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李潼见状,心中又是一叹。依照薛怀义如今声势,要给侄子谋求一个出身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但这个冯昌嗣对一份王府卑职都如此看重,可见世俗的道德观对人行为的深刻影响。
单凭这一点,李潼便可不计较其人才能浅拙,加以栽培。
平心而论,他如果有薛怀义那样一个叔叔,还真不至于向别人下跪乞求一个卑职,道不道德,先风光了再说。可见单从个人节操方面,薛怀义这个侄子都胜他良多。
“人非生而知之,否则何必教育。昌嗣你或是才浅,但风骨难得。即便不论人情,我也喜你这一份质朴。你或是不喜道德之外的富贵窃取,但人该抬眼往上,这总是没错的。府中有学官,案授诸技,或文章或百艺,诚心用学,兼顾庶事。未来才器养成,器度之内自可富贵安享。”
李潼抬手拉起冯昌嗣,不乏语重心长道:“但如果你自己没有鞭策上进,又孤僻避嫌、强求心安,口厌身享,难免让人薄视。须知我肯用你府中,敦促上进,也是因为人情兼顾啊。盼你能勤学勤劳,自凭才器受人雅重。若真有那一天,你的前途更有可望。”
第0119章 伴游金吾卫
李潼觉得自己近来大有往大唐暖男的趋势发展,敲打初入职场的属下、关爱逃婚离家的少女,还要激励叛逆厌亲的侄子,实在不符合他对自己腹黑冷血的阴谋家人设定位。
但是也没办法,谁让他现在能接触招揽到的,净是这类货色,想要盼望这些人日后给予自己种种回报,还是得先落下投资。
不行,还是得搞阴谋,不能模糊了自己的定位!
一番自我检讨后,他便开始想该从何处去搞阴谋,低头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抬手吩咐府吏去将坊正田大生唤来。
“久在府中,也是无聊,不知可否有劳坊正导引,同往坊间体味世情?”
待到田大生趋行入府,李潼便笑语问道。
“下吏荣幸,怎敢称劳!”
田大生一边擦着脸上虚汗,一边连连点头,他自然不会拒绝与少王更亲近。
这时候,坊吏入禀已经备好马车,李潼又归邸换了一身淡青色时服缺胯圆领袍,只是不太扎眼,但也仍然卓尔不群,毕竟姿色摆在这里,很难泯于众人。
杨思勖亲自驾车,田大生稍显局促的陪坐车上,马车左右各有五名魁梧仗身,同样也是换了时服便装,拱从护卫,由侧门转出王邸。
“不知大王想游何处?”
田大生又请示问道。
“坊里多陌生,边游边赏。”
李潼也没说一个确凿去处,转出家邸后便打起车帘,神态悠闲的欣赏着垂柳分植的伊水河堤。
队伍由南侧坊门行出履信坊,几名短褐坊吏见到坊正与贵人同车出游,趋避行礼之外,又忍不住对坊正怪叫招呼。田大生不敢放声斥骂,只是怒目隐责。
李潼虽然坊居不久,但还是能感受到民风不乏豪爽开朗,寻常小民也多有一股昂扬风貌,即便道途遇见贵人,虽然不敢直接冲撞,但也不会过分的唯唯诺诺,这种民风氛围,也让他感觉很轻松自在。
马车驶出坊区之后,横街上多有车马行人往来,另有一些皂衣武侯分布于坊门之外,便有武侯走卒往南面履道坊的武侯铺子奔行而去。
除此之外,另有伊水水渠中浮游的舢板蓬舟,上面也承载着许多精壮军卒,有那么一两艘忙不迭靠岸,上面军卒登岸上街,跟随在马车之后。
不用说,这自然是金吾卫安排的盯梢耳目,察觉到少王出坊游街,便追踪上来。
行到履信坊角,李潼示意马车缓行,自己则扒着车窗探头观望。伊水正在坊区西南角落流入坊中,坊墙也不再是土垒,换成了深入河中的水栅。
透过水栅于坊外便能看到河东王邸西园高墙,在这一片区域里,单单李潼所见金吾卫兵众,便有近百人之多。难怪那个唐家小娘子被困在西园河洲逃不出来,这么多人眼张望,如果金吾卫不监守自盗,一般人真的很难潜入进去。
从这一点而言,李潼还真要感谢一下丘神勣,若是一般的交情,哪会这么明目张胆、利用职务之便给他看家护院。
李潼眨着眼,思忖有没有可能搞点小把戏,攀诬金吾卫潜入宅中行凶?
