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唐皇 第121章

作者:衣冠正伦

见武攸宜如此愤怒,入厅的那些勋贵子弟们也都不免有些惊慌,其中一人硬着头皮上前道:“家中亲长各有所事,未入坊中戏弄,大王临时召见,唯晚辈在此……”

“拉下去,在庭杖打!他亲徒一刻不至,一刻不准停!”

武攸宜这会儿心情又哪会跟人讲道理,更不要说这么明显的借口,自然拍案怒吼。

“在下无罪,大王怎可滥刑……”

“有罪无罪,刑问才知!”

武攸宜又是一脸阴鸷冷笑,视线转向余者,戾色不免更甚。

一名窦家子上前抱拳道:“家长心念前约,在家调度,无暇分身,所以才让晚辈入前听教。”

听到这话,武攸宜面色稍好,语调也有所缓和:“你家秀才林立,家事不仰一人,窦七有事缠身,再遣别个入前,速去传告。”

说话间,他又转望向其他人,继续冷笑道:“西京有奸人,不愿见兴祝成事,操弄许多阴谋,才有昨夜之乱。窦家国爵戚枝,门徒又与我约要捐货助成戏弄,行迹诚恳,我自不疑他家。至于尔等,速传家中能言事者入前来论究竟何者藏奸!”

待到将这些勋贵子弟们斥退,武攸宜才又望着少王说道:“河东王所计未必不是机敏,但你终究乏势傍身,兼望太多人情,不能直入要害。西京这些旧户,哪一个不经风雨?早做惯了避重就轻的谋计,对待他们,就要直取,不可曲求!”

你就是看到家财损失惨重,急于捞回损失而已。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李潼还是点头说道:“伴行留守,实在让我受益良多。”

“奸徒来去从容,且能早伏城中,可见必然不是外者,于西京必有强宗接应。这些人家各自相疑,不能推诚,就要借他们自怯一点,先捐货补我,再细辨奸邪。”

武攸宜讲到这里又恨恨道:“将我家财浪掷在外,挥洒市井,我就要让那些奸恶加倍补回!”

这一次西京各家派人就拖沓许多,毕竟武攸宜不只说了要让他们派人,还近乎明言的勒令他们捐输物货以洗刷嫌疑。至于被武攸宜当作榜样拿来说事的窦家,则就几乎被人暗里埋怨死。可见只要与财货相关,这家伙脑子还是比较好使的。

等待各家人员聚集的同时,武攸宜又召见了西京两县衙官,自然免不了劈头盖脸一顿训,特别是事发所在的万年县,人人不能幸免,几个令史出身的县官,更是直接被拖出庭外抽打惩罚。

各家陆续来人,见到被抽打得鲜血淋漓的县官们,不免各自心惊,入厅之后便默坐无语。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武攸宜又旧事重提:“昨夜城中闹乱,贼徒趁曲江雅戏,早伏城中,作乱害事。尔等俱为地表名宗,关中衣冠,即享国禄,又食乡奉,自有播善教化之责,乡野藏奸,闾里兴乱,思之审之,能不惭愧?我虽然方牧于此,但也只是宦途客居,西京自有故情深刻,已经不知你等几人可信,唯察实迹,你们有什么可说的?”

说话间,他视线转向在席一名窦氏族人,自然是希望对方率先发言以作表率。不过这窦氏族人来时一路已经颇受冷嘲,这会儿更知群情积郁,自然不敢挑头,只是默然无语。

砰!

见众人都不说话,武攸宜脸色顿时一沉,挥手拍在案上:“尔等既无所言,那我就要有所行了,即刻遣众搜捕全城,追查贼徒踪迹,你等既然无言无行以助事,心迹无有可查,庭私自然也在搜捕之列!”

此言一出,又是满堂哗然,虽然他们各自有所准备,但也想不到武攸宜态度居然这么凶恶。

李潼坐在侧席,只是默默看着武攸宜作死,他还是小觑了这个守财奴见到财货被掳的情绪之激动。同时他也饶有兴致的打量者在堂诸众,好歹都是几造皇业的关陇门庭,哪怕祖风不复,就能忍受武攸宜这家伙如此欺辱?

