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追想去年洛典时,一家人还只能蹲在禁中数蚂蚁,到了今年境遇已经大大不同,已经开始全家组团卖祖业了。
相对于兄长们的任务繁忙、无暇抽身,李潼所负责的部分倒还比较清闲。他只需要负责将春官礼部在之前这段时间里所收取到的各类瑞物分门别类发送有司,届时在礼场陈设展览即可。
这项工作本来就一直在进行,临近礼日前已经初步搞定了,只需要在礼日之前一天再拿着名单检查一番就可以了。
公事上虽然不繁忙,但李潼也没有闲下来,自家府邸毕竟偏在城中东南角,所以也要提前一步将家人们送到靠近礼场的城南龙门别业,就近参礼。
“三兄、三兄,你在哪里?”
小丫头李幼娘得知要出城居住几天,兴奋得欢呼雀跃,生恐自己被落下来,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冲到王府里,看看三兄出发没有。
李潼还在跟府佐们交代任务,抬眼看到身穿大红襦袄的小丫头又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真是不胜其烦,摆手道:“赶紧归邸打扮你那小马,让你表兄帮你。”
府佐们日常所见大王都是清雅淡定,难得见此烦躁模样,都笑呵呵望着兄妹互动。
李潼没好气瞪了同样笑呵呵的李祎一眼:“长美速将这娘子送回太妃处,你也留在邸中检查安车器用。”
待到李祎将那娘子强行拉走,李潼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对史思贞说道:“内教坊先请两部音声,今夜便入龙门别业。等到韦郎帐幕布设完毕,先把府里故用安排进去。”
龙门典礼除了朝廷文物张设之外,在都三品以上各家也要沿途加设庆贺帐幕,歌乐迎驾之外,还要负责一部分随驾禁军饮食。李潼一家正被划分在主礼场附近区域,布置起来也要慎重得体。
待到史思贞领命而去,归都不久的刘幽求才上前汇报届时会有什么人随同王府一起参礼。一些卑品官员资格不够参与正礼,往往就要依傍权贵各家以求前往现场观礼。
三王被分配了三十五个名额,该要怎么挑选也需要慎重,真要引入什么狂悖之类做出乱礼的举动,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通繁忙的安排,待到行出时,时间已经将近傍晚。前后拥从数百人众,大车七八架,浩浩荡荡的出了履信坊。
正沿横街直行,前方负责探路的王府仗身已经策马飞奔回来,道是定鼎门天街已经出现拥堵,不易出城,于是一行人索性由长夏门出城,再横穿都南。
此时的神都城南,处处可见禁军游骑巡弋的身影,往来奔走驱赶闲杂人众。沙尘滚滚的道路上车马辘辘,很是繁忙。
李潼策马当先,前后府员拱从,途中陆续有随从参礼的宾客加入进来。待到行至定鼎门南郊处,才明白宽阔的天街何以发生拥堵。
原来城南郊野里,早已经架起大大的露台,台上自有莺歌阵阵,伶人舞伎身姿曼妙,翩翩起舞,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看见那鲜艳飘彩的画面。
这露台架设的位置倒是偏离大路,可却架不住凑热闹的人多,偌大露台周遭已是人山人海,草野沟岭之间全无闲土。围观人众早已经延伸到大路上,一些由城内行出的车驾眼见如此热闹,索性也都当街停住,踏车张望。
“谁家这么嚣张,竟敢礼前作此闲戏迷扰群众?”
刘幽求手搭眉际,踏鞍眺望,而后皱眉道:“前方怕有数万人流,大王不可近行啊!”
李潼也被这大场面惊了一惊,心中不乏好奇谁敢这么大胆,但想到身后车上还有女眷,也不敢靠得太近,摆手示意继续绕行,并策马奔回车畔,抬手将半身探出车厢的李幼娘按了回去,并瞥了车内同样一脸兴奋之色的唐灵舒:“你们都安分点,不准落车!”
李幼娘挥起小拳头要敲砸车厢发泄自己的不满,待见三兄脸色沉了下来,讪讪一笑:“阿兄当我什么人?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自己娘子?”
