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匂宮出夢
他先是有些愕然,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贝多芬先生在跟他交流。
“据说您是拿破仑的儿子?”他看清楚了纸条上的字迹。
他看着贝多芬,然后直接点了点头,以这种方式开始了和这位大师的交流。
贝多芬静静地打量了少年人,仿佛要借此机会从他身上看出某个人的影子一样。
许久之后,他又拿起笔来,唰唰地写了起来,然后把纸条递给了艾格隆。
“我曾经崇拜过那个人。我认为他是来自于新世界的雷霆,代表着上帝的意志,代表着人类的自由,他驾驭着革命的烈火,就像普罗米修斯一样,把宝贵的自由从天堂里带给人类……然而我错了,他把自己变成了皇帝,把法国人从公民变成了臣仆,他自以为这是抬高波拿巴这个姓氏,然而实际上却只是磨灭了自己的英魂!从那时候起他就丧失了我对他的崇敬,我曾为他一次次地战胜德意志皇帝而叫好,但是现实撕开了这位伟大征服者的表皮之后,我只看到了一个科西嘉小地主,而没有看到一位圣贤!他是英雄,但是他让自己止步于英雄,他用自我陶醉毁灭了自己,也毁灭了那些伟大信条的价值。”
这一大段话充满了丰沛的感情,显然在拿破仑已经死了好几年以后,这位曾经的崇拜者还是对自己的信仰崩塌而感到愤愤不平。
贝多芬曾经确实曾经崇拜过拿破仑,在他看来,拿破仑力挽狂澜,以铁腕重整了混乱的法兰西共和国,并且赋予了这个国家以平等的权利,他曾经想过把自己的《第三交响乐》献给这位伟大的英雄。然而,听到拿破仑称帝的消息之后,这位愤怒的音乐家撕掉了“献给拿破仑”的标题,重新改名为《英雄交响曲》。
对这位音乐家的愤怒,艾格隆可以理解,但是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您可能高估了法国人对自由与平等的热爱。那是属于巴黎人和外省知识分子的精神娱乐,大多数法国人只想着安全和富足,对他们来说这两样东西已经足够奢侈和遥远了……虽然一开始他们也曾为革命的喧嚣感到激动,也想要打破旧日的剥削者们,但是经过了一幕幕腥风血雨的创伤之后,他们已经倦怠了,他们只想回归安宁,他们也不再相信之前曾经相信过的一切……先生,请原谅法国人吧,他们还能相信谁呢?他们还敢相信什么呢?吉伦特派残杀了教士和立宪派,雅各宾派残杀了吉伦特派,然后雅各宾派自相残杀,接着热月党人又把残存的雅各宾们送上了断头台……每一次,这些手执屠刀的人都自称自己代表人民,那么人民能做什么呢?他们只能一边欢呼一边心惊胆战,只怕下一次屠刀就轮到自己头上。渐渐地他们觉得够了,他们想要停下来,甚至为此付出更高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所以他们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自降为臣仆——因为大多数人本来就习惯了身为臣仆的日子,他们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而那些不愿意的人早就自相残杀殆尽了,甚至都不需要拿破仑来动手。”
艾格隆写下了这样一大段话之后,又在最后加了一句,“我不是在强行辩解,我只是说,帝国在最初是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欢迎的,这一点任何一个亲历者都会承认。如果没有这种欢迎,一个毫无根基的科西嘉人又怎么可能坐上皇座呢?孤身一人是无法为王的。如果您要指责他毁灭革命,那么我只能说革命自己早就把革命毁灭了。”
接着,他将纸片重新递回给了年老的音乐家。
贝多芬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顿时陷入了深思。
接着他又写了纸条递了过来。
“也许您说得有些道路,但是我还是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法国人以自由为名把国王和王后、以及前前后后一大堆人送上了断头台,却又甘愿为另外一个家族高喊万岁?这难道不是自相矛盾吗?”
