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衣冠正伦
于是战场上便出现这样一幕奇景,区区五十甲众,只凭步战砍杀,便直接将千数人的庞大部伍杀得一路溃逃。
仍然留在峰岭高处的郭万钧自然看到道坞城外这一幕画面,一时间已经是惊讶得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惊叹声,对郭元振及其卒众们的悍勇震惊的无以复加。
千数人的胡卒被驱赶冲锋,结果短战片刻,竟被敌人杀得直向城中溃逃而来。后方压阵观战的蕃军将士们自然看得气急败坏,自然大声喝令着不准后逃,继续杀敌。
然而恐慌就如瘟疫一般,人传人的快速传遍全场,不独战场上那些胡卒们惶恐得肝胆俱裂、只顾逃命。就连一些没有被赶上战场,据垒而守的胡卒们这会儿也都不再淡定,各自跳出垛垒,直往城内逃去。
所谓两军交战、争之以势,说的就是人的从众性。唐军甲士们杀得兴起,一往无前,而胡卒们溃势已成,更加不理会蕃军的喝令恐吓,纷纷向城中蜂拥而去,甚至直接冲垮了已经在城门内摆好了迎敌阵仗的蕃军阵线。
留守城中的蕃军士卒不过两百多人,再加上分散在其他地方的,城门处拒敌的不过百数人而已,受到溃卒的冲击,完全不成阵势,只能被裹挟着往城内倒卷而去。
郭元振一行人杀得酣畅,全无阻挠的便冲进了道坞城中,眼见溃卒沿街巷往内城汇聚而去,并没有再继续追杀,而是转向城中存储物资的区域冲去,留守此处或还有十几员蕃卒,但这会儿也有些发懵,下意识迎拒上去,很快就被砍杀殆尽。
到了这时候,郭元振的部众们也出现了一些伤损,但眼下并不是松懈的时机。一众人继续咬牙向前,冲进那些简陋的仓舍中,取出一些火种便开始焚烧物资。
蕃军这段时间在周边境域中搜罗了许多的物货,一些绢帛更是随意堆放,这些物品自然沾火即染。一群人放火之后,顺便又抓起一些绢帛包裹在身上,稍微掩饰了一下甲衣上的血腥痕迹,当然是要小心避开飞窜的火势。
烧了物资,接下来便是将城中各处关押的羌胡人众放出来。
那些羌胡被从各自部族抓捕出来押到道坞城,本以为此番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生机出现,一待营栅被劈砍开,便也都纷纷蜂拥而出。
他们并不理会搭救他们的人是谁,倒是被那些浑身裹满绢布的救星们所提醒,想起来他们各自财产还被搜刮到了道坞城中,一时间胆子小的还只顾逃命,胆子大的,便也直接开始进行哄抢。
于是道坞城中,新一轮的混乱便又开始了。
蕃军久镇此境,毕竟积威颇深。那些羌胡土兵们在城外战场上被杀得溃逃入城后,随着敌人不再继续进行追杀,情绪倒也渐渐平复下来,再加上蕃军刀鞭恐吓的整合,一时间倒也恢复了几分秩序。
得见城中浓烟升起,蕃军将士们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免情急万分,忙不迭再号令那些被整合起来的土兵继续杀回。
可是当他们杀回外城区域的时候,局面却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迹涌动,可不再是区区几十敌军。特别是这些人群各自满拥货品的横冲直撞,让他们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敌人的踪迹。
但那几十个敌人眼下身在何处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保护好这段时间所搜刮来的物资。
可是很快的,蕃军士卒们便发现他们在这人民群众的海洋中实在是太微小了,根本就阻止不了外城区域已经蔓延开的哄抢局面,甚至刚刚被整合起来的羌胡土兵们在看到这热火朝天的一幕后,也都各自忘记了使命,纷纷加入到了哄抢的队伍中去。
外城局势已经是一片混乱,但郭元振一行人则早在混乱彻底蔓延开之前便抽身而走,继续向内城区域而去。其目的地,自然就是位于内城核心区域的附国王宫。
说是王宫,但其实不过只是一处规模颇大的庄园而已。附国国君虽然只是一个傀儡,但毕竟也是蕃国贵族们所扶立起来的,所以此前蕃军还是在此留驻了几十人,保护庄园的安全。
但眼下骚乱已经蔓延到全城,特别意识到堆放在城中的物资被焚烧之后,留守此地的蕃卒们哪里还会关心那个傀儡国君的死活,纷纷离开此境,支援城中别处。
郭元振一行人杀至此处的时候,庄园大门以及左右角楼上,还有百十名国君护卫于此驻防。可当郭元振直入门前,用吐蕃语大声叫嚷道“滚开”时,那些王国护卫也茫然了。
就是这一愣神的工夫,郭元振一行已经直入门前,用力冲撼开庄园那并不厚重的大门。
“城中贼情如火,你等速去支援,国君我来看护!”
