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221章

作者:衣冠正伦

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姚元崇与宋璟之间本就差了十多岁,在时局变幻频繁的武周一朝,这已经足够拉开一代政治人物的资望。

历史上姚元崇的上位期是在武周营州之乱,而宋璟则就到了数年之后的武周大后期,伴随着他们河北老乡的上位才逐渐走上历史舞台的中心。

宋璟出身河北刑州,虽然也是一个官宦之家,但也谈不上是什么名门,甚至没有凭荫入仕的资格。但小伙子自己很争气,年仅十七岁就中了进士,也是一个少年得志的代表。

但有前途是有前途,想要将这前途变现却足以为难住绝大多数人。宋璟虽然不像老街痞郭元振那么落魄,但授官两任后,到现在也是一个为了守选期过于漫长而求告无门的小字辈。

虽然眼下宋璟那些河北老乡们已经上升势头明显,但在没有强硬关系引见的情况下,想要单凭着自身素质便引起台面上大佬们的关注、从而优先提拔这样一个资望未著的小老乡,希望也是不大。

李潼对时下的官场风气了解也算比较深刻,在没有特殊际遇的情况下,宋璟想要获得关注,起码还得等上个两三年,他们河北老乡在朝堂上立足稳定、手里政治资源给核心成员分配完毕之后,才会想着提拔一些外围的优秀后进,分配一个职位观其表现。

不过,就连姚元崇都注意到宋璟且准备向自己引荐,可见宋璟个人素质是极强的。

时下虽然还没有形成宋明时期那么成熟的官场秩序,但地域的影响是古已有之。姚元崇肯如此表态,一则说明是真的挺看好宋璟,二则就是宋璟还没有进入大佬视野中受到关注。

否则姚元崇横插这一杠子,非但人情卖不出,可能还会被人误以为是挖墙脚从而遭到拒绝乃至于报复。

“既然元之也这么说,那么就择时把宋璟引来见上一见。”

李潼本身并没有什么名臣情怀,即便是曾经有过,但来到这个世界被摔打几年之后也就淡了。有本领的人都有个性,强凑在一起未必就是好事,如果不能平衡善用,说不定内斗起来更加凶狠。

但姚元崇与宋璟,却是史实公论开创开元盛世、能够与房杜相提并论的顶尖人才,李潼是真的不想错过。宁愿你们有脾气了怼上我几句,也得全都扒拉到我麾下来替我做事。

第0479章 雷霆手段,慈悲心肠

有关总管府的组建,李潼又提了几个关键的问题,然后便交付由姚元崇负责与政事堂进行交涉。

待到两人离开之后,李潼又往内堂安置伤员的地方查看一番。其中一些轻伤的伤员在处理过伤势后,便陆续送往北面兵城中安养。

最让李潼感到惊喜的是,郭达居然醒了过来。

得知这一消息,李潼便匆匆往郭达的病房行去,将随员们留在门外,自己则轻轻走了进去。

郭达此时正平躺于榻上,自侍药的宫女口中得知代王前来探望,便要挣扎起身。李潼见状,一个箭步冲入榻前,抬手小心翼翼按住他肩膀并轻声道:“四郎伤痛在身,千万不要轻动!”

“殿、殿下,仆、仆幸不辱命……”

郭达语调仍然虚弱,但是见到代王,眼中却充满神采。

“是啊、是啊!四郎一刀,定势北门,可谓壮哉!”

李潼虚坐于榻侧,看着郭达因失血过多而仍显苍白的脸庞,满脸笑容道:“余事不必在怀,四郎眼下就是安养伤势!偌大勋功,我要与相知托命的老人春秋长享!即将此命赠我,就要养好这副体魄,否则就是不忠不义!”

