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门扬舟
因为赖恭的营寨在西面小丘上,所以吕蒙嘱咐宿卫将注意力主要放在西北方向。
嗖嗖嗖
大营东部,几名宿卫先是被无声的竹箭射杀。
紧接着数十个火把,被沙摩柯的骑兵投掷到了帐篷上,火焰瞬间爬上了天空。
“走水了……”
“敌袭……”
“有贼军劫营……”
……
大营东部主要是水军,他们看见火光吓得惊魂未定,直接就联想到月亮湾的那些火船。
呐喊声、惊叫声四起,很快就从东部传遍全营。
各营将士刚刚端起碗,看见火光听见呼喊后,根本没有人还有胃口。
江东采取的私兵制,孙权作为统帅都不一定能令行禁止,更别说现在还是吕蒙为将。他们为了各自利益,各营的小统帅纷纷让部下放下碗拿起刀,自发的参与警戒与御敌。
整个大营在开饭期间乱哄哄的,吕蒙迅速召来负责宿卫的军司马来问话。
军司马:“大营东部卫队较少,刚才是遇到小股敌袭,但是简单骚扰后已经离去,我已让人追了出去……”
“营寨损失如何?”吕蒙问。
“有三四座帐篷被焚……”军司马回答。
吕蒙沉声吩咐:“赖恭果然玩起了阴谋诡计,刚才还是我吩咐不够,定是这厮恭派骑兵绕后,此地离敌营不足三里,东西北三门都要增派守卫。”
“唯。”军司马抱拳回应。
吕蒙这时候也没了心思再用饭,他又急忙召来各营将校安抚军心。
乱哄哄闹了一场,将士们的晚饭要么已冷,要么已再慌乱中打翻,吕蒙只得让火头兵重新生火。
蓝田让甘宁从蛮族骑兵中选出三百骑,一共分为十个小队,准备实行车轮战术,他们由甘宁亲自指挥,主要目的是让敌军疲惫。
郁水在夜里静静的流淌,夏虫在营寨附近疯狂的鸣叫,还有那时而响起的哔哔哨声。
这注定是吕蒙军旅生涯难忘的一夜,因为那三百蛮族隔一个时辰就来骚扰一次。
骚扰的骑兵有时候放火,有时候只是在寨门口鼓噪一番就走,吕蒙派兵去追却因为地形不熟,怎么也追不上。
到了子时前后,全营将士甚至还有人没好好吃上一口热饭。
别说吕蒙统领的水军没法好好休息,就连潘璋的前锋步骑兵也一直担惊受怕。
吕蒙不得已只有增加守卫,有人建议他不要再理会这种无关痛痒的骚扰,但是吕蒙根本就不敢赌,若是十次骚扰中夹杂一次真劫营呢?
丑时前后,甘宁组织了最后一次骚扰,然后就按既定路线撤回营房休息。
吕蒙的中军宿卫已经被折磨得异常疲惫,这个时候根本就不会派兵再往外追。
甘宁的骚扰部队回营后睡得香甜,那座江东军的大营则处在痛苦之中。
怕死的兵将彻夜未眠,谨慎的兵将还在等待贼兵袭扰,身为主将的吕蒙更是不敢睡。
到了后半夜,甘宁不来骚扰时,许多兵卒反而失眠。
次日清晨,火头兵们顶着黑眼圈架起锅灶做饭。
吕蒙早早起来命令将校整肃部队,结果全营上下都是精神萎靡。
他不禁问了自己一句:熬夜的兵还有战斗力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江东英杰?
“后退二十里下寨,全军休整一夜再进攻。”以现在的状态去强攻山头,即便能够获胜也是惨胜,所以吕蒙当机立断。
“吕将军,不如我们向北而行,直接绕过这座山丘攻打布山?”潘璋忍不住问。
现在还没有正面交锋,像潘璋这样的将领都心有余悸,赖恭实在太喜欢耍小手段了,感觉寻常将领都玩不过。
吕蒙连忙摇头,“文珪负责断后,我自有计较。”
“唯。”潘璋领命而去。
要让赖恭彻底屈服,就是要歼灭他的有生力量,如果绕过前方山丘大营,以这两日的遭遇推断,说不定赖恭会出兵截击。
即便顺利通过了前方据点,没有战船的辅助根本没法渡过郁水、潭水,更谈不上攻占后方的布山县。
以上两个原因,吕蒙还可以想办法克服,最关键的是水陆两端的粮道被断,这两万人就有全军覆没的巨大风险,所以他宁愿后撤再组织进攻,也不愿冒险向北部绕行。
与上次潘璋撤退一样,吕蒙这次撤军并没有遭遇追击。
蓝田与赖恭等人矗立寨前眺望,高顺叹息地说:“此时若趁其疲惫而攻之,必将会有所斩获。”
“我料子玉将军定有妙策。”赖恭笑呵呵地说。
蓝田这几天的调度,秀得赖恭头皮发麻,他猜想要是自己独自面对江东大军,很可能已经败了数阵,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布山守城。
蓝田摇摇头,“毕竟吕蒙兵力两倍于我们,若是他们奋力一战,咱们反而会陷入被动,还是凭借地利优势防守为宜。”
“要是陷阵军在此,别说他吕蒙两倍我们,就是三倍都不在话下。”高顺满脸严肃。
“子玉将军害怕落人口实,否则怎会把伯平的陷阵军留在零陵,不过凭沙首领的蛮族兵取胜,更能凸显出子玉将军用兵之能。”赖恭恭维道。
蓝田点点头:“阴谋始终不及阳谋,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不大,只要谨慎用兵则极难凑效,吕蒙休整之后必然引兵再来,到时候全赖诸将奋力。”
“先生就交给我吧。”高顺信心满满地说。
蓝田先是肯定,随后又问:“沙首领去哪里了?”
