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我在内阁呆过,就算是进了内阁,恐怕亦不会有什么话语权,顶多是混个资历罢了!”林晧然睥了一眼黄辉,显得无所谓地说道。
汪柏将一枚白子落下,却不认同地说道:“可不能光看眼前!如果吴尚书能早一日入阁,那便是阁臣,以后内阁真的发生大变动了,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接任元辅的位置!”
话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却很是明显,自然是前面的严嵩、徐阶、李本三人下台。
按着大明官场的规矩,吴山作为第四位入阁的阁臣自动填补,将能够以第四位递补成为首辅。当然,吴山亦有可能绕道超车,徐阶是在李本后面入阁,但如今却是大明次辅,反而是排到了李本的前面。
但不管怎么样,这入阁虽然捞不到什么实权,但其中的意义会很大,起码是有机会熬成元辅。
“汪老,确实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家泰山并不积极,现在严徐争得正是热闹之时,他们两家恐怕亦不想添加这个变数,恐怕是真的拖一拖了!”林晧然落下一枚黑子,脸上露着苦笑道。
听到林晧然这般分析,汪柏轻轻地点了点头。发现吴山想要入阁,还真可谓是阻力重重了,起码现在会面临严、徐两党的反对。
黄辉放下茶盏,却是来了谈兴地询问道:“你认为朝廷的形势会如此发展,真是严下徐上吗?”
“严嵩老的年纪摆在那里,这肯定是必然的趋势!”汪柏手持着一枚白子,很是肯定地说道。
林晧然跟着汪柏有着共同的认知,却是补充着道:“严世蕃已经是光明正大地进了内阁,徐阶短期想要取代严阁老,恐怕还得再等上两三年吧!”
“这么久?”黄辉的眼睛一瞪,显得惊讶地道。
汪柏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却是回答道:“严阁老呆在元辅的位置二十余年,从来不缺想要他下台的人,但却无一人能够成功!现在又有严世蕃进内阁帮他,圣上还是极度信任严阁老,他又怎么可能轻易下台呢?”
“刚才你不是说严下徐上吗?”黄辉的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糊涂地询问道。
林晧然执起一枚黑子,眼睛却一直盯着棋盘道:“严阁老是近乎无敌,圣上亦是极力挽留着严阁老,但这只是当下的形势。只是严阁老年迈已是事实,而严世蕃却注定不可能完成替代得了严阁老,这便他们的一个命门,出现破绽是迟早的事情!”
“听着两位的精辟之言,当真是受教了!”黄辉看着二人将问题分析得头头是道,再一次体会到文官的精明,故而心里莫不是感到深深的折服。
待到傍晚,送走了两位大佬,林晧然走回后宅换了衣服。正想着乘轿到西关,结果管家急匆匆进来,说是沈六爷前来拜访。
林晧然便是直接到了客厅,只是走进客厅整个人当即便是愣住了。
沈六爷带着两名葡萄牙人来访,但这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客厅还坐着一位熟人,正是已然失踪一年多的江荣华。
江荣华整个人显得成熟不少,看着出现的林晧然亦是倍感唏嘘。这相逢自是喜悦,但这位昔日的同窗似乎是太猛了一些,已然身居广州知府兼广东巡海道副使的高位。
林晧然一把上前重重地抱住了江荣华,感受到对方真真切切地存在,千言万语汇集成一句话道:“兄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荣华的眼眶亦是湿润地回应道。
第819章 动荡
在林晧然跟着江荣华为着相逢而喜悦之时,京城的天空又飘起了一场大雨,而在内阁值房的严世蕃的脸上显得阴沉得可怕。
事因他的手里多了一份份从兵部传过来的军报,江西等地的矿工纷纷扯起了反旗,甚至有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上万反贼之多。
值的一提的是,大明初期禁止金银交易,朝廷对银矿并不进行开采。
只是随着明成祖滥发大明宝钞,从而致使国家货币体系崩塌,让到金银渐渐成为了官方货币,朝廷自然不允许民间指染银矿。
不过大明最重要的产银区是远在云南,而南方诸省除了有限的几个大银矿,其他的银矿都没有太大的开采价值。而以官府这种低下的采矿效率,一些银矿甚至是入不敷出,反倒白白了肥了一些蛆虫。
但民间采矿还是有利可图,毕竟两者的生产成本并不在一个层次,是一些无田产百姓活下去的希望,更是他们从农民阶层跃升成为地主阶层的唯一通天径。
正是如此,百姓私采银矿的事情并不是嘉靖朝才出现的现象,而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像徐阶担任福建延平府推官的时候,同样遇到当地盗银屡禁不止的情况,还曾严厉地打击过矿盗。
虽然大明朝廷一直对银矿的态度很是坚决地打击,但出于种种的原因,打击民间私自采银的力度一向都不算过于积极。
若说这次禁银令跟以往有什么不同,主要还是严党势大,致使政行令通。
禁银令在重要的产银省份江西等地顺利地执行,当地官府为了更好地落实禁银令,甚至直接对银矿附近几里范围进行锁山,连同定居在周围的百姓都进行了驱逐。
“怎么会这样?”
