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吴道行能够获得如此大的声名,定然不可能是靠请托行骗的江湖骗子,而是真正有本事的道长。
“这算得了什么,咱们青叶镇的孙富贵的家境原本已经没落了,结果听从吴神仙仅是改了祖坟的方位,结果孙家现在便发财了!”又一个人显得不屑地说道。
土财主发现很多敌视的目光朝着他投了过来,当即连连拱手并诚意道歉道:“诸位海涵,是在下失言了!”
在说话的时候,轮到了一个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子,不过身穿的士子服洗掉了酱色,身后跟着的仆人亦是脸黄肌瘦。
他来到桌前坐了下来,眼睛似乎带着挑衅的味道地望向吴道行。
吴道行的眼睛有几分疲倦,接过年轻道士送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抬头淡淡地说道:“还请写下姓名和八字吧?”
“在下此次前来,只想测字!”中年男子的眼睛一直瞪着吴道行,却是不宁愿透露姓名地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师父不测字!”年轻道士听到这话,当即便是蹙起眉头要赶人道。
吴道行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是抬手阻止徒弟赶人,却是望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微笑地道:“不知是何字?”
中年男子没想到对方如此痛快,先是思考了一下,这才拿起桌面上的纸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吕”字,字体颇有功力。
吴道行将茶盏放下,将纸张转过来道:“吕,脊骨也。你此次上京,可比作吕尚,垂钓于渭水之滨,遇见西伯侯姬昌,可遇贵人也!”
此言一出,原本等着听笑话的中年男子当即瞪直了眼睛,显得无比震惊地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官身?”
“呵呵……这不是你的字告诉我的吗?”吴道长指着纸上的字,微笑着进行解释道:“何为脊骨,非民,官也!另外,常言官字两张口,你这‘吕’字不正是告诉贫道你是官身吗?”
“不错,我是官身,却不知你可算得出我在何处任官吗?”中年男子放下了刚开始的轻视之人,显得考量地询问道。
站在门外探头望着这边动静的百姓暗暗地吃惊,完全没想到这个带着一个脸黄肌瘦仆人的中年男子竟然是一位官老爷。
吴道行又是望了一眼那个吕字,微笑着点着那个字道:“吕字是上小下大,但你这却是南。”说到这里,他抬头望着中年男子微笑着道:“你官居海外的琼州府,不过你官相尚缺一丝,所以你并不是一县之尊,而是在琼州府任推官之职!”
站在门外探头张望的百姓听到这个推段,便是好奇地望着中年男子的反应。
“在下琼州府推官姜文峰见过老神仙!”姜文峰听到这一番解释,在心里大惊的同时,亦是心悦诚服地施礼道。
真的猜中了!
站在门外探头张望的百姓看到姜文峰的反峰,显得震惊地面面相觑。
吴道行轻捋着胡须,对着姜文峰微笑着道:“姜大人无须多礼!”
“老神仙,我还想知道此次本官上京能够升迁?”姜文峰此次上京亦是忐忑不安,显得认真地求教道。
吴道行痛快地道:“你再写一字!”
姜文峰拿起笔,看了先前写下的吕字,心里突然一动,却是写下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品”字。
吴道行看着这个字,脸色凝重地说道:“品,众庶也,这对前途历来不好!”
姜文峰听到这个解释,心里亦是暗暗吃惊,后悔刚刚草率写下这个字。想着换上一个,但觉得这样怕是心不诚,再测亦不会是好前程。
吴道行的话峰一转道:“不过在官场,众庶,亦是民心也!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虽然不得品阶升迁,但却能一言而惊天下!”
姜文峰当即明白了吴道行指的是什么,心脏不由得砰砰地跳动了起来。
吴道行却是没有将话说透,对着姜文峰拱手道:“姜大人,你此行能得贵人相助谋得好位,只是还望多替老百姓说话!”
“若是能如老神仙所言,本官定会为民请命!”姜文峰认真地回应道。
吴道行满意于他的态度,便是叮嘱道:“很多事情是祸从口出,你今年的运程不佳!你此番上京之路亦是暗藏风险,还得多看少言,避免招来祸端!”
