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星骑士
尽管如此,日军为这场南京之战算是真真正正地“下血本”了,冈村中将的战术确实很好,但消耗的战争资源太大,石原莞尔嘲讽道:“耗费这么多的战争资源就用于攻打南京,简直是荒唐!如果把这么多军队、战车、飞机、大炮以及更宝贵的时间用于攻打南京外延的广大地域,此时此刻,皇军起码已经拿下了十万平方公里的占领区!”他并非嘲讽冈村中将,而是在嘲讽东京高层和支持打南京的鸠彦王中将等人。
一波三折地建立了日军在南京战场上的“临时战车集群突击部队”后,冈村中将心情再度雪上加霜,因为他本打算把这支“战车集群”用于攻打南京军最重要、最关键、最核心的紫金山阵地的,结果却要被提前用到汤山镇战场上。
汤山镇战场上,血火冲天,源源不断填上去的日军与源源不断补上来的南京军展开着你死我亡的厮杀,战线完全纠缠在一起,扭卷出一个个不断吞噬人命的漩涡黑洞。
比起日军,南京军官兵们因为是“主场作战”,所以掌握着一定的地形优势,并且在近战轻武器火力上也优于日军,因此在这场残酷的人命交换中占据着不小的上风,三个南京军士兵倒下去同时起码拉着五个日本兵一起陪葬。
二三公里外的一个山头上,冈村中将尽最后努力地试图说服松井大将:“大将阁下!战车集群真的不可以出击!它们的真正战场在紫金山!不在汤山镇!大将阁下,您是知道的,拿下紫金山,基本上就等于拿下南京城,而拿下紫金山的我军最大希望就是战车集群!这是我们的杀手锏,理所当然地要用在最重要的战场上!现在就使出来,后果太严重了!第一,南京军会受到警醒刺激,会在紫金山战场上加强反战车措施,到时候,我们再使出这一招就没有理想效果了!第二,皇军战车十分宝贵,如果较大地消耗在汤山镇,接下来还如何攻打紫金山?大将阁下,战车的真正威力,是要成批地组建成机械化冲击集群!近二百辆战车,一口气投入某个局部战场,冲击力是很可观的,如果损失一半,冲击力就会大打折扣了!”
松井大将面露难色地指着远处杀声震天、炮火破云的汤山镇战场:“冈村君,你看到了,敌军抵抗非常顽强,如果现在不投入战车集群,别说紫金山了,就连汤山镇都是拿不下的呀!”
旁边的“华中方面军”战车集群的临时总指挥、原日军战车第5联队联队长星野利元大佐提议道:“集群可以不全部参战,但可投入比如三十辆轻型战车援助汤山镇战局,好歹能够有力地援助正在苦战中的步兵部队!”
“星野君!”冈村中将怫然变色道,“你说的不是最下等的添油战术吗?我们好不容易把这么多战车击中在一处,如果一批一批地参战,跟分散在不同战场上作战又有什么区别?”
星野大佐顿时面露惭色:“是…我失言了!”
“冈村君!”松井大将语气变得严正起来,“你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帝国军在上海虽然获胜了,但打得灰头土脸,因此,攻占南京除了军事上、政治上的意义外,还带有强烈的以胜雪耻的目的。
你明白吗?帝国军需要攻占支那国都,从而一雪上海的前耻!但是,南京之战开始十多天了,帝国军还是十分不顺,打得磕磕碰碰、坎坎坷坷,几乎没能取得什么可以拿出手的战果,但却死伤了四五万将士!国际上,列强大国对帝国的冷嘲热讽可谓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东京方面大为羞怒,天皇陛下也十分不悦。
所以,我们必须出手!”他不容分说地一挥手,把冈村中将要据理力争的话都堵在嘴里,“星野大佐,你可以出击了!”