严世蕃看着呈上来的军报,如何不知道事情正是出在这道禁银令上,正是这道严厉的禁银令逼反了这帮矿工,从而造成了这一场大波动。
像江西的李二,短短的几天时间从几百人发展成了上万人,成为了一股极大的反动势力。福建因为矿民暴动,而倭酋洪泽珍更是试图趁虚而入,致使福建的倭患形势突然恶化。
不得不承认,大明的民众基地已经很是薄弱,致使很多百姓都甘心参与推倒大明的运动之中,已然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
尽管这是绝对的坏消息,但严世蕃还是老实地汇报向严嵩。
“看来还是汪柏和林晧然想得周全,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真的对矿工赶尽杀绝啊!”严嵩听到战事汇报,却是微微地感叹道。
严世蕃站在一边等着老爹的主意,闻言当即埋怨道:“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夸那两个不听话的东西呢?”
“严世蕃,你这人是有些聪明,但却是眼睛容不得人!你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但你科举怎么就不争气呢?”严嵩却是板起脸教训着道。
虽然严世蕃被朝野称为小阁老,更是将一些朝廷重臣玩耍于鼓掌,但却有着一个致命的软肋,他是以最低等的监生身份入仕。
这种出身别说跟林晧然相比较了,跟着一般的大明官员都无法相比,故而连圣上当初送给他一个工部尚书的位置都不敢接。
大明官场有着严格的游戏规则,非翰林不入阁,普通进士的上限是六部九卿,举人的上限是知县,吏员不能为官。
只是严世蕃终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听得进这些说教的话,却是抠着耳朵显得不耐烦地道:“爹,你总拿这些说事,烦不烦的呢?现在这个时候了,我们该怎么办,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禁银令不能再执行了,但亦不能下公文撤消!你给各地打个招呼,让他们适当缓上一缓,好好看看广东怎么做!”严嵩沉吟片刻,便是徐徐地说道。
严世蕃翻了一个白眼,却是不以为然地道:“我已经将汪柏和林晧然给停职了!他们二个人不按朝廷法令办事,纵使朝廷法令不当,他们亦难辞其咎!”
“什么!你……你将他们停职了?”严嵩听到严世蕃竟然擅作主张将汪柏和林晧然给停职查办,难以置信地瞪起眼睛,心里当真是那个气啊!
这不仅是严世蕃擅作主张,而是他现在选择无条件地信任儿子,结果儿子竟然是阳奉阴违。以着严世蕃这种目中无人的性格,迟早要惹出事端。
“爹,你来得着气成这样吗?”严世蕃看着老爹吹胡子瞪眼,却觉得老爹是小题大做地埋怨道。
严嵩看着儿子如此不知悔改,举起干枯的手指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当真是气煞我了,我为……严家打下的基业,尽早要毁在你……手上!”
“爹,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情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严世蕃其实还是孝顺的,上前帮着老严嵩顺着气低语道。
严嵩是真的气到了,直到很久才缓过劲来,不容抗拒地说道:“让汪柏和林晧然恢复职权,让他们二人主持广东的矿事,广东切不然再出乱子了!”
“爹,我跟张臬打个招呼,广东肯定不会出乱子,那二个不听话的东西处理便是?”严世蕃很是不甘心,很想将这一件事给糊弄过去。
严嵩望着儿子,终究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江西等地矿民暴动,偏偏广东的矿工没有动静!若是你以扣押禁银令的罪行要查办汪柏和林晧然,你这是给他们表功?还是给他们治罪啊?你可别忘了,不说汪柏如何,单是这事就能压住林晧然了吗?”
严世蕃听到这话,却是当即微微愣了一下。
事情还真如老爹说的这般,一旦真给这二人落了罪,事后重新论起来的话,恐怕还要算是他们的功绩,对他们惩罚更是一个大笑话。
严世蕃心里是妥协了,但终究还是要面子的,便是退一步道:“爹,我们还是得支持一下张臬,过两天再让他们二人官复原职吧!”
