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又不想当皇帝 第546章

作者:争斤论两花花帽

雍王看向旁边皱眉不语的长衫文士杨长春道,“杨先生,你以为呢?”

“王爷,我等除了放手一搏,还能如何?”

杨长春苦笑。

他即使面对瓦旦人也没有被逼到过这样的绝境,“全在和王爷的一念之间罢了。”

晋王大声道,“大不了玉石俱焚,何其壮哉!”

雍王头也不抬的道,“四弟,你舍得死吗?”

“本王……”

晋王不服气的道,“难道真要本王磕头不成?”

“四皇兄,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南陵王劝慰道,“你也是饱学之士,难道不懂徐徐图之的道理?

更何况,九弟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说不让你走,你要是不低头,还真就走不了。”

“哎。”

晋王无奈的耷拉下来了脑袋。

在性命与面子之间,他还是果断的选择了性命。

雍王叹气道,“传来下去,开城门。”

褚良着急的道,“王爷,现在就出城?

万一……”

雍王摇头道,“没有万一了,他说的对,如果他想攻城,本王拦不住他的。

更何况眼前粮草不济,本王虽自誉御下有方,可也不敢断定他们就不会哗变。”

褚良默然。

他们与三和大军打的仗,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没有一次赢过。

最夸张的时候,三和人的民夫就能把他们一个先锋营给缴了械。

这仗越打越灰心。

但凡有一丁点的办法,他们都不会蜷缩在城内不出。

“王爷,我们不等他们后撤十里了?”

褚良还是忍不住道。

“有区别吗?”

杨长春的拳头径直砸向城墙,鲜血直流,浑不在意。

“是啊,有区别嘛。”

雍王喟然长叹。

从头至尾都默不作声的梅静枝突然道,“全凭雍王做主。”

林逸正背对着城墙,看着大军撤退,突然嘭嗵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初过来道,“王爷,雍王开城门了。”

“开城门了?”

林逸回过头,发现平城的吊桥已经放了下来,不一会儿城门半掩,里面是一堆堆的装满泥土的麻袋和砖石、滚木。

一匹高头大马从不甚光亮的门洞里出来,等出了门洞,林逸才看清了骑在马上的人,正是清瘦的可怕的雍王。

“我的好哥哥,你这会不怕了?”

林逸大笑,随即又看向了他身后的七皇子南陵王,“七皇兄,你也瘦了,受苦了。”

“多谢摄政王关心。”

就这么一瞬间,南陵王连称呼都改了。

雍王道,“事皆因我一人起,你倒不必为难他们。”

林逸笑着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玩挑拨离间这套,就不地道了吧?”

雍王直视着林逸的眼睛道,“本王说的是真心话。”

“那我信你?”

林逸朝着身后聚拢的越来越多的士兵挥了挥手道,“继续撤军。”

“是。”

以沈初为首的众将轰然应命。

“三皇兄,这塞北你是必须去了,”

林逸看向七皇子和他身后的梅静枝道,“至于二位,愿意去塞北就去塞北,愿意回都城我也不拦着,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去了安康城以后,你们就不会像以前那么自在了,老老实实地做富家翁可好?”

南陵王听见这话,一时间不知道做何抉择,为难的看向梅静枝。

梅静枝策马下马,朝着雍王躬身道,“老夫年迈,不堪大用,愿意随摄政王入宫见了圣人,告致仕闲居也。

王爷此去塞北,多多保重。”

雍王拱手爽朗笑道,“将军也多保重。”

梅静枝再次走向和王爷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响头,“全凭摄政王做主。”

南陵王见此,也噗通跪下,“全凭摄政王做主!”

“都是自己家兄弟,一切都好说,”

林逸摆手道,“来人,扶老将军和南陵王起来。”

“谢摄政王。”

这次南陵王与其外祖父几乎是异口同声。

“王爷,将军,这边请!”

沈初领着两名军士把南陵王和梅静枝带了下去。

“杨将军,你又做何选择?”

林逸出于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杨长春叹气道,“笔尖上挣来的千钟禄,剑锋头博换来的万户侯,终是一场空,臣既不愿意去塞北,也不去安康城,只想接来家小,留在此地了此残生,还望和摄政王恩准!”

