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钦差大人,还请给学生赐下笔墨!”张无尽面对着何东序对他身份的质疑,显得从容不迫地拱手请求道。
林晧然并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当即便递给林福一个眼色。
林福带着几个人搬来了桌子,并在桌面铺上了纸笔墨砚。只是桌子并没有放在堂中,而是选择放在堂前,正好是对着堂下的围观人群。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纷纷疑惑地望向刘辉,却不知他唱的是哪一出。
刘辉并不卖关子,显得恭恭敬敬地对着林晧然施礼道:“钦差大人,学生从小酷爱书法,素来在扬州城卖字为生,今天便在钦差大人面前献丑了。”
纵观整个大明,林晧然的书法说不上第一,但随着他地位的提升,已经算得上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甚至比原首辅严嵩还要抢手。
咦?
李瑜和徐爌听着刘辉要用书法来自证身份,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如果说有什么证明一个人的身份,除了一些凭据和证人外,便是一个人的学识。
刘辉来到书桌前,面对着洁白的宣纸,先是屏息凝神,接着拿起一支狼毫笔,沾上墨汁后,便直接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道:“知府掌生死,天地有清浊;扬州现青天,此间无冤魂!”
“好!此等水准,谁敢质疑乎?”
张泉等人一直在旁边看着,待到刘辉将笔放下,便是大声地望向周围的人大声地质问道。
一个学者风范的老者跟着一帮人围了上来,便是指着纸上的字对着众人道:“此等书法惊世,无人敢质疑他非张无尽了吧?”
林福上前将那张纸取到堂中,直接展示给林晧然查看。
哎!
李瑜和徐爌看着这一行字,心里却是叹息一声,哪怕他们都写不出来的字。若还说这不是张无尽,那他们都感到违心了。
这……
何东序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上前,结果看着这手极见功底的书法,便知道这确确实实是张无尽无疑,他真的将人给搞错了。
“他真的是张无尽?”
“你没看这一行字吗?”
“我看整个扬州城,亦就只有张无尽写得出这一行瘦金体!”
……
在堂下的人群中,目不识丁的人不在少数。只是看着旁边的读书人纷纷点头,加上瞧着大家的反应,心里便是信了。
其实他们不信也没有办法,读书人信了,便已经足够了。毕竟在舆论一事上,读书人才能代表一切,而不是他们这种目不识丁的平头老百姓。
林晧然示意他展示给何东序等人,直接对着何东序询问道:“何知府,据本钦差所知,刘辉不曾蒙学,你还认为他能写出这手好字吗?可还要继续查验他的身份?”
何东序面对着林晧然的询问,脑袋亦是嗡嗡作响。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位才是张无尽,但这无疑已经是事实,他在犯人上出了一个严重的差错。
正想要承认自己过失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直接指责堂上的林晧然道:“不,事情并不是这样,是你在提审张无尽的时候,将刘辉和张无尽进行调包了!”
啊?
此言一出,李瑜等人心中大惊,却是纷纷惊愕地望向了何东序。
若是林晧然借着上次提审将两个人进行置换,那么自然亦是能够达成目前的效果。只是何东序如此公然指责林晧然,那便是要公然决裂,指责林晧然设计诬陷于他。
“何大人,你是说本钦差设计诬陷于你吗?”林晧然的脸色一变,双目望向何东序进行询问道。
第1438章 证据?
此言一出,空气中当即多了一股肃然之气。
李瑜和徐爌暗暗地使了一个眼色,何东焕此举过于鲁莽。人家是堂堂的朝廷钦差,何东序作为扬州知府竟敢当众质疑对方,若无实据必将是自取灭亡。
何东序心知若无法洗脱这一件糊涂事,那么他的前程必然蒙上一个污点,当即仰起脸毫不畏惧地回应道:“正是!”
哎……
李瑜和徐爌听到这个答案,心里黯然一叹,何东序还是选择孤注一掷。如果他此次能成功,自然是功成名就,但若是失败怕是要遭受林晧然的强烈怒火。
林晧然看似温和的一个人,但实质是一头猛虎,却不是何东序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够如此公然诋毁的。
“混帐!”
林晧然一拍惊堂木,当场厉声喝斥道。
何东序已然决定豁出去,却是针锋相对地继续质疑道:“他们二人何其相像,怕是二人现在换过来,大人怕亦无法辨别吧!”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看着二位官老爷如此公然针锋相对,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只是却不得不承认,何东序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二个人的体形和相貌极为相似,若是那日进行调皮,还真很难被人察觉。
林晧然显得气极反笑,伸手抄起案上的卷宗淡淡地询问道:“何知府,你可知这卷宗为何只有指印而没有签字吗?”
“因为……因为我对他实施了拶刑!”何东序自然不会忘记自己所做之事,当即便将缘由说出来道。只是话音一出,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当即扭头望向了张无尽和徐璠。
李瑜等人并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妥,这受到拶刑自然无法执笔,自然而然选择按手印,却不由得疑惑地望向了林晧然。
“若是你不是对他如此严刑逼供,便知道他根本不会写字,当时便能知晓他并非叶无尽!”林晧然的嘴角微微上扬,指着卷宗上的手指印继续道:“这上面的指模清晰可见,只要将此二人的指模进行比较,便可知当日究竟是谁按下的手印!”