“哈依!”星野大佐立刻急匆匆而去。
松井大将刚才这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实际上存在着很大私心,他先前作为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此时是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先前负责打上海,此时负责打南京,但都打得很不顺,虽然陆军大臣杉山元大将力挺他,但东京方面已经对他感到不满了,眼下,突破汤山镇防线是攻克南京的第一步,如果日军在汤山镇战役中是惨胜,松井大将极有可能会因此而被撤职调回国,这是他非常不甘心的,一来,他还没能率大军打进南京,没有完成毕生夙愿,二来,他已经快六十岁了,如果因为南京之战表现不佳被撤职,以后再被重启使用的可能性会很低,那么,他几十年戎马生涯就会以“南京之战的败军之将”而结束,留下一个遗憾终生的污点,说难听点,简直是晚节不保,自然而然,松井大将是非常不甘心就此功败垂成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太好明说的原因,那就是——打完汤山镇再打紫金山,冈村中将的战车集群战术只能用一次,如果不在汤山镇使用,那么,日军攻占汤山镇会死伤惨重(没有坦克群,只能用步兵人群进行人海冲锋),松井大将随之会被撤职查办,继任者会“白捡”汤山镇胜利(松井大将用自己的名誉、前途以及成千上万日本兵的性命为代价,帮助继任者攻克了汤山镇),然后再直接捡现成的,用冈村中将的战车集群战术对紫金山发动攻击,一举获胜,拿下南京,非常顺理成章的,松井大将干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舍己为人的事,到那时候,人人都夸赞他的继任者,同时都贬低他本人。
试问,松井大将心里会怎么想?他怎么可能会情愿。
大公无私,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很难。
客观上讲,松井大将并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但他也存在着极强的贪图名誉的人之常情式弱点,在得到进攻南京的命令时,他欣喜若狂地在日记中写道:“…大局于此,今日予热烈之主见终获成功,不甚欣喜之至。
余须谨奉大命,全察圣旨所存,惟仁惟威,举所谓破邪显正之宝剑诛杀马谡!”在这样的心态下,让他离开南京战场,还不如让他战死在南京。
随着松井大将一声令下,超过一百六十辆日军坦克以及数量更多的汽车、骑兵装甲车在风雷滚滚中碾轧上了汤山镇的南京军防线,紧随坦克群后面的是又一个联队的四五千日军步兵。
“好多坦克!”胡琏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继而看到弟兄们成群结队地在日军坦克群火力网间手舞足蹈地惨叫起来。
“不要慌!战防炮开火!快拿燃烧瓶过来!”饶国华声嘶力竭地高喊道。
操控战防炮的反坦克兵们发疯地开火,一门门德国造37毫米战防炮在风雷咆哮中怒绽烈焰,喷射出一道道飞火流星,即便是日军“最强大”的89式坦克,也扛不住三七战防炮的怒焰,一枚枚穿甲弹在一辆辆日军坦克上不断地炸开一团团烈火钢水,机械零件在爆炸中分崩离析,金属碎片呼啸横飞,里面的日军装甲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死于非命。