赖恭笑着说:“昨夜甘将军带队去敌营袭扰,沙首领非要跟着去学战法,所以现在还在营中未醒呢……”
高顺忍不住点头说:“沙首领谦逊肯学,先生将来可委以重任。”
蓝田点头说:“无论岭南还是荆州蛮族、越人等异族众多,是得培养一批开明的异族官员,这对于稳定和治理地方甚有裨益。”
“将军知人善用,无论治国理政还是治军用兵无所不通,难怪主公会对您委以重任。”赖恭能力不行但特别会说话,所以交州刺史这个位置刘表没给别人,反而落到了他的身上。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蓝田面对这种吹捧心中有数,只用微微一笑作回应。
夜里吕蒙做了精心的安排,拒马、鹿角、陷阱、哨塔布置得十分整齐,俨然是一座防守型的营寨。
吕蒙又安排数队兵卒巡营,这两万江东将士终于吃上了安稳饭、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清晨,江东兵马军容整齐向西推进,行至小丘下,看见对方已在山坡上严阵以待。
吕蒙看见山坡上各兵种按旗帜列阵,由此就看出了对方治军之人水平之高,这种治军能力绝对不是一个异族蛮将所能掌握,他猜测是赖恭拥有超强的军事能力。
对岸山顶烽火台又已点燃,这就好比高灯下亮,让江东人马无处遁形。
吕蒙扬鞭催马走到阵前,向半坡上喊话:“赖将军可在?敢否出阵答话?”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两军之间,少时两人两骑从军阵的缝隙中走出。
赖恭身骑白马冲下首的吕蒙轻蔑一笑,他勒住马缰冷声轻喝:“汝乃何方鼠辈?”
吕蒙见此人儒雅有仪表,遂抬手抱拳见礼:“吾乃车骑将军麾下偏将军吕蒙,近日观赖府君用兵,大有古时名将之风范,蒙由衷佩服……”
“汝既然知我能,为何还敢兴兵来犯境?”赖恭冷眼反问。
吕蒙虽然被呛,但是还颇有气量,他微笑着回应,“听闻苍梧吴巨与府君有隙,吾主特遣步子山前来交州调停,没想到子山兄却被奸人谋害,蒙此番奉命南下就是要查清真相。”
“传闻步骘是服用了士燮的药丸病故,汝不去龙编查真相,反倒先诱杀吴巨,又驱兵来犯我境是何道理?”赖恭冷笑。
“传闻那药丸出自郁林郡领方县,赖府君派兵截我战船还没道理。”吕蒙据理力争。
赖恭大笑:“吕将军以为我乃三岁孩童?我若放任江东战船西进,可能会落得吴巨同样的下场吧?孙权分明就是想强占交州,偏偏要找出这样儿戏的理由。”
“赖府君实在多虑,吾主插手交州纷争,也是为天子分忧,何必要无端猜度……”吕蒙继续狡辩。
“无端猜度?听闻孙仲谋善使毒药,大都督周瑜死得不明不白,步骘说不定是同样死因,吕将军就不怕成为下一个?”
赖恭嘴皮子功夫利索,面对吕蒙混淆视听的言语,他直接祭出更猛的猜测。
吕蒙听到这里再也不能忍,逐露出了獠牙:“曹贼奉天子以令不臣,如今击败袁绍统一北方,要不是我江东群雄在乌林大败曹军,如今这汉家天下早已成了曹家的天下,赖府君还能安稳割据交州?”