他这里念头还没有转过,堂上便站起一名老者,望着武攸宜凝声道:“事外之人,不敢置喙。但自觉若教化缉捕都仰地表宗门,西京诸司留置何用?老叟虽然闲在故庭,但承圣眷深厚,子弟荷恩宿用,黄绶班从,竟得留守一言心迹不明!可笑、可悲!若有罪,私庭待捕,眼前事、则无可言!”

说完后,老者便昂首向堂外行去。

李潼认识这老者,其人名为李大惠,卫国公李靖的从子。其父李客师爵封丹阳郡公,一直活到了高宗总章年间,九十多岁高龄才去世,因知足能守,家势无受牵连,所以到如今也是家业昌盛,家中多有子弟供事于南北衙之中。

听到李大惠的厉言反驳并拂袖而去,武攸宜也是愣了一愣,片刻后更是羞恼大盛,拍案怒吼道:“给我捉下这老奴!”

此言一出,李大惠顿足回首冷笑,而堂上也不乏人忙不迭起身相劝,更有人直接站在了李大惠的身边,摆明同作进退的态度。

武攸宜眼见到这一幕,一时间也是惊了一惊,虽有兵卒闻声冲入厅中,但见群众激愤,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沉默片刻,便将视线转向安坐席中看戏的少王,眼神里略有央求,再也无复刚才那种笃定与凶恶。

对于武家子的色厉内荏,李潼领教不少,说他们懦弱吧,还挺能搞事,说他们凶恶啊,往往又不能竟于始终。

严格说来,丹阳公一家在一众关陇勋贵当中还不属于第一序列,毕竟不是卫国公李靖的嫡脉。但这里刚有群情涌动,就让武攸宜不敢再作凶厉,你既然不能惹,又咋呼什么?

李潼倒是乐见武攸宜与关陇勋贵们彻底交恶,当然这个火候也差不多了。

不过他眼下还要维持一个武攸宜能托家财的亲密小伙伴形象,见武攸宜望过来,便起身道:“留守方牧西京,在民则如父母,见人伤心痛,情急难免。更兼近日曲江集戏,关乎兴祝圣皇长安,奸徒弄阻于事,能不焦虑?今日普集各家群众,意在全此始末。生人百性,各不相同,但兴祝圣寿是士庶大愿,盼诸位能相忍于事,余者事后再作议论追究。”

说话间,他又看了武攸宜一眼,并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有情绪就要表达出来:你别再操心你那仨瓜俩枣的得失行不行,兴祝此事搞不定,大家都别想舒服!

人的名树的影,仅仅一个武攸宜不足震慑西京群众。可是听到少王言及重点,在场众人这才各自凛然。

“昨夜闹乱,所涉不过一市两坊,未可称为大患。穷恶之民,实难杜绝,但若将此恶泛及西京百姓万家,实在言有过之。此乱不过疥癣之疾,但若因此而阻兴祝大事,才是肺腑之痛!”

李潼说完之后,便又坐回了自己的席中。

少王一番话还是很有效果的,起码点明了当下的重点。

那个窦氏族人窦孝真也站了起来,点头说道:“河东大王所言实在中事,西京万家,难免几户藏奸,不过群众趋此集会,兴祝圣寿,也是人共所见。小事害大,实在不智,若因此有阻民意上达天听,则我等罪之大矣!”

武攸宜脸色变幻不定,但还是难免气又不甘,指着李大惠怒声道:“你既然知道子弟恩享黄绶班从的恩典,能不感恩力行?今日召集你们群众,就是为的平稳民情,使大事在续,以事外而作忿声,能对得起你家所荷圣恩?念你年老性僻,失礼之事不再追究。但接下来该要如何继续兴祝,还要集思广议,速速拿出一个章程!”

