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徐元季等人听到竟然是这个事情,脸色陡然一变,显得震惊地抬头望向了林晧然。
本以为林晧然是因为小肚鸡肠,故意耍一耍他钦差的威风劲,这才将他们这帮人都关起来。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为了陈潇潇的案子,更是查到了他们的身上。
林晧然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便是淡淡地询问道:“说吧!是谁下的手?谁才是杀害陈潇潇的凶手,或是你们一起杀害了陈潇潇。”
事情到了这一步,离真相已然又近了一大步。陈潇潇淹死于荷塘之中,虽然实情还不能知晓,但他们这帮公子哥已然是脱不了关系。
陈公子得知老鸨已经招供,心里又恨又怨,但还是很快就回答道:“陈潇潇的死跟我等全无关系,是她从九曲桥上失足落水淹死的!”
“对,对,是陈潇潇自己失足淹死的!”旁边的公子哥听到陈公子的话后,便是纷纷附和道。
徐爌和李瑜不由得交流了一下眼色,没想到陈暹的儿子还有如此的急智,亦无怪乎陈暹会一直极度疼爱他这个儿子。
这……
堂下的士子和百姓看着他们众口一词,却是不由得犯难起来。
若是他们这帮公子哥达成默契,哪怕他们真是杀害陈潇潇的凶手,那亦是能够推得一干二净,从而掩盖住事实的真相。
林晧然对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便是对着陈公子等人又是认真地询问道:“据本官调查,那夜明月高悬,此事可真?”
“不错!”陈公子犹豫了一下,深知这事无法抵赖,便索性老实地回答道。
徐元季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警惕地望向林晧然。其他人或许不知,但他却知道这小子极为厉害,甚至被他伯父视为威胁。
现在林晧然能够这么快就查到他们身上,亦是证明此人不凡,确实不是何东序这种糊涂官员能比的。
林晧然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是望着众公子哥道:“既然如此,陈潇潇落水的动静定是不小,却不知你们那晚谁在场呢?”
这……
陈公子等人又是一阵傻眼,却是悄悄地望向了徐元季。
“我……我不在场!”一个瘦矮的富家公子哥举起手,显得小心翼翼地道。
林晧然望了他一眼,却是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道:“你是黄员外家的公子,那晚确实并不在荷塘小筑,那你先走吧!”
“走,却哪?”黄公子听到这话,却是不由得懵住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当即便是回应道:“自然是想去哪便去哪!”
“我……我可以回家了!”黄公子指着自己的鼻子,显得难以置信地道。
要知道,他黄家只是很普通的盐商,现在他偏偏得罪了堂堂的钦差大人,他爹都已经给他准备了一副上等的棺材了。
林晧然看着他傻得有点可爱,便是耐心地说道:“虽然汝等那日意图谋害本钦差,但本钦差亦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只要你们没有事涉陈潇潇遇害一案,都可以当堂释放,回家跟你们亲人团聚!”
“钦差大人,当晚我在水阁二楼醉得不醒人事,并不知晓陈潇潇落水一事,还请大人明鉴!”一个高瘦的公子哥的眼睛微微一亮,当即举起手自证清白道。
林晧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便是进行询问道:“本钦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汝等只要能自证清白,都可以当堂释放!周公子,你说你醉倒在水阁二楼,却不知有何人为证?”
“是他们几个灌的酒,我醉倒之时,他们肯定能知晓!”周公子显得自信满满地指向旁边的几个公子哥,但发现他们都避开了他的目光,却是不由得一急道:“陈兄、范兄,你们……”
林晧然发现很多人的目光都先望向徐元季,亦是若有所思地望了徐元季一眼,显得微微一笑地道:“怎么?周公子说的并非实情,所以你们不愿替他做证?”
第1443章 扑朔
这……
徐爌看着林晧然循循善诱的模样,却不知林晧然葫芦里卖什么药。
徐元季的嘴唇动了动,只是看着林晧然似笑非笑地朝着望过来,便是犹豫着闭上了嘴巴。他深知林晧然这个人极度精明,很可能故意给他设下陷阱等着他踩下去。
李瑜赞许地望了一眼徐元季,现在的情况是问题变得越复杂越好。所有在场的公子哥都牵扯其中,那么林晧然便无从查处,甚至最终成为一笔糊涂账。
如果只有一个人跟陈潇潇呆在荷塘小筑,自然很轻易就能锁定凶手,但是如果有十个百个人跟着陈潇潇呆在荷塘小筑,那么难度无疑是大大提升。
“这该怎么办?”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不乏聪明之人,看着这帮公子哥明显是要一起抱团,却是不由得替林晧然焦急起来。一旦这帮公子哥统一口径,咬定陈潇潇是自己落水溺毙,那么真凶则永远被淹埋了。
林晧然看着徐元季等人选择沉默,便是微笑着对周公子道:“周公子,既然无人替你作证,那证明你所言不实,本钦差纵使想要对你网开一面,那亦是没有充足的理由啊!在你无法拿出证据洗清自己之前,便只能乖乖地在牢里继续呆着,直到整个事情水落石出为止!”
