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这蛇没有毒牙,那根本就伤不到人了!”
“刚才那条蛇就是他放出的,幸亏府尊大人英勇,不然咱真给骗了!”
……
话刚落,堂下的百姓亦像是炸了锅般,纷纷对宋三进行指责。其实这里亦有上当受骗之人,他们当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堂去将宋三掐死。
其实宋三的手法说不上多高明,演技甚至不如林晧然,但却已经足够糊弄这些百姓。
虎妞亦是后知后觉,走过去仔细检查那条毒蛇的嘴巴,发现毒牙果然被拔除了,哥哥无疑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肃静!”
林晧然看着堂下喧闹的百姓,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道。
“威——武!”
两边的衙差当即抡起水火长棍捣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将公堂的威严传递开来。
堂下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百姓,这时亦纷纷闭嘴,不敢再发一言。
林晧然却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上百名百姓会如此“听话”,不过他亦是明白,这时代的百姓对官员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望向宋三又是沉声问道:“宋三,你还有什么话说!”
“小人的药确实能治蛇毒!”宋三却是辩解道。
“是吗?”林晧然看着他还敢继续狡辩,心里亦是涌起一团火,便对方富贵道:“方富贵,他卖的蛇药可有剩余!”
“有,小人已经带来!”方富贵已经早有准备,当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道。
孙吉祥上前去接那个白色小瓷瓶,然后将小瓷瓶送上给林晧然,林晧然接过瓷瓶便问道:“宋三,这可是你所卖的蛇药?”
“你休想抵赖,那日你不止卖给我爹,还卖给了其他的街坊,他们都可以作证!”方富贵对宋三极为厌恶,这时亦是瞪鼻子竖眼道。
“谁抵赖了?这就是我卖的药!”宋三挺起胸膛,一副很自傲地道。
“好!准备一条毒蛇,本官要当场做一个试验!”林晧然将瓷瓶放在案前,望着宋三一字一句地道:“本官会命人用毒蛇咬你,再给你服用此药,看这药是真是假!”
“大人此举甚善,草民愿意寻来毒蛇!”方富贵却是一阵大喜,当即主动请愿道。
“大人,草民方才在城东捉到了一条铬铁头,愿送给衙门做这个试验!”在
百姓向来是不嫌事大,都纷纷怂恿那个年轻人将毒蛇取来。
“大人饶命!小人招了,小人所售确实是假药!”宋三听到“铬铁头”三个字,再也是坚持不住了,当即求饶道。
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容不得他继续辩解,这药根本一丁点功效都没有。若他真被毒蛇咬到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哎,这人心实在太黑了!”
“原来是个骗子,我呸!”
“我长得如此貌美如花,刚才竟然上当了,我的天啊!”
……
堂下的百姓得知真相,又是议论纷纷,纷纷发出感慨之音。
这次嘈杂声没有持续太久,林晧然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宋三,你如何骗取雷州城百姓,给本官如实招来!”
宋三如同丧家之犬,亦不再隐瞒。
他承认事先将拔了牙的毒蛇放出,接着装成了捕蛇人,然后故意被毒蛇所咬,之后就是上演“药到毒除”的戏码,最后就是兜售这种神奇的蛇药。
方富贵的父亲就是被这种手法所忽悠,将这种假药当成了圣药,结果拖误了治疗的时机。不过幸好方富贵这边反应及时,才将人抢救回来。
旁边的书吏将他的供词写下,然后让他在上面画供,承认用假药骗人的罪名。
大家以为事情要暂行一段落,却见虎妞突然站了出来,指着宋三说道:“哥,张敏婶婶的相公就是用了他的假蛇药,结果才死掉的!”
“小丫头,你别血口喷人,我……我根本不识得那个人,也没卖给他药!”宋三听到这个指控,心里当即一阵紧张与害怕。
“你卖了!那日刘兴跟我一起买了你的药!”在人群中,一个妇人当即大声指责道。
林晧然望向堂下的人群,沉声道:“何人喧哗,上堂回话!”
方才还中气十足的妇人,这时却畏畏缩缩地走上堂来,跪在堂前老实地道:“民妇家住水香坊,贱名孙芳,日前跟陈兴、孙九等街坊从他这买过这种药!”
听到这番话,围观的百姓便是相信了八分,毕竟还有其他人证存在。
“宋三,你可认得这个妇人!”林晧然沉声审问,然后又是冷冷地补充道:“你可以否认,本官有的是时间,会将其他人逐一找来跟你对质!”
宋三抬头望了林晧然一眼,知道这年轻知府不好糊弄,便是老实地跪拜道:“这个妇人确实买过我的蛇药,但草民不认得刘兴!”
这倒是一句真话,近些日子在雷州府附近就卖了上百份假药,哪里知道哪个是刘兴。
亦是因为雷州府这边的“生意”太好了,所以他没有遵循他师傅“打一枪换一地”的教导,结果就给方富贵逮个正着,然后就被扭送到了这里。
“宋三,你兜售假药已经是于法不容,如今又涉嫌让刘兴缓医致死!来人,将其重打三十大板,然后收监候审!”林晧然拍响惊堂木,沉声下令道。
“是!”