郭元振继续用吐蕃语迷惑那些忐忑惶恐的王国护卫,见他们稍有迟疑之色,挥刀便向近处之人劈砍。
那些王国护卫们眼见这一幕,便也不再分辨对方是真是假,哄然散开,保命为先。毕竟国君都已经没有了筋骨,举国送人,还能指望这些护卫们有几分忠诚。
第0649章 杀伐痛快,直擒土王
郭元振一行控制住了庄园出入口之后,即刻便开始对重要人物进行搜索。
但这庄园面积实在不小,且根本不同于唐式格局,很难在第一时间就找到居室所在。况且就连陈后主都懂得跳井躲藏,从郭元振等人出袭到现在,时间也早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庄园主人自然不可能还待在明面上等着敌人来寇。
所以他们一行人想要在短时间内便找到主人所在、乃至于在蕃军围堵此处之前成功撤离,难度同样不小,起码是不低于攻打进来。
不过,这当然难不住积年的老悍匪郭元振,在逐散那些王国护卫后,将庄园内情形稍作打量,便冷笑道:“失势之人最迷财货,专拣仓舍周边细搜!”
这庄园的建筑风格虽然迥异于唐式建筑,没有什么美观可称,但建筑的功能还是能够从外观上稍作判断的。一般存放物货的仓舍,本身没有什么通风、透光的需求,但对于封闭性则就颇为看重。
按照这样的思路,一众人在庄园中搜索起来,效率就高得多。一些明显的阁台所在,虽然也不乏人影晃动、奴仆奔走,但他们全不理会,只是挑拣那些仓舍周边进行搜查。
不得不说,这个附国国君虽然权势不再,但小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滋润的,庄园中有许多仓舍存在,所收存的物货也都五花八门。
相应的,这些仓舍附近也有许多人存在,见到郭元振一行如狼似虎的奔来,或向四方溃走,或是团聚起来,作负隅顽抗的姿态。
郭元振等人自没有时间与庄园中这些人作细致缠斗,一路杀之仓舍前,将内里货品稍作打量,便直接绕开疾走。
一行人在冲至庄园左中区域时,总算遇到了像样的阵仗,在一座金字形的竹木小楼周围,围聚着一群壮卒。当郭元振等人冲至此处的时候,还有卒力搬抬着箱笼向后方疾行。
“杀!”
或许是出于经年的直觉,郭元振下意识觉得此处应该会有收获,亮出刀刃便向前方劈杀而去。
小楼周围聚立的人群,不乏披甲穿戴,武器也像样得多,还有一些胆量据守于此,甚至有人直抖尖矛向郭元振刺杀而来。
一刀劈断了对手的矛杆,郭元振顺势侧身,刀刃翻转横抹过去,直接将面对的对手当腹剖开,肩肘横撞,这敌人便向后抛掠而去,直接撞倒了后方数名同伴。
一番缠斗后,敌人伏尸十几员,接着便开始向四面溃逃。而郭元振一行也付出了代价,有几人伤重难行,卧倒在地,就连郭元振脸颊都被敌人矛杆抽中,火辣辣的疼,张嘴一吐便是满嘴的血沫。
“父母妻儿,有我赡养,爽快去罢!”