林逸笑着道,“准了。”

所谓的士为知己死,就是糊弄普通人的。

杨长春这种狠人,怎么可能会为雍王轻易赴死呢。

“让王爷失望了。”

杨长春这才转头看向阴晴不定的雍王。

“先生请自便。”

雍王说完策马而去。

“三皇兄,等等我!”

晋王赶忙一拉缰绳,就要追上雍王。

却不想,一道绊马索飞过来,马失前蹄,他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灰头土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给摁在了地上。

“请四皇兄过来。”

林逸笑着道。

第564章 晋王

然后不经意间瞥向了从城门洞内涌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雍王士兵,除了开始跟着雍王一同出去的骑兵有点样子,越往后面,越看越像饥民了。

许多人一身衣服破烂不堪,瘦的跟皮包骨似得,有的相互扶持,有的拄着长枪。

有好几匹马,走到半道上,更是前蹄一扬,直接倒下,牵着马的马夫不但没有一丝悲痛,反而满脸欣喜,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手持长刀,直接把马儿给砍的血肉模糊,不一会儿就有一堆人上去分食了。

“这是生吃啊,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林逸看的目瞪口呆。

金波上前解释道,“王爷,城内粮草早就没了,雍王无奈,杀了不少战马,眼前这几匹,估计还是勉强剩下来的。”

林逸叹气道,“埋锅施粥,吃饱了喝足了,愿意回乡的就发银子返乡,愿意去塞北的就继续去塞北。”

雍王麾下的官兵大多数都是卫所来的世代军户,他们是别人的父亲,也是别人的儿子。

走上战场,不管是成为屠夫还是炮灰,都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他连雍王都放跑了,更没有道理再为难这些普通士卒了。

“是。”

金波大声应道。

三和的民夫本来已经撤退到了后面的山坳坳里,此刻听闻要施粥,又前从山坳坳里跑了回来,倒不是他们有多热心肠,而是想浑水摸鱼,趁机跟雍王官兵做生意。

大锅刚架上,等柴火生着,水加上,米添好,至少要个把时辰。

许多雍王官兵已经撑不到大锅里的粥熬透了,民夫们只要肯给一口吃的,什么都愿意换,三斤小米换祖传玉佩,一杆长枪换硬邦邦的黄馍、盔甲换肉脯的操作屡见不鲜。

“娘的,他们不发财都没天理了。”

林逸在民夫队伍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

十几个传令兵骑着高头大马举着老鼠旗在东南西歪的雍王兵中一边跑动一边高喊,“摄政王有令,尔等果能悔过投诚、倾心向化、率所属伪官军民人站左边,将尔等从前抗违之罪、尽行赦免、仍从优叙录、加恩安插、务令得所……”

后面还有其他传令官不时用各种地方方言帮着翻译,“想回老家的站左边,想去塞北的站右边,吃饱喝足赶紧滚蛋,不留晚饭。”

林逸侧耳细听,除了两句字正腔圆的官话让他听懂了,剩下一个字都没听明白,特别是岳州话、洪州话还有南州话。

褚良策马向前,须发皆张,对着金波怒吼道,“金将军,此是何意?”

金波笑着道,“褚将军,你还看不明白,即使雍王都不想带他们走了,毕竟啊,算拖累了,褚将军,这会想必雍王已经走很远了,你还是赶紧追上去吧。”

“你……”

褚良虽然咬牙切齿,但是又不得不承认金波说的是对的。

他们这支队伍不但失了士气,而且已经成了老弱病残,即使带了回去,也没有办法再打仗了。

“褚将军,”

林逸慢慢悠悠的走上前,“我敬将军是条好汉,要不留下来,本王保你个前程。”

褚良拱手道,“多谢和王爷厚爱,臣愧不敢当,告辞。”

说着策马而去。

“这褚良桀骜不驯,王爷不必挂怀。”

金波小心翼翼的道。

“我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林逸笑着道,“褚良乃是雍王府的家生子,爹妈都让雍王照顾的好好地呢,他今天要是敢留下,明天就得给爹妈上坟。”

“王爷说的是。”

金波苦笑,这位和王爷还是这个性子,永远都说一些似似而非的道理。

但是,又不得不让人佩服!

久围不下的平城,和王爷来了之后,三言两语就让雍王开门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

要知道,在这之前,沈初将军甚至孤身入了平城,好赖话都说了一箩筐,这雍王和南陵王,甚至是梅静枝都是油盐不进。

皆是一副死战不退,玉石俱焚的架势。

雍王甚至放言:城在人在,城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