呼喊，偌大的原野上都是他的回音，魏军阵中居然没有任何回应。
“杨秋，你既要为曹丕尽忠，敢上前一战否？”魏延把目标指向杨秋。
魏延几年前在汉中之战中，能与张郃、徐晃打得有来有回，杨秋这年纪不会去送死，他尴尬地说：“我不跟你逞匹夫之勇，再者此间乃是夏侯将军做主……”
“你既然做不了主，那把夏侯楙喊出来，他如果怕了本将军，我可以给他换个人。”魏延说话间瞄了瞄马岱。
杨秋听得一怔，知道那膏粱子弟敌不过马岱，连忙搪塞：“夏侯驸马不在此间，此乃征蜀将军夏侯俊林……”
“原来是夏侯儒，躲在后面干什么？夏侯家都出的什么废物？”魏延继续用言语相继。
“你给我跟等着。”
杨秋调转马头回到阵前，却看见夏侯儒满脸愠色，心说我刚才说错了什么？
“魏延咄咄逼人……”杨秋小心说道。
“本将军为何要与他好勇斗狠？此等匹夫不配与我为敌。”夏侯儒冷冷回答，心说魏延误认夏侯楙就随他去，你这厮为何要把我说出来？卸甲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那……”杨秋欲言又止。
“看来长安果有重兵，即刻下令后军改前队，后军准备好掩护，听我命令撤回渭水以北……”夏侯儒未战先怯。
“啊这……遵命……”杨秋直接无语。
杨秋回阵后迟迟没有反应，魏延和马岱在阵前百无聊赖，心说夏侯儒这是要出嫁么？需要准备这么久？
“将军，魏军后方阵型突变，似有逃跑的意思。”王平催马上前来禀告。
魏延听得大喜：“邓士载真将才也，吩咐各营做好战斗准备，待夏侯儒中军开始移动，咱们就追在身后趁势掩杀一阵。”
“唯。”王平抱拳离去。
夏侯儒偷偷移动军队，为了拖住还在“鲁莽”等候的魏延，他又派出杨秋去阵前拉扯，见魏延并没有其他应对，自以为瞒住了对方。
“夏侯儒想跑，传令全军追击。”魏延和杨秋打嘴炮的时候，突然把大刀向前方一扬，身后兵马如潮水般扑了过去。
杨秋见状回身猛抽马臀，原来夏侯儒的中军已经开始移动，难怪魏延会如此的‘愤怒’。
双方都是以步兵为主，少量骑兵主要是侦察刺探，即便是气势压倒性狂追，魏延所部也没有斩杀多少敌人，反倒是追至渭桥的时候，因为桥窄人多造成了拥挤踩踏，不少魏兵被挤到冰冷的渭水之中。
魏延追至渭桥便不再向前，见夏侯儒逃得没有踪影，魏延留下几百人驻守渭桥，随后引大军班师回长安。
夏侯儒逃到安陵清点人马，结果发现折损了三千余人，眼下就面临一个尴尬的局面，凭现有兵力打不过魏延，返回天水又没法向曹真交待。
杨秋看出了夏侯儒的担忧，于是抱拳献计曰：“长安的贼军势大，将军暂避锋芒很明智，既然张将军还在陈仓坚守，我们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说下去。”
“主要还是后勤兵粮问题，刘备进入雍凉的人越多，所需耗费的粮草就越紧张，子丹将军为了对抗张飞，把大部分粮食都调去了凉州，现在雍州各地存粮不多，刘备必须从蜀中运粮补充，蜀道险隘难行，十石粮最多剩下两石，还需要耗费无穷的人力，若能把他们多困关中些日子，整个益州说不定会崩溃掉。”
夏侯儒听了杨秋之言深以为然，“到底是沙场老将，在危机中也能看到机会，刘备远来不得人心，即便在关中屯田也需时间，只要不给他们喘息机会，等子丹将军和陛下醒悟过来，必能聚而歼之……”
杨秋建议道：“夏侯驸马已亲去洛阳求援，末将打算去安定联系崔太守，俊林将军最好把此间情况，日夜兼程飞马报给子丹将军……”
夏侯儒点头回答：“如此甚好，临泾侯速去安定，等候子丹将军的将令而动，我引兵西进去雍县驻扎，一面等候天水方向的援军，一面看看能否策应张郃……”
“将军一定要谨慎，刘备故意在陈仓围点打援，小心中了法正埋伏。”杨秋提醒。
“临泾侯放心，本将自有计较。”夏侯儒轻轻点头。
魏延返回到长安短暂休整之后，又听从邓艾的建议再次出兵，他留邓艾、马岱守长安，一路向西为刘备扫清障碍。
因为关中驻军都集中于长安、陈仓两地，所以魏延一路之上皆畅行无阻，武功、郿县等地望风而降。
次年正月初五，魏延率部抵达陈仓以东，此时陈仓的攻防战历时月余，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斥候通报魏延率军自东而来，帐内诸将皆露出吃惊的神色，唯独刘备与法正笑而不语。
“我记得大王给文长（魏延）拨了一万兵马，莫非他已越过褒斜道取下郿县？没了长安方向的支援，拿下张郃就是时间问题。”黄忠捋着白须分析。
法正直摇头：“小了，格局小了，我料文长已攻占长安。”
“怎么可能？”这次连赵云都不相信。
“一切皆有可能。”法正神秘一笑。
不多时，魏延率部抵达东大营，刘备压抑不住内心喜悦，亲率帐众将出寨相迎，攻占长安的消息果然得到证实。