简略查看一下几名卧倒在地的伤重随员,郭元振牙关一咬,闭眼痛声说道。当下这个环境里,他们根本就难以携带并救治伤重同伴。
“仆等先行一步,盼阿郎功成扬名!”
几名卧于血泊中的伤员也无犹豫,刀刃翻转隔开身上的甲防,继而割颈伏倒于地。
同伴身死并没有阻止郭元振等人继续前行,他们很快便冲至了小楼附近,直在后侧行廊间堵住了十几名仓皇逃遁的土人。
这些人服饰迥然不同于此前所见到那些,各自颈额肘腕间还缠绕着金银佩饰,被围堵下来后,当中便有人哇哇直叫说着土话,神色则惊恐有加。
“什么身份?”
郭元振拄刀而立,用吐蕃语喝问道,并用一些他所知道的生羌土话将意思重复几遍。
“不要杀我、不要伤害……壮士求财,楼中俱是,只盼能活!”
喊话的那土人用吐蕃语回答道,并脱下身上金银佩饰往前方抛来,其他男男女女也都有样学样,想要用财货买命。
郭元振随手踢开落在脚边的金银器,横刀在手继续逼问道:“土王是谁?滚出来可以不死!”
对面众人纷纷摇头,不回答这个问题。
眼见这一幕,郭元振手起刀落,直接劈杀了最开始发话那人,又凝声道:“土王是谁?”
陡见这血腥一幕,在场这十几人全都吓得面无血色,之后便有几人转手直向当中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神情灰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两手交叉于胸前不知作何礼节,只是用稍显生硬的川蜀唐音发问道:“壮士们是唐人?为何要攻入我国……”
郭元振并不回答这人的问题,示意随员们将这十几人驱赶到小楼正面,从里面抓出一卷细绢,就着火种点燃,递到那被众人指认为土王的中年人手中,一指小楼内里,喝令道:“丢进去,烧了此处!”
钢刀横于身畔,那人不敢不从,忙不迭将已经烧旺的细绢丢进了楼中。
郭元振见状后冷笑一声,手中战刀一挥,直将那人头颅劈下,再次狞声道:“土王是谁!”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有几个更是当场足下便有水渍洇出,再然后,各自视线都不由自主的转向人群内里一个不甚起眼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这会儿站都站不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两手于面前挥舞,口中不断吐出语调不清的土话。
“王、王不在此处,这、这是我国王子……”
旁侧有人见敌人眼中凶光流转,忙不迭解释道。
郭元振暂时相信了这些人的供词,随手将刚才护卫丢下的一杆器杖丢在那年轻人面前,继续用吐蕃语说道:“速速引路,杀了你父,你是此国新王!”
那附国王子已经吓得鼻涕泪水满脸直流,只顾着摆手,完全不能理解郭元振言语的意思。
“我、我愿引壮士前往王藏匿之处,只求活命……”
有通晓吐蕃语的土人慌忙开口说道。
郭元振闻言后,将手中战刀塞入对方手里,一指那个满脸涕泪的王子,对那表示愿意引路的人说道:“杀了他!”
那人闻言后脸色惨白,一脸的犹豫挣扎,但很快又有数刀加于颈上,只能咬牙挺刀向前一刺,惊慌之下,这刀却此偏了,但也将王子腹肋划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郭元振抓住这人持刀之手顺势一划,便划破了那王子喉管,并直接将头颅切下,提在手中,对那人点头道:“现在可以带路了!”
眼见王子于自己当面身首异处,那人神情略有惶然,片刻后思绪回醒,脸上已经带上了几分焦躁,用吐蕃话急切说道:“要速行!王已经先行多时,后园有曲径可以出城绕道蕃军大营!”