唐灵舒听到这话,抬手半掩俏脸闷声道:“娘子不说这话,大王或还能信你几分。”
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李潼看这娘子一眼,自己先笑起来,又说道:“不是不准你们戏乐,别业已经有百戏音声,野途躁闹,扰人心肝。”
他又去后车问候嫡母房氏几句,这时前边队伍又有叫唤他的声音,抬眼望去,乃是他姑姑太平公主家令,告知公主已经在前方坡上等待。
队伍一路爬坡行上,之后便见到太平公主家里更庞大几分的队伍。
太平公主一身立领胡服,骑着一匹花鬃骏马,待见李潼行近,便打马冲了下来,距离及近数尺才勒马顿住,吓得李潼几乎要转马躲避。
待见李潼一脸虚惊,太平公主更是得意大笑,手指立起顶了顶头上浑脱帽沿,露出白灿灿的光洁额头,笑语道:“三郎骑技不见精进,若得你家娇娘三分本领,哪会这幅样子?”
你当我跟你一样闲啊!
李潼不是不练马术,可过去这段时间实在忙得抽不开身,被太平公主戏言调笑,脸色也是讪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太平公主已经举手一指坡下,笑语道:“这样浩大阵仗,三郎观之,可觉惊艳?你姑母可不是寻常中庭闲散妇人,趁此弄事,今日之后,咱们戏坊必将名满都邑!”
听到这话,李潼算是明白这场面因何而来了。想想倒也正常,龙门典礼这么重要的造势场合,哪怕是时下风头最健的武家那群货,想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瞎胡闹,数遍天下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他姑姑了。
可是,你这么搭顺风车,你妈知道吗?
李潼回首去望坡下那闹哄哄场面,忍不住对他姑姑竖起大拇指:“岂止惊艳啊!姑母手笔真是鬼神惊泣,仙佛瞠目!”
“你当我听不出是在嘲我?”
彼此交往日密、熟悉起来,便也不拘小节,听到李潼这么说,太平公主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脸上笑容飞快敛去,转为苦恼之色:“我哪能预知会闹起这么大的阵仗!现在真是急得全无头绪,就在这里等你收尾!你也不是事外人,快快想想该要怎么办?天街都拥堵起来,定鼎门进出不能,真要搅乱礼事,你要作好长养你表弟的准备!”
眼见太平公主脸色飞变、垮了下来,一副要赖上他的口气,李潼一时间也哭笑不得,难道他所带的弱智光环只对友军起效,怎么一个个都成了猪队友!
“闹成这样,我又不是不自知这次轻率冒失,还要这样看我!”
太平公主见李潼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脸色更是羞红,只是很快语调又转软下来:“除了三郎,能仰何人?戏坊落成,我又不是不想寻你商议,可你自问近日有没有理会我?总是一个长辈,哪好奔逐不休的求计。”
原来你还是个要脸的。
李潼抬手示意太平公主先别说话,望着坡下躁闹场面沉吟片刻,举手召来李祎,问道:“前日传授《少年行》歌,演熟没有?”
李祎闻言后便连忙点头,旁边太平公主见状好奇问道:“什么《少年行》歌?三郎又有新作、好罢、好罢,你说、你说!”
自知捅了娄子,太平公主无复强势,见李潼转眼望来,讪讪收声,拨马转到一边去,但还瞪眼望着这里。
“挑选健马、仗身二十员,绕众作歌,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被人群裹挟踩踏!”
面对这个烂摊子,李潼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寄望制造一个新的热点,将那些围聚的人众引开一部分,特别是其中最活跃的都邑游侠狂少们。
李祎本就少年心性,闻言后已经兴奋得不得了,连连点头道:“大王请放心!”
