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正要杨旭要放弃之时,一个大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扭头发现是跟着虎妞身边的黑大个。瞅了黑大个两眼,却是主动让了位置,并不相信这个黑大个能够搬起这块跟山体相连的大石头。
饭缸将剩下的肉包子放进嘴里,拍了拍手掌便准备动手。随着这些年的肉食丰盛,令到他的身体又长高了不少,且浑身更加的结实。
却见他弯腰作势要抱起那个石头,石头同时是纹丝不动。正当大家要幸灾乐祸之时,他浑身的肌肉爆发,竟然将那个石头纷纷地搬了起来。
这
杨旭等人的嘴巴微微张开,显得无比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有人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是伸手进行擦拭着。
饭缸将石头搬开,却见墙角处露出了一个黝黑的小洞。
沈妍的眼睛顿时一亮,急忙上前将一个紫檀木盒子取了出来。已然有了年份,她刚刚蹲下去,便闻到盒子散发着一股霉气。
“这是什么?”杨旭凑了过来,显得好奇地询问道。
沈妍将盒子放在地上,并将盒子打开。却见里面有着半盒金块和几粒大珍珠,所有人的目光当即被这些珍珠吸引,却没想到这伙山贼还有着这般的宝贝。
有人看着这半盒金块和那三颗硕大的南海珍珠,当即微微地感慨道:“真没有想到,过山虎的身家这般丰厚啊!”
“你眼瞎了不成!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属于过山虎的,定是以前的山贼头目留下来的东西!”有人当即反驳,满是羡慕地望着那几颗珍珠道。
很显然,后者说得更在理。过山虎占据这座山头不过一年时间,而单是这紫檀盒子便有上百年历史,自然属于遗留品。
但不管是属于谁,现在已然是要落到虎妞的手里,而沈妍帮着将这三颗珍珠小心翼翼地装了起来。
虎妞对于珍珠谈不上多么喜欢,便是对着杨旭认真地说道:“这珍珠我会上呈给皇上,如果皇上高兴的话,肯定会给你们表彰的!”
“若当真如此,我跟兄弟定会记下这份大恩!””杨旭认真地拱手,但心中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地回答道。
且不说他们只是做了一件份内之事,这珍珠在他们眼里虽然很大很珍贵,但在皇上那里恐怕仅是一般的宝物而已。
咦?
虎妞正想要离开,结果发现紫檀盒中还有一个竹简。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是将竹简打开,却见上面写着“潘茂名”三个字。
清剿螺岗山一伙山贼,雷州卫并没有什么伤亡,但却产生了后续的一些事件。
虎妞打着寻宝的名义调动雷州卫,难免会给有心人给利用。只是在清剿过程中,发现了这伙山寨藏着雷州大炮和倭寇,却又注定要揪起一些波澜。
特别是雷州大炮出现在螺岗山寨子中,这无疑是要追究相关责任人,这注定令到这个粤西地区或许变得不再平静。
只是这一切的始作甬者,却是将这些麻烦事抛于脑后。
隔日,虎妞在遂溪县作别了那些前来感谢的百姓,便是带着她的队伍朝着石城浩浩荡荡地离开,打算返回她朝思暮想的那个村庄。
随着这位正义使者归来,特别是以着钦差南洋巡按林平常的身份,这个粤西乃至整个广东地区都将要揪起一些风波。
第1328章 只谈风月
三月的京城,仍然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人说,吴山贪了盐税,皇上气得要将他进行查办;有人说,吴山没有贪,是他那个女婿贪了,要对顺天府尹林晧然进行严惩;亦有人说,吴山不贪,林晧然没贪,贪的是他们的家人。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是任何一方出了事,将手伸向了盐税,那属于户部尚书吴山和顺天府衙林晧然的时代必然就此结束。
只是京城的传闻最多的,仍然还是吏部尚书的人选问题。
嘉靖的任性在于随心所欲,很多人以为重要的事情,但嘉靖却偏偏显得不紧不慢。直到三月十五日,吏部尚书的人选仍然没有落实,京察之事亦是被耽搁起来。
但又能说什么?七年前,本不是一个京察之年,但结果由兼任吏部尚书的阁臣李本主持了京察,对京官进行了一场大清洗。
现在不过是拖半个月,根本就无伤大雅。仿佛是在戏弄着官员、士子和百姓般,任由他们言之凿凿由董份或严讷出任,但上头就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正是如此,最难受的还是京城的官员们,他们在这段时间简直是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金台坊,林府。
只要是休沐日,杨富田等人都喜欢往这里钻,而今日自然不例外。
宁江等人先到,几个被管家领到花厅。看着院中的鲜花盛开,却不免想起去年此时此景,时光荏苒,又过了一年。
“师兄这是要唱哪一出呢?”
