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现如今,若是在修检厅分派系的话,那就是林晧然一派,剩下的徐远平和曹大章自己一派。若林晧然发言,他们肯定没有任何异议,但偏偏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徐远平。
徐远平心里那个气啊!
这种场面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顶多只有二三个刺头,但如今哪里都是畏的眼神,让到他亦不知该瞪谁合适。
只是他却气极反笑,指着大家狠厉地说道:“你们都给我记着,我倒要看看……等过些日子,你们谁来求我!”
咦?
林晧然只是在一边看戏,但观察着徐远平的声势,特别他还得意地瞟了自己一眼,分明是有几分底气的样子。只是不知,这货又打算搞什么小动作。
待他重新翻书的时候,心里却有些不安宁。
“圣旨到!”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院子传来,令到在座史官的心亦是提起,却不知这次皇上又要召见谁。
第309章 喜事(月票加更)
传旨太监出现在翰林院,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翰林院的学士和讲读厅的侍讲侍读们,经常被皇上传召到宫里。
只是修检厅这边却不一样,往常都只能老实地修史。但如今似乎时来运转,上午将张居正召了过去,如今又有圣旨来。
他们这帮史官正惊喜之时,从门口映进来一个黑影,人已经到了门前。
“翰林修撰林晧然可在?”
一个锦衣大监走进修检厅,望着众史官直接问道。
这个太监矮而结实,亦算是一个机灵人,眼睛扫着坐在前排的的翰林修撰,然后便将目光落在最年轻的林晧然身上。
林晧然却是没想到,竟然是给自己传旨。
顾不得多想,他急忙从公座走了出来,正要上前跪拜接旨,却听到这个公公制止道:“林修撰,这是圣上的口谕,不用跪!”
尼玛!
徐远平的动作很是机敏,早已经先一步跪下,听到这话之后,很想要破口大骂。
其他的史官亦是差点跪下,不过没有徐远平那般猴急,这时看着只有他一个人跪倒在地上,眼睛都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这个太监姓陈,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徐远平,接着对林晧然温和地传达口谕道:“林修撰,皇上让你兼任司直郎,沐沐之期后,直接到西苑值庐报道!”
司直郎?
后面的史官听到这个职位,眼睛当即闪过一阵雪亮。虽然司直郎仍然是从六品的官衔,但却是到内阁办事,地位无疑要显赫很多。
虽然先前就已经有传闻,内阁的司直郎有缺,但很多人都理智地放弃。原本以为是徐远平或曹大章,但没想到落到了林晧然头上。
现如今,他们对林晧然是打心里的服气,而他能够担任司直郎,亦算是实至名归。
“臣遵旨!”林晧然恭敬地行礼,只是心里却没有过于激动。
若是早先听到这个消息,他肯定会很是高兴。这司直郎虽然仍旧是从六品,但含金量却比翰林修撰要高,可以接触到大明的核心政务。
而如今,他都已经坐上修检厅老大的位置,又手握着《谈古论今》的总编撰的大权,这些资本比这个司直郎只强不差。
不过他亦没有排斥,毕竟这只是多兼一个职务,顶多就是要忙一些。而到西苑的内阁去历练,无疑有利于他开阔眼界。
这司直郎的位置被抢,曹大章的心就已经很难受,而扭头看着林晧然竟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心里当即一阵绞痛。
这个后辈才进来一个多月,就已经跳出修检厅这个泥潭,竟然还能装着如此平静,分明就是故意想气死他。
“陈公公,我送你!”
林晧然却没有注意到曹大章阴晴不定的脸色,并没有摆架子,对着传旨太监微笑地说道。
陈公公连说“不敢”,但亦是没有推迟。
待二人过了三门,林晧然不动声色地将一锭银两塞给他,他这次倒很坚持地说道:“林修撰,请留步!待你到了西苑,咱们再叙!”