说完后,他又策马返回仗身队伍挑选从众,李潼则又吩咐刘幽求将自家家眷们引至太平公主家众队伍里保护起来。
太平公主又策马凑上来,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倒也没有好奇太久,马蹄奔声不久传来,李祎等二十余种各擎彩旗,已经纵马驰下高坡。
二十余骑众奔驰起来,声势已经不小,坡下围观露台诸众已经不乏人转头望来,见到马队渐近,不乏恐慌躲避,但骚乱还没扩散开,马队已经绕众驰行起来,同时传来整齐雄浑的歌声:“君不见神都少年游侠客,白日球猎夜拥掷!呼卢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咫尺!少年游侠好经过,浑身装束皆绮罗……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
歌声雄壮,曲调高亢,一时间响彻野中,余者杂声悉数淹没,人群中骚乱渐止,一个个凝神细听,歌行一遍之后,已经爆发出一连串的哄然叫好声。更有露台近畔年轻人想要听得更加真切,纷纷往人群外涌行而去。
骑队往复奔行,歌行数遍之后,后方已经聚起数量可观的从者,且已经不乏有少年浪客跟随咏唱,或是不及骑士们那样雄浑有力,但嗓音高扯,自有一股豪迈恣意于心胸之内激涨涌出,露台上倡女舞姬不再迷人,意气风发,逐野奔走。
眼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潼在高坡上挥舞旗号,坡下骑士们见令便策马往野中荒芜处驰行而去,坡下人群自有分流跟随,虽然没有尽数追走,但也已经不再是此前层叠攒聚的场面。
待到人群散去一定规模,自有整编集结的禁军将士缓缓向露台逼近过去,人群受此兵势逼压,再也不敢聚结吵闹,各向四野走避,虽然同样难免踩踏,但也总算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高坡上太平公主眼见这一幕,明眸瞪得滚圆,转头望向李潼时,神态还有几分痴呆,片刻后更如发现宝藏一般,上前抓住李潼的手腕:“三郎究竟还有多少佳篇?知你如此豪笔,还怕什么戏坊冷清!”
李潼有些无语的看他姑姑一眼,心里只觉得对不起李白,多么壮阔激扬的诗歌,结果用来给他姑姑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闹剧算是解除了,两家并作一行,再上路时太平公主又恢复了神采飞扬,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侄子,凑到马车旁指着车上唐灵舒嬉笑道:“何种娘子,竟得此幸!日后难免群芳争妒,你可要小心了!”
第0211章 不宜轻沾侠名
龙门典礼还未正式开始,太平公主与河东王这对姑侄便先出了一个大大的风头。
从都南定鼎门到龙门别业之间有将近二十里的路程,途中行人如织,多数都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情。由于当时环境太混乱,他们未必准确知道究竟谁家手笔,但并不妨碍对此津津乐道。
最初人们谈论更多还是那庞大的露台以及露台上所出现的众多娼妓,一些好弄风月之人更能准确喊出那些艳名高低不等的倡女名字,并不乏艳羡与恍然的谈论、怪不得早在多日前神都风月场中便颜色缺缺,原来是被人给统统搜罗起来,于此日惊艳登台。
人对美好的人、物总有一种天然的爱慕与追逐,听到行人谈论种种,李潼也不得不感慨他这个姑姑真是把美色营销发挥到了极致。
金钱、权势、美色等等,都通过这一件事表现得淋漓尽致,讲到对戏坊的宣传效果,或许还要超过他奶奶以举国之力所筹备的这一场龙门典礼。
当李祎等王府仗身野途绕行,返回队伍的时候,那些都邑游侠浪客们失去了追逐的对象,也都开始陆续返回大道上。于是渐渐地狂歌《少年行》的声音,又在道路上此起彼伏,将别的杂论声悉数压制。
行途中,刘幽求不乏忧虑的凑上来说道:“大王才力新拟,诚是意气豪情、勃然欲出。但人情鼓动,万众狂歌跟随,怕是还有首尾不定啊。大王清雅笃守,还是不宜轻沾侠名……”
时下可没有什么武侠小说的洗礼,也就谈不上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所谓豪侠气概,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名声,特别对李潼这样的宗室少王而言。
且不说诗章中那豪情外露的字句,单单所见对那些游侠狂少的吸引与蛊惑,便容易让人联想到许多负面的事情。
听到刘幽求的提醒,李潼只是摆手笑笑:“不过是亦庄亦谐,无伤大雅。歌者以抒情,岂独士林典雅风尚高标,闾里率性也多可爱。观有所感,歌此豪迈俊爽罢了。人若能以风俗伤我,则简居慎言不能免祸。”
刘幽求的提醒不是没有道理,不过眼下的李潼也的确过了凡事谨小慎微、唯恐行差踏错的初级阶段。
如今的他虽然还称不上一方大佬,但前程祸福也已经与越来越多的人产生了深浅不同的联系,一些此前可以急得让他挠头的麻烦,现在已经无需主动过问,便会有人主动帮他解决。
傍晚时分,一众人终于抵达了龙门别业。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李潼也派人将这座别业进行了初步的整顿,虽然困于时令,各种桑植事情都还没有恢复繁荣,但庄园居住也已经不算差。
庄园外早有先期派来的家人在冯昌嗣率领下远出迎接,太平公主一行则别有去处。不过她性喜热闹,讨厌独居,只是吩咐家人自往附近另一处别业,自己则留了下来,一同入庄。
“那些家奴真是可憎,早前道我此处别业可称美居,却没想到只是一片村野!”
