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相 第362章

作者:余人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汪柏似乎有所领悟,扭头望向显得更加愤怒的严如斗。

这二人的脸确实是当众撕破了,但真正有麻烦的恐怕不是年轻气盛的林晧然,而是跟着雷州血案可能有牵连的严如斗。林晧然要如此大张旗鼓地审案,雷州血案恐怕是有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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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9章 再审血案

两位广东高官的争执,没有揪起多大的波澜,更是掩盖不住剿倭带来的喜悦之情。

剿灭倭寇的消息传回广州城,整个广州城都轰动了。在确定事情无误后,全城上百万的百姓莫不是大加称颂,一场缠绕于广州城数日的大危机终于解除。

广州城并没有太多秘密可言,从面临倭寇所产生的争执,到林晧然坚决主战,再到林晧然如何进行剿倭,这些都迅速传遍了广州城的每个角落。

甚至乎,黄米的粥铺和鲁春花的田鸡店生意比平日更加的红火。

虽然林晧然上任两个月不到,但林晧然为百姓惩奸除恶,更是严惩赫赫有名的大恶少,这次还一力清剿来犯的数千倭寇,其声望直攀顶峰。

与此同时,大量的猪羊送到城外的军营,一场丰盛的庆功宴很快便开启了。

雷州卫和广州卫亦是开怀畅饮,他们立下了赫赫战功,心情自然很不错。特别雷州卫本是前去潮州剿倭,结果途经广州便将事情办妥,这无疑算是意外之喜。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大捷比平时杀敌更具好处。平日斩下一颗首级恐怕得等一年半载才能兑现,甚至像以前早给高层将领私吞了,但这种大捷的军功往往一两个月便能全部兑现。

次日下午,林晧然并没有失约,决定进行公审雷州血案。

消息一经传出,府衙当即被围得水泄不通。

雷州血案早已经牵动了广州城百姓的心,都渴望着林雷公将那个恶徒进行严惩,却不管是恶少丁吕还是恶少严宽。

几百名百姓迅速地聚于堂下,期待着案子公审的结果,以给世间一个公道。

若说先前大家可能会听信谣言,林晧然想在携私报复严如斗,但经过昨天的一役后,谁都不会再质疑林晧然半分,都已经认定他就是青天大老爷。

在很多百姓的心里,他们是来看这位青天大老爷如何从这种般复杂至极的案情中,将那名真正的凶徒给揪出来的。

公堂上,今天跟着往日不同,竟然是坐着一排的上官。

三司长官很是给面子,都选择前来旁听,并有序地坐于堂下。不过亦有两位不促之客,却是定西侯蒋贵和严如斗。

却是如此,不仅广东大佬都齐聚在这里,连同三位疑凶的父亲都到场了。

身穿着绯色官袍的林晧然虽然品阶最低,但他却是提审雷州血案的主官,且又身具着皇命,自然不会忌惮于谁。

他端坐在堂上,头顶着公正廉明匾,背靠着海水月牙屏风,整个人显得不怒而威,一拍惊堂木沉声道:“带疑犯!”

壮班的衙役将人押上公堂,却见丁吕、严宽和蒋建元三位恶少都身穿着囚服。尽管他们得到优待,但侍的地方毕竟是牢房,三人的精神都显得萎靡不振。

“爹,我是无辜的,救我!”

蒋建元看到老爹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当即哭泣地呼救道。

蒋佑已经年过四旬,世袭定西侯爵已有四年,但由于自身没有太高的军事天赋,在军中并没有握到什么实权,因而在真正的地位并不能说有多高。

现在面对着儿子的求救,虽然蒋佑是极度不满于林晧然的“欺凌”,但却是压着火气沉声道:“阿元,稍安勿躁!”

蒋建元自是希望老爹能够勃然大怒,接着逼得林晧然乖乖从上面滚下来赔礼道歉,但看着老爹这般表态,却深知当下还得屈从于林晧然的淫威。

“拜见大人!”

丁吕等三人老实地跪下,并且乖乖地行礼道。

林晧然居高临下,端着主审官的威严沉声地说道:“汝等三人,将那日之事,给本府娓娓道来!若有丝毫不实之事,休怪本府对汝等动刑!”

“是!”

三位恶少已然被磨掉了大半的锐气,老实地回答道。

林晧然在进行警告后,便让三人再次进行讲述。

丁吕跟着先前的供词一致,在接到蒋建元的书信后,却没有急于出城追赶蒋建元,而是在私宅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便启程返回广州城。

严宽的口供同样不变,他在接到蒋建元的留信后,当即便启程追赶蒋建元,从雷州城一路追回了广州城,故而案发当晚并不在雷州城。

在轮到蒋建元之时,面对着初十当夜在何处的审问,蒋建元却是显得支支吾吾,整个额头都布满了汗珠子。

林晧然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便是拿起几份供词一摔,陡然变色地质问道:“蒋公子,你说留信便离开了雷州城,但为何有人在初十当晚在春风楼见到你在喝花酒呢?”