但这想法一闪即逝,且不说他园里现在本就有鬼,藏着一位来路不正的小美人,就算搞了一点小动作,也根本波及不到丘神勣那种层次,遭殃的无非是分布在左近这些普通兵卒。
这些兵卒们大概也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被安排在这里。丘神勣斩草除根的心情再怎么急迫,也不会宣扬到人尽皆知。毕竟除掉李潼一家是为了消除后患,事情如果做得太糙,直接就引祸当下了。
田大生顺着少王视线望去,脸上也闪过忧色,低声说道:“坊野卑人,不敢求大王尽信。但下吏敢用性命担保,四郎所言必不为虚,周兴狗贼确是……”
“不聊这些。”
李潼摆摆手,打断了田大生的话语。周兴跟丘神勣合流意图构陷他,他本来已经有所猜测,自然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就算知道了,他眼下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恰好的时机予以反击。
难道真指望几个市井亡命为他搏杀仇敌?就算做得成,耐不住穷究。甚至都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只要稍有嫌疑指向,他们一家都会被列作清洗对象。
而且依照李潼对他奶奶的了解与判断,发生禁卫谋乱这种大事,结果却是只诛首恶的平淡处理,这实在有些反常。肯定也是在蓄力兼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少不了又是一轮新的腥风血雨。
李潼也在等待一个恰当机会,正面干他肯定是干不过丘神勣,但若是风暴来临时能巧施微力将丘神勣拱到漩涡中心,这家伙想活命也难。
但具体该要怎么做,他心里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禁卫谋乱影响了他对后事判断,不敢再笃信先知。再说时局乖戾敏感,细节缺失太多,也让他不敢贸然制定什么大计划。
现在他能想到的,就是尽可能掌握更多边缘力量,并且尽量组织成网,综合利用。
马车于横街游行,在经过尊贤坊的时候,李潼吩咐于坊间穿行,特意绕行过地官尚书杨执柔家邸,只是认认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杨执柔这一支,乃是如今弘农杨氏最显贵的,自然也是因为与武则天外亲缘故。这从居住环境就能看得出,单单杨执柔一家便占据了小半坊区,比李潼他们兄弟三王宅邸加起来还要宏大气派得多。
单从家邸规模来说,难怪那个唐家小娘子在知他宗王身份后,还是觉得他招惹不起杨家。
不过抛开那唐氏小娘子的缘故,李潼对杨执柔印象还不错,起码在给他们兄弟选择封户的问题上,户部给了不小的便利,多选高户。
而且此前朔日大朝,杨执柔还特地跟他们兄弟聊了两句,很有世家风范,远比武承嗣那张黑脸好看得多。
“地官杨尚书外,尊贤坊还多有杨氏族众聚居,这一处、还有对街两所,都是杨门宅邸。”
田大生久居坊里,能够担任一坊坊正,对于左近坊区贵人家邸也是门清,见大王刻意绕行至此,便抬手解说起来。
经过田大生这么一通介绍,李潼才发现这尊贤坊居然被杨家人占了七七八八,不免感慨这些世家是真能造人。但想想自家二兄,李潼便又释然,这样的豪迈人物,一家但凡有一两个,几代之后又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庭。
行出尊贤坊时,车后仍然缀行着十多名金吾卫军卒,已经不再是前一批了。但金吾卫本来就是遍布坊间的城管大队,李潼在城里想要甩脱他们的追踪,那真是难如登天。
始终处于这些耳目的监控之下,李潼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稍作沉吟后,他终于对田大生说道:“坊正久居坊里,想来故识应多,除郭达一家之外,还有什么可托性命的至交友人?”