行至庄宅外,太平公主脸色有些不好看,忿忿说道。
这一片庄园面积不小,单单田庄宅地便占了一顷有余,其中大半部分都是主人园居。较之李潼第一次到来时,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当然建筑是远远比不上都城中的王邸那样华美,但面积却大了数倍有余。
而且在李潼看来,这庄园也算不上简陋,毕竟地在神都近郊,依丘傍水,在外是一副精美的田园景致,庄园中厅台廊阁也都一应俱全。如果厌倦了都邑内的躁闹,这里便是一处绝佳的悠闲养生所在。
“能得馈赠安居养家已经是亲情深厚,感激不尽。况且此处肥田广舍,或许一时冷清,只是少辈乏于经营。”
李潼倒是很知足,笑着对太平公主说道。
然而太平公主却眉头隐皱,摆手说道:“三郎你是怎样的才器,我是明白,大小俱怀,从不荒事。田业赠你,必有良规。至今仍是这个样子,可知新赠时是怎样的荒芜!咱们姑侄之间,我也不再与你说冷落与怠慢,但家奴仗恃主人懒动,如此敷衍我的至亲,这却是我治家的疏忽,绝不能轻易放过!”
听到太平公主这么说,李潼便也笑笑不再多劝。心思多的人自能见微知著,早在第一次见到这庄园荒芜的时候,李潼就想到可能是太平公主家奴在敷衍。
太平公主府下产业众多,既然已经动念要厚赠侄子,当然不会特意挑选一处废园。无非其门下执掌田园事务的家人,趁着公主不作更多关注之际,丢出一份没有什么油水的荒废产业。
但就算是田园荒废,在神都近郊这样一座面积广阔的田庄也是价值不菲,李潼自然没有再挑刺的理由。不过现在太平公主自觉得受到了家奴蒙蔽,这又是她的家事,李潼也不好置喙。
“三郎你放心,过后几日我会再给你一个交待!”
太平公主又正色对李潼说道,然后又笑语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交谊深浅不在财货的多寡。刚才所见,我已经不知该要怎样令言赞你。你可知单单为了筹措那场露台艳戏,前后便抛撒数千缗钱数,如果不是三郎你出手,且不说不能尽美,怕还要引祸于身。”
李潼听到太平公主这么说,也是不免咋舌。一缗便是一贯,一千钱。
要知道他一年到头,扣除封国食邑之外,满打满算收入不过数千缗,已经足够一大家子一年到头的吃穿用度还有富余,结果他姑姑就这么面不改色的撒出去他一年的收入,这手笔也实在是豪迈得夸张。
讲到这件事,太平公主又变得神采飞扬起来:“我与三郎,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经此之后,都邑内必定人尽皆知,咱们戏坊有美歌、有美色,可谓至美,届时还不宾客满门!”
李潼听到这话后更觉无语,若只求一个宾客满门,单凭你太平公主名头还不够?就算闹得都邑皆知,闾里那些普通民众们难道还要倾家荡产、只为进去听一场戏?
说话间,一众人已经行入庄园中。李潼吩咐府员代为招待同行而来的宾客,他则先往后院安顿嫡母房氏等家眷。
庄园面积广阔,后园里还有一片占地二三十亩的马场,李幼娘少见如此宽阔的宅居,下了车后狂奔一通,兴奋得不得了。
薛崇训则牵着李幼娘那匹披着花锦的果下马,一溜小跑的跟在后边追。他在王邸也住了不短的时间,但李潼整日忙得不着家,也没空教导这个表弟,索性让他当起了李幼娘的小马夫,倒也很尽责,起码比李守礼那货靠谱。
太平公主让人将马牵入了马厩,眼见李潼从太妃房氏居舍行出,便对他招招手,指着马场上前后追逐的那对小儿女笑道:“三郎来瞧一瞧你这一对弟妹,若能亲上加亲,必是更美!”