刘备执魏延的手回到大帐内，将士们一扫攻打陈仓的颓势，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军师，陈仓阻挡我们一月有余，折损了太多将士，耗费钱粮无数，天幸文长、士载成就大功，接下来当如何部署？放弃陈仓直奔长安还是……”刘备问计法正。
法正捋须回答：“陈仓虽然如鲠在喉，但此时已经不那么重要，主公应尽快进驻长安，我料曹丕此时应该反应过来，估计很快就会组织反攻，当务之急应到长安周边部署，否则等到八方之敌来攻，我们就会陷入被动。”
“孝直之言甚是，但张郃也不能不管不顾，军师可有妙计应对？”刘备点头附和。
法正回答：“大王请拭目以待，等我们主力向东开拔，城中的张郃反而更慌，说不定会主动弃城。”
帐内诸将皆存疑，心说这是什么道理？
第八百零三章 张郃胶着战严颜
次日清晨，围困陈仓东南两路兵马拔营起寨，西门的军队也减弱了攻势。
刘备军异常的举动，让陈仓的守军顿时起疑，张郃登上城楼观望，果然看见刘备大军离去。
“这会是法正之谋么？”张郃捋须自言自语。
部将王生接话说道：“传闻长安已被魏延攻下，昨日黄昏我在东城墙上巡查，也发现了从东边过来的援军，旗帜上面打着魏字号，应该就是魏延的军队。”
张郃虚起眼睛，“刘备已经三面围城，会不会是法正故意派兵复来复往？”
“那不应该吧？城外刘备的军队目所能及，昨日的兵马必不是原来的，只是长安被攻占难以置信……”王生直摇头。
张郃反而觉得没什么不可能，如果魏延真的出现在身后，以夏侯楙的本事守不住才正常，只是刘备军现在的动作太可疑，他南征北战数十年就没见过。
“撤走东南两路兵马，唯独留下西门万余人，刘备想诱我击其后，而以西门外的军队夺城？”张郃陷入沉思。
“将军，我们怎么办？”王生追问。
“只能先等一等……”张郃拂袖离去。
刘备之兵刚刚撤走，陈仓的城防压力骤降，张郃怀着疑惑走下城墙，回府衙途中收到斥候密报，曾路过渭水北岸的夏侯儒，在上个月末兵败于长安。
夏侯楙真丢了城池？张郃震惊得头皮发麻，西边的上邽被张飞控制，东边的长安落入刘备之手，现在陈仓已经成了孤城，城中的粮草、弓箭等物质，消耗一点就少一点，以后再不可能运得进来，难怪刘备不继续攻城，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张郃紧急召城中守将议事，把陈仓面临的问题向众人通报，并计划尽快从城北码头渡河，然后从陇山道去找曹真汇合。
张郃的提议得到众人赞同，但唯一的问题就是码头上船只有限，陈仓剩下的上万守军撤离，至少需要来回十余次，渡河时很难保证刘备的人不截击，所以断后就成了必须面对的事。
“吴懿、严颜屯驻在陈仓西，刘备虽然率大军往长安去，我担心法正也留了伏兵监视，我们一旦开始在城北渡河，东西两路兵马就会一齐杀出，想要成功渡过渭水，东西两边都需要人去牵制。”
张郃的声音虽然不大，陈仓守将都听了个清楚，但没有人愿意勇挑重担。
王生见张郃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就代表了点将，与其被张郃刻意安排，王生主动抱拳请缨：“末将愿带人去东边设防，抵挡刘备主力去而复返，掩护城中主力渡河。”
“城西的兵马虽多，但他们全部都在明处，城东未必没有危险……”张郃见王生故意挑了东边，便把东边的危险给对方点出来，他知道法正一定会留后手。
“将军放心，末将不怕。”王生铿锵抱拳。
“也罢，那我去城西牵制，明天一早就安排渡河。”张郃摇头叹息，跟着大手一挥散帐。
次日黎明，陈仓东西北三门齐开，三路兵马各有自己任务。
张郃带着几百亲卫，来陈仓西门吴懿的营前搦战，这举动让营中众将大感疑惑，毕竟张郃这么主动还是头一次。
“大王主力已经开赴长安，军师让我们坚守此地，张郃这会居然主动出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城中守军应该还不少。”吴懿皱眉捋须。
“管他有没有阴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点齐兵马打退他们就是。”严颜拍着胸脯说。
“也好，即便张郃有阴谋，只要不追击就不会中计，传令各营不准轻举妄动，待我出营看看情况再说。”吴懿对偏将张翼吩咐。
“末将马上去通传。”张翼抱拳出帐。
“报，张郃在营前排开阵势，要与我方邀战斗将。”帐外侍卫急促禀告。
吴懿冷哼：“哼，我们现在人多势众，谁会和那胆小之辈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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