“在下谨记老神仙教诲!”姜文峰暗暗记在心里,又是施予一礼地道。
站在门前的百姓得知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在吃惊地望着这位从里面走出来的官老爷的同时,亦是更加佩服老神仙的神机妙算。
那位先前腹议的土财主收起了轻慢之心,亦是老老实实地顶着太阳排起这一支大长队。虽然抱怨得不到优待,但能够得到这位老神仙指点一下,遭受这点罪简直是不值一提。
在黄昏时分,众人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散去。
长林村的人自是不着急,虽然吴道行总是被人请去,但常年都住在长林村。若是他们遇到什么急事,总是能够找上吴神仙讨教。
吴道行在长林村的地位超然,不仅得到了村民的尊重,而且更是得到老族长的重视,又是被老族长请到家中饮酒,
老族长的家里是普通的二进宅子,二个儿子都在外面,仅剩下他跟老伴一起在这里生活,另外有大儿媳在这里照拂。
酒菜已经准备妥当,吴道行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一只脚还忤在板凳上,已经没有丝毫的老神仙模样,似乎又回到昔日那个邋遢道士。
老族人是村子的实际管理者,在吃了几口酒肉后,便是压低声音对着吴道行忧心忡忡地询问道:“道长,这迁坟日子便在明日,十九在京城做官,平常又跑到桂林府未归,当如何是好?”
“这坟讲究的是风水,即使没有血亲之人到场,其实亦是无碍。这个吉日可是等了四年,可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耽搁了!”顿了顿,吴道行又是压着声音道:“其实这样更好,此事本不好外传,越是少人知道越是有利,可不能像严家……”
“严家如何?”老族长同样存在着一颗八卦之心,便是好奇地追问道。
吴道行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显得幸灾乐祸地说道:“严世藩确实找到了一位很厉害的风水先生,帮着他觅得了一处龙穴藏母!只是他们严家本是日薄西山,严嵩已是八十四岁高龄,他严世蕃却还一门心思想要借龙穴扭转乾坤。他严世藩没听那位风水先生的话,既没有挑选到一个好吉日,偏偏还四下声张觅得宝龙之事,这难免遭来小人撒尿。依老道看来,那个穴位只能是龙气未聚而散,怕是要转化为怨念,他严家恐怕遭大劫也!”
“那,咱们这个宝穴……”老族长心里大惊,显得担忧地望向吴道行。
吴道行喝了一口烈酒,却是不以为然地摆手道:“林侍郎现在如日中天,此穴已滋养四年有余,一旦按吉日吉时入藏,必然能为他增添几分运程!”
“当真能够入阁拜相吧?”老族长看着左右无人,认真地询问道。
吴道行的眼睛闪过一抹不屑,但还是温和地回应道:“若是此次迁坟成功,可谓是如虎添翼,必然能够官至阁老!”
“还忘先生鼎力相助,我长氏一族定世代奉养先生,族中有不敬者,我定打断他双腿!”老族长的眼睛微亮,当即郑重地许诺道。
“我本命薄之人,你每天用好酒好肉招呼一下我即可!”吴道行用袖子抹了一下带油渍的嘴,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又是进行叮嘱道:“对了,你在双峰嶂给我修的双峰观不宜过于铺张,免得将老道的寿全都折掉了!”
老族长现在手握着一大笔银两,本意是给吴道行修一座大大的道观,亦算是报答吴道行这些年帮着他们长林氏所做的事情。
只是听着吴道长这个说话,他便是应承下来道:“一切都听从神仙的安排!”
正是说话间,外面突然有了动静。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外面径直进来,先是对着老族长打招呼,旋即看到吴道行诧异地道:“大伯,我回来了!咦,吴道行,你怎么又跑到我大伯家蹭吃蹭喝呀!”
吴道行用袖子又抹了一下带肉屑的嘴,却是进行抗议道:“我什么时候噌吃噌喝了,现在请我吃喝的能够从这里排到雷州城,我这是跟老族长脾气相投才行一起吃喝!”顿了顿,又是不满地说道:“咱俩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师徒了,你怎么还老是直呼我大名呢?”
第1683章 宝地
走进来的戎装少女正是林平常,她显得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还拿着一条轻便的马鞭,那双明亮的眼睛神采奕奕。
面对着吴道行的抱怨,她走向茶桌并开口说道:“我那是被你忽悠的!你说帮我爹娘找的那块风水宝地泄了天机,非要我答应拜你为师才能避劫,但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她端起茶桌上的茶壶掂了掂分量,又是瞥向吴道行说道:“再说了,你现在的徒弟有七八个了吧,你也不差我这一个,反正我对你那一套相术又没什么兴趣,这师傅叫不叫都一个样!”