说话间,不待郭元振再作催促,那人已经选定一个方向迈步走起,一边走着,一边回头解释道:“壮士先杀是国中内府大臣,奉王命留此搬运转移库物。假王是王异母兄弟,王有三子、死者为长,那两女子是王姬妾、女子……我、我是王卫部统领……”
或许是因手刃王子解放了天性,那人对国情与同伴也出卖的彻底,将各自身份、包括自己都详细的介绍出来。
郭元振也不理会这人所言真假,一边行路,一边简短询问几个问题,多与附国王室如何联系吐蕃有关。这些问题,那人有的仔细道来,有的则摇头不知。如是重复、交叉的询问,情况大体类似。
一行人在这附国统领的率领下于庄园中继续行进,那人甚至折入马厩中,让众人得以乘马疾行。附国所养马匹,自非郭元振等人于阵前所抢的驽马可比,虽非千里良驹,也都不乏神骏姿态,更兼各类鞍具备齐,使得他们速度大大提升。
绕行出了庄园后,赫然有一道紧贴峰岭的道路出现眼前,路面上还残留着行人仓皇行过的遗留物。
如是直行数里有余,依稀可以听到前方山道上有人马嘶吼声传来,郭元振示意放慢速度,将那个附国统领所指认的土王姬妾架在马上,将这马鞭打使之前行。
妇人胆怯惶恐,但被捆在马背上不得挣脱,只能无助的高声哭喊着。随着马匹驰行冲入一处隘口,便有几支飞箭射出,幸在没有伤到妇人。很快的,山壁上有卒士冲下来,准备将驮着妇人的马匹迁往侧处。
“冲!”
郭元振眼见这一幕便促声喝道,自己率先纵马跃行冲入隘口。过了此处隘口,视野豁然开朗,左侧有数百众隐在山坳处,各用土制的弓箭仓皇引射。仓促间,郭元振身形一歪,身悬于马背另一侧,如是冲出十余丈的距离。
与此同时,后方几十名伍士也纷纷冲过了隘口。尽管土弓劲力绵软,但还是有几人躲避不及被射落下马。
掠行进入谷口之后,郭元振一行在山谷另一侧快速整队。到了现在,他们所携器物已经所剩无几,简单分配一下,一人分得两箭,纵马向那谷隘处直冲而去,拉弓一射,对面那密结的阵势便被射死了二十多人,直接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再射!”
郭元振又暴喝一声,勒马回转再冲,再射一番之后,便纵马冲向坡岭,挥刀杀入敌阵中。
彼此照面几十息的时间,但这谷口处所聚集的几百卫士已经被杀得溃逃,于敌阵中纵横几个来回之后,郭元振再转马望去,便见到一个肥硕的中年人正在二三身形拱卫下,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大大小小、摞成几堆的十几个箱笼之间。
第0650章 节操仍有,往者非乐
当郭元振一行擒拿住附国国君后,远处负责观风望势的峰岭上也升起了两股粗大的烟柱。
于是来不及再作审问,郭元振掐住那附国国君粗肥的脖颈便用吐蕃语恶声道:“蕃军已经杀回,不想死就交待一个藏身之处!不要告诉我你没有,老子一双眼能透人心,你若果欲透蕃营,断不会携带这么多的珍货!”
说话间,他抬腿踢翻左近一个箱笼,箱笼里顿时滚落出众多的金银器物,工艺未必精美,但却宝光迷人。
不得不说,大藏地区虽然局势混乱,当地土人部族实力整体不强,但也是真的富庶,否则单凭地利也难常年作为唐蕃贸易的中转站。
“你、你们是蕃人、还是唐人?我、我有山川神明庇佑,享有此方山水供养,杀我害我必受神明……”
附国国君也战战兢兢的用吐蕃语回答道,但迎接他的却是满头爆栗。
“老子唐家壮士,英俊伟岸,岂有半点蕃奴贼态!大唐浩大运势庇护周身,怎么会畏惧你区区蛮邦土神报复?速答所问,再有半句废话,直接杀你当场!”