冲突总算圆了回来,但彼此也都是相忍为事,已经和气不存。接下来再商议,无非是各家凭其誉望,各散坊中稳定群情,并捐丝麻充盈官仓,赶紧将这件事做个了结。

趁着众人议论之际,李潼小退出厅,见到徐坚站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万年县衙官当中,便对他招了招手,示意到旁侧偏厅细聊。

“大王虽有巧慧,但今次与留守共事,还是有些……”

徐坚入房后也不坐下,直接开口说道。

李潼闻言后只是叹息一声:“势在人下,又能如何?留守虽有百态不堪,但尚有一点可夸,那就是忠勤肱骨,西京群情忿勇,但决断仍在神都。今日与西京群众相忤失和,我担心来日此中安静怕将无存。我只是一个事外的闲流,凡事不敢轻易置喙,但你们这些西京衙官们,来日或要处境堪忧。”

徐坚闻言后便也点头长叹:“西京群情和睦,已经不敢再待留守。群忿集此一身,唯其速去,才可重望祥和。但其人去留与否,非是群意能决啊!”

“事在人为,总要试一试。”

事情铺垫到了现在,也总算要有一个了结。现在的形势是,圣皇陛下是好的,所以群众兴祝长寿。民众是好的,能够热情的响应兴祝,群情上表。

但西京眼下却是乱糟糟的一团,更发生贼徒作乱坊里的恶事,谁是坏事的人?

如果说仅仅这些,还不足以动摇到武攸宜西京留守的位置,那么接下来诸司衙官与关陇勋贵们齐齐上表曝恶,武则天还敢不敢继续把武攸宜留在西京?

即便诸多群情都不考虑,这样一个西京城,能不能够维持下半年便要进行的、收复安西四镇的军事行动?

如果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武则天撤掉武攸宜西京留守的位置,那么李潼都要怀疑武攸宜是不是他奶奶的私生子了。

接下来的事态走向,就是武攸宜和关陇勋贵们的互相伤害。

但是在更高层面上,武则天祈望长寿的诉求还是不变的,她仍然需要这件事来营造一个局面,作为发起者的李潼自然是负责这件事的最佳人选。

现在西京这些人事纠纷已经不重要,李潼只等来自神都的制令,然后便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

想到这里,他回望仍在争论不休的厅堂,你们狗咬狗,那我就薅狗毛了。

第0275章 访才若渴,求婚似疾

神都洛阳皇城光政门外,甲士聚立,并有仆役冲洗地面,太平公主车驾正从宣辉门进入,准备转入西隔城入宫。

眼见到这一幕,太平公主不免有些好奇,停车使人询问发生何事,片刻后门仆匆匆返回,神色惊异有加,上前禀告道:“南省李侍郎刚刚在光政门外杖杀王庆之……”

太平公主听到这话,忍不住抽了一口气,心情也是震惊有加。

这个王庆之虽然不是什么显宦,但太平公主也是听过其人名号。

其人乃是洛阳闾里一个豪客,因其人面广阔拜入魏王武承嗣门下,常为武承嗣策划夺嫡谋计,太平公主甚至在武氏家宴上都见过其人几次,可见魏王对这个人的赏识、看重,却不想竟然被夏官侍郎李昭德直接当街打死。

家仆还打听来一些别的消息,近前细说缘由,但太平公主心思已经不在此处,听得也不太真切,只是摆手吩咐继续前行入宫。

坐在车上,太平公主也是心念飞转。对于李昭德这个人,她虽有闻名,但了解不多,只是听过几句闲说言是其人气盛高傲。但无论这个人秉性如何,直接当众打死一个为魏王夺嗣而冲锋陷阵的急先锋,若说背后没有她母亲武则天的示意,是不可能的。

若是往常,太平公主怕要心怀窃喜,认为母亲终究还是心向儿子更多,不愿将皇业传给外侄。可是现在,她自然不会这么浅表的看待问题,帝王心术还是有别庶人,至尊之位又哪能如此滥由旁人窥伺,儿子不可以,侄子更不可以!