却见两名身材魁梧的衙差出列,将宋三按在地上,抡起棍子便重重地朝着他屁股打了下去。
“哎哟,痛死了,痛死了!”
衙差的板子没有丝毫留情,却不知是他们一贯如此,还是对这个骗子格外优待。直打得宋三狼嚎鬼叫,屁股啪啪作响后,亦是皮开肉绽。
围观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多少同情,更多是一种解气。
像刘富贵这种富贵人家还好,他们能够及时发现不妥,而一些穷苦之家会默默忍受,最终由于医治不及而命丧黄泉。
很快,板子打完,宋三的屁股已经是血迹斑斑。
“宋三兜售假药已违国法,今涉嫌让刘兴缓医致死,暂且收监!今日此案到此结束,待本官查明后,择日宣判!”林晧然扬起惊堂木,想要退堂回后宅。
却是这时,虎妞却是很着急地道:“哥,等等,还有呢?”
林晧然握着惊堂木的手已经扬起,被虎妞这么一叫,当真是有种骑虎难下,自然知道这丫头今天的真正来意,但最后还是重重地落下了惊堂木。
在虎妞失望的目光中,他还是心软了,没有宣布退堂,而是沉声道:“本官宣布,由于案情有变,今日将重审刘氏谋杀亲夫一案!”
此话一出,虎妞是高兴了,堂上的百姓亦是兴致勃勃,但林晧然却知道午睡的计划是要泡汤了。特别刘氏谋杀亲夫的案子还有一个致命之处,根本就还不足翻案,亏这丫头还傻傻帮人叫屈。
第394章 鸡汤哪去了
在张氏谋杀亲夫一案中,被告人张敏就关在隔壁的县狱中,将她提过来候审倒不费周张。只是想要找原告过来,则要花费一点时间。
只是雷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快衙差便将原告给领来了,一个马脸型的妇人掺扶着一个有眼疾的老太太走上公堂。
林晧然重新回到公堂上,端坐在案前,目光平视着堂下,注意到原告竟然是一个瞎婆子,握起惊堂木重重地一拍,沉声道:“升堂!”
“威——武!”
十二个身材魁梧的衙差整齐地抡起水火长棍捣在地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堂下围观的百姓不减反增,但却不敢吭声,关注着这起案件的结果。
“民女刘氏拜见大人!”
“民女张敏拜见大人!”
“民女刘三妹拜见大人!”
除却原告和被告之外,死者刘兴的亲妹妹亦来到堂下,纷纷朝着林晧然行跪拜之礼。刘氏和张敏的脸色还属正常,但刘三妹对案件重审似乎是极为不满。
林晧然端着知府的威严,望着那个老婆子开门见山地道:“刘氏,你儿子当日被毒蛇所咬,你可知情?”
“老身知情!”老妇人回礼道。
林晧然听到这话,亦是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没准有转机。便将先前的审理的结果,跟着她娓娓道来:“方才本官处理一起售假案件,方富贵的父亲遭毒蛇所咬,误用宋三所兜售的假药,险些丧命。经本官问讯,初步已经证实,那日你儿刘兴亦是买此假药!”
“大人的意思是!”老妇人表现得很得体,显得不确定地询问道。
林晧然望着堂下的老妇人,用平缓的语气道:“那日刘兴被毒蛇所咬,所服用的是假药,所以有人推断刘兴可能是死于蛇毒!”
“大人,你这种就太过武断了!”刘三妹扶着老妇人的手,却是据理力争道:“那日我哥是被毒蛇咬伤了不假,但这女人毒杀我哥已经是证据确凿,何况仵作亦证实我哥是死于砒霜,并非是什么蛇毒。”
林晧然的逻辑分析能力并不弱,这女人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亦是有理有据。若证明张敏用砒霜投毒,哪怕刘兴真是死于蛇毒,那张敏亦是其罪难恕,何况仵作已经证明刘兴是死于砒霜。
林晧然原本是有些偏向于张敏,但原告一方咬着这关键点不放,那他亦是爱莫能助,望着张敏淡淡地问道:“张氏,你怎么说?”
“还望大人明察,民妇绝对没有往汤里投砒霜,先前所买的砒霜都是用来药老鼠的,这点……婆婆知晓!”张敏辩解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这种辩解简直是苍白无力,不由得望一眼在堂下嗑瓜子的虎妞。发现这野丫头就是一股蛮劲,根本什么证据都没有,竟然就嚷嚷着要翻案。
只是他还是顺着张敏的话,望向堂下的瞎老太道:“此事当真?”
“她确实是说过要买砒霜回来药老鼠!”瞎老太轻轻点头,但又冲着张敏问道:“我且问你,那日我想要喝鸡汤,你……为何要故意打翻在地?”
“娘,我早说过了,这女人就是看到我哥被蛇咬,所以才临时生计!”刘三妹仿佛亲眼所见般,指着张敏严厉地道:“她将砒霜置于鸡汤之中,将我哥毒死后,故意推说我哥是因蛇毒而死。只是仵作明察秋毫,验出我哥是砒霜中毒而死!”