田大生听到这话,神情顿时激动起来,从这位大王入坊开始,他便冒着性命危险入门投献,但对方反应总是不如预期。如今作如此发问,很明显是已经要正式接纳自己了。
“下吏、下吏世居闾里,虽然不能畅游权门,但也相识极多!前方章善坊里,便有故识几家,有屠户陈阿十,虽然所作孽业,但也尚义敢搏,与我……”
见田大生反应激烈,李潼抬手示意他稍微冷静一下,并指了指身后跟随的金吾卫兵卒,微笑道:“此前不愿深谈,非是看轻闾里豪义。今日坊正也见,对手是如何猖獗势众。想要入此求胜,所恃者绝不只是匹夫血勇。”
田大生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落寞,然后翻身深跪,凝声道:“正因深知奸邪凶恶,远不是寒人搏命能伤,所以才投入大王门邸,乞求大王怜此穷途孤义,为人间绝杀大凶!只此一命进献,恳请大王驱命筹谋,若能有助于事,一命何惜!”
李潼也为田大生这情怀感染,拍拍他肩膀叹息道:“人命各珍重,我又有什么道理穷驱你们。驱除朝中奸邪,也是为保我自己性命。既然坊正你等信得过我,为自身安危计,我也不该再作谨慎疏远。罗网布设,疏密交织,短时未必有效,久则必能杀贼!贼若不除,我亦难活!”
田大生闻言后,神情更加激动,张嘴便要咬臂为誓,却被李潼强阻下来,并指了指后方尾行的金吾卫兵众,他神情稍有尴尬,只是顿首凝声道:“大王但有所命,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不求刀山火海,只求安步杀贼。”
李潼屈指敲敲车壁,示意杨思勖转道,并对田大生笑语道:“王邸所在,耳目张设,多有不便。坊正常常入我门庭,也难免被贼徒耳目窥望。出入行止,尤需谨慎。稍后我引你去一秘地,往后有什么声讯传达,还需在外周转。能托性命几人,暂充口舌行走,如果没有什么急情必要,坊正也尽量不要出坊。”
李潼迟迟不肯接纳田大生,也有着这方面的考量。丘神勣耳目张设,自然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但田大生若是频繁出入,难保不会入其视线。区区一个坊正下吏,丘神勣要用强挟持、刑讯逼问,简直都不用动脑子就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他邀请田大生同行这一路,也是为了让对方充分意识到将要面对的是怎样对手,如果还没有将其吓退,也应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第0120章 诸用仰于国
修善坊位于长夏门大街东侧,李潼他们抵达此处时,恰值正午。
坊门前多车马行人排队入内,骄阳炽热,左近洋溢着一股浓烈的生人汗臭并牲畜便溺气息,特别排在马车前方是一队风尘仆仆的胡商,那复杂气息更是加重许多。
“有没有别的通道入坊?”
