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长公主,徐阶现今在王希烈的府上,你还要继续狡辩吗?”陈以勤虽然震惊徐阶竟然是幕后主使,但还是向长公主继续施压道。
长公主面对着陈以勤的步步紧逼,额头不由得渗出泪珠子,但还是试图撇清关系地道:“哪怕徐阶在王希烈的府上,这跟本公主又有何干系?”
这……
郭朴听到长公主仍旧挣扎,却是发现这位公主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便是无奈地扭头望向旁边的林晧然。
事情到了这一步,可谓已经真相大白。正是徐阶在背后策划,再由长公主执行,这才有了今晚伪造遗诏的闹剧。
“长公主,你可以否认跟徐阶从来没有过接触!只是这笔迹进行比对,到时便轮不到你不认账,而你们都要为伪造遗诏承担相应的罪责!”陈以勤扬起那一份假遗诏,显得正义凛然地说道。
只要证实这个笔迹出自于徐阶之手,那么不仅躲在幕后的徐阶要被推上断头台,而刚刚做了伪证的李贵妃、长公主和张福都无法逃脱罪责。
“罪责?”
李贵妃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亦要受到伪造遗诏的牵连,脸上不由得惊慌地喃喃道。
咳!
正是这时,东暖阁突然传起一个咳嗽声,让在场的所有人愣在当场,而后齐刷刷地扭头望向龙床上的隆庆。
众人刚刚都听信了太医的诊断结果,都以为隆庆已经成为一具活死人,却不想现在似乎是要活过来了。
“皇上!”
李贵妃意识到隆庆很可能已经苏醒,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当即便是哭着扑上去呼唤道。
“主子!”
张福知道现在能拯救自己的只有隆庆,亦是不管刚刚他假传圣旨和伪造遗诏的过错,亦是第一时间扑向了龙床。
“皇帝……哥哥!”
长公主转身朝着那张龙床走了过去,只是想着自己跟隆庆并没有多少兄妹之情,却是不由得停了下来。
咳……
隆庆又是发生一声轻微的咳嗽,但脸上明显带着一团死气,眼睛还在闭着,只是眼睫毛分明动了一下。
“太医!”林晧然倒是冷静很多,在意识到隆庆还没有死透的时候,当即便让太医上前检查隆庆的情况。
两名太医虽然早已经判定隆庆不可能再救活,只是迫于林晧然的权威,加上隆庆刚刚确实发出咳嗽,便是急忙上前进行抢救。
谷鎍</span> “李贵妃,还请让一让,由太医进行救治!”林晧然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谦让的时候,便站出来主持大局地道。
李贵妃看到隆庆并不是活过来,亦是停止了哭泣,只是想到自己很可能要担上罪责,便在一旁抽搐着。
“长公主,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你该回去休息了!”林晧然望着站在床前的长公主,当即进行驱逐地道。
长公主感受到林晧然身上的官威,原本还想要端出自己公主架子,只是看到林晧然凌厉的目光,当即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请吧!”唐素儿十分的不喜欢这位不安分的长公主,亦是上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
长公主发现陈皇后正在冷漠地望向自己,尽管她知道现在离开便没有翻盘的机会,但却根本没有叫林晧然和陈皇后叫板的资格,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至于张福,仅是林晧然的一个眼色,陈洪便让人将张福押了下去。
林晧然将一些闲杂人等赶出东暖阁,这才望向床上的隆庆。
两名太医尽着最大的努力拯救隆庆,只是熬制的药汤根本无法喂进去,隆庆的食道已经闭合了。
李太医尝试扎了几次针,最后对林晧然轻轻地摇头,便跟着另一位太医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
“李贵妃,你暂且回承禧宫,这里的事情由皇后和我们内阁处理即可!”林晧然望向正伤心的李贵妃,亦是毫不留情地将这个女人赶走道。
事情到了这一步,特别隆庆并没有将皇嫡子册封为太子。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现在就不能给敌人留下一丝翻盘的机会,而是要将这些不安定的人都撵走。
李贵妃感受到林晧然的那份冷漠,更是知道此次她定然还要承担伪造遗诏的罪责,眼泪不由得如同决堤般涌了出来。
咳……
隆庆突然发出了一声咳嗽,眼睛悠悠地睁了开来,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皇上!”
李贵妃看到隆庆终于醒了,求生欲显得比刚刚还要强烈,便是当即扑向隆庆哭泣着道。
刚刚醒来的隆庆看到为自己如此伤心哭泣的李贵妃,心里亦是涌起了一份莫名的感动,嘴唇亦是努力地张了张,像是在呼唤着“李妃”。
陈皇后等人得知隆庆醒过来,亦是纷纷上前,却是知道隆庆此次仅是回光返照。
“钧儿,快,快过来!”李贵妃却是突然大声地叫来朱翊钧,然后将朱翊钧拉到身前道:“皇上,你说过是要传位给钧儿的,你说过的,你快说啊!”
这……
郭朴和陈以勤的眼睛一瞪,发现林晧然刚刚意图将这个女人撵走是多明智之举,没想到这个女人都这个时候还要生事。
“不,你眨眼睛就行,眨眼睛就行!”李贵妃意识到隆庆已然虚弱无比,便又是急忙重新更换方法道。
“李贵妃,别在这里胡闹了,将她拖出去!”林晧然的脸色一沉,便是对着唐素儿和冯保下达命令道。
唐素儿和冯保亦是不顾及李贵妃的身份,当即便联手将李贵妃给拖走。
李贵妃不甘于受到林晧然的摆布,却是努力地挣扎着,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床上的隆庆闭了一下,显得无比兴奋地大声道:“皇上眨眼了,皇上眨眼了,他同意由翊儿继承皇位!”