艾格隆微微笑了笑,然后又写了一条回了过去。
“也许理想主义者认为自由高于生命或者任何东西,但是对大多数凡人来说,怎样让自己和家人活到明天或者明年才是更重要的事情,革命者也许带来了自由但没有带来面包,相反物价飞涨,货币却一直在贬值,他们已经把人民逼疯了,为了摆脱这一切人民甚至愿意被魔鬼拯救。帝国给了人民稳定的物价和就业,人民并不在乎它是怎么做到的,也不在乎这是国王给的,还是总统给的,或者是皇帝给的,这对他们来说不重要。既然罗伯斯庇尔没有做到而拿破仑做到了,那么他们当然为拿破仑欢呼,一切就是这么简单——血腥的恐怖不仅仅消灭了许多人,还让更多人宁可以苟且求生来摆脱它,哪怕代价是做一个野心家的臣仆他们也很满意。”
贝多芬拿过了纸条看了看,虽然心里并不认同,但是他也知道,面前的少年所说的话符合事实,至少一定程度上符合事实。
“我所赞扬拿破仑的正是这一点,他曾经把革命引入正轨,并且拯救了它。他消除了无意义的血腥,然后以《民法典》来把革命的理想落实到纸面上……可是到了最后一步他却背叛了它,这真是莫大的遗憾!”
“如果能完全按您所说的做,那我承认他将成为圣贤……可是请问法国人又怎么对待圣贤呢?比起虚幻的尊崇,他宁可索取尘世的好处,您大可以为此责备他,但是我想他却有资格得到这些。”艾格隆写道。
“我可以接受他为自己的贡献得到应有的奖励,甚至终身统治法兰西——那么您呢?您有资格吗?设想一下,如果帝国没有毁灭而您顺利继位,您为法兰西做过什么贡献吗?您又拯救过谁?除了身为他儿子您没有做出任何贡献,然而一个大国却荒谬地落到了您的身上,任由您来支配!那样的话,这一切和波旁家族统治时期又有什么不一样?波拿巴先生,如果革命只是把法兰西从一个家族的世袭私产变成另外一个家族的世袭私产,那一切也就是毫无意义了,何必折腾呢?”
艾格隆沉默了。
这个问题倒是直击了要害。
“帝国源于人民,拿破仑是法兰西人的皇帝而不是法兰西的皇帝。如果人民愿意授权于我,让我来承担大命,带领这个伟大的国家走向繁荣,那么我会义不容辞地承担我的责任,用我的生命和我全部的脑力体力来守卫这个伟大的国家。但如果人民不愿意给出这个威严的授权,我会自觉地走下历史舞台。”
最后他这样写道。
他当然并不像自己表面所说的这样坦荡——如果真的当了皇帝,他又怎么可能输掉公决?
所谓的权力,就是掩藏在这些华丽的辞藻之下的。
拿破仑三世的第二帝国,也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公民投票和“授权”当中走完自己的历史进程的。
说到底,谁来设置议题,谁就赢了一半的投票;谁来负责点票,那么谁就赢了整个投票。
顿了顿之后,艾格隆突然察觉到了,自己的这些话非常不妥,于是他马上又加了一句。
“当然,现在谈论这些话题已经毫无意义了,我没有希望再统治法国,也不愿意再去缅怀那个已经逝去的帝国,所有这一切都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您大可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写完这些之后,他才重新将纸片递给了年老的音乐家。他适应了这种全新的交流方式。
看了他的回复之后,贝多芬又打量着少年人,若有所思,良久之后他发出了悠长的叹息。
接着他又写道。
“确实如此,一切都已经成为陈年旧事了,再去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您失去父亲已经够痛苦了,我不应该再去说一个逝去者的坏话……先生,我只能说,也许命运让您远离法兰西是一件好事,让您可以不用背负一个难以承担而又反复无常的国家,那是任何人都难以承担起的重担。”
写完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苍老眼神当中满是感慨。
然后,他继续写了下去。