“你总是这么多理由,我蛤希望你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严嵩将眼睛闭上,显得无奈地说道。
严世蕃却是暗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取得还不错的结果。
三天后,兵部再传来了一份最新的军报,让到严世蕃看到那份军报的时候,整个人是如遭雷击。
第820章 王炸
据后世史料记载嘉靖三十九年五月,张琏在饶平和大埔边境的柏嵩关称帝,称“飞龙人主”,国号“飞龙”,并改元造历,开科署官,封罗袍等为王。
这个时空并没有产生蝴蝶效应,张琏在看到江西等地的矿工暴动后,亦是选择在这个时候攻陷柏嵩关,效仿明太祖的行径。
当然,张琏这个举动冒着极大的风险,同时亦需要很大的底气。
如果说江西等地的矿工对抗官府的行为称为暴动,这种称帝建元的性质就完全变样了,矛头直指大明王朝的政权,已然是要被诛九族的大反贼了。
面对这种称帝建元的反动势力,朝廷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自身政权的考虑,自然是朝廷首要打击的目标,甚至还要排在倭寇的前面。
倭寇想要的不过是钱财,张琏这个反贼要的却是大明的天下,公然对大明政权发现了挑衅。
严世蕃看着关于张琏称帝建元的军报,仅剩的一只眼睛瞪得如同牛眼般。他以为广东的形势最乐观,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来了一个“王炸”。
江西和福建的矿工顶多算是个暴动,表达着他们对禁银令的强烈不满,但张琏却是要称帝建元,是要推翻大明的政权。
啪!
当真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严世蕃的脸上,本以为是揪得了汪柏和林晧然的小辫子,但却给现实狠狠地耍了一把。
最为重要的是,两个具有高瞻远瞩的广东高级官员被他勒令停职调查,甚至还想借机整治对方。但当下无不证明这两人的英明,如果不是他们一直压着禁银令,广东的矿工一旦暴动,势必让到张琏的声势更加的壮大。
一念至此,严世蕃是深感无力,而他想要惩治汪柏和林晧然无疑是一个大笑话。
“严世蕃,瞧你都做了一些什么!”严嵩听到消息后,当即从椅子坐起来怒骂道。
严世蕃面对着暴怒的老爹,却是低咕着道“谁知道会这么巧,这张琏早不反晚不反,偏偏这个时候反!爹,你说现在怎么办嘛?”
“还能怎么办!即刻禀报皇上,让人核查军情,并对张琏进行清剿!”严嵩扶着椅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朝万寿宫而去。
这大明出了“新帝”,事情自然非同小可。张琏是必定要进行清剿的对象,万万不能被他以此坐大,更不能让他有机会划地而治。
严世蕃扶着老爹向外面走去,又是询问道“爹,汪柏和林晧然还查不查呢?”
“你觉得呢!”严嵩恨恨地说道。
严世蕃深知老爹的意思,但却忍不住道“张臬这才初任两广总督,我们得多支持他!”
“你还想着张臬?还想着你的势力?你知不知道,一旦真出了大乱子,咱们严家全族人都要掉脑袋!”严嵩气得脸色发青,口沫直飞到严世蕃那张胖脸上。
却不是危言耸听,一旦王琏真成了气候,或者是割地而治的话,那肯定有人要为这个事情负责。严嵩作为当朝首辅,历来的名声又不好,必然会成为替罪羊。
纵使圣上再恩宠于他,纵使圣上再独断专行,在面对着动摇大明基业的事情上,嘉靖亦要对官员进行妥协,而他严嵩自然成为泄恨的对象。
严世蕃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显得很不甘愿地扶着老爹前往万寿宫。
在得到通禀后,严世蕃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扶着老爹进了充斥着浓浓檀香的宫殿。
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从静室中出来,得知消息当即沉着脸道“竟然怎么回事?”
“张琏原是盘踞于广东边陲险地的山贼,由于当地山多林广,数次官兵围剿都无功而返!却不曾想,今攻陷柏嵩关称帝建元,实乃是罪大恶极!”严嵩强打着精神,坐在绣墩侃侃而谈道。
嘉靖不置可否地拿起军报,却是眯起眼睛询问道“那为何突然间称帝!”