飞雷炮也都发出阵阵怒吼,呼啸向日军坦克的一个个饼状炸药包在雷霆火球后炸得日军坦克装甲上焦黑如炭、弹坑如麻,继而犹如断气野兽般轰然不动,坦克虽然并没有被炸毁,但里面的装甲兵已经被震荡波给震昏过去了。
阵地上的机枪手同样拼命战斗,暴雨梨花般的火力网中,装甲较厚的89式坦克被打得浑身坑坑洼洼,装甲薄得根本就是铁皮的94式坦克则被打出浑身的窟窿眼,里面的装甲兵成了浑身喷血的马蜂窝。
“弟兄们!上啊!”守军步兵们大呼着,人人手持燃烧瓶,毫无惧色地扑向日军的钢铁狼群。
电焊弧光般的弹火中,被日军坦克火力网迎头飙中的官兵们浑身血雾滚滚,部分官兵手里的燃烧瓶被子弹击碎并被弹火引燃,霎那间把这些官兵变成了火人。
撕心裂肺的惨叫中,其余步兵愤怒地向日军坦克掷去劈头盖脑的燃烧瓶,被燃烧瓶击中的日军坦克燃起熊熊大火和滚滚浓烟,坦克成了里面装甲兵的烤箱,坦克内部机械设备被高温烧坏,坦克瘫痪着不动,装甲兵浑身火苗黑烟地惨叫着爬出来,迅速在枪林弹雨中毙命。
(很值得一提的是,在原先历史上的淞沪会战期间,国军拿日军坦克束手无策,但日军坦克并不很强大,用燃烧瓶足以对付,蒋介石曾发电报给前线将领,要求他们效仿当时正如火如荼进行中的西班牙内战期间共和军对付国民军坦克的做法,即用玻璃瓶和汽油制作燃烧瓶,但国军似乎并没有大规模且有组织地用燃烧瓶对付日军坦克的记录。
由此可见,国军一些将领的战术思维是很僵化的。
)
“损失真大啊!”亲自驾驶一辆89式坦克督战指挥的星野大佐位于集群后方,他看着眼前这幕厮杀画面,不由得心惊肉跳,南京军的战斗意志犹如钢铁顽石,完全不惧怕日军的坦克,他们用机枪、战防炮、飞雷炮、燃烧瓶给日军坦克群造成了极大损失,特别是燃烧瓶,多得像手榴弹,一队又一队日军坦克在南京军漫天飞舞的燃烧瓶中被烧成了钢铁火球,不止如此,还有很多悍勇不畏死的南京军官兵抱着集束手榴弹、炸药包冲向日军坦克并与之同归于尽,尽管南京军自身也付出惨重代价,被坦克炮炸死、被坦克机枪射死、被坦克履带轧死、被坦克车身撞死者…足以上千,但日军坦克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让星野大佐痛心万分,“冈村将军说得对呀!这种战术只能用一次,因为用完一次,就没有多少战车还能再用第二次了!另外,帝国军的战车也太脆弱了…不过,事已至此,如果无功而返,一切就都白费了!已经损失了这么多战车,如果还拿不下汤山镇,就都前功尽弃了!”他狠狠心地嘶声高吼,“继续顶上去!继续前进!”
同样在战场上的朝香宫鸠彦王中将看着战局几乎紧绷着不动,怒火冲冲、杀气腾腾地给第2、第6师团的每个联队长和每个大队长都下达了死命令:“如果今晚还拿不下汤山镇,你们就统统切腹去吧!帝国不需要酒囊饭袋!”
死命令之下,日军几乎是不惜血本地疯狂进攻,多名联队长亲自冲锋。
急红眼的日军坦克群继续不顾损失地横冲直撞上前,血战一个多小时,以损失近百辆坦克为代价(日军坦克之所以损失这么大,其中一个重要因素是南京军拥有完善的堑壕防线,很多日军坦克冲上南京军阵地后会开入堑壕无法移动,从而成为活靶子),日军终于全面地冲破了南京军的汤山镇防线。
第2、第6师团的数万日军犹如决堤洪水般淹没了整个汤山镇。
汤山镇战场上,“尸横遍野,草木尽赤”。
在这场恶战里,日军死伤八千余人,南京军也足足伤亡了八千余官兵(有很大一部分官兵死伤于日军的机群轰炸、炮群轰击以及坦克群冲击)。
“二公子…”蹲在一个大弹坑里的吉章简打电话给蒋纬国,声泪俱下地报告道,“防线被突破了!弟兄们都已经尽力了!真的挡不住了!”
“不要太自责!”蒋纬国好声安慰道,“我命令,放弃汤山镇,全部撤向紫金山!”
吉章简抹着眼泪:“好,好,我知道了!”他随即给饶国华等将领打去电话:“全体撤退!撤向紫金山!”