此言一出,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到了蒋建元身上,其嫌疑当即是大大地增强。

“大人,还请恕罪!我……我上次确实是撒了谎,虽然给他们二人留了书信,但当晚我并没有离开雷州城!”蒋建元硬着头皮承认,但很快又急忙解释道:“我并没有做出那种丧尽天良之事,还请大人明察!”

原本当日他并没有离开雷州城,而是耍了一个诈。他出钱买通了管事人,让海船对外宣称停运三天,实质他坐第二天的船只返回广州府。

“还查什么,我看就是他了!”

“可不是吗?这事肯定是他设的局!”

“供词一时一个样,这种人的话半点都不可信!”

……

堂下的百姓当即是议论纷纷,矛头直指蒋建元,纷纷是出言指责。

蒋佑面沉如水,一旦坐实是他儿子所为,不仅儿子要被处斩,他们定西侯的爵位怕是要砸在他手里了,这无疑是要愧对列祖列宗。

“肃静!”

林晧然一拍惊堂木,沉声地道。

“威——武!”

十二名高大的皂班衙役将手上的水火长棍用力地杵在地下,发生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致使堂下的百姓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林晧然望着蒋建元,却是淡淡地说道:“事实如何,本府自会查明!”

蒋建元听到这话,心才微微落下。

林晧然又是继续翻着手上的纸张,却是突然间开口询问道:“严宽,本官再问你一次,那一晚你当真不在雷州城吗?”

“林大人,这事可核查沿途的驿站,我从雷州一路返回之时,皆入住于驿站之中!”严宽的长相有几分儒气,显得神情自若地施礼道。

严如斗正是坐在旁边,却是阴阳怪气地指责道:“林府台,这多少天了,这点事还没有查实吗?若是如此懈怠,当心本官参你一个办案不力!”

“严大人言重了,本府已经查实!”林晧然淡淡地回应,并拿起几份证词传递下去道:“关于严公子从雷州府过来的行程,什么时间入住哪间驿站,这里皆记录得一一清二楚,诸位请看!”

由于关系到自己儿子的利益,丁以忠和蒋佑接过那几份证词后,却是认真地进行查看,但发现并没有不当之处。很显然,严宽可以清洗自身嫌疑上。

如此一来,这个案件不是丁吕,便可能是蒋建元。

严如斗冷哼一声,直接对着林晧然道:“林府台,如今事实俱在,那我儿已然是无辜之人,你现今是否应该放人了?”

大家纷纷望向林晧然,却听到林晧然淡淡地说道:“严大人,不用这般着急,令公子是否能够释放,还得再等上一等!”

“为何?”严如斗当即不满地质问道。

林晧然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说道:“严公子还须再见一人!”

“谁?”严如斗疑惑地问道。

林晧然并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对着

不管是堂上的官吏,还是堂下的百姓都被吊起了胃口,都想知道这个人证是谁,却是纷纷伸着脖子朝着大堂左侧望去。

很快地,那边有了动静,但他们的脸上当即都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却见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官员走上堂来,这名证人竟然是当朝的七品官员,份量实在太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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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0章 证人

这名官员四十多岁的模样,身材并不高,一张刚正的国字脸,生得浓眉大眼。虽然品阶并不高,但举手投足间已然有着几分官威。

来到大堂中,却见林晧然抬手指向旁边的诸位大人,他便心领神会地转而走向了左侧,朝着汪柏等大佬进行施礼。

大家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却都想要知道林晧然找来的证人会是何方神圣。以这个年纪身居七品官,这应该应该是进士出身无疑,其含金量自然要远超举人官。

这名官员的声音显得洪亮而自信,进行恭敬地见礼道:“下官电白县知县杨君正拜见诸位大人!”

“电白知县?”

“这事怎么扯到电白知县身上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驿道似乎不经电白县!”

……

在听到这位证人的身份后,堂下的百姓便是议论纷纷,心里的疑惑更甚,不明白堂堂的电白知县为何成为了证人。

“电白县知县杨君正?”

汪柏等人亦是打量着这名证人,心中同样生起了诸多的不解,并扭头疑惑地望向了林晧然,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却不说旁人,连同杨君正本人都显得一头雾气般,接着对堂上端坐的林晧然施礼道:“下官参见林大人,却不知传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呢?”