严世蕃咽了咽吐沫,担忧地望向了老爹,严嵩却很是镇定地回答道“恰逢江西、福建等地矿工暴动,这便给了反贼张琏一个时机!不过广东的汪柏和林晧然对禁银令缓慢推进,致使广东矿工至今都没有造成大乱,故而张琏虽然选择了好时机,但其势力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提升。”
尽管严嵩已经老迈,但在大事面前,却还能应付,回归他老狐狸的面目。他并没有隐瞒真相,但不着痕迹地减轻着事态的严重性,从而让嘉靖不至于怒火中烧。
“如此说来,汪柏和林晧然二人不但没有过错,还算有功了?”嘉靖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却是不咸不淡地询问道。
严嵩轻咳一声,脑袋究竟还是没有以后灵光了,经过思量后才回应道“若是他们二人对朝廷法令公然违抗,这自然得恶惩于他们二人。只是他们上书言称是要缓慢施行禁银令,怕的正是这个急火攻心,他们二人的做法算不上有功,但亦没有过错!”
严世蕃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微微地叹息,但却知晓这是老爹的高明之举。这不着痕迹间,已然将事情偏向了他处,从而削减了圣上的怒火。
“惟中,那该如何处置此二人呢?”嘉靖的脸色微缓,却是询问道。
严嵩定了定神,暗自捏一把汗才回答道“两广总督张臬刚刚到任,并没有了解实情,从而弹劾了汪柏和林晧然二人!只是如今看来,这应该是一个误会,汪柏和林晧然二人的做法并无不妥,自然不会有贪赃枉法一说。今理应让其二人官复原职,并全权负责广东的矿事,切勿再生出事端!”
“初到岭南地,不见珠江水,却谈山川银!”嘉靖却是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脸色显得很是不好看,却是话锋一转道“那张臬呢?”
严世蕃的额头顿时冒汗,这句话是出自于汪柏的奏本。敢情圣上已经是认可了汪柏的判断,无疑表达着对张臬的极大不满,已然有着惩罚张臬的意思。
却是难怪,纵使张臬是刚到任不久,但在广东境内出现张琏这个大反贼,他如何都难辞其咎,偏偏还生出了这下事端。
严嵩并没有顺从嘉靖的愿意,却是认真地说道“张臬初到广东,却不该如此的莽撞。但今正是朝廷用人之致,且广东不易临阵易帅,臣以为对他告诫几句即可!”
严世蕃咽了咽吐沫,抬头偷瞄了圣上一眼,同时担忧地望向老爹。却不知老爹是人老犯糊涂,还是跟以往般狡猾如狐。
嘉靖板着那张清瘦脸,良久才冷哼一声道“倒是便宜他了!那就让张臬在广东专心于军务,少要插手地方事务!”
“是!”严嵩暗松一口气,连忙应承道。
最终,主题还是要落到反贼张琏身上,毕竟这人公然建立新政权要跟朝廷唱对台戏,无论如何都要调集力量将他进行歼灭。
只是对于张琏的实力并没有直观的认知,亦不可能有个小丑跳出来称帝建元就要派大军围剿,自然是要摸清对方实力的强弱。
亦是如此,又一道旨意传达广东,让到两广的兵力直指反贼张琏,将其列为了首要打击对象。
第821章 新时代
圣意下达到广东,致使广东官场又是一阵哗然。
本以为要倒台的汪、林党,结果却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反倒是夹带着严党威势而来的新任两广总督张臬,却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其本人更得到了圣上的呵斥。
大明官员的权势从来都不是单单权衡具体的官职,而是要看圣眷、背景、前途等。张臬已然是落得了下乘,特别圣上已经明令他专注于军务,其在广东的职权更是大大地削减。
消息一经传出,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汪、林党的拥护派,他们的实力是不减反增。愁的却是那些在汪柏和林晧然停职这些天,屁颠颠跑到两广总督的行台中上蹿下跳的官员,这些官员必然会遭到孤立和清算。
眨眼间,六月的第一场雨悄然来临,滋润着岭南这一片得天独厚的大地。
濠镜,香山新城正在如火如荼地建造着。在濠镜码头的边上,已经出现了一座新城的方形轮廓,仿若一颗东方明珠正在冉冉地升起。
一艘艘商船从码头进进出出,大量的货物在码头上装卸,或是驶向琉球、日本等地,又或是驶向南洋的西线诸国,呈现出现的势头已然正在赶超着雷州码头。
不得不说,濠镜码头的步伐虽是落后于雷州码头,但凭着广东的商品技术优势,除了棉布无法跟雷州布竞争外,其他方面都要优胜于雷州,超越雷州码头其实是早晚的事情。
在码头边上,几个苦力正坐在一块草地正闲聊着。
吴三是香山仁厚坊的居民,在遭受地震的灾害后,本以为生活会很是难过。但万万没有想到,却是他新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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