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陈伯仁竟然是要将其他晋商拖下水,这些人亦是主动承认他们跟范千山的关系,那么他亦不再客气了。
“你敢!”
在听到李逢时要将他们所有晋商都缉拿回去的时候,有几个脾气火爆或有浑厚背景的晋商当即脱口而出地威胁道。
“既然你们都已经承认跟白莲逆子范千山相熟,本官现在将你们带回去进行盘问清楚,这有何不妥呢?”李逢时面对着威胁,却是淡淡地反问道。
若是在以前,他自然不敢如此对待这些背景深厚的晋商。只是他身后已经有着了不得的大人物,更是祭起反白莲大旗,又何必还要忌惮这些人呢?
终究而言,这个王朝的权柄是在朝堂,是在那几位大人物的手里,而不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商人手中。
张满仓等人却不这般认为,他们都是只手通天的晋商,又如何能忍受被这么一个小小的按察使如此“一网打尽”呢?
只是没等他们发难,陈伯仁突然咳嗽了一声。
张满仓等人这才忍下了怒火,却是纷纷扭头望向陈伯仁,陈伯仁则是认真地询问道:“李大人,你说范千山是白莲贼子,此事可有证据?”
“陈员外,却不知你是在质疑本官,还是在质疑林阁老,亦或者是质疑朝廷?”李逢时迎着陈伯仁的目光,显得冷冷地反问道。
陈伯仁感受到了李逢时身上的官威,不由得凝视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按察使,亦是意识到身份的重要性。
若是对方不卖自己这个晋商商会会长的面子,不忌惮自己手里的官场资源,完全可以将自己捏得死死的。
终究是经过商海沉浮之人,他却是耐着性子道:“我跟范千山相交几十年,深知他是一个大善之人,汾州府多处路桥皆由他所捐赠。而今你说他是白莲教徒,难得不需要给天下人一个解释吗?”
“范会长乃大善人,又岂会是白莲逆子!”
“说得不错,不能你如何冤枉一个大善人!”
“哪怕你们要将他定为白莲贼子,那亦得拿出证据,不然你便是在草菅人命!”
……
张满仓等人深知他们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当即借机向李逢时进行施压,纷纷进行响应道。
“好,那本官便给你透一点口风,却不知你是要人证还是物证?”李逢时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淡淡地询问道。
人证物证?
张满仓等人看着李逢时似乎不是无的放矢,心里不由得生起一股担心,旋即纷纷望向他们的主心骨陈伯仁。
陈伯仁暗感不好,但还是强作平静地询问道:“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第2115章 军心所向
庭院再度陷入寂静之中,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向站在台阶上的李逢时。
李逢时跟着旁边银杏树般挺身而立,迎着众人的目光似笑非笑地道:“人证是常祝的供词,物证则是他跟白莲头领赵全的书信往来,这些足够了吗?”
以林晧然现在的影响力,哪怕仅是一项便能够坐实范千山的罪名,而其他朝廷大佬定然不敢质疑。如今两项一并出现,范千山是白莲教徒的身份可谓是铁证如山了。
这……
张满仓等人显得惊讶地望向李逢时,亦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虽然他们都知道范千山一直从事走私生意,亦跟白莲教徒有接触,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被逮着小辫子了。
陈伯仁的脑海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却是将事情想得更深一些。
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林晧然定然早已经撬开了常祝的嘴。直到他山西之行才将事情抖出来,他的目标已然不是一个小小的范千山,定然是图谋更多的东西或人。
结合着林晧然那“三步一算”和“计深似海”的名头,加上现在朝堂正斗得难舍难分,此次林晧然正下着一盘大棋。
一念至此,他的背脊当即涌起一份凉意,却是知道此次恐怕是要大祸临头了,甚至会一改山西的格局。
“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范千山是白莲贼子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既然你们都跟范千山相熟,那么便请跟我回去配合问审,将相关人等一律带走!”李逢时解释完毕,当即大手一挥地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带来的心腹干将便要领着平阳府的衙差押人,只是突然间却是愣住了,却惊讶地发现这些衙差却如木桩般钉在那里。
一百多名衙差并没有听令上前抓人,而是仍然在那里杵着。
华夏是一个极讲究人情的社会,亦是保持着乡绅自治的思想。
在很多地方,皇权不入乡,哪怕知县亦管不到县城外之事。由于“流水的官,铁打的吏”,故而这衙门的书吏和衙差早已经被地方乡绅所渗透。
现在的汾州府最有威望的人并不是平阳知府,而是陈伯仁这帮晋商,他们早已经掌握着整个平阳府的运行。
而今李逢时要下令抓人,最大的问题自然是命令能不能被执行。哪怕他是按察使司,若是底下的人不听令于他,亦不过是一个光棍司令。
“我看你们谁敢!”陈府的家奴及晋商的护卫却已经聚拢到一起,跟着按察使司的人针锋相对地道。
李逢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却是扭头望向刘知府愤怒地道:“刘知府,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公子见状,却是带着几分威胁地道:“刘知府,切不可自误,现在的首辅究竟还是徐阁老,说不好是谁能笑到最后呢!”