“家中有亲有长,我可不敢越案轻论。”
李潼听到这话,并不正面回答,而后又指着奔跑笑闹的李幼娘说道:“望之不似静姝,我与表弟可向来都没有裂目之怨,倒是不忍累之。”
太平公主闻言后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眸光隐有闪烁,似乎并非随口一说。
而李潼看似嘴角挂笑,其实心里也在想着怎么婉拒这件事情。换了李守礼那货,婚嫁如何他倒不怎么在意,可只有这一个小妹,娇憨而又对他多有依赖,他只盼这小娘子能顺心遂意过活一生,不忍将之推入勾心斗角的复杂人事当中。
他也不是看不起薛崇训这个表弟,但由小观大的话,倒也有几分这种意思。这个表弟内向文静,性格不似其母,没有什么主见,易于屈从。
眼下两家倒是其乐融融,可难保日后。以太平公主之强势,李潼并不觉得这个性格内向软弱的表弟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李潼又在后院待了片刻,待到府员通报宾客陆续来访,于是便往前厅行去。临走前也把薛崇训喊上,不让这小子再跟在他家大白菜后边打转。
待到李潼离开后,太平公主便笑眯眯走向李幼娘,招手喊道:“幼娘,到姑母这里来。你是喜欢大宅游乐,姑母近处也有别园,比你家还大几倍!要不要随去姑母别园,那里还有你表妹们的美器玩具,喜欢什么,姑母都送你!”
李幼娘听到这话,小脸满是神往,小眼眨了眨后却说:“谢谢姑母,可我阿兄教我,不准受人礼物。我年少性躁,喜欢什么只是一时的趣味,为了短趣贪婪,就会失了跟人交谊的分寸,阿兄就要训我!”
太平公主闻言后神情一滞,略作转念后又笑道:“你可以唤你嫂子同往啊,我把礼物送你嫂子,让你嫂子转赠你。”
“我嫂子更不会收,满心里除了阿兄便没别的。她就算收,也只会收阿兄的喜爱,我早看透她了,不能指望!”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拍着果下马颠颠儿跑向远处。
太平公主见状后忿忿低语道:“这园宅还是我送的呢!”
第0212章 独不见,自惶恐
龙门别业庄园正厅很有特色,前后左右并有五处厅室攒建而成,后厅作为主人起居短作休息,前厅则是门仆导引宾客,中间三厅一体打通。
由此可见这庄园原本的主人薛绍日常也是宾客盈门,雅好集宴。如今虽然已经故人不再,但繁华景态却远胜往昔。
李潼与薛崇训并入后厅,而后便听中厅里多有人语歌唱声,所唱最多自然就是少王新作《少年行》。
眼见少王行出,宾客们纷纷起身见礼,李潼笑着拱手致意,走入中席。满堂宾客足有数百之众,除了常作往来的故人之外,也有许多新面孔,比如同样诗名极高的宋之问、文昌省左史东方虬,在馆学士富嘉谟、员半千之类。
满堂宾客,有的认识,有的则不认识,交游广阔的乔知之主动充当知客,向少王介绍新来的宾客。等到众人都混个脸熟,乔知之不乏感慨道:“大典在即,朝野士流悉赴龙门,大王厅堂所聚可谓锦绣过半!”
这话也决不夸张,都邑权贵各家多有先到龙门提前聚宴时流,有许多已经周游别家门庭几处,但所过诸宴,但还真没有比得上河东王门庭热闹的。
论及权势,河东王不算最高。单单在龙门周边便有宰相岑长倩、杨执柔包括武承嗣各自设宴,跟那些南高官官们相比,河东王贵则贵矣,但却势力仍逊。
不过若讲到时下士林中的影响力,那些宰相们还未必比得上如今的河东王。
一则河东王主持修编礼典,多举士人,许多怀才不遇之人都受其赏荐。而且刚刚举行过的诸科制举,也让时人见识到河东王的识鉴之名,前后诸科取士二三十众,单单在不同场合受到河东王赏识礼待的便有半数之多。
这样一个比例可以说是惊人,也因此有许多人便以能获得河东王一二评语为荣。
对于这一个名声的获得,李潼也实在不好明说,他哪里靠的是眼睛啊,都是实打实的财货砸出来的。除了张说等寥寥几个他知道的人之外,其他的无非随大流来过王府几次。所以这个准确率,也都是接客量捧起来的。
李潼也不是没有遗珠之憾,比如大器晚成的张柬之,应举贤良方正名列第一,六十多岁的年纪终于死水微澜,得授监察御史。大概是跟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去,就没有来过王府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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