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这些日子姜维受尽冷眼,胸中吸收的负面情绪超量,就快要撑不住,也需要找地方发泄。
马遵看着两人拌嘴,沉声呵斥:“你们都少说两句,如何退敌本太守心中有数,伯约虽少年英雄,但张飞不是寻常莽夫,他是名满天下的万人敌,尔等不可轻视。”
主簿尹赏摇头解释:“卑职也是忧心冀县局势,现在子丹将军(曹真)去了河西,张飞靠几千骑兵就在天水来去自如,战后应该会受到陛下责罚,哎……”
“问心无愧就好,张飞不是我们能对付的。”马遵露出苦涩的笑脸。
“若太守能给卑职拨些兵马,未必不能与张飞一战。”姜维听到两人泄气,反而燃起斗志。
马遵拍了拍姜维的肩,小声劝道:“伯约不要逞血气之勇,冀城将士与武都将士确有差距,这是看得见的事实,所以谁去统兵都一样,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呃……好吧……”姜维现在太年轻,不被人信任在所难免。
马遵见状欣慰地点头,然后继续安慰道:“伯约也不用妄自菲薄,即便那张飞是万人敌,即便他的骑兵如此厉害,也始终只有几千人而已,咱们坚守待援必无问题。”
姜维点头回应:“事反常,必有妖。卑职猜测陛下的援军应该到了,张飞这是在备战呢。”
“若是真的就太好了,天水已经耗了张飞百日,只等与援军内外合击。”梁绪笑着附和。
尹赏却没那么乐观,他提醒众人说道:“张飞骑兵的优势大家深有感触,天水诸县的兵力本来超过对方,可是始终没有形成合力,最后反而被他牵着鼻子走,咱们还是坚守冀县为宜。”
“其实可……”
“主簿说得很对,我们百日期间上了几次当,赔了那么多粮还不长记性?把立功的机会让给能人,咱们配合打打辅助就行。”
姜维话到一半被马遵打断,城中百姓对姜家不满的情绪,已经蔓延到郡官之间,他作为太守要遏住苗头。
张飞让骑兵在冀城外恢复操练,几天后主力慢慢往望垣方向移动。
冀城守军现在是惊弓之鸟,眼见对方离去也不敢出城,因为这百日的记忆实在深刻,再被讹下去就真守不住了。
“夏侯楙真是今天从上邽发兵?”张飞确认对方行踪。
张达点头回答:“对,夏侯楙等齐了祁山道的兵马回归,完完整整三万人往冀县开来,辎重全部从渭水走漕运,如此大的兵力可不好分割,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张飞丝毫没有慌乱,他让武二集合帐下近百名军官,对众人严肃地说道:“夏侯楙三万乌合之众,骑兵数量跟我们差不多,俺以为可以用麻雀战来应付,这个战术只在沙盘上演练过,你们可不能给俺丢脸。”
第七百二十四章 蚂蚁啃象麻雀战
渭水发源陇西鸟鼠同穴山,流经凉州、雍州最后汇入黄河,西北部最终重要几条河流之一,也是孕育关中平原重要的组成部分。
河流两岸肥沃平坦的土地,养育着雍凉无数的百姓,各大的城池皆临河而建,城池间的官道也顺河而筑。
夏侯楙率步骑,列着数里长队,缓缓向西边的冀县推进。
虽然兵力上拥有绝对优势,但面对盛名在外的张飞,夏侯楙也显得十分小心,在辎重有漕运相助的情况下,他仍令军队日行三十里,保持着较慢的行军速度。
出了上邽,第二日午后,夏侯楙的军队离望垣县不足五里。
夏侯楙派出斥候先往望垣报信,命令望垣守将赵渔准备食物劳军。