“不错,现在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林若愚还做不到只手遮天!”霍公子亦是发言道。
看到两位贵公子在旁边敲打,刘知府亦是坚定了立场,对着李逢时尴尬地拱手道:“臬台大人,下官觉得此举应当从长计议,恕难从命!”
李逢时扭头望向刘知府,带着几分愤恨地警告道:“刘知府,本官定然上疏弹劾于你,你会后悔的!”
“呵呵……我可保他无事,而且定会让你官运亨通!”霍公子由始至终都没将这个山西按察使放在眼里,却是傲然地许诺道。
刘知府的眼睛微微一亮,便是不顾及知府的体面,却是当即感谢霍公子的栽培之恩。
“霍公子,你还是先顾着你自己吧!”李逢时却是冷哼一声,却是不等霍公子的无礼之言,转身对着外面道:“田总兵,你既然到了,为何还不现身呢?”
咦?
陈伯仁等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惊疑地望向院门处。
一秒、二秒、三秒……
院门处迟迟没有动静,正要挖苦刘知府故弄玄虚之时,却见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领着士兵大步走了进来,同时亦是半开玩笑地道:“臬台大人,我还以为不需要我,刚刚在外面还打了盹呢!”
“若是没有你,林阁老的差事怕是得黄了,请!”李逢时显得话中有话地回了一句,而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
由于申继岳已经入狱,现在的山西总兵暂由他所代替,面对着这些护卫和晋商,田世威却是大手一挥地道:“兄弟们,将这些让你们穿破衣的奸商通通拿下!”
不说军令如山,这些都是田世威的亲兵和精兵,自然不可能再掉链子。随着命令落下,用眼睛便吓倒了那帮护卫,而后扑向了这帮晋商。
“且慢!”霍二公子却是出言制止,而后走过来一本正经地道:“田总兵,你应该知晓本公子是谁吧?我爹乃当朝兵部左侍郎霍冀,现在我要你带着你的兵离开这里,我可保你荣华富贵!”
李逢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却是不由得望向旁边的田世威。
田世威自然知晓眼前的公子哥是什么来头,由于霍冀正是主宰自己命运的兵部左侍郎,故而最不能得罪便是霍家。
张满仓等人希冀地望向田世威,只要田世威领兵离开,那么他们此次便能暂时避过此劫,接下来有着很大的回旋空间。
霍二公子看着田世威摸着下巴思索,便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进行加码地道:“本公子从不讹人,这是京城的一张地契,你可以先行收下!”
只是话音刚落,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白皙的脸蛋当即留下五道指痕,手中的地契亦是脱手飘落。
这……
张满仓等人不由得瞪起眼睛,脸上显得难以置信的模样,万万没有想到田世威不仅没有受到霍二公子的蛊惑,反而当众给霍二公子一个耳光。
李逢时见状,悬着的心亦是微微放下,同时诧异地望着田世威。虽然林晧然的大腿很粗,但似乎没必要如何得罪于霍家。
当然,这未尝不是田世威置死而生的手段,毕竟跟着粗大腿的林晧然相比,霍冀充其量不过是小孩腿。
田世威望着被自己打得嘴角溢血的霍二公子,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或许真能给我田世威荣华富贵,但你却不知道我们这些当兵最想要的是杀鞑子,跟着林阁老将鞑子杀得落花流水!”