这位公公亦然是以“修撰”相称,倒不是他不晓得林晧然已经升至司直郎,而是翰林官的地位始终是要超然一些,在名义上要高于司直郎。
翰林院的官员就是如此,看似一点都不重要,实惠要远逊于一个偏僻县城的知县,但地位却极为超然,很少人敢惹他们。
“好,一言为定!”林晧然微笑地拱手道。
出于谨慎的性格,体现着对对方的重视,他站在原处目送着陈公公到大门。陈公公回过头看到他竟然还在原处,亦是一阵愕然和感动。
林晧然朝着陈公公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往回走。
先前他有谋求过司直郎的位置,但后来事情似乎又有了变故,应该是被什么事会耽搁了。现在这个职位突然砸在他头上,却不知道是上次努力的结果,还是因为《谈古论今》的功劳。
只是他亦感到一种压力,翰林院终究是“闲散”机关,所以他可以很随意地做事。但到了内阁那里,却是处理国政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得小心翼翼。
另外,心态亦得进行相应的改变。他这个从六品的官员,在修检厅可以做老大,但到了内阁,那都是朝廷一品大员,则要学会做孙子了。
一念至此,他觉得有必要找杨富田请教一番,那胖子如今在工部混得有声有色,极得上司的青睐。
想着事儿,正要走进修检厅,却听到徐远平嚣张的声音传来:“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们……通通都得来求我!”
“你想得美!”却是毛惇元的声音。
徐远平冷哼一声,然后咬着牙地大声道:“那小子被调到内阁,你们以为是升迁吗?大错特错!他是给老子挪位置,这《谈古论今》的总编权,现在归我了!”
“就算《谈古论今》的总编要重新选人,那亦轮不到你!”徐渭冷冷地说道。
“是吗?那你说说!在这个修检厅里面,除了我,还有谁有此资格?”徐远平笑得有些放肆地道。
检修厅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很多人心里不愤,但徐远平的优势确实太明显了。特别诸大绶,只进入翰林院两年,资历还是太浅了。
但由着这人来担任,他们心里都很是不甘。
正是这时,林晧然走了进来,大家纷纷地朝着他望去,眼睛都闪过一抹欣喜。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渐渐将他视为主心骨。
徐远平满脸得意劲地回过头,看到林晧然还越发的得意,只是林晧然的目光却凌厉,很是平静地说道:“你就另得意了,我……反对!”
到了这一刻,林晧然亦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或许他能够兼任司直郎,有着很多的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有人无疑是盯上了《谈古论今》,想借此让徐远平夺他的成果。
很显然,徐远平身后的人很是聪明,他已经看到了《谈古论今》的价值。
“可惜你都已经被调进内阁了,这种事情你没有任何的话事权!”徐远平的眼睛充满着嘲讽之色,淡淡地说出一个事实。
第310章 新的目标
在徐远平看来,林晧然虽然还保留着翰林修撰的位置,但办公地点已经转到内阁,算是脱离了翰林院,甚至都算是一个“外人”。
林晧然没有理会他,目光徐徐地扫过修检厅的众人,脸上突然间多了一抹笑意。他已经看到,这些人的眼中都很担忧,仿佛在询问着该怎么办。
“就在银子到的那天!”
他开口的时候,整个修检大厅都落针可闻,充分地彰显着他的影响力。
林晧然停顿一下,接着又是认真地说道:“我找到掌院大人!他已经答应,若我到内阁担任司直郎的话,《谈古论今》仍由我来主编!”
啊?
修检厅的众史官听到这话,眼中无不迸放出光芒,有人的脸上亦流露出狂喜之色。谁都没有想到,林晧然竟然已经提前想到了一切,而且还得到了掌院大人的支持。
“不可能!”
徐远平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之色,盯着林晧然大声地道。
林晧然仍然没有理会他,又朝向右边拱手道:“掌院担心我时间不够,所以……得麻烦诸修撰和徐编修了,让你们两人协助于我!”
“不……不麻烦!”
诸大绶和徐渭眼睛都闪过光芒,这哪里是什么麻烦事。若林晧然说的是真话,那他们还攥着主编权,而他们亦算是升至副编。
现在《谈古论今》不说得到圣上的青睐,而且有着二万册的订单,这绝对是香饽饽的职位。
“你……你肯定是在撒谎!”徐远平怒目而视,死死地瞪着林晧然。若这事是真的,那他的如意算盘显然是要落空了,没机会指染《谈古论今》的主编的位置。
林晧然这才扭过头,只是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尽,望着他冷冷地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有必要编这话来骗你?”
不得不承认,虽然徐远平的资历确实要远胜于林晧然,但林晧然得到圣上赐下的“大明文魁”匾,又有《谈古论今》的创刊之功,今又兼任内阁司直郎,综合实力已经在徐远平之上。
“就算林修撰真要走,亦轮不到你担任主编,我肯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诸大绶扭头望着他,当即表态道。
“不错!我亦不会同意,不会让《谈古论今》毁在这种人的手上!”徐渭跟着表态道。
陶大临冷眼地望着徐远平,当即挖苦道:“一个三番四次要阻拦《谈古论今》发刊的人,还想坐上总编的位置,痴人说梦!”