郭元振掐住土王脖子,对其头颅一顿猛敲,自无半分尊重。
“有、有的!由此西行,翻过两道山岗,有我一处庄园,两侧沟岭遮蔽,蕃军并不知……”
附国国君抱头苦声道,但接着眼眸一转,又有些为难地说道:“但那一处庄园,是我危难时子孙家人避祸之所,并不广大,若壮士们徒众太多,恐是不能尽入……”
“哈,老子只此眼前几十壮士,便能直破你番邦王都。既然有去处可藏,即刻上路,不要再作无谓试探!老子等行至此境,便不惧一死,你若以为拖延时间可让蕃卒赶来搭救,老子等身死之前,自然拉你这土王垫背!”
听到郭元振直言并无后路大队人马,那附国国君先是瞪眼不信,但片刻后则转为一脸纠结苦色,只对郭元振叹声道:“佩服佩服!不愧是中央天国猛士,若我国中有这样忠勇威猛的士卒可用,我又怎么甘心沦为蕃国的玩物!”
那土王被郭元振提在手中,指点着去路方向,可是看到郭元振并不理会他带出庄园的那些财货,不免又是一脸痛惜之色。
他自己的护卫已经被这群如狼似虎的猛卒杀散,这些人不肯帮他搬运财货,他自己两手又能拿取多少?危难之际出逃,能被他拣取随身带上的,自然是这些年所积累最珍贵的物货,抛弃又实在痛心。
于是这土王便壮着胆子两手抓拿,并喝令被郭元振等人押运过来的附国贵族们也尽量拿取。
郭元振对此倒也不作阻止,毕竟这一番闹腾也不是真的要将附国王室赶尽杀绝,他的后计还需要这土王配合,所以也就给这些附国贵族们留下了一些时间。
同时,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郭元振也吩咐随员们在不影响行动的前提下,拣选一些小巧珍物携带在身上。他本就不是一个廉洁无瑕的性格,大事上能奋勇进取,小节上则连马马虎虎都算不上。
一刻钟后,随着郭元振一声顿喝,其随员们即刻停止动作,原地三跳然后排列成队,即便有一些珍物掉落,也都视若无睹,不再拣取。
那群附国贵人们本来还待继续收捡,但见郭元振等人入此姿态,也都忙不迭停止下来,接着便在国君的带领下,直向山坳内里行去。
途中,几个附国国君的妻女终究体弱,哪怕有马匹代步,但赶起路来仍然拖拖拉拉。
这会儿,不待郭元振等人提出不满,那附国国君已经喝声连连,但见这些女眷速度仍然没有提升,他便翻身下马,行至几个女眷面前拖下马来,自袖中掏出短刃,一刀一个直接攮死道途,然后才面不改色的上马继续前行。
“让唐国壮士见笑了,但我小国微力,求活不易,没有什么是不可弃的。我年纪未老,若此番灾难能活下来,还有族中女子可招用,还可生育儿女,不值得为这几人拖累行程,送掉性命。”
见郭元振频频目视他,那附国国君强挤出一丝笑容,稍作解释。
郭元振听到这话,不免更觉无语,但也不拿中国伦情去套用看待这些蛮邦习俗。龙游凤翔,各有各道。
一行人沿山岭跋涉,方向变换不定,但一路也勉强能行。
郭元振一边赶路,一边强记沿途所见一些明显的山岭标识,他的方位感与对路途的记忆非常强,这也算是一种天赋,否则此前单凭峰岭上远远观望,也很难将道坞城周边地势与布置了解得那么清楚。
路程的前半段,一行人还能依稀听到道坞城传出的人马厮杀在峰岭之间的回声,但渐渐的,这种声音便消失不见了。
涉过一道溪谷后,郭元振突然打马上前,刀锋遥指负责引路的土王,怒声道:“此境半个时辰前行走过,但当时在山阴,眼下在山阳!”
说话间,他抬眼望了望山巅那形如戟锋的轮廓。
附国国君听到这话,脸色稍作变幻,然后才开口道:“壮士识路之能,真是让人佩服。但此处山谷本就折回曲折,山峰绝壁,只能涉谷而行。”
郭元振听到这解释,脸色才稍有缓和,示意继续行路。
如此蜿蜒曲折的前行,到了傍晚时分,一行人也不知离开道坞城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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