几句话间,他便是塑造了一个宽仁的官员形象,更是给在场的公子哥一份能够即刻逃离这里的曙光。
哎……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不免同情地望向这位周公子,如果他交的不是这帮狐朋狗友,那么这些人给他作了证,此刻便可以直接离开了。
周公子看着这帮人如此对待于他,便是狠下心来并咬牙道:“启禀钦差大人,那日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还有绮兰姑娘。她当时便在一旁弹琴,相信她能为我作证,我并没有撒谎!”
此言一出,令到大家极为意外,却没想到荷塘小筑还存在着一个人,且这个人很可能不会跟这帮公子哥沆瀣一气。
咦?
徐爌听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目击者,便是担忧地望向了徐元季等人。
这青楼的女子历来都是见钱眼开,若是他们能够提前封住她的嘴还好,若不然则会成为林晧然的一个重大突破口。
这……
李瑜脸上的幸灾乐祸当即消失不变,转而惊讶地望向了徐元季。
本以为徐阁老的侄子是个聪明人,但万万没想到如此的愚蠢,不仅没有将这潭水给搅浑,反而牵出了这么一位关键性证人。
“混蛋!”
徐元季心里当即一阵暗骂,本以为林晧然刚刚是要给他挖坑,但却没想到是要借他之手逼迫周公子,从而将绮兰卷了进来。
陈公子亦是暗暗后悔地掐了大腿一把,早知道刚刚力挺一下周公子,便不会有这个事端,那么绮兰便不会被卷进来了。
林晧然看到目的已经达到,便是扭过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徐元季直接询问道:“徐公子,不知周公子所言属实呢?”
徐爌等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徐元季身上,想看这位贵公子会如何应对。
徐元季的脸上显得是阴晴不定,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自然不能否认这个铁一般的事实,便是硬着头皮道:“不错,当晚明春楼的头牌绮兰确实在水阁二楼抚琴!”
经他的嘴巴进行确认,绮兰无疑成为一个有效的目击者,证实她当晚确实在场。
林晧然的眼睛继续盯着徐元季,又是进行追问道:“徐公子,陈潇潇落水之时,绮兰她当时人在何处呢?”
徐爌等人听到这个问题,亦是好奇地望向了徐元季。如果绮兰当时在九曲桥,那便能够看到事发的全部经过,进而成为一个极为关键的证人。
由于徐元季等公子哥是相交好友,反倒绮兰这个“外人”的证词更为可信,而她的证词甚至可能决定整个案子的判决。
正是如此,绮兰当时有没有亲眼目睹案发现场,现在变得极为重要。
徐元季的眉头微微蹙起,对着林晧然的步步紧逼很是恼火,便是索性装着糊涂地回答道:“本公子当时喝了一些酒,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听到这个答案,却是纷纷带着怀疑的目光望向这位贵公子。若是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怕是不想故意在装糊涂。
林晧然却不打算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便又是进行追问道:“那你又在何处呢?”
徐爌听到这个问话,眉头却是紧紧地蹙起,抬头复杂地望向了林晧然。
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很多人都要受牵连,甚至李瑜和陈暹都不能幸免。只是林晧然现在却揪着徐元季不放,却未免太过份了。
要知道,徐元季一旦被卷入其中,那么不仅是南京大理寺卿徐陟受到牵连,甚至他老师当朝首辅徐阶都要染上污点。
林晧然如果仅仅想要调查清楚案情还好,但他一心揪着徐元季,那就是不卖他老师的面子,跟是要站在他们徐党的对立面。
林晧然仿佛知道徐爌的想法般,对着徐元季又是说道:“本钦差已经说过,只想要调查清楚真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亦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这倒是一句心理话,虽然能够借助这个案子打击到徐阶,但他却不打算这样做。一来他不想跟徐阶全面开战,二来这事不会对徐阶造成太大的伤害。
却是这时,陈公子挺身而出地道:“我们当时所有人都呆在水阁二楼一起饮酒,得知陈潇潇落水,我们都想要进行施救,但却为时已晚!”
所有人都在二楼?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听到这句有眼有板的话,只好纷纷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看到没有抓到想要的东西,且这帮人明显早已经统一了口径,便是板着脸拍响惊堂木道:“来人,传明春楼绮兰姑娘!”
“启禀钦差大人,绮兰……昨日下午便已经失踪了!”老鸨听到林晧然要传召绮兰,却是当即哭丧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第1444章 失踪?
绮兰失踪了?
在听到这个话后,在场所有人都当即为之一愣。
一旦没能找到绮兰,或者绮兰已经被人灭口,这帮公子哥达成统一口径,那么这个案子只能定性为陈潇潇失踪溺亡了。
要知道,陈潇潇的尸检是溺毙,故而根本无法断定她是意外还是他杀。在没有目击证人的情况下,又事涉着这么多位官员的子弟,甚至牵涉到当堂首辅的亲侄,自然是要以“意外”结案了。
一念至此,有人心里一阵狂喜,有人则是心情沉重。破案的曙光刚刚升起,便是被现实给狠狠地浇灭,这个案子很可能要草草了结。
林晧然深知绮兰是本案的关键人证,却是蹙着眉头对老鸨认真地询问道:“老鸨,绮兰当真失踪了?你可曾到官府报案?”