宁江来到花厅中,却没有理会院中的花草,而是指了指前面的木板道。
张伟看到木板上面的字,亦是哑然失笑地道:“我说为何不见人,原来他故意先躲着,是要先给我们打预防针!”
“今日只谈风月,不论政事!”肖季年念着木板上的字,转而对其他人无奈地摊手道:“我等过来便是要探听一些内情,师兄倒是未卜先知,这便将我们的嘴堵上了!”
宁江和龙池中轻轻地摇头,脸上显得有些失望。
对于林晧然的心思,张伟倒是理解,便是透露风声道:“有比较准备的消息,接下来两天吏部尚书的人选便会正式公布,师兄怕亦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严讷出任吏部尚书,咱们吃不了好。董份出任吏部尚书,凭着我们反对淮盐,亦是吃不得好!咱们是左右都不好过,还用担心什么呢?”龙池中显得悲观地道。
张伟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而宁江却是提议道:“都说莫论政事了,咱们来玩行酒令吧!”
众人一听,便是一拍即合。
虽然人没有到齐,但已经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菜肴和美酒,四个人便是坐了下来。
宁江跟着张伟关系不错,便是直接说道:“咱们每人一句诗,有诗则饮一杯,无诗则无酒可饮!鸿图兄,你先来,如何?”
众人的酒量都不好不差,却都不在乎能不能喝到美酒,但对输赢还是有些在意的,便亦是纷纷点头同意了这个玩法。
“好,我先来!”张伟亦是不客气,正坐在东边,看着照下来的朝阳便是吟出第一句道:“一轮朝日照金樽!”吟罢,便是饮下了一杯。
坐在他右侧的肖季年主动给自己杯子倒酒,看着酒杯由空至满,眼睛突然微亮,便是端起酒杯吟出第二句道:“金樽斟酒日满轮”。
吟罢,便是饮下了一杯
“朝日跌入金樽内”龙池中抬手示意被朝日照着的酒杯,吟出第三句道。
吟罢,亦是端起酒杯饮下。
三人便是纷纷望向了最后的宁江,宁江微微一笑,高高端起酒杯,美滋滋地送到嘴边并饮下道:“手举金樽带日吞。”
看着是棋逢敌手,四人显得很是兴奋,便是维持以诗句来行酒令。
孙振刚等人先后到来,却没有急于落座,而是站在旁边为着他们拍掌称好。
只是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张伟等人亦是停止了行酒令,招呼着众人一并坐下。
后来人都看到了那一个显眼的木板,看着今日的基调定了下来,便没有人再谈论政事,而是起哄着要一起行酒令。
“这用诗来行酒令过时了,咱们今日来个新鲜的玩法,如何?”杨富田无疑是玩的行家,当即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众人一听,便是纷纷好奇地询问道:“什么玩法?”
“骨牌!”杨富田说着打开一个盒子,对着众人眉飞色舞地揭露答案道。
骨牌,是以兽骨制作为令名。却见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根根骨牌,上面有字迹,材料皆是上好的象牙骨制成。
众人看到这一盒价值不菲的骨牌,脸上却是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而宁江则是当即怼道:“我以为是啥,谁没见过骨牌?”
张伟等人听到这话,亦是纷纷地点头附和。
“我这个玩法是:每人抽一张骨牌!”杨富田说着便抽起一张骨牌,便是介绍起仔细规则道:“诗面要一句古,一句旧诗,手上的骨牌,一句曲牌名,还要一句历书的话,如何?”
肖季年一听规则,不由得心里打鼓道:“这个要求亦贼多了吧!”