“仆一定、一定尽快养好,再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郭达听到这话,眸中泛起泪花。

李潼则按着他,不让他再说话,只是自己细细讲述了一下其他人目下的处境:“田翁目下正在汴州,不日即可归洛。三友等已经入职千骑……”

郭达虽然醒来,但精神仍然很虚弱,听了一会儿之后便沉沉睡去。

李潼见状便也悄悄退出,离开之前,又将在此留侍的宫婢们唤至眼前,仔细叮嘱了一下之后看护的事项。

此前在抢救郭达的时候,他并不敢胡乱卖弄、干涉医师们的救治步骤,不过也明白在手术后的康复过程中保持一个无菌卫生环境的重要性。诸如前往内库支取一批新的布帛,量裁成防护服出入穿戴,日常所用器具蒸煮消毒之类。

在搜肠刮肚叮嘱完这些宫婢后,李潼也在思索将这些养护常识向军中推广的可行性。但他也明白,后世那些医疗养护常识看起来做到很简单,但在古代这种战争环境下,想要完全推广开,是很困难的。

即便能够快速培养出一批医护人才,但各种医护物料又会大大的增加辎重负担,蒸煮绷带、医疗消毒之类,对燃料的消耗就是一个无底洞。

不过客观困难虽然有,但也并不是不作改变的理由。

李潼终究做不到将战士们视为消耗品,特别在接触到那些故衣社军户老兵们时,看到他们身上因为战争留下的种种残疾伤病,心里都觉得很不是滋味,想要为他们做些事情。

尽管眼下他还没有机会真正的率领大军出征,但既然已经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便决定先从人员上开始准备。他首先想到的是培养一批宫女,让这些宫女们学习一些基础的医疗知识,在前往西京的时候就可以随军而出。

如今宫中用役,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超出了实际的需求数倍有余。而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宫人才参与过前日的政变,将皇嗣一家提前转移。

眼下他四叔还留在上阳宫,但未来返回大内的话,肯定是要将宫事整顿一番。毕竟谁也不放心衣食起居由这样一批人负责照顾,如果不将原有一批宫人遣散,李旦一家只怕就连睡觉都不踏实。

可是宫人数量如此庞大,简单的遣散就意味着悲惨人生的开始。李潼也不愿意看到发生那种情况,毕竟这些宫人们看似微小,但在事变前后也给他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于情于理,他都要该有所负责。

当然,让这些宫女们随军医护,同样也不算是一个好的安排,但毕竟是一个选择。至于其他的,还要再作筹备。

就算不能将所有将要被遣散的宫人都救助下来,李潼也希望其中绝大多数能够在他的庇护下得享一个安稳的余生。

他并不是什么圣人,只是在自己有余力的情况下,希望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让这些本就卑微凄惨的人们沉沦苦海。

心里这么想着,李潼又返回玄武门前,将此夜的值宿任务安排一下,然后才又转回他奶奶暂居的仙居院,准备看望一下他奶奶。

当李潼来到仙居院时,正见到几十名宫人并甲士簇拥着他姑姑太平公主从院中行出,太平公主还一边走一边落泪,神情看上去有些凄楚。

太平公主也发现了李潼一行,连忙举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走上前对李潼点头道:“慎之,你来了。”

“姑母何以此态?”

李潼上前弯腰拱手,见太平公主眼眶仍是通红,忍不住问了一句。

太平公主回望一眼仙居院,神情变得更加复杂,转回头之后便长叹一声:“陛下久在势中,骤然失重,难免……唉,慎之不必担心我,你眼下在守北门,多多来看望你祖母吧,她、她对我……算了,这种事也不必说来让你心烦。”

李潼闻言后便不再多问,退往道左给太平公主让路,并吩咐身后北衙士兵护送一程。

太平公主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似乎想起什么,屏退身边旧人,又走到李潼面前说道:“定王本就不是一个品性坚毅的人,逢此家变,不免气结至疾。但慎之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来打扰你。我与定王,终究是夫妻,也盼你能……”

“姑母说的哪里话,此前行事,所除者都是不能安守本分之类。定王笃行善守,恬然不争,我又怎么会念念不忘。只是眼下事务繁忙,不暇抽身,否则一定先往姑母府上拜望致歉。”