饶国华中将没有撤,他的川军第145师在参战前共4000余兵力,此时已拼得油尽灯枯,剩余者不到八百人,并且大部分都在城内的伤兵医院里,还在他身边的不足五十人。
一方面看到阵地沦陷,一方面看到跟自己一起出川的家乡子弟兵已经战死殆尽,极度悲愤的饶国华怒视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日军,放声大吼:“威廉二世当年如此强盛都要败亡,更何况你小小日本!任你今天猖獗至极,也终有破灭之时!”言罢举枪自尽,成为南京军第一个战死将军。
12月13日凌晨,日军攻陷南京城外延三大阵地之一的汤山镇,涌至紫金山脚下。
第264节 战城(4)
“今天,12月13日,是一个有忧有喜的日子。
忧的是,汤山镇防线刚刚被日军突破了,南京城外围阵地原本三足鼎立、互为犄角,现在倒塌一足了,接下来拱卫南京城的外围阵地就是紫金山、雨花台、龙潭镇了。
没了汤山镇,紫金山唇亡齿寒,开始遭到日军的直接攻击。
紫金山拱卫南京城的东部战线,雨花台拱卫南京城南部战线,龙潭镇则拱卫南京城北部战线,至于江北的浦口区,也十分重要,不容有失,一方面,浦口区拱卫南京城西部战线,一方面,南京城的陆路运输线此时已经完全不通了,只能靠空运和长江水运,浦口区掌握在手,长江水路就还能在我们手里。
第77师的三个旅,771旅在浦口区,772旅在龙潭镇,773旅原本在汤山镇,目前已撤到紫金山,但伤亡非常严重,全旅原本共有八千多兄弟,从汤山镇撤到紫金山时只有三千八百余人,损失过半。
紫金山是南京城的第一主阵地,日军似乎已经确定这一点,不再对南京城进行四面围攻,而是采取重点突破,突破点就是紫金山。
日军不怎么再下力气攻打浦口区、龙潭镇了,所以我打算把浦口区的771旅、龙潭镇的772旅都适当地抽调一些部队到紫金山来,龙潭镇附近有一个乌龙山要塞炮台,应该没问题的。
唉!饶国华将军还是阵亡了(“还是”二字后来被删掉了),父亲下令追晋他为陆军二级上将,并且追授宝鼎勋章一枚,我已经派人用飞机把饶将军的遗体运离南京,运回他在四川省资阳县的故乡,他的川军145师也彻底拼光了,全师只剩下七百多伤兵。
父亲宣布要重建145师,鬼都知道,重建后的145师虽然在名义上还属于川军,但从上到下都是中央军人员,这样,中央军就在不动声色中吞掉了川军一个师,真不知道饶将军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件事会做如何感想,大概,这就是此时的中国特色吧!我突然间发现了一个历史规律,国难当头,越爱国的人死得越多,越卖国的人活得越久。
难道不是吗?外敌侵略者大兵压境,越爱国的人就越挺身而出,继而壮烈殉国,越卖国的人就越退缩躲避,继而苟且偷生。
莫非,这就是一种逆向的‘劣胜优汰’?我隐隐地明白了,假如中国现在有一万个爱国者和一万个卖国者,抗战拼杀几年后,爱国者估计只剩一千个了,因为那九千个都已经死在战场上,而卖国者估计还是一万个,甚至变得更多,因为他们才不会上战场呢!也许,这就是抗战越持久,汉奸越多、卖国声音越强烈的根本原因吧!…父亲今天从武汉给我发来一道级别最高的密电,告诉我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我的天,我是真真正正地大吃一惊了。
父亲告诉我,宋哲元派参谋长张樾亭向他密报,声称韩复榘打算联合宋哲元、刘湘,鲁军、西北军、川军三方联合,‘和日反蒋,重演西安事变’。
他们打算怎么做呢?川军抢占重庆,阻止中央势力进入四川(国民政府虽然已经搬到了重庆,但中央军还在武汉,还没有进入重庆),宋哲元部和韩复榘部抢占河南,封锁潼关。
父亲说,宋哲元不愿意这么做,因此一方面敷衍韩复榘一方面派张樾亭向他告密,刘湘态度暧昧不明,似乎有些动心,韩复榘则是铁了心地要‘和日反蒋’,父亲还说,他很担心李宗仁、龙云等地方实力派也卷入其中,如果真那样,党国就彻底毁了,他打算除掉韩复榘和刘湘。