正在缉拿晋商的士兵听到这番话,心里当即涌起一份豪迈之气。
在见识到林晧然的神奇之后,他们已然坚定地拥护这个神机妙算的林阁老。至于这些为富不仁的晋商,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兵部左侍郎霍冀,让他们通通都见鬼去吧!
第2116章 山西的天
霍二公子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被扇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好在他的两名护卫眼疾手快合力将他接住。
只是他脸火辣辣的痛疼,舌头处更是传来一股血腥味,令到他的眼睛当即宛如喷火般地望向身材高大的田世威。
他出身于大富之家,自从老爹得势他更是呼风唤雨,何曾受过此等屈辱?此时此刻,他宛如是被人强塞了一百只苍蝇进到嘴里般难受和愤怒。
田世威却不等霍二公子开口,便是冷冷地告诫道:“霍公子,我可没有李大人的好脾气!若是你真让我心里不痛快,我可以保证……这一路会让你乖乖给我端茶!”
杨俊彦感受到田世威身上那股霸道,知道这位总兵恐怕不仅仅是吓唬于人,不免担忧地扭头望向霍公子。
“好大的口气!你不过是小小的副总兵,我爹必定不会饶过你的!”霍二公子在家中极为得宠,仍旧恶狠狠地摞下狠话道。
田世威并没有暴怒而起,却是轻轻地摇头轻蔑地道:“我见过不少贵公子,但像你如此愚笨的,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你爹是兵部左侍郎不假,但现在想要打击报复于我,你爹真的能做到吗?”
咦?
在听到这个论调的时候,杨俊彦显得若有所思地望向霍公子。
“呵呵……不过一个小小的副总兵,我爹弄死你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简单!”霍公子气极反笑,当即做出一个掐东西的动作鄙夷地道。
只是他话音落下,张满仓等人却是苦笑连连。
这个霍公子果然还是少了一点脑子,田世威能够如此有持无恐,必定是已经抱上那位刚刚离开山西的大人物大腿。
不林晧然本就是高高在上的文华殿大士兼兵部尚书,而今凭借着这份重创鞑子的丰功伟绩,霍冀不可能有机会接替林晧然兵部尚书的位置,根本没有跟林晧然叫板的资格,更没有能力和底气跟林晧然争夺山西总兵的人事权。
更为甚者,凭着白莲贼子范千山跟霍家比较亲密的关系,林晧然完全可以以此为契机将霍冀踢出朝堂。
偏偏地,这位霍公子并没有看到这个事实,仍旧以为他爹在兵部能够只手遮天,可以绕过林晧然将田世威给掐死。
哎!
陈伯仁已经理清了事情的脉络,故而看得比谁都清楚。
经过这一场大捷之后,而今的兵部必定是彻底落到林晧然手里,霍冀不要跟林晧然分庭抗礼,恐怕保住自己的位置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俊彦亦是眼神复杂地望向霍公子,自从他爹出任兵部左侍郎并成为晋党的新乡魁后,此人的眼睛便长在头顶上,甚至都不怕得罪自己。
只是自己老爹都无法战胜的恐怖人物,而今那个人赢得更大的政治资本和政治资源,霍仲潇那个草包老爹又如何能够胜得了呢?
庭院中的银杏树有数十米高,一股秋风不断从它身旁掠过。虽然飘落了几片叶子,但它仍旧魁梧而立,眼里似乎只有远处的山头。
“霍公子,你爹要不要饶过我,我们暂且搁置!只是本总兵刚刚已经有言在先,你让我心里不痛快的话,我保证这一路让你乖乖给我端茶!”田世威对着嚣张的霍公子淡淡地回了一句,而后对着手下的亲兵下达命令道:“陈虎,给霍公子上枷锁!”