队伍前行缓慢,李潼有些烦躁,他出坊时间不多,事情安排紧密,没有时间浪费在排队上。
“转出横街,长夏门大街有水门,可租船入坊。”
田大生开口说道:“修善坊北依南市,伊水左支穿坊过,城外诸货都可漂流入坊,因此便利,是南城繁华甲等。”
说着,他请示少王,下车导引,马车离开了还在缓慢前移的队伍,转入长夏门大街,北行半个坊区,便见到设在街旁、占地十多亩的简易小码头。
这一行人,无论李潼,还是杨思勖并诸仗身,日常生活经验基本是个废。因此还要田大生出面,租赁了三艘小船,长不过丈余,宽也数尺,乘人四五个,已经稍显逼仄,唯一胜在操控灵活。
留下两名仗身护卫于此看管车马,李潼等人便换船入流,入坊便流畅许多。至于沿途跟从的金吾卫兵众,到此便跟不上了,他们当值之际,身上也不携带多少钱币,强征纠缠之际,三艘小船已经行过水门,只能留下来大眼瞪小眼望着看守车马的王府仗身。
这一段渠水并不宽阔,左右相望数丈有余,石砌的堤岸很是齐整,往来舟舸多是载货,但也不乏如李潼一般贪于悠闲、泛舟游览的闲人。
那些专门的游船格调要好许多,船身涂漆绘彩,有的还加设彩棚纸伞,携伎游城,自有趣味。田大生租赁来的小船则就简陋得多,船里还残留鱼鳞并烂菜叶之类秽物,散发着沤烂的气息。
“城内多渠,水行便利。归府后记得吩咐一声,各津渡处都备上一两艘闲船待用。”
李潼吩咐杨思勖,转又思绪发散,指着田大生问道:“城内街渠途长,出行曲折,未必人人舟车专用却又贪于便利。布设几个舟车租赁的行铺,费钱多少?又是何司经管?”
田大生闻言,大感咋舌,自觉跟不上大王思路。仅仅只是出行租船一次,就想到要开设几个舟车行铺?他在洛阳住了几十年,出行一头小毛驴,也没觉得不方便啊。
操船的舟子听到李潼言语大气,便忍不住笑着插嘴道:“郎君应是新进上都?咱们神都城事事都有章法,跟外州还是大不相同的。”
“噤声!你知……”
听到舟子语带暗讽,杨思勖眉头顿时一扬,发怒呵斥,却被李潼抬手制止。
“确是新进入都,倒要请问,要布置这些产业,有什么疑难?”
李潼微笑着说道,并移步坐在了船首位置,脸色不乏认真。
舟子听到这话,倒有几分狐疑,看看左右两舟随行的护卫,再见舟上这位郎君虽无金玉的佩饰,但衣衫精致不似市中凡品,就连其奴仆都倨傲暴躁,不由得便收起几分轻视之心,转又几分郑重道:“小民冒失,请郎君不要怪罪。卑贱舟客,哪知营生多少……”
“知多少讲多少,若能解我疑难,船资之外,另有酬谢。”
李潼抬手指了指杨思勖,杨思勖便抬手往腰际皮囊摸去,田大生见状却是一惊,刚才车上支取钱财,他是见杨思勖所携多金珠珍货,唯有千数钱都在他这里,忙不迭抖出十几个簇新的开元通宝排在船内并斥道:“贵宾赏用,你这舟子不知多荣幸!还不快说!”
舟子见状,更生惊疑,不敢怠慢,忙不迭将自己所知详细讲来,但也都是道听途说的皮毛。不过这也大大解了李潼的疑惑,算是明白了基本的流程。
想要开设这一类的行铺倒是不难,有车有船就可以,但想要长久经营,舟车日常穿行坊里之间,则就必须要有符劵、传牒、总历之类文书。
符劵是舟车的资历,大概类同于牌照。传牒则是诸门监关禁的通行资格,没有这资格,城内许多地方都去不了。总历则是车夫、舟子的身份证明,大概类似驾驶证之类的。
这些东西具体该在何处办理,舟子倒是不知,但却讲了许多变通取巧的法门。像是将舟车挂在一些基层政府部门,公车私用,或是道观、佛寺之类用车、用船都有一定便利等等。
田大生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大买卖,但毕竟也是政府在编吏员,又补充了一些舟子言语没有涉及到的细节。
李潼听完这些市井谋生的细节,心中觉得很精彩,并对田大生说道:“这件事可以做一做,具体细则,稍后再论。”
他倒不指望凭这些买卖赚钱,真要为了钱,还不如专心经营他的田邑。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种人员的流动性不易监察,丘神勣就算再怎么势大,了不起盯死了他的王邸并他们兄弟行止,总不能将所有贩夫走卒都严密监视。