我的天!我真的非常震惊,因为这些真实的内幕历史跟我以前知道的简直是大相径庭(此话和接下来的话后来被删掉了),刘湘将军是一个让我很尊敬的人,历史书上也对他进行了高度赞美和褒扬,因为川军对抗战的巨大贡献是人所皆知的,他临终前说的‘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更是壮志凌云、气吞山河,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损害国家利益、违背民族大义的事?我知道刘湘将军又抗战又反蒋,但是,在这个国难时期,父亲毕竟是全国最高领袖,没了他,抗战真的无法顺利进行下去,历史大环境已注定在抗战期间不能既抗日又反蒋。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历史?难道,这才是刘湘在抗战初期猝然病逝的真正原因?难道,这才是原先历史上宋哲元虽然在华北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但因为他在关键时候没有背叛父亲所以没有被追究其丧师失地、战败辱国的真正原因?毕竟宋哲元丢失平津和河北、察哈尔的罪责并不比丢失山东的韩复榘要轻。
难道,这才是韩复榘会在原先历史上被父亲逮捕并枪毙的真正原因?他丢失国土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在抗战期间还试图背叛父亲?我的天呐!历史真的是不能细读的。
…(接下来的话后来被删掉了)之所以今天会让我感到喜悦,因为今天是12月13日!在原先历史上,南京正是在这一天沦陷的,南京大屠杀也正是在这一天开始的。
但是,因为我的努力,这一天,南京城岿然不动,攻城日军已经累计伤亡五万人,战死者应该不下三万,虽然日军刚刚突破了汤山镇防线,但战场整体大局势仍然是有利于我方的。
我很欣慰,我很高兴,我很开心,甚至,我还非常骄傲和自豪,每减少一分我同胞的苦难、每增加一点日本人的死伤,我就骄傲和自豪。
紫金山可比汤山镇难打十倍甚至二十倍,紫金山可是一个放大十倍都不止的松山啊!我记得原先历史上的那场松山战役,日军也是把松山给掏空了,两万国军攻打只有一千余日军驻守的松山,打了十次,死伤近八千人才全歼日军、拿下松山,紫金山必然比松山更厉害!我很有信心让紫金山变成第二个硫磺岛,并且是起码放大五倍的硫磺岛!就在我写日记的这个时候,紫金山上的炮群正爆发着天崩地裂的怒吼,短短十五分钟,部队就挫败了日军对紫金山的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干脆利索地击溃了日军一个联队。
弟兄们是好样的!这愈发地让我有信心了!打了十三天了,部队累计伤亡约一万九千人,其中,阵亡和伤重不治而死者共有九千一百多人,重伤和残疾共有四千三百多人,还有五千五百多人是可以康复痊愈的伤兵。
伤亡比例让我稍微难以接受,主要是没想到日军的轰炸机群居然拥有夜间精确轰炸能力,还有日军对汤山镇的机械化突击作战,一下子投入那么多坦克和火炮,打得弟兄们措手不及。
按照萧爻的提议,各部队开始进行‘战火练兵’计划,从班为单位,补充新兵,也就是城内那些青壮年平民。
具体做法是,一个班原本假如有十名正规军士兵,此时补入二三名青壮年平民,这些正式由民转军的新兵一边协助正规军士兵作战一边在战火中磨练自己,只要熬上十天半个月且不死,他们就变得跟正规军士兵一样了,虽然枪法、拼刺刀等战斗技能还不可同日而语,但精神、意志、心理都会升华为正规军士兵,从而补充正规军的兵力损耗。
说真的,南京城的守军其实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那些平民也是不输给军人的真正英雄。
…说完公事再说说私事吧,杨梅怀孕了,天哪!我真是一个大白痴啊!我太对不起她了,她没跟我说,我居然也马大哈地没有注意到,还带着她上前线阵地,害得她跟我一起在防空洞里被日军炮击和轰炸,结果差点儿被震荡波震死,我真恐惧她会不会被伤到身体,怎么说的,伤到胎气?搞得流产怎么办?唉!我打算安排她坐飞机离开南京的,结果她不肯走,很坚定地不肯走,唉,反正不能再带她在身边了,赶紧给她安排一个安宁地方休养,她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跟我说,为什么瞒着我?我简直想不通。
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补偿她。
最起码的,她肯定是要做正妻的!”——摘自《蒋纬国日记1937年12月13日篇》