造化弄人,她对吴道行的那一套并没有什么兴趣,当初收留吴道行主要是因为他死皮赖脸,结果现在吴道行反倒成了她的师傅。
“我一直都说要教你相术的,你不学那是你的事,但咱们的师徒名份已定!我这头发便是替你家设下的风水阵才一夜变白的,你可不能不认账!”吴道行指着满头的银发,当即打起感情牌地道。
这个事情确实是玄妙,就在吴道行设下风水阵的当天。虽然他的头发总是乱糟糟,但总归是灰黑色的头发,结果一夜就变成了银白色。
老族长是将吴道行头发的变化看在眼里的,当即便是板着脸对着林平常认真地道:“平常,此事不可再提!你既然认他是师傅,他便永远是你的师傅,咱们长林氏的人可不能如此背信弃义!”
“我说你喝昏了头吧?平常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是这样的人吗?他们师徒是什么性子,说话从来没个正形,你难道不晓得?”刚刚走进来的老妇人对着老族长当即进行指责,又是将碗筷递给林平常温和地道:“平常,你饿了吧,快吃点饭填肚子!”
“谢谢大伯娘!”林平常放下茶杯,接过递过来的饭碗微笑着道。
大伯娘平日是害怕老族长的,但却是极为疼爱林平常,故而看到自家老头子指责林平常,亦是义无反顾地护起林平常。
林平常这一路赶回来确实是饿了,只是见着老族长还是忤着脸,便是对着吴道行主动示好地道:“师傅,等你百年之后,若是你膝下还是没有子女的话,我便亲自给你送终!”
“呵呵,这还差不……呸,呸,老道还有一甲子的寿元,你休要诅咒于我!”吴道行正是得意之时,旋即连连进行纠正道。
林平常对老族长是尊敬的,便是主动端起酒壶给老族长倒酒。
老族长倒不是真的生气,一直是对林平常引以为傲,亦是知道这对师徒的相处方式。他之所以刚刚故意板起脸,主要还是担心林平常口无遮拦得罪了这位老神仙吴道行,从而在风水上做起手脚。
现在看着吴道行没有真的生气,且林平常没有真的不知轻重,脸色亦是缓和下来,又是跟着吴道行继续喝酒。
次日,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
林平常一行人大清早便带着一口棺材离开了长林村,经过一番奔波后,来到了江边,又乘坐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船只渡江到对岸。
不过他们所登岸的地方比较特别,却是介乎于陆地和岛之间。
这条江的水流亦是由北往南汇入东京湾,但却没有南流江那般的名气,但偏偏这条不出名的江流出现了分流,直在入海口处才重新合一,故此江名为合江。
吴道行选的坟墓正是在这个蔓延十多里的两条江合抱之地,由于没有修桥的缘故,这里显得是人迹罕至。
“你们都小心一点!”
林大彪在将厚实的棺材抬上船渡江的时候,亦是格外小心地叮嘱道。
这里除了阿丽和饭缸外,都是长林村的族人,热心仿佛早已经融入到他们的骨髓般,加上他们亦不觉得今日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现在能够过上这般的好日子,父母能享受着族中的奉养,孩童能够接受族学教育,正是得益于林晧然的缘故。
现今林晧然在京城做官不能归来,他们面对着林晧然的父母迁坟事宜,亦是将这个事情当成自家的事情来操办。
这里事先已经修了一个简易的码头,从船上小心翼翼地搬着棺材下来后,一行人便是朝着林子走了进去。
虽然这林子并没有路,但他们已经提前规划好路线,按着标记登上了这片土地最高的一座山,来到了山腰之处。
当众人站在山腰之上,四周的风光尽收眼底。哪怕现在已经是入秋,但
“山顿水曲,得水为上,居山之腰寻水势,二水夹处是真龙。高山分水,水中突起龙脊,甚龙甚美,此乃……封侯之地!”
吴道行站在山腰上的石头上,似乎是觉得这个穴位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作品,显得极为兴奋地望着这里朗声地道。
林平常看着吴道行自卖自夸,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身指挥着族人将棺材放好。
虽然林家已经算是官宦之家,但却是没有过于讲究,亦是一口棺材葬到土里。这里的墓穴早已经刨好,只需搭个支架将棺材缓缓放下去安葬即可。
林大彪将堂叔堂婶当成自家人般,亦是一直带着族人卖力地干活,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偷懒耍滑的。
吴道行虽然怀中亦有一块珠江表,但却是眯着眼睛通过天色来判断时辰,待到秋日挂在西边之时,突然下达指令道:“好,时辰到了!”