“这个三郎,还真是……”

沉吟许久之后,太平公主才蓦地感慨一声,却又不知该要怎么评价。

天授革命以来,时流所瞩目的焦点无疑是李、武夺嗣之争。甚至就连太平公主这个事外之人,眼见那些动辄人头滚滚的纷争都不免忧怅满怀,有些迷于此中。

直到此前不久,她才意识到自家母亲仍是干劲十足,嗣序问题完全不在眼下其人度内。可是远在西京的少王,不独一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一点,而且还做出了实实在在的举动。

再对照李昭德今日所为,太平公主才越发感慨,能够立在这样一个世道中蹈舞随势的,果然没有一个简单人。跟这些谋计深刻的人物相比,她还差了很多。

因知前朝多事,太平公主也并不去直访母亲,入宫之后便直入女皇近日惯居的亿岁殿。可是入殿之后才意外发现女皇并没有在前廷议政,而是一直待在亿岁殿中。

“途过南省,偶见杂事,还道阿母应在前殿。”

被宫婢引入殿中,太平公主忍不住说道。

武则天身穿燕居的彩袍,半卧于榻上,身前凭几支住一卷,神态颇有悠闲,闻言后便微笑道:“竟日勤事,南省还置那么多官员做什么?”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也笑起来,让乳母张夫人奉上自家精制的养颜丹丸并说道:“端午新采的益母草,是我亲手调制,没有长趣兴祝,只能拙工表意,愿我阿母长盛万万年。”

武则天抬手让宫人收起药丸,让人收起文卷,半坐起来与女儿闲谈。

聊了几句之后,太平公主终究还是没忍住,又开口说道:“前廷发生那种事,难免群情惊扰,阿母不用亲视、或找人入问?”

武则天听到这话,眸光略有闪烁,片刻后叹息道:“虽为人主,未必能得大自在。有的时候,人事趋来,我也不得不避。”

太平公主闻言后,便意识到母亲或许有此示意,怕也想不到李昭德会做得那么暴烈,便又说道:“我听人提起南省李侍郎,论者多言其人性厉,在势则骄。”

“用人如降物,用其善、略其恶罢了。昭德有宰相的才器,无宰相的风度,但跟那些昏昏于事的人相比,已经算是难得。这世上又有多少良善人才能让人只见其美,不觉其拙?”

人总有倾诉的欲望,武则天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如今朝事纠纷不断,群臣各有怀抱,而她自己又亲缘寡淡,能作亲密交谈者实在寥寥。

随着近年母女关系缓和,她也越来越喜欢跟这个女儿聊一聊,并不只独限于家私,偶尔还涉及到许多外朝人事。这个女儿不乏机敏,有时回应也能让她大受启发。

“真无这种人吗?阿母是大枝荫广,忽略了树下啊!”

太平公主笑语回答道。

武则天闻言后也笑起来,但还是微微摇头道:“那小儿虽然戏弄入事,但却不经不典、不礼不章,誉之过甚,让人笑话。”

太平公主又笑道:“门外闲人论言是非难免,但本来就是庭门之内儿郎们情真自表,也不需要外人的表彰夸赞,只要能讨得亲长欢意,便是一件知足的乐事。我教孩儿,能诵一韵已经觉得聪慧可喜,又不必跟那些沉迷书卷的儒生们较论学识长短。”

“这么说也是道理,不言那些年齿虚长之流,两京各家少辈,能及河东王者也是寥寥。”

武则天笑眯眯说道,讲起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那种冷漠,神态间甚至泛起了一丝慈祥:“我这么评价他,是有些苛刻了,总觉得该要更好。闲情凑趣还不忘通意上下,做事虽然不在章法,但谁又能说这一份情义不真?有笃情、虽拙事也可夸,更不要说居然做得有声有色。”

“我也真是无聊惹气,既知阿母极爱这佳孙,也不需我再唠叨表意。但我也为人母,阿母此言薄我孩儿,难道他们就没有可夸之处?”