“好咧!”陈虎的眼睛当即微亮,便是转身兴匆匆地前去拿来枷锁。
枷锁的作用不仅是限制犯人逃跑,由于重达几十斤的缘故,却是会大大地消耗犯人的体力。待到休息之时,犯人已经宛如一条死狗般,根本不会再有体力逃跑。
霍公子显得不可思议地瞪起眼睛,却是以为田世威是破罐破摔,便是当即选择讲理地道:“田总兵,你凭什么要给我上枷锁,本公子犯了什么罪要上枷锁?”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当然,庭院之中的人都不是普通的百姓,特别这位霍公子更是当朝兵部左侍郎的二儿子。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田世威还真不能随意给霍公子上枷锁。
李逢时心里亦是极为讨厌这个目中无人的霍公子,只是诧异地扭头望向田世威,却是不知他会如何回应。
张满仓等人并不关心霍公子的待遇,心里则是暗叹一声。
由于田世威的无所忌惮,他们所谓的政治资源在这位兵头子面前却显得一文不值。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亦是深切地感受到他们跟官还是有区别的,哪怕他们腰缠万贯和结识很多当朝的大人物。
“就凭你刚刚对李大人和本将军出言不逊,就凭你刚刚意图贿赂于本将军,就凭你跟白莲贼子范千山的亲密关系!现在为了防止你这个嫌疑最大的白莲逃脱,本总兵给你上枷锁又有何不可?”田世威自知不能乱来,便是连连给出三个理由道。
若是刚才这位霍公子过于嚣张,若不是这位霍公子贿赂于自己,他还真没有这种底气。只是这位霍公子却这样做了,那么他自然可以借题发挥,好好地惩治这位嚣张的霍公子。
这……
杨俊彦在听到这三个理由后,眼睛显得复杂地望向霍公子。
霍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却是硬气地回应道:“呵呵……本公子还真就不戴,你恐怕亦无法将我押出这座平阳城!”
这倒不完全是一个空话,凭着山西帮而今的影响力,特别平阳城可谓是山西帮的大本营。若是调动平阳卫进行阻拦,恐怕还真带不走霍仲潇。
张满仓等人的眼睛微微一亮,亦是扭头希冀地望向了刘知府。
刘知府深知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刚刚不听从李逢时的调令就已经涉险,若是再强行将他们截留却是玩得太大了,一时间亦是犹豫不决。
李逢时淡淡地望了一眼刘知府,而后微笑地望向霍公子道:“霍公子,你且听一听我会如何上报!本官依令调查跟白莲贼子范千山亲密往来之人,霍二公子跟范千山相交甚密,疑为同党。只是被捕之时,他意图用京城房契行贿田总兵!”
这……
张满仓等人听到这个论调,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简直就是颠倒黑白,刚刚霍公子用地契行贿田世威不假,但根本不是因为他意图用收买田世威逃罪。
现如今,李逢时将贿赂和霍公子疑为同党联系到一起,那么性质无疑变了,致使整个事件更像是霍公子在意图逃罪,有着几分畏罪潜逃的味道。
霍公子听到李时逢这个论言,当即感到了一种窒息感,却是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便是进行申辩道:“李大人,你休要胡言,我刚刚给田总兵地契是让田总兵停止缉拿他们!”
“霍公子,你自然可以如此向朝廷解释!”李逢时淡淡地回了一句,又是重新接着刚才的话道:“刚刚到哪了?呃,本官跟田总兵廉洁奉公,并没有被霍二公子所贿,依令将其缉拿!只是霍二公子做贼心虚,竟然找来……白莲同伙,企图是要逃之夭夭!”
到最后,他特意望了一眼旁边摇摆不定的刘知府。
刘知府明白李逢时的用意,虽然山西帮有着他的把柄,但却知道扯上白莲是要掉脑袋的,当即便是如同拨浪鼓般摇头。
这……
在听到这番言论后,张满仓等人不由得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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