说着,林晧然将手上的卷宗重重地掷向何东序,直接地落到他的面前。
何东序的脑袋“嗡”地一声,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如同遭到当头一棒。
他自以为能够借此为自己进行辩解,自以为能获得一线生机,甚至可以反将林晧然一军,但却万万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击。
张无尽和刘辉有没有进行调包,确确实实通过指模比对便能知晓结果,而不可能会成为一笔糊涂账。
林晧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何东序,对着堂下的李瑜和徐爌说道:“李大人、徐大人,既然何知府认为本钦差诬陷于他,那你们二人便亲自查验,看这上面的指模究竟属于谁!”
“是!”李瑜和徐爌暗暗交流了一个眼色,便是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事到如今,他们亦不可能帮何东序掩盖什么了。事情到这个地步,只怪何东序做事鲁莽,竟然一再三番都给林晧然抓了把柄。
这比对指纹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只要取下张无尽和刘辉的指模,跟着卷宗上面的指模进行比照,便能够知道当初是谁在上面按的手指印。
两位书吏分明用一张白纸取了张无尽和刘辉的手指印,交由李瑜和徐爌跟卷宗上的手指印进行对比,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其实根本都不需要进行比对,他们心里便有了答案。刘辉的手指至少还留着拶刑的伤口,而张无尽的手指仍然跟女人似的,所以昔日入狱的必定是刘辉。
完了!
何东序看着二人望向他的眼神,最后一丝希望熄灭。
徐爌跟李瑜点了点头,便是对着林晧然拱手道:“回禀钦差大人,经下官跟李大人亲自查验,昔日在罪状上认罪画押的是刘辉,而并非真正的张无尽!”
此言一出,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当即一阵哗然,敢情这真是一起糊涂案了。
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是扭头望向何东序进行询问道:“何知府,你还以为是本钦差将二人调包诬陷于你吗?”
“此案确实是下官疏忽,但此二人体形和相貌极为相似,怕是钦差大人主审亦要认错!”何东序显得不服气,选择为着自己继续辩解道。
林晧然看着他还如此顽固不化,便是冷冷地回应道:“若真是本钦差断案,那便不会连疑凶的身份都搞错,更不会冤枉好人、让真凶逍遥法外!”
冤枉好人?真凶逍遥法外?
堂下的百姓和士子听到这个论调,顿时又是大吃一惊。敢情这个案子并没有表面这般简单,杀害陈潇潇的凶手并非张无尽或刘辉,而是另有其人。
如果林晧然早先说出这番话,绝大多数人必然是嗤之以鼻,不会相信他这个推论。只是见识到林晧然抽丝剥茧的断案能力后,很多人却选择相信,并且期待着真凶浮出水面。
何东序愕然地抬头望向林晧然,却是极力争辩道:“你休要在此信口雌黄!本官虽然是认错人,但并没有判错!”
如果这仅仅是一起乌龙案,他还有机会进行洗白,只是这若是一起冤假错案的话,那么他的前程恐怕就已经到头了。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刘辉为何会甘愿替其兄长入狱,且帮着他揽下这些罪责吗?”林晧然看着他还不想担责,便是进行询问道。
何东序望了一眼张无尽和刘辉,显得认真地回答道:“他们兄弟情深!”
“这仅仅是一方面,但更主要是刘辉自知被冤枉,刘辉让张无尽前往苏州进行申冤,而他实质是在为张无尽拖延时间!”林晧然定睛望着何东序,将其中的实情说了出来道。
之所以他能够在路上遇到张无尽,主要还是因为张无尽想要南下前往苏州城的应天巡抚衙门鸣冤,而恰好在路上给他遇上罢了。
何东序看着林晧然咬定刘辉并不是真凶,显得愤愤不平地质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若是没有凭据,本钦差便不会在今日开堂公审!”林晧然冷哼一声,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道:“传明春楼老鸨!”
第1439章 不服
明春楼那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被请了过来,看着这位钦差大人竟然是那晚前来明春楼沉默寡言的公子哥,却是不由得一愣。
“见到钦差大人还不下跪?”余长庆看着她愣在原地,当即便是大声地呵斥道。
老鸨马上恢复过来,便是规规矩矩地跪下行拜道:“民妇拜见钦差大人!”
“本钦差历来断案不好用刑具,但你今天若不如实作答,便休怪本钦差对你动大刑!”林晧然深知老鸨狡猾,当即便是沉声地警告道。
老鸨的心里一惊,显得很慌张地抬起头讨好地道:“多谢钦差大人仁慈,民妇定如实作答!”