“我一生未婚,自然也没有孩子,我只有一个侄儿,那是我弟弟的儿子。我可怜的弟弟于1815年死于肺病,留下了这孩子。我费尽心力从他的母亲那里争取到了抚养权,我让他学习了高等教育,我本想给他谋一个远大前程,给他规划了种种光辉美妙的道路……然而我的一切都被辜负了,这个孩子虽然很聪明,但却从未在意过我付出的一切,他放浪形骸自暴自弃,他沉迷于赌博,欠下了一大笔债,天知道我到底为了他付出了多少钱又担了多少心,然而我得到的不是感恩,而是抱怨,他抱怨我对他过高的期待摧毁了他。就在今年,他拿起手枪对自己脑袋来了一枪,万幸他没有死,可是我的心却也被击碎了……上帝对我进行了如此残酷的惩罚,真是让我痛苦不堪。我不是在跟您诉苦,我只是想要告诉您,如果一个年轻人连我的期待都承担不住,那么承担更重千万倍的法兰西,又该怎样呢?路易十六被压垮了,您总算不用遭受同样的命运。上帝让您可以选择自己全新的命运,也许留在奥地利对您来说更好,毕竟还有这么可爱的殿下陪伴着您——您已经是无比幸运的人了。”
他又看了特蕾莎一眼。
此时特蕾莎的钢琴曲早已经弹奏完了曲子,正站在两个人旁边,不发一言,以免打搅两个人之间的“笔谈”。
多可爱的孩子。
“请珍惜上帝赐给您的一切,先生。”他开了口,用他自己完全听不到的声音,沙哑地对着少年人说。
艾格隆接过了纸条,惊愕地看着面前苍老的老人。
是啊,即使曾经傲慢,曾经目空一切,但是他现在也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罢了。
他一生孤单,唯一寄予厚望的侄子也让他失望至极,回首人生他还能剩下的,也只有自己创作的一段段华美旋律罢了。
既可敬又可悲的人生。
他不可能说出他内心当中最深处的盘算,更加不可能在纸上写出自己只是把这桩婚事当成一个暂时麻痹世人的幌子而已。
老人的眼神里带着疑惑,也带着些许期待。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写上了。
“我会珍惜的,先生。”
98,敬意与赠礼
“我会珍惜的,先生。”
看到了艾格隆的回复之后,年老的音乐家大感欣慰。
因为病痛的缘故,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发抖,字迹也越发潦草起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跟人笔谈聊了这么多话,已经是一种非常难以承受的体力活了,但是他的精神却并没有陷于萎靡,反而越发高涨了起来。
年轻人的身上总会有让人振奋的活力,他们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他们也长得俊俏可爱,让人心生愉悦——更何况面前的少年和少女还是两位名留青史的统帅的儿女。
仅仅看着这对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感觉历史本身就在他的面前凝固。
这种史诗般的感觉,最容易触动艺术家那柔软而又敏感的心。
“1809年拿破仑攻占维也纳的时候我就在市郊,虽然无缘见到他的真容,但是我却不得不直面战争的暴力和恐怖,我的亲友里面就有人死于战争……那时候维也纳在炮火当中瑟瑟发抖,过得几年后巴黎也同样被外国人的军靴践踏,谁也没有从这些战火当中得到光荣,得到的只是尸横遍野的惨象。
很高兴,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终将会过去,一切被鲜血浸透的恐怖景象也将随着我们的记忆而沉入黄土。我祝福您,年轻的先生,祝愿我曾经的偶像的孩子,在这个国家以令人艳羡的方式开始自己的人生,祝愿新一代人抛开旧日的仇恨与藩篱,迎向光辉的未来。你们能够以平静的幸福来纪念过去的惊涛骇浪,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欣慰。”
带着激动与欣慰的双重心情,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递给了面前的少年人。
然而,老人饱含期许的话,却并没有触动少年人的心。
平静的幸福?