得到指令之后,林大彪等人合力将棺材纷纷地放了下去,又是利索地填上了土,一座新坟便是伫立在这山腰之上。
烛火和祭品已经准备妥当,很快就燃了起来,在坟前摆上了祭品。
“爹,娘,哥哥在京城做官,此次动迁不能回来,还望你们能够谅解!现在家里一切都很好,你们不用挂心,希望你们能保佑哥哥官运亨通。还有两位嫂子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你也得保佑她们替哥哥生个大胖儿子,好为我们林家传宗接代!”
林平常恭恭敬敬地跪在坟前,显得老老实实地进行许愿道。虽然她对爹娘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但却是很重视爹娘的事情,心里亦是一直缅怀着父母。
林大彪等人老老实实地在林平常的身后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之礼。他们其实对这个堂伯堂婶很是陌生,但想着他生下一对如此了得的儿女,心里亦是打心里的尊敬。
在一通仪式之后,众人这才收拾东西下山离开,这一次迁坟的事情算是圆满完成。
吴道行看着一切都很是顺利,显得颇为得意地说道:“呵呵……有了这口龙穴宝地,你哥哥的官途会少很多的波折,定能能够顺顺利利地入阁拜相!”
“我哥这么厉害,本来就肯定能入阁拜相!”林平常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地暼了一眼吴道行,对自己哥哥充满信心地道。
吴道行却是撇了撇嘴,显是不屑地回应道:“你哥很厉害?他的命格原本比我还要差,我至今都不明白他是怎么混到礼部侍郎的位置的!”
倒不是他多么妒忌林晧然,而是林晧然这个异数,让到他对自己的望气术产生了质疑。
“快看!”
正是这时,一个族人突然指着头顶说道。
林大彪等人抬头望了上去,却见几只通体雪白的仙鹤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却是恰好落在了那座坟头的周围,令到那座坟如同一处福地般。
看着这个诡异的一幕,令到不少族人惊掉了下巴,林大彪则是朝着山上的坟拜了一拜。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明白老族长为何让他们守口如瓶,更不能将这次迁坟的事情往外说了。
吴道行对此显得不以为异,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
阿丽看到眼前的一幕,诧异地望了一眼吴道行,发现这个道人当真有些本领。有着如此的风水宝地,那个男人恐怕真的能够入阁拜相了。
这是一个小插曲,亦是一个秘密,却是令到大家深知此处迁坟的不简单,同时对吴道行生起了几分敬畏之心。
众人回到了那个码头,一起登船过江。
在船上的时候,吴道行却是突然询问道:“好徒儿,你什么时候回桂林府?”
“我先到雷州处理一点事情,过几天就会回桂林州,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林平常故意摆弄刀,正是认真地擦拭刀身道。
吴道行瞥了一眼,直接戳穿道:“你一直呆在桂州府,是想要寻找机会除掉韦银豹吧?”
“你怎么知道的?”林平常停下擦刀的动作,显得颇为意外地道。
吴道行倒没有故弄玄虚,显得理所当然地道:“桂州府那边能让你呆这么久,而且还要继续呆下去,自然是这个叛贼了!”
“那你算一算,我能不能抓住韦银豹?”林平常知道这个事情确实不难猜测,便是继续擦拭着刀并询问道。
吴道行轻叹了一口气,显得认真地说道:“韦银豹的命格很好,他其实是一个有大运的人,若是在乱世的话,这种人必定能够封侯!”
韦银豹的父亲韦朝威是一个贫苦农民,弘治五年率壮民起义,一举攻占古田县城,只是死于官军的交战。
韦银豹继承父志,继续高举反旗,在挫败大明官军的围剿后,自封为“莫一大王”。在古底后山建造金銮殿,提出口号:“独州立州,石笋立省,烂头立为校场岭”,与明朝争天下。
嘉靖二十四年,韦银豹率领的壮族起义队伍“众号数万”,不仅牢固占领古田县,而且还攻下义宁、雒容、永福、临桂、灵川、阳朔等县部分地区,使古田成为当时广西少数民族农民起义的中心地。
打从这个时候开始,韦银豹如同一个钉子钉在桂州府,成为广西的最大威胁。只是大明虽然弊病重重,但还没有烂到根子,亦是让到韦银豹不能肆意扩张。
“他命格好那又怎么样?他竟然抢朝廷的赈灾银,还屠杀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林平常的眼睛浮起怒色,显得态度坚定地道。
吴道行深知韦银豹所做的恶行,亦是轻轻地点头地道:“韦银豹的命格确实难得,但却是屡行恶事,有伤天和,此次抢赈灾银和屠杀百姓更是有损德行。你选择在今年对付他,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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