“剖腹!”已经在战火中被夷为平地的汤山镇内,鸠彦王中将脸色铁青地命令道。
被鸠彦王中将下命令剖腹的第16师团第19旅团第20联队联队长大野宣明大佐顿时面如死灰。
半小时前,攻占汤山镇的日军为了能达到“兵贵神速”效果,急急地派出刚刚从龙潭镇赶到汤山镇的第20联队向紫金山进发,准备紧跟在从汤山镇撤往紫金山的南京军的后面,一鼓作气地突破紫金山防线。
结果,紫金山上三大炮群一顿齐射后,成功地把大野大佐从联队长变成了大队长,全联队近四千兵力,将近一半被炮群轰成了灰烬,还有一千多人则在紫金山山脚下堑壕阵地的南京军机枪群火力网以及从紫金山半山腰间劈头盖脑呼啸下来的冰雹般的迫击炮弹、步兵炮弹、山炮炮弹、野炮炮弹炸开的遍地火球中化为了漫山遍野的残尸烂肉。
该联队第一大队第三中队的日军上等兵东史郎在他后来编写的《东史郎日记》里这样描述道:
“…尽管我当时跟绝大部分日本军人一样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天皇尽忠、为帝国献身的心理准备,可是,我还是感到了恐惧,这是一种先天性的、本能性的恐惧,后天再怎么洗脑教育都无法抹灭人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
第2、第6师团当晚再度对汤山镇发动强攻后,我所在的第20联队原本在龙潭镇展开佯攻以吸引龙潭镇南京军的注意力,随即接到了开赴汤山镇增援的命令。
一路上,画面就像地狱一样,极度凶猛的炮火把夜空闪耀得一片赤红色,令人耸然惊骇的红光笼罩着天空和大地,南京城就像火海中的一个小岛,周围已经烈焰冲天,但它岿然不动,夜空中传来滚雷般的飞机轰鸣声,听说是我们的轰炸机群在猛烈轰炸汤山镇,同时还有炮群的持续性怒射,汤山镇犹如由火焰组成的台风的台风眼,爆炸火球密密麻麻地绽放着、升腾着、膨胀着,地面震得让人两腿哆嗦,真难以想象那里正在发生着何等可怕的战斗,同时,一想到我们就要被投入那个烈火地狱般的战场,我确实有些心头恐慌。
等我们赶到汤山镇时,枪炮声、爆炸声里已经响起了欢呼声,借着忽闪忽灭的火光,我们看到一面太阳旗高高地飘扬在镇子上,第2、第6师团已经攻占汤山镇,顿时,我们忍不住跟着一起欢呼起来,大家一起大喊‘天皇陛下万岁’‘皇军必胜’,我同样大喊口号,因为我心里有股当时让我感到可耻的侥幸念头,幸好战斗已经结束了,否则我会参加这场可怕战斗的。
但是,我们联队迅速接到新的命令,浅井中队长对我们喊道‘汤山镇的支那军正向紫金山方向溃逃,联队长命令我们快追!大家快上!’我们急忙朝着二十公里外的紫金山跑去。
夜幕一片通亮,炮火、燃烧建筑物的火光、曳光弹、照明弹让夜幕红红白白,远处的紫金山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不动声色地蛰伏着,好像随时都会扑啸起来。
穿过汤山镇时,我忍不住感到心惊肉跳,这座镇子已经完全变成废墟瓦砾了,南京军的堑壕和我军的沟壕在镇子和镇子外延的野地上交错如网,而位于交战区域的那些堑壕沟壕都已经被死人填满了、被血水积满了,漫山遍野都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死人!多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可以肯定,第2、第6师团为攻占这个巴掌大的小镇,肯定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阵亡的皇军和南京军的尸体几乎铺满镇子,很多地方甚至都堆成了死人的小山,死状千奇百怪,甚至是千姿百态,有的死无全尸,变成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有的基本完好,只是要害处被子弹打穿或被震荡波震得七窍流血而死。
队伍里不断发出惊讶声,因为我们踩着遍地死人在前进,大家的军靴都肮脏不堪,踩得上面满是污血碎肉,有人甚至一脚踩到某个死人被炮弹炸开肚皮的肚子里,拔出脚时军靴上挂着一串血淋淋的肠子。