“我们进军过半,都没见到张飞半匹马,看来本将军是多心了,当然也受了梁虔的影响,这厮临行前反复提醒,说什么张飞擅长偷袭,哼哼,想想真是可笑,几千骑兵也敢来惹?那是天水守军无能而已。”夏侯楙对左右得意地感叹。
主簿韩邵分析道:“主要还是天水守军少,单独一座城池的兵马,未必能有张飞多,不能形成合力被各个击破,其情可悯……”
夏侯楙点点头,“我记得家父曾说过,作战时候最忌分兵,用绝对多的兵碾过去,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难怪驸马用兵谨慎,原来是得了大将军的真传,末将佩服。”韩邵赶紧吹捧。
夏侯楙皱眉执鞭吩咐:“明天可提高行军速度,我忍不住要与张飞进行决战,要让那黑厮成为本将军的垫脚石。”
“末将晚上就给各营传令,若是能在此地擒杀张飞,驸马的威名说不定能盖过大将军(夏侯惇)。”韩邵笑着附和。
“呃……说得在理,哈哈哈……”夏侯楙听得很受用。
大军继续西行三里,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望垣方面也没人出迎。
看着不远处若影若现的城池,夏侯楙皱起的眉头再次锁住,喃喃说道:“什么情况?派出去的斥候就跟扔进水里的石头一样,赵渔莫非也和梁虔那样?被张飞吓破了胆不敢出迎?”
“呃……或许是吧,也不知张飞这几个月干了什么,吓得天水各城的守将都胆寒……”韩邵猜测。
“哼,等本将军到了望垣,看那赵渔如何交待。”夏侯楙眼神阴翳。
半个时辰后,夏侯楙已来到望垣东门外,虽然今天行军的强度不大,但是边走边防的紧张情绪,被到达终点的懒惰心情填满。
将士们都等着赵渔来劳军,不说每个人都有能享用酒肉,能吃上一口热饭也很满足。
眼前的景象,让夏侯楙和将士们傻眼,只见望垣的城门紧闭,城墙上空无一人,若不是插了面魏国的旗帜,还以为这是一座荒城。
夏侯楙脸泛怒色,冷冷说道:“闭门谢客?赵渔这是什么意思?望垣不欢迎本驸马?”
“待末将前去叫门。”韩邵抱拳勒马向前。
就在韩邵马出人群的时候,望垣县南北方向突然雷声阵阵,韩邵慌忙勒住缰绳观察,只见两边各有百骑向这边冲来。
韩邵连忙转身返回夏侯楙身边,“驸马,应该是赵将军出迎来了,只是不清楚他为何不开东门……”
那两百骑兵冲出来之后,就像不认识夏侯楙的路人一般,沿着大军两侧往东边奔去,他们既没有通报姓名,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奇怪的举动让夏侯楙和众将士惊愕。
“这……”韩邵直接看呆了。
“赵渔这是作甚?”夏侯楙也懵了。
就在大家不知所以然的时候,望垣城南北两个方向,再次出现同样规模的两队骑兵,他们和上两队的情况完全相同,按照同样的路径向东边跑马。
“混账,这些骑兵当我们不存在?”夏侯楙怒了。
主簿韩邵隐隐发现不对,但是又描述不出来,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思维范畴。
终于,在第三批骑兵出现的时候,夏侯驸马再也忍不住被无视,他紧急派出两队斥候去拦截。
两队数十名斥候横刀立马,挡在两队骑兵即将通过的路上,厉声询问:“夏侯将军在此,尔等要去何处?”