满城的流动人员,哪怕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的眼线,所能带来的便利也是极大的。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应付丘神勣的监视,未来同样大有潜力可挖。
舟行入坊,随意选了一个坊中平坦区域登岸。修善坊之繁华确是名不虚传,视野所及,邸店、食肆林立。趁着金吾卫还没有追行上来,李潼随便选了一个高达三层、看起来很是气派的食肆行了进去。
食肆底层是宽阔大堂,供贩夫行脚于此短留用餐,只摆设着一些简单的食案并胡床马扎。一行十人走进来,很快便有店奴迎上前来哈腰接待。
“选一个高处通透的食厢。”
杨思勖上前吩咐店奴,一行人在店奴引领下登上阁楼,走入一个食厢坐定,杨思勖又叮嘱护卫们在门外守好,勿使人扰,然后便独自一人匆匆下楼。
李潼坐定后,饶有兴致打量几眼食厢布置,然后便移席到了窗前,由此俯瞰坊景,下方人影涌动、繁华躁闹,让他看得很是入迷。
田大生小心翼翼立在一侧,心中虽有狐疑,但大王不说,他也不敢发问。
等到店奴送来一些酒食并退出,李潼抬手示意田大生:“坐吧,不要拘礼。今日所言,多有微细,希望坊正都能谨记在怀。”
听到这话,田大生多有忐忑,但还是依言入席。
“贼徒猖獗,不易除杀。我身位危高,虽有心却无力,你等闾里豪义虽有力却无途。”
听到少王所言,田大生垂下头,尴尬中不乏羞涩:“贼徒身在高位,远非鄙俗之类能近。早前四郎营居清化坊左,尚可一窥丘某宅细,但丘某移居积善坊后,更不能近……”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神都坊市布局严密,权贵人家与普通人之间泾渭分明,少有重合之处。如他自己若非白龙鱼服、主动轻便入坊,这一生甚至都不必与普通人产生接触并能生活得很好。
起居自有奴婢服侍,这些奴婢或是大内直接指派的户奴,或是官府安排的番户,这些人本来就有别于普通民户。
饮食之类除了封邑、田邑进奉,春官礼部下属的膳部一年四时都有廪物供给,包括俸料与常食料。常食料中既包括有羊、猪、鱼等肉食,还有米、面、粉、瓜果、菜蔬诸种,甚至葱姜蒜豉盐醋、柴炭等等,都有定例供给。
其他如车服、帐内、役士等等诸类,俱都取用有司。像是薛怀义的侄子冯昌嗣明明才力有限,李潼仍将田邑诸事托之,就是因为这些田邑、庄园等,耕作由官府组织番户官奴,产出除了自供之外,剩下的由司府寺直接收购,真正需要操劳经管的,其实很少。
可以说只要不是趣味太别致,这些大贵族们生活方方面面、任何需求,官府都能满足,根本不需要与庶民发生任何接触,或者只作有限接触。
李潼念及这些,并不是以此米虫生活为美,只是搞清楚田大生这些闾里人众很难接触到丘神勣、周兴这样的高官生活层面。李潼倒是能接触到,但是他没有足够人力能用,双方合作才能互补。
在这合作中,李潼掌握信息层面与渠道优势,也更清楚高官命门所在,但他要做出什么判断与计划,还需要足够的细节支持,这就是田大生等市井人价值所在。
“刚才与舟子所论舟车行铺,不是闲言。车百架,舟五十艘,人力诸用,尽快核算本钱多少,最好能在未来一个月里铺设起来,能不能做到?”
李潼又望着田大生问道,这也是他给田大生等人提出的一个考核,要看看这些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调用起多少市井资源。
“这、这么多?”
田大生闻言后便瞪大眼,一脸的惊讶。
“本钱所耗先不必论,只问你,能不能做得到?”
李潼又问了一遍,这个规模在他看来还远未够,神都百余坊,一坊安排一车都不大够。
南市、北市并一些繁华坊区如眼前的修善坊,一两驾车也根本形不成什么有效的眼线网络,未来规模肯定还要继续扩大乃至十数倍,但那都是后话。
第0121章 徐敬真引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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