周幼清等人纷纷点头,认同了这一个观点。
“敢不敢?”杨富田轻睥着众人,显得挑衅地询问道。
张伟是贫寒士子出身,诗词向来一般,却自知没有这个能耐,转而求助性地扭头望着其他人。只是其他人亦是纷纷点头,不敢冒然应战。
经历了五年的官场磨砺,令到他们似乎都养出了谨慎的性格,却没有冒然选择接受这种艰难的挑战。
“我来!”宁江最看不得杨富田的得意劲,便是主动应战道。
张伟看着宁江主动迎战,当即给他竖了一根大拇指。
林晧然得知大家差不多到齐了,且这边玩得热闹,便是主动出现在这里。孙振刚等人看着林晧然到来,如同看到救星般,当即将他带了过来。
林晧然了解规矩后,便是痛快地应承道:“好!”
确定了三人参与,便是开始进行抽牌。
第1329章 酒令与不安
娱乐,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会受人追捧。
虽然张伟等人没有选择参战,但却都是兴致勃勃地围观,已然是打算在旁边出谋划策,或许临时起意参与到其中去。
杨富田第一个开始进行抽牌,抽起了一张名为“铁索缆孤舟”的骨牌,眉头微微蹙起,便是开始认真地思索起来。
站在身后的周幼清和孙振刚看着骨牌,亦是进行了思索。
林晧然和宁江都是伸手抽了一张骨牌,看了看骨牌上面的字,同样进行了思索。
张伟等人正想要看二人的牌面是什么,便听到杨富田扬起两道眉毛兴奋地道:“有了!”
众人一听,顿时便是纷纷望向了杨富田。
杨富田已然是早有了准备,面对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便是得意洋洋地念起来道:
奔腾而砰湃,古文:北宋欧阳修秋声赋: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
江间波浪兼天涌,杜甫秋兴诗
须要铁锁缆孤舟。骨牌名
既遇着一江风,曲牌名
不宜出行。宪书
众人一听,却是纷纷拍掌叫好!
这由“铁锁缆孤舟”引意,勾绘出一副波涛中一艘小船被铁锁住的惊险场面,同时得出了不宜出行的结论为之呼应。
刚刚听着杨富田定下的种种规矩,众人都觉得相当之难。只是随着杨富田示范,却发现事件又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当真如同是巴蜀二道了。
“呵呵献丑了!”杨富田嘴里说着谦虚,但整个人毅然是要飘起来了。
林晧然和宁江已经是气定神闲,二人交流了一下眼色,脸上都是微微一笑,而林晧然抬手让宁江先来。
宁江最是看不得杨富田得意,便是直接开口念道:
落霞与孤鹜齐飞,古文,王勃滕王阁序
风急江天过雁哀,陆游诗,稍改,原句:风急江天无过雁。
却是一只折足雁,骨牌名:折足雁
叫得人九回肠,曲牌名:九回肠。
这是鸿雁来宾。历书
众人一听,又是连声拍手叫好。
从骨牌“折足雁”进行了延伸,描绘出一只折足雁从天空飞过时的凄凉,却是引出这是“鸿雁来宾”的美好结论。
宁江这个人给人一种高傲的感觉,但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有一些高傲的资本。无论是兵法,还是文采,甚至是德行,都是鲜有人能及。
杨富田却是朝着湛蓝的天空瞅了一眼,故意惋惜地摇头道:“可惜这天上只有了一只麻雀,既是无雁,更不说一只叫声凄凉的折足雁。”
张伟等人一听,却是突兀一笑。诗中之事,很多都是靠推敲,像“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却不一定是所见之事。
宁江脸色不改,当即反驳道:“却不见你弄来一艘铁索舟。”
这二人的争执,众人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现在气氛已经起来,大家纷纷望向了林晧然,看到他的骨牌是“梅梢月上”。
在场能够考取进士功名,才思都是不俗之人。经过前面二人的示范,已然明白这个酒令是要从骨牌中出发,从而扩展成一个小令。
梅梢月上,当即令人联想到夜深时分。只是不知道是该从梅着手,还是要从月亮着手,众人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到林晧然身上。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酒令的玩法,但真要在极短的时间吟诵出一个贴切的酒令,亦是要才思敏捷之人方能够做到。
林晧然面对着众人的目光,便是高举着手中的酒杯,并是微笑着吟诵道:
泉香而酒冽,欧阳修的醉翁亭记
玉碗盛来琥珀光。李白的客中作
直饮到梅梢月上,骨牌名
醉扶归,曲牌名
却为宜会亲友。历书
众人一听,更是纷纷鼓掌叫好。
这个酒令既是工整,又体现出主人家的热情,无疑比前杨富田、宁江都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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