“对!”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
其他人亦是纷纷进行附和,声势可谓浩大。
只能说,林晧然先前的分饼之举很明智。跟着林晧然一起创刊的那批人,自然就不必说了,哪怕是修检厅的普通史官,亦不想打破这种分饼方式。
虽然在《谈古论今》二期拿不着好处,但方才张居正被召进宫,这激起了他们更大的斗志。因为他们不觉得比张居正差多少,有机会吃到最香甜的那一口。
若是由徐远平来分饼,充满着无穷的变数不说,以着他们对这贪婪之人的了解,他们这些人休想要指染时事策那个版面。
正是如此,徐远平在修检厅压根就没得人心,哪怕是他那排的史官亦反对于他。
怎么这样?
徐远平发现整个修检厅的史官都反对于他,当即面如土色,发现事情跟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哪怕林晧然说的不是真的,单是这么多人反对。若这事传到掌院那里,哪怕他的资历再高,亦不可能接替林晧然的位置。
这混蛋!
徐远平望着林晧然当即是欲哭无泪,这小子来了之后,修检厅的老大宝座被抢。现在人都被调到内阁,竟然还占着老大的宝座不放。
而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不说,还被狠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以后肯定是要彻底被修检厅孤立了,眼睛不由得泛起泪光。
“恭喜若愚兄挤身内阁!”
“此番高升,这顿酒你是跑不掉的!”
“说得没错!汇香阁我有熟人,那里实惠得紧!”
……
众人却不再理会徐近平,在放下心里的大石之后,都纷纷朝着林晧然进行道贺,同时有着宰他一顿酒席的念头。
林晧然原本是想要低调一些的,只是徐远平这般动作,他觉得有必要将大家再凝结一下。正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抗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同过床。
在下衙后,大家都聊到了附近的汇香楼,大家喝得很开心,聊得亦很欢快。
反正徐远平是休想指染《谈古论今》的总编之位了,在喝酒的时候,这伙人拍着胸膛说若由徐远平接任,他们这伙人如何如何。
在任何时代,上面人都很关注还会一意孤行。特别这些史官可不是阿猫阿狗,而是将来的储相。
林晧然看着大家围攻邻桌的张居正,亦是无奈苦笑。这能够成为权臣的,定然都不是泛泛之辈,果然给他一举得到了圣上的“恩宠”。
“你真跟掌院大人提前商量好了?”徐渭就坐在他旁边,便压着声音问道。
“是的!”林晧然知道他在怀疑什么,老实地说道:“我在得知内阁的司直郎位置在空缺的消息后,便到三位阁老的府上活动过!”
“原来如此!”徐渭微微地点了点头,原来林晧然有过“谋官”之举,故而才提前安排了这条后路。
林晧然朝他扬了扬酒杯,喝了一口,苦笑地说道:“其实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去拜会那三位阁老,呆在修检厅挺好的!”
“这点你恐怕错了!”徐渭亦是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摇头道。
“为什么这么说?”林晧然抬头望着他,对徐渭的意见向来极为看重。这人的眼界其实高于他,亦有很高的水平,否则胡宗宪亦不会找他做幕僚。
徐渭看着大家都光顾给张居正灌酒,端起酒壶倒酒,压着声音道:“你知道以前的直浙总督张经吗?”
“你的意思是?”林晧然却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徐渭放下酒壶,指了指屋顶,正色地望着他道:“你不往上爬,哪怕你做得再好,最后什么都握不住!”
“受教了!”林晧然恍然大悟,朝着他敬酒道。
先前他还在纠结着《谈古论今》总编的位置,想要牢牢地攥在手里,但他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次六品修撰,如何能够攥得住。
当年的直浙总督张经,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诸军,可谓是权力滔天。后来还立了战场,但结果呢?自己的位置保不住,本人还被斩首。
终究而言,他现在不应该是想着攥住什么,而应该是往着上爬。只有往上爬了,那他才能攥着《谈古论今》,才能保住这创刊之功。
像原先没机会指染的翰林侍讲位置,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去争夺,这才是他目前最应该做的事。
或许是徐渭开解了他,待到他们围攻张居正回来,他端起酒杯主动给大家敬酒,跟着大家痛快地饮酒,真正融入于这个酒席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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