这……

在听到杨君正的话后,众人当即又是愣住了,这事情似乎整得太离奇了一些,竟然连证人都不知晓是要来指证什么。

“杨知县,还请稍安勿躁!”林晧然却是卖了一个关子,然后望向了跪着的严宽。

严宽拥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从雷州返回广州一路均有入住驿站的记录,这无疑证实案发当晚已然离开了雷州城,这亦是他最大的底气所在。

安抚住杨知县之后,林晧然却是望向严宽沉声道:“严宽,你可曾还认得杨知县?”

大家听到这话,目光纷纷落向了最没有嫌疑的严宽身上,杨君正亦是疑惑地望向了严宽。

“我跟杨知县素未谋面!”严宽却是当即进行否认道。

严如斗冷眼看着这一幕,摆着架子质问道:“林府台,你是要颠倒黑白吗?”

“严大人,本府奉旨审案!你此次不请自来亦就罢了,如此屡番干扰本官审案,你是要蔑视朝廷吗?”林晧然不再退让,当即针锋相对地询问道。

在大明的官场中,吵架是一门艺术。严如斗自誉是口才很好,但无疑是遇上了对手,林晧然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丁以忠作为严如斗的上司,却是主动半是训斥地道:“严大人,林府台此次是奉旨断案,你我皆为旁听,这分寸还得要拿捏好!”

“是!”严如斗尽管是心有不甘,但现在确实拿林晧然没有办法,说不好一顶“蔑视圣上”的帽子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未曾谋面?”林晧然对着跪着的严宽冷哼一声,然后又望向站在一旁的杨知县道:“杨知县,还请你认一认,可曾见过这位严公子!”

尽管不知道林晧然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大家的好奇心已然被吊了起来。却不知这二人是否真的见过,跟这起雷州血案又有何关联,这些都如何迷团般纠缠着众人。

“是!”杨君正虽然心存疑惑,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然后上前进行辩认。

咦?

大家却是发现严宽显得是遮遮掩掩,竟然如同鸵鸟般恨不得将头贴到地面上,这无疑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严宽,将脸抬起来!”林晧然却是沉声地命令道。

汪柏等人就坐在旁边,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了严宽异常,脸色亦是凝重起来。很显然,这个拥有着完美不在场证据的严宽,似乎是存在着一些问题。

严宽是抵抗不住压力,或者知道根本无法抵抗,勉为其难地抬起头却又低了下去,但杨君正当即脱口而出地道:“是你!”

这一个语调,显得颇有内情,令到堂下的百姓被吊足了胃口。

咦?

汪柏等人看着杨知县的反应,自是知晓严宽撒谎,他跟杨知县肯定是见过了。只是让他们又是不解,为何严宽会在这种事上选择撒谎呢?

林晧然按着审案的程度,明知故问地道:“杨知县,你可认得严公子?”

“自然是认得!”杨知县给了一个很肯定的答案,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严宽朗声道:“下官前往电白县任职,于正月十六日路经西平驿,却是遇到此子冒充于林知府,简直是罪大恶极!”

冒充林知府?

听到严宽竟然做出假冒朝廷命官之举,当真是惊到了很多人,这无疑是一项要掉脑袋的罪名。

“荒谬!荒谬,我儿为何要假冒于林知府?你这分明就是在污蔑!”严如斗深知不能让这项罪名坐实,便是大声地反驳道。

杨知县昔日能较真严宽有无资格入住驿站,自是一个善恶分明的官员,却不会畏惧于严如斗,当即说出真相道:“因为本官于驿站门口相阻,他便是假冒于林知府之名,入住西平驿,此事皆可进行查证!”

这……

听着这番话,大家无疑是相信了杨知县之言,且事情似乎合情理。

严如斗的眼珠子一转,却是朗声大笑,矛头直指林晧然道:“哈哈……可笑!可笑至极!林知府,朝廷让你查办雷州血案,你揪着这种鸡毛蒜皮之事,这样有意思吗?”

“林府台,纵使严宽借假你的名义入住驿站属实,但亦还请网开一面!”黄辉站出来为着严宽说情道。

汪柏和丁以忠的眉头微蹙,亦是朝着林晧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严宽打着林晧然的名义入住驿站,这确实是触犯了王法,但这终究是人治的社会。若是林晧然以此下罪严宽,恐怕会若上挟公报私的恶名,这会得不偿失。

林晧然却是微微一笑,拿起那几份供状朗声道:“本府不是要定严公子假冒本府之罪!而是据这份供状,十六日当日严公子应该在百里外的恩平驿站,但如何却出现在西平驿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