武则天听到这话,笑容更显轻松:“近朱者赤,就连攸宜这个灵性久昧的人,都能受少辈点拨知明。你能不惜筋骨劳顿,让孩儿追从秀才,有这样的敦促,未来是不会差的。”

她自有喜悦的理由,最初只道少王屈于情势而毁于言行,却不想西京戏弄还有如此深情。

虽然消息传回神都之后,在朝人士不乏非议,道是少王蛊惑人情、牵强入事,以风月夸张,亵渎庄正。但也正如太平公主所言,庭门内的儿郎讨巧弄乖,取悦亲长即可,何须什么道学评判?

西京戏弄兴祝圣寿,事虽浅、意却长。一则向人指明了武则天目下心意所重,二则让武攸宜并入事中,第三则就是缓解了朝野之间有关迁徙关陇生民入河洛的非议之声。

“本来还担心这孩儿人事久疏,会拙于入事,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讲到这里,武则天又突然对殿中待制的女官说道:“嗣雍王太妃教子有方,该要褒扬。稍后着人禁中作敕,发往西京。若家门新妇都有这种恭良的馨才,又会让人多省心!”

说话间,她又低头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房氏也是故朝元从旧门,雍王太妃父、祖俱当忠勤二字,如今在朝却无才位相待,有些可惜。发敕凤阁,检索这故宗野遗,量才取用。”

饶是太平公主自知河东王近日所为颇投女皇心意,听到这话后仍然忍不住略感惊讶,这是真的打算将孙辈引入时局,已经开始着手铺垫帮衬了。

惊讶之余,她也顺势说道:“阿母如此欣赏佳孙,看来是打算系入神都、纵其入事了?”

“这也不着急,留他在西京稍全心意。戏闹娱情的事情,都是他从头操持,贸然旁人接手,劳扰人情倒是不美。”

武则天微笑说道,转又念起一事:“是了,河东王时龄不小,也该考虑婚配诸事。倒要仔细想一想,何家秀女堪配我家秀才。”

“少王自纳孺子,乃京兆人士,早前神都城中往来,我也见那小娘子,虽欠大家气度,倒也秀美率直,没有什么心机,只是爱煞了大王。”

太平公主笑道:“阿母可闻旧篇《洛阳女儿行》?便是传情的戏作。”

“还有这种事?小儿才趣丰美,人物更是绝伦,让人深迷并不意外。归洛之后,择时让那女子入见,如果没有什么奇艳姿质,可是配不上皇孙!”

讲到这里,武则天又说道:“才趣丰美,则必风流多情,即便不作青眼,自然有人趋之急切。”

“正是如此啊,戏场往来多各家妇人,少王何时归都已经是日常有问。那小子风流于外,却让亲人不胜其扰,也实在可厌。”

武则天听到这话后又笑起来:“人情自该有这样的往来,我是访才若渴,却有佳孙让神都士女求婚似疾。既然这样,不妨小示几家,让他们群情趋此,渴配少王。”

讲到这里,女皇脸上自有几分恶趣欢颜,心情则更加轻松,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戏弄人情的乐趣。

不过这一份乐趣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突然有女官疾行入叩,并奉上凤阁疾奏,武则天匆匆览过,脸色顿时阴郁下来,抬头冷声道:“奉驾,西上阁。”

“是有什么外事急情?”

太平公主见状后,连忙起身道。

武则天脸上轻松不复,将奏书重重的摔在案上:“攸宜这个蠢物,让人不能省心!”

第0276章 欺人势弱,彰其凶恶

当圣驾抵达西上阁的时候,早有待制女官将有关奏卷整理妥当,等待圣皇陛下批阅。

“这么多?全都是言西京事?”

武则天登入殿堂,搭眼便见到摆在御案旁满满几大箱笼的奏章,脸色不免变得更加难看。

上官婉儿敛裙恭立于下,闻言后便点头说道:“全都是弹劾建安王,外朝诸司与监匦仍然陆续在收。”

“哼,他又真是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

武则天坐在御床,看着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箱笼,不免觉得头大,有几分无从下手之感。略作沉吟后,她并不急于翻阅那些奏章,只是望着上官婉儿说道:“婉儿既然翻整,不妨稍述你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