林晧然望了刘三妹一眼,发现这女人不实施犯罪行为真是浪费她的天分了,竟然能一下子就理出一条有理有据的犯罪手法。
“大人,这事定然是仵作出了差错!我相公不可能是死于砒霜中毒,他就是因蛇毒致死的,民妇请求重新尸检!”张敏却是矛头指向仵作,进行辩解道。
还不待林晧然回话,刘三妹却指着张敏怒道:“张敏,你是安何居心,竟然还想让我哥再遭罪!你如何狡辩都没有用,如果心里没有鬼的话,你为何偏偏要将鸡汤处理掉?你根本无法解释,因为你在鸡汤下了砒霜,所以才故意销毁证据!”
“对呀!看来真是投砒霜了!”
“你别那么早下定论,没准真是仵作弄错了呢?”
“仵作开错?那你说一说,她为何要将鸡汤处理掉,这分明就是消灭证据!”
……
堂下的百姓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只是很多人都站到了刘三妹这一边,若张敏心里没有鬼的话,确实不应该阻止她婆婆喝鸡汤,更不应该将鸡汤销毁掉。
啪!
林晧然一拍惊堂木,让汤一事你作何解释,是不是你偷偷销毁了,给本官如实招来!”
“哎呀!哥,你太凶了呀!”嗑着瓜子的虎妞蹙起眉头,仰起脸朝着林晧然埋怨道。
林晧然握起惊堂木,很想将这个敢挑战他权威的丫头暴打一顿,只是最终还是心软了,投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板着脸望向张敏。
张敏咬了咬下唇,左手按在小腹上,眼睛含着泪说道:“启禀大人,那日……民妇家中并没有熬鸡汤!”
此言一出,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闹了半天,事情竟然变得越来越玄乎,一方口口声声在鸡汤投毒并销毁鸡汤,一方却突然声称没有鸡汤存在。
“你休要狡辩,虽然你故意将鸡汤打翻不让她喝,但我娘那日还吃过鸡肉来着,这又作何解释?”刘三妹的思路清晰,当即厉声指责道。
张敏的脸面朝地,几颗眼泪滴落在青砖地上,哽咽着说道:“不,婆婆……那日也没有吃鸡肉!”
没吃?怎么回事?
大家顿时亦是彻底愣住了,发现这起条理清晰的毒杀丈夫一案,突然就变得扑朔迷离。一起鸡汤投毒案件,结果却说没有鸡汤存在。
瞎老太那双原本就已经混浊的眼睛,这时彻底变得暗淡无光,整个人愣在那里,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
第395章 上天不薄
没有鸡汤?
没吃鸡肉?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审讯到这一步,反而衍生了更多的迷团,让到堂下的百姓都是大眼瞪小眼。
林晧然的脑子亦是一片混乱,但却不慌不忙地拍响惊堂木,沉声质问道:“张敏,这其中有何隐情,给本官如实招来!”
堂下的百姓和役差都刷刷地望向张敏,甚至负责记录的推官戴北辰亦是停下笔,疑惑地望向张敏。
张敏泪垂满面,手撑着小腹,揭开答案道:“那日民妇家中吃的并不是鸡,其实是……蛇!”
话刚落,刘三妹就大声指责道:“你胡说,我娘是绿苗人,我哥怎么给我娘吃蛇肉!分明就是你这个毒妇在瞎编,想借此为自己脱罪!”
只是很多人都是陷入于沉思之中,虽然不明白蓝苗人为何不吃蛇肉,但知晓广西那边一些少数民族确实有很多的奇怪风俗,像是不吃猪肉、脸上刺青、用先辈尸体喂鱼等,想必这不吃蛇肉亦是一种习俗。
若真是如此,那就可以解释“鸡汤消失之迷”了。
想必刘兴将毒蛇带回来煲汤,但欺骗瞎老大是鸡汤。张敏虽然没有揭穿,但还是跟刘兴争吵了几句,到最后故意将“鸡汤”打翻不让瞎老大喝。
这里的本意不是担心瞎老夫喝下鸡汤而让事情败露,纯粹只是出于对瞎老太的一种爱护,这亦可以解释当日衙门去检查的时候,偏偏找不到那锅下了砒霜的鸡汤。
林晧然自然不能听信张敏的一面之词,而且刘三妹亦是指出了一种可能性,便冲着瞎老太问道:“刘氏,你怎么说,那日你确定吃的是鸡肉吗?”
“娘,你别被这毒妇骗了!她就是毒杀我哥的凶手,仵作都说了,我哥是死于砒霜中毒!”刘三妹认真叮嘱,又强调了先前的检尸结果。
瞎老太长叹一口气,语气悲切地道:“别再说了!你娘是眼瞎,但心不瞎!这十几年来,家里每次杀鸡,你大嫂都会将鸡腿、鸡脯、鸡肾、鸡翅留给我。但那一日,只是你哥端来几块肉,我……我是不知道蛇肉是什么味,但那确实不是鸡肉,不是鸡肉!”
说着,瞎老大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却不知道是因为儿子欺骗了她,还是想必张敏这十几年的服侍,内心感到了一种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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