李潼闻言后便又说道,心知他姑姑是担心他仍然不肯放过武攸暨。武家这些人虽然亲情一般,但北门被杀的武攸宁跟武攸暨却是亲兄弟,太平公主有此担忧也属正常。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慎之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致歉之类,也不必说,你是为国建功,不曾有负与谁。定王年齿已长,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

说完这些之后,太平公主才又转身离开。李潼则站在远处看着他姑姑背影,思忖片刻后,才又举步往仙居院中行去。

及至登殿,李潼入前问候,看到他奶奶精神较之昨日明显又衰弱许多,脸上不施铅黛,老态不免越发的明显,心里不免又是一叹。

“慎之来得正好,我这里正有事嘱你。”

见李潼入前行礼,武则天对他招招手示意入前来,然后抬手指了指同在殿中的女官厍狄氏等人,对他说道:“华阳夫人等,此前奉制入宫,为你祖母分劳诸多。如今宫中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事务劳碌,也不该再将她们强留于此。这几日你多劳一些,若仍有家院可归的,就礼送出宫,各赐一份行资。”

厍狄氏等女官们闻言后,纷纷离席起身叩拜泣诉道:“陛下大恩于妾等,妾等愿意长奉陛下……”

“说的什么话?此前是国事所需,不得不引你等入宫分事。但如今国事已付儿孙,我自颐养闲苑,也不需要夫人等长环身畔。再大的恩情,难道还能让人断绝伦情?”

讲到这里,武则天又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知你等心中不乏忧计,所以才将你们托付给代王遣送归家。代王宗枝少壮,托事必应,关照你们各自安生是绰绰有余。”

李潼在一边看着他奶奶与女官们对话,又不免感慨他奶奶在失去大权后,反倒多了一些人性。若是往年,这种话是决计不会由其口中道出。

他此前还在思考安置宫人们的问题,此时听到他奶奶将女官们出宫也安排给他,索性一并讲出来。

武则天听到这话后,望向李潼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片刻后叹息道:“有雷霆手段,有慈悲心肠,有佳孙如此,又有什么可称遗憾的?既然已经想到,那就放手去做,给她们一个安稳的归处,让世人知我天家并非薄情!”

说完这些后,武则天抬手屏退厍狄氏等人,待到殿中只剩下祖孙二人并体己几众,武则天才又望着李潼微笑道:“途中见没见你姑母?知不知她因何而来?”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接着又说道:“若所料不错,应是为了河东道遣使。”

听到李潼不假思索的讲出,武则天先是愣了片刻,旋即摇头苦笑道:“唉,让梁王等与你相作牵制,真是所用非人!慎之啊,你若能再忍几年,你祖母一番事业,不托你、又能托谁?”

李潼自动忽略了他奶奶这句没啥意义的感慨,只是安慰道:“姑母也并非贪势薄情,往年只在事外,如今乍入事中,难免会有些举止失调,祖母大不必以此伤心。”

“我不伤心、不伤心,她是我的骨肉,生就什么心肠,难道还不知?”

武则天嘴上这么说,但神情中还是多有失落,接下来一句话就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情:“乍入事中,这算是什么借口?旧年相见,我孙还只是一个身短少郎,能有‘唯情活我’之识!她是空长了心机,埋没了根本!”