“我乃燕人张翼德也,挡我者死。”
两队骑兵虽然隔得较远,却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张飞的名号,带队的将官也都身材魁梧、肤色黝黑。
喊话的同时,马上的骑兵把长枪、大刀都亮了出来,他们不宣而战迅速斩杀了那几十斥候。
意外的变故让夏侯楙震惊,只有仅仅两百骑兵,敢在三万大军前杀他的斥候,究竟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驸马,是张飞的人……”韩邵连忙提醒。
“给我扑上去……”夏侯楙刚刚说完,突然想起不能分兵,急忙叫住传令官,补充道:“等等,传令各营结阵,不要被对方引诱……”
第三批骑兵显然没有冲阵的意思,他们在击杀完夏侯楙的斥候之后,顺着前马蹄印往东边冲了过去。
紧接着,第四批,第五批,第十批……
每一批人路过时,都高声叫喊着:“我乃燕人张翼德也,挡我者死……”
他们每队或百人、或五六十人,他们目的明确、定位清楚,他们不冲阵、只前进,遇上阻拦者能杀就杀,不能杀就凭借机动性绕路,奇怪的战法令夏侯楙懵圈。
张飞的骑兵不宣而战后,夏侯楙被亲兵从阵前护至中央,以免在最前方因为冲阵而受伤。
望垣城周边地势开阔,原本三万大军排成五六里的长龙,到现在被压缩在两里范围内,队伍两侧不停有传令兵纵马奔腾,还有化整为零的骑兵小队如跑马灯般经过。
夏侯楙没有下令出击,魏军士兵个个屏气凝神,只听到马蹄声不绝于耳,两边溅起的烟尘被风浮动,空气中满是泥土的味道,偶尔还有‘张飞们’的喝叫声。
“张飞想干什么?迂回到我大军身后,是打算前后夹击吗?”夏侯楙皱起眉毛。
韩邵摇头猜测:“我们接近张飞十倍兵力,他想包夹我们无异于蚂蚁啃象,或许他们这样分散是想出逃?”
第七百二十五章 差点什么没过瘾
夏侯楙睁大了眼睛,他寻思刚刚已经跑过去十几批,至少有千余人都已经‘逃走’。
“传令各营,各自分段阻击,不能让张飞跑了。”夏侯楙大喝。
“呃……末将马上去传令。”
韩邵忙叫掌旗官挥动五色令旗,周边各营各部闻令而动,呐喊着扑向两侧奔跑的骑兵。
三万军队的战线本就长,导致中军、后军无法看到令旗,进攻的命令无法传达过去,韩邵便派出传令兵骑马向后方奔去。
一时间,望垣城外,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激烈的喊杀声,震得渭水上波光粼粼。
张飞四千骑兵,灵活化成了近百个小队,每个小队各自成团,分别设有主攻、辅攻、引路、观察、断后等兵种,借助马匹的机动优势,在奔跑中牵制和击杀敌人,遇见人多就避战,遇见落单就击杀。
战术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夏侯楙为了应对张飞的麻雀战,下令各营各自阻击对手造成场面混乱,各部将士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就像一群农夫械斗般没有章法。
“混账,都到了这个时候,望垣守军居然不出城助战,一会本将军必须重罚。”夏侯楙看着混乱的场景,咬牙切齿地说道。
“驸马,张飞的骑兵滑如泥鳅,步兵不能结阵根本拦不住,加上对方根本没有主力,咱们的骑兵也不知道追哪一队……”韩邵皱起眉头。
“随便,我只想早点结束战斗。”夏侯楙显得极不耐烦。
“唯。”韩邵抱拳点头。
望垣城外的渭水河谷虽然宽敞,但架不住数万兵分散捉对厮杀,张飞的骑兵队凭借速度和冲击力,几乎很难被魏军拦下,甚至在奔跑冲杀的时候,能够引得魏军自相踩踏。
数万魏军被带着像无头苍蝇般移动,部分士兵摔倒后就再也没站起来,混乱的战斗持续至黄昏后,张飞的骑兵队就像闯关一样,各自冲出重围全数到了东边,河谷边的厮杀声也慢慢减弱。
夏侯楙趁着天有微光,便让人打扫战场清点人数,最后统计出己方有两千战死、千人负伤,张飞只损失了数十人,但战马无一例外全部走脱。