也许很多人会对此感到无比的满足,但是他不会,他的血液需要被激情所催动,他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无论如何也无法停下来。
所以,纵使老人的态度再怎么诚挚,也无法改变他那颗执拗的心——一切既然已经决定那就绝不能更改。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少年人此刻眼中骄傲而又固执的光彩,而是看向了特蕾莎。
他密布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向着这位殿下点了点头。
特蕾莎会意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好奇地打量着音乐家。
贝多芬在纸上继续写了下去,然后递给了特蕾莎。
“谢谢您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光前来拜访,美丽的殿下。虽然只是第一次碰到您,但是我仍旧能够感受到您的谦逊与热忱。您尊重我,也喜爱音乐,这让我倍感荣幸——但是我希望您不要把自己的爱局限于小小的艺术领域,而是更多地留给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
处于您的优越地位,如果只顾享受自己的小小世界,而对充斥人间的不公视而不见,那么您就是在辜负上帝对您的眷顾。国家属于它的人民而不是您的家族,只是因为历史的偶然,您的家族才一直在奥地利的皇座上绵延至今,这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义务,您应该怀着谦卑的心情行使权力,恩惠人民,也只有这样,您的家族才有可能在宝座上继续延续下去。如果您希望法兰西的剧目不至于重演一遍的话,那么您就应该听一听我的建议。”
这些话,以“君权神授”的标准来说简直是离经叛道,也正因为经常说出类似的话,所以贝多芬才被奥地利政府所嫌弃,但是他却并不妥协,哪怕面对特蕾莎的时候也直抒胸臆。
如果是其他持有保守思想的皇族成员,看到这种话的时候可能会勃然大怒,不过特蕾莎却没有生气,相反她对音乐家的话颇为认同。
于是,她拿起笔来,在纸上快速地写了下去。
“我会时时刻刻铭记您所说的话,先生。我一直认为我只是因为偶然的幸运才得以冠上哈布斯堡的姓氏的,所以我必须心怀敬畏和戒惧,绝不能放纵恣睢,更加不能欺凌弱小,相反应该利用自己得到的一切去尽力帮助他人……我永远记得,普通人的愤怒一旦汇聚起来足以烧掉天堂,更何况尘世的宫殿?”
接着,她又带着些许娇羞,看了旁边的少年人一眼,然后继续写了下去,“我之前就跟殿下说过,我并不贪恋富贵荣华,也不怕过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我还为此做过准备呢!当然,多亏了我有一个好父亲,所以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入贫困,我知道我拥有了让人多么羡慕的一切,所以我愿意用慷慨和谦逊来守护这一切。”
看完特蕾莎的回复,年老的音乐家禁不住心里有些感动。
他又打量了一下特蕾莎微微发红的脸,原本已经如同槁木的心突然恢复了一点点活力,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真是让人感慨的爱意,既然如此我也相信您一定能够幸福了。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因为历史的偶然翻转,您可是会成为法国皇后的人……您是该为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而遗憾,还是该庆幸呢?”
“只要殿下能够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才华,过上哪种生活都不会让我感到局促不安。当一个隐居在乡间的隐士、栽培花圃整理文稿的生活很好;当一个在欧洲各国到处观光的旅行者、陪着殿下看尽世间一切玄妙的生活也很好;至于当皇后……”特蕾莎咬了咬嘴唇,然后以一种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骄傲和自信,继续写了下去。
“这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题,法国人既然能接受一个科西嘉人当他们的皇帝,那自然也能够接受奥地利人当他们的皇后,只要足够努力,一切事情都是可以发生的不是吗?我姑祖母做得不够好所以上了断头台,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够努力的话,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我可以做得比法国人所期待的更好。”
看到纸上如此认真的字迹,贝多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在开玩笑了。
“年轻人就是这股志气让人羡慕。请一直自信下去吧殿下,世界的大门一直都是在为你们打开的。”最后他只能写下这样一句话,送给了特蕾莎。
特蕾莎又张望了一下房间周围,触眼可及的贫穷与破败让她又是一阵心痛。
她知道世界上总会有贫穷存在,但是像贝多芬这样的天才音乐家,不应该落到这种境况的。这某种意义上,就是她所在的国家的责任。
“先生,我……我能够给您一些赞助吗?”