第0480章 与虎谋皮,智小用大

李潼倒是不清楚太平公主与武则天见面时的具体情形,但通过他奶奶的言语以及刚才所见他姑姑泪奔的模样,也知应该是非常的不愉快。

这就比如老屋拆迁了,儿子分到一套,孙子分到一套,女儿自然也按捺不住,同样想凑上来分一杯羹,却浑然无顾老母亲眼下将要无家可归的惶恐凄楚。

至于太平公主对河东道有所图谋,这也很简单,她的选择本来就不多,能够搞得操作也很有限。

或许其人对薛怀义仍然怨念极大,但眼下所重视更多肯定还是薛怀义所控制的那一支大军。在这方面,她是有优势的,并州是薛怀义那一支大军得以维持的重要基础。

太平公主眼下还是武家的媳妇,要说动武攸宜向她投诚,无疑要更加的简单。之所以向李潼求情,希望他不再追究武攸暨,应该也是为了强化自己能够包庇武家残众的形象。

只不过眼下这个朝局秩序,太平公主能够直接干涉朝政的途径实在有限,各方都在争进,她也没有把握能够争取到这件事情。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说明其人对朝局影响力实在有限,武攸宜当然也就不敢奢望太平公主能够护他周全。

“罢了,不提她。今日政事堂有什么事则决议?”

武则天虽然大权不再,但对自身情绪的控制还有,很快就收拾心情,问起政事堂有关定乱的各种举措。

李潼对此倒也并不隐瞒,不独将杨再思来通告的各种事务讲述一番,又讲了一些自己的看法与布置。眼下的局面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状态,所以也想从他奶奶这里得到一些指点与评价,毕竟老司机经验了得,闲下来也该带带小号。

“王方庆要去山南道?这……你是打算向西京经略?”

武则天眼光很毒,当听到李潼打算将王方庆派往山南道,顿时便对李潼的思路猜测大概。

对此李潼也并不感到意外,直接点头说道:“神都目下局势虽然新稳,但毕竟动荡深及国本。中枢久在天中,一时间也绝难迁转,但关中亦是天下之重,我担心覆之不及,恐有新乱。”

武则天听到这解释,嘴角微微上扬,这明显不是一个正确的解释。如果真的担心西京动荡,朝廷地处天中,也根本不需要再往江汉经营。

这小子选择这么做,自然是把神都的朝廷中枢都防在里边,是打算绕开朝廷对关中有所经营。如果想要运用朝廷的力量,那也根本无需布置江汉这一处闲棋,应该是要对运河一线包括江南道加强控制。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武则天也不由得感慨,不知该说这小子贼胆包天还是所图甚大。但在沉吟片刻后,她只是叹息道:“此计甚险啊!”

险当然是险的,她与天皇执权这些年,对于那些关陇门户们也只是既打且拉,只敢在大的层面上搞分化与制衡,但也远做不到连根拔起。

李潼虽然在神都搞政变成功,看似威不可挡,但在关陇方面却根基浅薄。就连李昭德、狄仁杰那些各有一批拥趸的大臣们,都不敢轻易将皇嗣放回关中。李潼一旦踏足关中,想要抽身那可就难了。

“但这也确是世务之疾,世道若再想更向前进,关中是绕不开的。”

李潼在他奶奶面前并不掩饰与他四叔立场不同,并不掩饰对关陇勋贵们的敌视。起码在这个问题上,她们祖孙利益相同。

无论接下来局势如何发展,李潼都不太可能获得关陇勋贵们的整体认同。而武则天掌权之后,受伤最大的无疑也是关陇勋贵。

如今的政变较之历史上的神龙政变提前了十多年之久,所谓的李武韦杨集团根本连个影都没有。所以关陇勋贵在整体上也没有与武则天达成谅解,他们一旦掌权,对武则天本人的清算也将会随之而来。

很明显,李旦绝不是一个强势君王,也根本就阻止不了这样的政治动荡。

关陇勋贵拥戴他是一方面,可一旦这一目标达成,接下来就是要限制君权,清算武则天,既是报了过往的仇怨,也能在实际上打压李旦的威望。

武则天想不通李潼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敲案细思大半刻钟,突然说道:“旧年周兴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饶是李潼在他奶奶面前已经建立起不小的心理优势,突然听到这句话,额头上还是忍不住沁出冷汗,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不知该要怎么回答。

“唉,早该想到的。那个蜀商杨丽,就是周兴旧年途行中所抓捕一个蜀中贼徒的家人吧?”