徐爌打量着这个受惊的老鸨,显得若有所思地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关于陈潇潇的案子,他虽然一直有听说,但却一直没有怎么重视。但现在看着林晧然的种种举动,此案似乎真的另有玄机。
何东序眯眼打量着老鸨,似乎心里有所依仗,却是显得无所畏惧地睥向了堂上的林晧然。
林晧然在给予老鸨施压压力后,扭头给林福使了一个眼色,林福轻轻地点头回应,便端着一套衣服送到老鸨的面前。
老鸨看林福所端来的衣服却是微微一愣,显得不解地望向林晧然,林晧然则是直接进行询问道:“老鸨,你可认得这套衣服?”
衣服?
李瑜等人亦是纷纷望向这一套衣服,却不知林晧然葫芦里卖什么药。
“回禀钦差大人,这是陈潇潇那晚所换下来的衣服,正挂在浴桶旁边的衣架上,却不知……”老鸨认真地仔细了衣服便给出了答案,只是将吐到嘴边的疑惑又给咽了回去。
林晧然看着这个老鸨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询问他为何得到这套衣服,便又给了林福一个眼色,林福将陈潇潇的衣服展示在众人面前。
咦?
徐爌等人认真地审视着这一套衣服,衣服的料子一看便知上等丝绸,只是看到衣服有多处染上淡绿色的脏污痕迹,却是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青楼女子以色悦人,对自己的妆容和衣着都极为重视,但陈潇潇竟然将自己衣服弄得这么脏,却是令人感到困惑不解。
“这衣服怎么这么脏?”
“她这是钻床底了吧?”
“这些可不是蜘蛛网,怕是到郊外打滚了!”
……
堂下的百姓看到这套污衣服,当即便是交头接耳,纷纷各抒己见地道。
林晧然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对着老鸨直接询问道:“老鸨,这是陈潇潇那日洗澡时所换下的衣服,你可知上面的污渍从何而来?”
“那晚潇潇说来了月事,便一直呆在房内,怕是她下午的时候偷偷出去,在外头弄脏了衣服!”老鸨略作思索,便是显得老实地回答道。
林晧然的脸色微沉,当即厉声喝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撒谎吗?”
“钦差大人明鉴,民妇不敢撒谎!”老鸨仰起一张无辜的脸蛋,显得委屈地回应道:
徐爌怪异地抬头望了一眼林晧然,却不知林晧然是已经掌握了实据,还是在讹诈这个老鸨。
林晧然显得无动于衷,正色地望着老鸨询问道:“本府再问你一句!陈潇潇当晚一直在房中,此话当真?”
“当真!那晚听到她的丫环冬花的汇报,我才匆匆上楼,随后发现潇潇被人淹死在浴桶中,其他民妇当真不知啊!”老鸨的眼泪涌了出来,顺带着将妆容哭花道。
林晧然从这张可怜兮兮的脸蛋移开,望向堂前直接进行吩咐道:“传人证!”
没多会,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个身材肥胖的公子哥走到堂中。
“学生许宽,见过钦差大人!”许宽迈动肥胖的身躯气喘吁吁地来到这里,对着林晧然恭敬地见礼地道。
林晧然知道这个胖公子是一个捐生,昔日还就读于南京国子监,便是淡淡地询问道:“许宽,陈潇潇遇害当晚,你可是见到陈潇潇进入了荷塘小筑!”
“不错!我在酉时三刻从梧桐小筑出来,虽然只见到她一个侧身,但必定是陈潇潇无疑!”许宽很是认真地点头,显得信誓旦旦地答道。
“仅是一个侧影,则认定是陈潇潇,这未免太过武断!这明春楼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本官虽然经常前往,但亦是时常会认错人,单凭一个侧影如何能断定那人就是陈潇潇?”何东序心知老鸨的证词不能被推翻,当即便是站出来指责道。
老鸨得到何东序的支持,亦是对许宽进行辩解道:“许公子,你定是认错人了!若是潇潇真的在酉时下了明春楼,那么敢问她是什么什么回房的,为何明春楼这么多人却无一人见到她上楼呢?”
“本公子虽然读书不行,但认人却是一个准,那晚所见之人必是陈潇潇无疑!”许宽的眉头微蹙,却是坚持己见对着林晧然朗声道。
何东序的嘴角微微扬起,对着林晧然拱手道:“钦差大人,这断案讲究的是真凭实据,你不能仅凭他的一句空口白话,便认定老鸨撒谎吧?再说了,哪怕那晚陈潇潇进了荷塘小筑,这跟本案又有何关联呢?”
徐爌等人看着何东序和老鸨一唱一和便将许宽的证词给否决了,同时何东序所说的话又很有道理,便是纷纷抬头望向了堂上的林晧然。
林晧然面对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却是很肯定地回应道:“不,那晚许宽并没有看错人,他确确实实看到陈潇潇走入了荷塘小筑!”
“钦差大人,你不能光凭他一面之词,便认定他所说的是事实!若是如此,本官第一个不服!”何东序心知不能让林晧然推翻此案,当即态度鲜明地表态道。
徐爌等人觉得何东序说得并不无道理,这确实不能如此轻信许宽的一面之词,便是纷纷扭头望向堂中的林晧然。
林晧然却是伸手一指,显得正义凛然地道:“本钦差自然不会仅凭许公子的一句空口白话,证据便是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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