“张飞这畜生。”
夏侯楙破口大骂,初次交锋便吃了大败仗,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驸马,赵将军求见……”
就在这时,主簿韩邵带来望垣守将赵渔。
夏侯楙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本将浴血奋战的时候你不在,仗打完了就屁颠屁颠跑过来?本想当作众将绑了斩杀立威,又想到此人归曹真统属,自己杀了可能不太妥当,于是冷冷地问:“赵将军劳军来得真及时,我们刚打扫完战场就来了。”
“张飞悍勇无敌,望垣兵少将寡,实在无力出城,另外劳什么军?”赵渔满头汗水,苦涩的脸上透着好奇。
韩邵沉声提醒:“驸马不是派斥候去找你了吗?让望垣给大军准备些吃食,咱们晚上还要安营扎寨。”
“末将没见到斥候,望垣守军没向我通报,会不会被张飞……”赵渔吞了吞口水,说了两句便停了下来。
“哼哼,很好,好极了,赵将军尽忠职守,等镇西将军得胜归来,我会向他给你请功。”夏侯楙气得眼中都要冒出火花来。
“多谢驸马……”赵渔装傻充愣。
夏侯楙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皱眉不耐烦地说:“等辎重船到来,本将军还要安排扎营下寨,劳赵将军回城准备饭食。”
“呃……”赵渔站在原地不动。
“嗯?本将军的军令不管用?”夏侯楙顿时动了杀心。
赵渔抱拳回答:“末将马上去办,只是走前有一言相告。”
“嗯?”夏侯楙眉头紧蹙。
“将军的辎重是分批,还是一次性集中运来?张飞狡猾无比,经常在渭水上劫掠船只,如果不做预防……”赵渔欲言又止。
夏侯楙瞪大了眼睛,连忙吩咐韩邵曰:“赶快带着所有骑兵沿河而下,把漕运的船只护送至望垣码头。”
“渭水河面虽不及黄河,但也不是随便能劫掠的吧?即便遇到张飞临河骑射,完全可以靠着北岸行进,除非他张飞真的会飞……”韩邵不以为然。
赵渔苦笑着说:“张飞虽然不会飞,但是会打着援军、友军的旗号,把船上的人引到南岸,然后用弓箭威胁、夺船劫粮……”
韩邵听完再也没反驳,而是寄希望现在已是黄昏,张飞既然‘逃出生天’,就不应该再多生事端。
越怕出事,越会出事。
韩邵不知道墨菲定律,但张飞绝对是个不吃亏的人。
送到嘴边的东西,张飞没有理由去拒绝,他让人用夏侯楙的旗帜,把渭水中的漕运船引到岸边,除了抢了部分粮食酒水食用,便逼着水手们把船全部凿沉,只有三艘靠外围的小船逃走。
夏侯楙辎重被张飞沉江,扎营的帐篷和粮草瞬间没了,他只能带着士兵挤进望垣城。
可望垣本就不大,还遭受过张飞的‘盘剥’,完全承受不住夏侯楙军队补给。
守将赵渔谏言曰:“驸马,望垣城小,仓中存粮已见底,得尽快向马太守求援……”
夏侯楙听见求援有些刺耳,心说本将军不就是援军么?但危难关头不好计较,他点头肯定道:“既如此,就请赵将军连夜派人去冀城,让马遵给我准备回长安的军粮。”
“驸马要走?”赵渔吃惊地问。
“陛下让本将军来驱离张飞,现如今他都已经逃了,我还留在凉州作甚?况且长安还有军务……”夏侯楙没这么勤政,他只是怀念长安的温柔乡。
“呃……张飞跟正常人不一样,做事用兵常常不按章法,他今天劫了驸马的粮船,说不定不会走呢?”赵渔提醒。
“不会走?那黑厮今天的战法颇厉害,要想破解只能骑兵对骑兵,否则步兵跑断了双腿到马下,哪里还有力气去厮杀?”夏侯楙直摇头。
主簿韩邵提出建议,“张飞所部已在望垣以东,驸马何不让马太守集结各地骑兵,数量定然超过张飞的兵力,然后徐徐向东挺进,张飞失去优势必然退兵。”
“善。”夏侯楙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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