武则天没好气的瞥了李潼一眼,又继续着自己的分析:“周兴旧年在作黑齿常之事,结果却死在了途中,当时刑司所查都是内外大员,却让你小子偷了一个巧!一手佛经,一手索魂……”

听到武则天这么说,李潼不免更加尴尬,忍不住小声解释一句:“臣当时并不知……”

“罢了,陈年旧事,不必多说。”

武则天有些郁闷的摆摆手,当年她因周兴之死震怒不已,怀疑了许多人,甚至怀疑是武承嗣等下手,毕竟当时他们刚刚侵夺了丘神勣的权柄,周兴作为丘神勣的一个亲近党徒,本着斩草除根的原则,是有下手动机的。

但她唯独没有怀疑到这个孙子头上,真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一边给自己进献佛经助事,一边就暗戳戳弄掉了她的爪牙!

也是她近日接受现实,心境变得豁达一些,否则真能被憋得呕出一口老血。

“蕃将典卖孤直以求荣,不要以为这些许旧恩能够让他们誓死相随。麹崇裕所获恩宠还不够浓厚?结果又如何?此类蕃奴,唯知威知畏,才可小作信用。”

由李潼意图染指关中,武则天想到他或许与镇守陇右河源的黑齿常之有联系,但彼此之间能够产生联系的节点实在不多,继而想起这一桩陈年旧案。

了结了周兴,算是对黑齿常之有活命之恩,所以这小子把黑齿常之当作一个踏足关中的后手,不能说不巧妙,但还是过于理想。

武则天对朝臣本就心存猜忌,对统兵大将更是如此。她虽然使用许多蕃将,但对蕃将也没有太大的信任,特别是遭到麹崇裕的背叛后。所以并不觉得这一份所谓恩惠就能彻底折服黑齿常之,因而提出警告。

李潼闻言后便点点头,同时不免感慨,这话你该跟你另一个三孙子说啊。

尽管历史上黑齿常之是一个骁勇善战、忠唐被害的悲剧形象,但李潼也并没有对黑齿常之道德水准期许过高。

并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人只要活在世上,就有自己的立场与利害判断。再说即便不效忠于他,也称不上是什么道德污点。

所以在听他奶奶这么说完后,李潼也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打算举荐前宰相娄师德复归陇右,与黑齿常之共治河源。”

“娄师德?的确是个良选,唉,他的确是可惜了。掌事以来,不曾负谁,但对娄师德,的确是有几分愧于相见,他的确是功大于名的务实之士。”

武则天言中一连用了几个“的确”,显示出对娄师德的才能真的是非常欣赏看重。

李潼对娄师德并不怎么熟悉,不过此前朝会中见过几面,印象里只是一个没有什么脾气的老好人,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娄师德的评价。

娄师德与唐休璟类似,都是边疆建功然后归朝拜相的典型,而且崛起较之唐休璟还要更早。

唐休璟是在朝廷已经放弃安西四镇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在西域维持住朝廷的影响与统治,并在收复安西四镇之后接替王孝杰并大败吐蕃。当其入朝时,已经到了武周后期。

至于娄师德,功绩主要并不体现在对外战争的胜利,而是对边疆屯田模式的探索与经营。武周一朝,财政始终马马虎虎,武则天在放弃安西后几番用兵,最终又夺回了安西四镇,娄师德屯田之功甚伟。

哪怕一直到了开元盛世,大唐国力达到顶峰,安西、北庭等各边军屯田模式仍是在娄师德所缔造的基础上继续发展。

哪怕并不考虑以娄师德制衡黑齿常之,单单只是娄师德的边务之功,李潼对这样一个人才也不会无视。

虽然娄师德是有出将入相的风光,但眼下处境实在不好。因为王城驿凶案,在西京留守位置上被一撸到底,贬作白身,后来又流放朔方,担任一个县尉。

眼下神都朝局动荡,没有几年的时间是恢复不了能够长期维持的稳定,而娄师德本身就是边臣入朝,在朝中全无根基,想要复起,几乎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