“可惜……周公瑾被毒死了……”
“周都督虽亡,鲁子敬仍在。天下诸侯能击败曹贼的,除了我江东还有谁?我主有光复山河、匡扶汉室之志,赖府君若识时务同指山河,则仍不失州郡之官位与爵禄……”
本来这种待遇只给了士家人,但是面对赖恭这样的‘猛人’,吕蒙面对揶揄又不得不增加筹码。
赖恭听后狂笑:“哈哈哈,孙仲谋还有这等志向?”
“我真心为汝指点迷津,汝却多次藐视我江东英杰,当真不怕我身后虎狼之士?”吕蒙怒目圆睁。
“江东英杰?虎狼之士?落水的鸭子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吕蒙下饵
赖恭嘴皮子功夫很厉害,吕蒙见怎么都说不过去,于是打算回阵指挥进攻。
赖恭正说到兴头上,他见吕蒙转身欲走,又在其后喋喋不休:“天下英杰、虎狼之士多矣,奈何跟尔江东没多少关系,孙仲谋要是能匡扶汉室,旁边这郁水可能会倒流。”
吕蒙扭头怒道:“汝不过荒僻之地的刺史,但却几次三番侮辱我江东君臣,少时兵败被擒定让汝不得好死。”
“哈哈哈,我祖上乃是诸侯国君,尔等不过一介武夫,也敢在这里叫嚣?一会战败还是回家种田去。”赖恭继续挑衅。
“算你嘴硬,这非常好,看一会你怎么死,哼……”吕蒙气鼓鼓退走。
看着吕蒙的背影,沙摩柯一脸惊异地看着赖恭,十分佩服地夸赞:“原来赖将军还有舌辩的本领,那吕蒙听完脸都绿了……”
“雕虫小技……舌战我尚且可以,待会实战得靠沙首领……”赖恭不好意思地回答。
“嘿嘿,高将军都布置好了,俺从来没这般轻松过。”沙摩柯挠头笑了笑。
阵前对答完毕,双方主将各自回阵安排厮杀。
吕蒙这边已经开始擂鼓进军,山丘上的守军则纹丝不动。
从山下往山上正面进攻,在兵力没有完全压制的前提下,在任何时候山下方都是劣势方。
由于蓝田方居高临下,吕蒙方任何的侧翼包抄、迂回突袭等战术都无法使用,双方的骑兵都在防范对手,所以战场上都是步兵在拼杀。
沙摩柯的蛮兵前两排持盾防守,后面依次是枪矛兵、弓箭手甚至还有投石车,远程兵采用循环密集射击,近战兵配合盾矛穿刺,在地利优势下各兵种配合得天衣无缝。
潘璋的前锋首轮进攻就折损五六百人,吕蒙在后方看得战况艰难汗如雨下,不到一个时辰前锋数千人损失惨重。
潘璋见状不忍,立刻来到中军请示,“将军,赖恭的守军占据地利,咱们根本就攻不上去,要是持续强攻我的前锋,估计不到半日就要全部阵亡……”
“赖恭的人损失如何?”吕蒙皱眉问。
潘璋连忙摇头,“那些异族皮糙肉厚,他们坚守阵地丝毫不挪动,我看基本没多少伤亡,咱们再不能这样硬拼下去了,得想点办法把他们引下来……”
“汝以为我不想吗?且看对面山上那烽火台……”吕蒙指着南面叹息。
潘璋见到除了烽火之外,还有不同旗帜在舞动,他见状惊呼:“赖恭莫非把水军的旗语用到了陆战上?可有人能看懂他们的旗语?”
“看不懂……”吕蒙摇摇头。
“那现在怎么办?”潘璋又问。
“鸣金收兵吧,对方如果追到山下,立刻以骑兵两翼夹击。”吕蒙吩咐道。
“唯。”
潘璋急忙将上山的兵卒撤回来,马忠则统领骑兵在山下交叉掩护,可上山的守军却表现得‘麻木不仁’,根本没有一丝追击的想法。
蓝田的战术就是守株待兔,秉承着敌来我就打、敌走我不追的原则,将以逸待劳发挥到了极致。
反正有对面的烽火台监视,江东军任何的军事行动都在掌控着,吕蒙对这种苟到极致的打法非常不适应,真有一种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意思。
首战出师不利,吕蒙收兵回营。
江东将士士气低落,吕蒙急需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来鼓舞士气。
看着大帐内众将一言不发,吕蒙冷峻地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进攻不顺主要因为被对方占据地利,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引下山,诸位将军可畅所欲言……”
静
寂静
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吕蒙环顾众人,发现潘璋似乎有话要讲,但不知为何没有发言,他点将提问:“文珪若有妙策,请不吝赐教。”
“将军,经过这几次交手,我发现赖恭此人特别无赖,除非遇到绝对的优势,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出击,想要钓这条鱼不好下饵……”潘璋摇头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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