带着莫大的期待,特蕾莎在纸上写了自己的请求,“请原谅我并没有多少钱……但是我想要尽我所能地帮助您,至少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贝多芬拿过纸条一看,先是笑了笑,然后又对着她摇了摇头。
接着,他写下了自己的话。
“谢谢您的好意,殿下,但是请容许我拒绝。不瞒您说,这几年一直以来都有上层阶级的人跟我表态,愿意赞助我,可是我都拒绝了,因为我的尊严不容许我寄身于别人的庇护之下——我曾经接受过一些贵人的赞助,但那时我们心灵相通,彼此都怀有敬意,可是他们都已经过世了……我的心也随着他们的离去而冷却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能够给我当初的感觉了,所以我不再需要新的赞助者,我依靠自己的创作过活,虽然注定贫穷,但是却也让我问心无愧,我对此感到满意。”
特蕾莎看了之后,顿时感到又是敬佩又是感伤,忍不住又写了下去。
“可是您现在的状况,我实在不能让自己袖手旁观……您刚刚还在教导我要对人民施以援手,那我又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您在病痛当中挣扎而一言不发呢?”
但是很可惜,对方还是在坚持自己的固执。
“殿下,不用为我悲痛,我自己也并不为自己感到悲痛,人出生以后就注定要回归上帝的怀抱,死亡只是解脱和安眠罢了。我只是在为这个世界感到可惜……权贵们来来去去,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是很多,可是贝多芬这世上只有一个,等我离开人间,他们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了。天知道下一个能够在音乐世界加冕的人要多久才能出现呢?”
如果这种话出自于旁人之口,那肯定会被人耻笑为狂妄,不过在他的笔下,洋溢而出的骄傲却又让人感到合情合理。
继而又让人感到惋惜——毕竟有些东西在失去之后,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里,特蕾莎感觉眼睛有点酸涩,几乎就要流下眼泪来了。
她年纪尚幼,还没有经历过多少生离死别,可是在今天她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远离这位天才音乐家而去,这让她感到了无尽的惋惜。
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吗?她难以忍受。
可是音乐家的固执却也难以改变。
她想了想,然后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然后,她又拿起了纸笔,快速地写了下来。
“那么,先生,我可以向您订制一首乐曲吗?我想请您为我和殿下谱写一首曲子。”
接着,她的脸又重新泛红了,然后又加上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用在婚礼上。”
当收到了这张纸条之后,老人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
“先生,我不知道您之前为别人创作曲子是收什么价格的,不过我愿意用我现在手上的所有钱来跟您订制一首曲子,我希望您不至于嫌弃价码太少而拒绝……”
特蕾莎又写了一句话递给了对方,然后勉强自己抬起羞涩的脸,满怀期待地看着音乐家。
老人的心里也随之感动不已。
很明显,特蕾莎还是想要帮助自己,只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尊严,所以改变了方式,以“订制乐曲”的名义来慷慨解囊。
这并不触犯音乐家的尊严,相反更让他对特蕾莎殿下心怀触动。
这微红的脸,这流转的眼波,虽然已经丧失了听力,但是音乐家似乎感觉自己脑海里能够听到少女那婉转的声音了。
哎唷,真有几个男人能拒绝呢!
他忍不住斜睨了旁边对一切都毫无察觉的少年人。
幸运的小子,你若是抛得下,那就是你的罪过了。
带着些许的感慨,他欣然在纸上写出了如下的字迹:
“您不用紧张,殿下,我的收费并不贵。而且正如那首《致爱丽丝》一样,我很乐于谱写一首《致特蕾莎》作为向您的赠礼,我只是害怕我因为年老而变得迟钝的头脑,再难以谱写出打动人心的旋律,以至于辜负了您的期待。”
看到老人如此回复,特蕾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欢呼了出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了自己。
她达到了目的,可以在最后的时刻帮助这位自己敬佩已久的音乐家;同时还能够得到一首他的赠曲,更妙的是……那赠曲注定还是祝福她和殿下的。
她忍不住瞟了一直坐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少年人一眼。
你可不知道我为我们得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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