“绮兰是我明春楼的头牌,她还有希望争夺今年的花魁,我怎么可能不报案呢?我当时便状告到扬州衙门,跟他们说有人强掳绮兰的花船从水门逃出城外!”老鸨显得很是老实地回答,并望向旁边站着的扬州知府何东序身上道。
林晧然便是扭头望向何东序,想要求证这个事情的真伪。
何东序深知现在的仕途很大程度被林晧然掌握,亦是不等林晧然问出口,便是主动进行拱手道:“回禀钦差大人,好……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像?这糊涂蛋啊!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看着何东序这番反应,心知他定然不清楚这个事情。
徐爌和李瑜亦是暗自摇头,这么重要的事情,特别还可能是被人强掳的案子,他亦并不知晓,这位扬州知府已然很失职。
好在这时,余长庆站出来替他解围道:“回禀钦差大人,明春楼昨日申时三刻确实前来报案,说绮兰被贼人强掳,只是我派出捕快追查,至今仍然没有音讯!”
“真是失踪了!”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听到答案,心知绮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徐爌和李瑜则是交换了一个眼色,心里却是乐见其成。若是没有了绮兰这个关键性证人,这个事情便是一个糊涂账,这个案子恐怕亦是只能到此为止了。
何东序虽然刚刚有点小尴尬,更是暴露他对政务不热衷的事实,只是想着林晧然所遇到的头疼问题,却是显得幸灾乐祸地偷瞧了林晧然一眼。
林晧然似乎是选择将突破口转到这帮公子身上,对着在场的所有公子哥认真地询问道:“陈潇潇落水之时,你们所有人都在二楼,事实当真如此?”
李瑜当即紧张地望向徐元季等人,除了徐元季和他儿子外,却是担心其他公子哥会扛不住,选择转为林晧然的“污点证人”。
众公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是纷纷点头道:“对!”
呼……
徐爌听到众公子哥这个肯定的答案,心知事情已经是要尘埃落定了。哪怕林晧然再如何不甘心,只要这帮公子哥统一口径,那么陈潇潇便是落水溺亡。
李公子似乎觉得仅是点头还不够,显得有鼻有眼地进行强调道:“钦差大人,她当时落水只是‘扑通’一声,我等都在水阁二楼喝酒寻欢,旁边的琴声又有点吵,待我们听到她在池中喊救命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哎!”
无耻!
不少人看着李公子这副做作的模样,心里却是纷纷暗骂起来。且不论真相如此,这一副惺惺作状,足够令他们感到反胃了。
只是他们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案子无法继续再审讯下去了。
林晧然却是没有理会得意洋洋的李公子,转而对着刚刚没有表态的徐元季进行询问道:“徐公子,李公子所言属实吗?事情可是如此?”
徐元季虽然没有徐阶那般隐忍,但为人处事却跟他的大伯学得几分,很多事情都会指责其他人出面,而他则是乐于躲在后面操纵一切。
他先前很多事情都是暗自指使陈公子,哪怕现在要进行表态了,他亦是想要留下一手,却是没有轻易做出任何的表态,从而让他能够从容地面对一切。
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小小的举动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特别这个人似乎是紧盯着他不放,竟然想要逼他当众表态。
徐元季心里很是恼火,只是他更明白并没有跟这位钦差大人叫板的资格,便是压下心里头的那股火气,显得没好气地回应道:“是!”
对于这个答案,却是谁都不感到意外。
只是结果很是不理想,包括徐元季在内的所有公子哥都统一了口径,声称他们当晚就在水阁二楼,而陈潇潇却是失足溺亡。
林晧然突然不再吭声,而是端起刚刚送过来的茶盏,抬起头望向了大门外。
徐爌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亦是朝着大门处望了过去,却见那个大门处并没有任何动静,心里不由得更加的奇怪。
扬州,新城。
旧城那边因为重审陈潇潇一案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只是新城这边却没有太大的动静,仍然呈现着江南的繁荣景象。
只是一匹黑色的快马突然从扬州城的东门一路狂奔而来,从那繁荣的街道拍马而过,很快来到占地颇大的陈府门前。
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却是留着这匹马给打开门出来的仆人牵走,而他则是急匆匆地跑进了府中,径直朝着内宅而去。
陈伯仁翘着二郎腿,正在花厅中用茶,打算等候着李瑜三人的到访,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名仆人急匆匆跑进花厅,并向他带来了一个消息,惊得他当即从椅子站了起来。一个精致的茶盏从他手上落到地上,茶盏当即碎裂,地上溅起数道茶水。
与此同时,一个苗条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巡盐察院的大院中,在几名锦衣卫的护送下,她径直朝着大堂方向走了过去。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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