战场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战车、装甲车、汽车,好像都是我们的,有的已经分崩离析,各种零件碎片散落一地,包括车组人员的尸骸碎片,有的熊熊燃烧,里面的车组人员被烧成了焦炭,我看到一辆我方被摧毁的战车,上面趴着三具战车兵的尸体,尸体正在燃烧着,已经被烧成了烤肉,飘来的刺鼻‘肉香味’让我几乎呕吐,有的车辆是完好的,但里面的车组人员已经死亡,尸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鼻子、嘴巴、耳朵在滴答答地流血。
除了死人和车辆,大量的枪炮武器零件在战场上散落得到处都是。
很显然,刚刚结束的战斗一定非常惨烈,实际上,这也是让我们第16师团的部队负责追击正在溃逃的南京军的原因,因为第2、第6师团都已经筋疲力尽并且元气大伤,一时间无法继续战斗了。
…
…局势非常混乱,皇军虽然攻占了汤山镇,该镇的南京军在溃逃,但还有很多南京军的小股部队在镇子各处进行抵抗,皇军必须要清剿掉他们,而在汤山镇和紫金山之间,敌我双方几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追击南京军的皇军和正在溃逃的南京军混成一团,时不时地爆发狭路相逢的战斗。
我们有些晕头转向,没有具体的行军路线,就是向远处在火光映照下非常醒目的紫金山跑去。
我们中队正在前进着,几十米外有一百多名军人也在前进着,我们以为他们也是皇军,但有人突然间惊叫起来‘支那军!是支那军!快看他们的钢盔!’我们急忙望去,果然,那些军人戴的是德式钢盔,是一股正在溃逃的南京军,而他们也几乎同时发现了我们。
这真的很荒唐,双方隔着几十米一起向紫金山奔跑,却在好几分钟内没有发现对方其实是敌人。
浅井中队长急忙大喝道‘消灭他们’,我们立刻展开战斗,那股南京军也对我们展开了攻击,他们并没有一触即溃,发现我们是日本军人后立刻吼叫着扑上来。
顿时,我明白了一件事,汤山镇的南京军是在撤退,并非长官口中的‘溃逃’,他们并未陷入混乱,他们一边顽强且有组织地进行抵抗,一边有秩序地撤退。
浅井中队长虽然是一个很残暴的人,但确实是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他大叫着冲在中队最前面,但猛地犹如一个被弹飞的纸人般向后跌倒,脸上绽放开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是南京军的狙击手。
我们慌忙望向毛利小队长,中队长没了,只能靠小队长,真没想到,在强奸中国妇女时勇不可挡的毛利小队长在此时却惊慌失措,他趴在地上叫喊着‘攻击!攻击!’我们一边鄙夷他一边冲向那股南京军,双方先是展开对射,然后互相扔手榴弹,最后展开了白刃战。
双方厮打成一团,毛利小队长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一个受伤倒地的南京军伤兵正好倒在了趴在地上躲避的毛利小队长的身边,然后一把抓住他,并且抓的就是他裤裆里的那个东西,痛得他发疯发狂,我靠得最近,慌忙开枪打死那个南京军伤兵,毛利小队长仍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那个死了的南京军伤兵的右手仍然死死地抓着毛利小队长的要害处,毛利小队长近乎崩溃地拔出刺刀,又切又割地砍断那个南京军伤兵的右手腕,又拉又扯,总算把对方的手从他那个东西上弄下来,但他也昏死过去了,牧野军曹派我和福冈二等兵背着毛利小队长去后方的医院。
这个命令救了我们三人的命。
我们回头跑出二三百米时,福冈突然非常惊恐地喊起来‘东史郎,你快看那座山’,我来不及看,耳朵就已经被炸雷般的重磅炮弹破空声给堵满了,空气非常剧烈地呼啸翻腾着,犹如刮起从天而降的狂风,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狂风中裹挟着开水般的热浪、大量的泥土、刺鼻的硝烟味,宛如某个魔神要降世一样,我感到眼前一阵耀眼白光,继而就是天塌地陷的大爆炸,几乎震聋了我的耳朵,爆炸强烈得就好像大地在爆炸,地面剧烈地颤抖着、蠕动着,最后是天昏地暗的漆黑,无数灰尘硝烟形成遮天蔽日的烟幕,盖住了各种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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