“李妃,别挑战本宫的底线!”陈皇后暗自后悔自己早前的宽容表现,当即对着还在作妖的李贵妃严厉警告道。
冯保和唐素儿感受到陈皇后的愤怒,亦是清楚不能再任由李贵妃在这里胡闹,便一起合力将人抬了出去。
在将李贵妃给撵走后,林晧然等人亦是站到了床前,看着这位已经油尽灯枯的皇帝。
隆庆努力地睁开眼睛,只是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生命已经枯竭,看着床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却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他一出生便是这个王朝的皇子,只是从小并不待父皇所待见,甚至跟自己的父皇都没有见过几次面。
哪怕自己的太子哥哥过世,他作为在世的皇长子仍是没有得到父皇的关爱,父皇仿佛根本没有自己这个儿子一般。
由于自己弟弟景王的母妃得宠,加上资质远比天资愚钝的自己要强,故而一直盛传父皇要传位给弟弟,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陷于惶恐之中。
直到自己的弟弟景王病逝,自己成为父皇唯一在世的皇子,这才让他不至于那般的焦虑,但行事仍旧是小心谨慎。
随着那位很少见面的父皇驾崩,自己虽然没有太子的头衔,但还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个王朝的皇帝。
只是跟着能够为所欲为的父皇相比,自己这个皇帝却处处受到大臣和科道言官的刁难,让他才发现做皇帝其实是一件苦差事。
由于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亦没有治理国家的兴趣,故而他更愿意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内阁处理。
偏偏地,百官却是对他的私生活不依不饶,在立嗣的事情上更是产生了严重分歧,致使他走上跟文官集团对立的道路。
由于身体的缘故,加上他确定已经厌烦每日早朝在金銮殿上吱吱喳喳的官员,故而他学着父皇那般罢了早朝。
好在,内阁的几位阁臣一直表现得很好,致使国家诸事都是蒸蒸日上,甚至很多人都说他开创了一个盛世。
另外,身兼兵部尚书的文华殿大学士林晧然不仅将鞑子拒于关外,而且瓦解了俺答所创建的金国政权,让解决北患成为自己任期最为耀眼的功绩。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一切都将是过眼云烟。因为自己过度沉迷于酒色,身体早已经掏空,现在即将要离开人世。
世间的酒虽香醇,女人虽迷人,但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的沉迷。正是自己的不节制,不听从官员和太医的劝告,最终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只是自己醒悟得太迟了。纵是现在懊悔不已,但事情已经不可能重来,哪怕他贵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亦无法逃过天道轮回。
至于自己的皇位由谁来继承,这其实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了,似乎也变得不是那般的重要了。
隆庆的心里已经释然,属于他的人生已经落幕,却道来世再做皇帝,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2359章 大政变之权力大洗牌
天空那轮圆月已经模糊不清,整个天地陷于一片暗黑中。
王府东厢最里面的房间还亮着灯光,从房门吹进来的风将灯光搞得摇曳不定,一个枯瘦的老者显得满脸愁容地坐在那里。
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外面原本还能听到几声狗吠和争执的声音,只是现在却是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徐阶看着站在前面正盯着自己的几名黑衣人,又是扭头望了一眼外面黑漆的院子,却是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
在这帮人没有闯进来幽禁他之前,他一直还在为自己这一场精心谋划而沾沾自喜,但哪想到林晧然早已经知悉了一切,致使他的前景顿时变得一切暗淡。
虽然朝廷从他家查抄出大量的财物,但这这些财物的来源完全可以推给儿子和家奴,故而自己顶多背负一个“管教不严”的骂名。
只是此次他悄悄潜回京城试图伪造遗诏来助皇长子上位,如果皇长子能够成功继任大统还好,但如果由皇嫡子坐上皇位则后果不堪设想。
纵使他在朝堂拥有诸多的门生故旧,但这个事情涉及到皇位的争夺,谁都不可能敢站出来替他求情。
当年的于谦主持京城保卫战拯救大明于水火,此后更是受到朝野的爱戴,但英宗复辟后仍旧落得了斩立决。
一念至此,他知道只有皇长子成功登基才能有一线生机,否则自己此次是真的晚年不保,而且还要像严世蕃那般背上叛国的臭名。
“徐阁老,好久不见!”吴康从外面大步地走进来,显得似笑非笑地望向坐在桌前发呆的徐阶道。
徐阶知道吴康是北镇抚司的同知。当即便是紧张地道:“吴康,老夫并没有什么逾越之举,你不能将老夫带到北镇抚司!”
早在林晧然赴京参加会试之时,他便见识到北镇抚司的手段,而自己到那里肯定熬不住那些酷刑。
“呵呵……徐阁老,你终于感到害怕了啊!”吴康将徐阶的惊慌看在眼里,却是十分冷漠地说道。
徐阶暗暗地咽了咽吐沫,却是显得硬气地道:“老夫虽已被朝廷削籍,但门生有一千多人,二百余人还在官场之中。若是无凭无据便要将老夫押进北镇抚司,你可知其中的后果?”
“徐华亭,我的妹夫说得对!你做了几年风光的首辅后,其实整个人早已经膨胀,却是早已经看不清朝局了!”吴康听到徐阶的威胁,却是不屑一顾地道。
徐阶发现门口吹进来的风格外寒冷,便是蹙起眉头道:“吴康,你此话是何意?”
“你在官场的门生确实有很多,只是这都是你风光时的门生,而今整个官场有几个人还敢自称是你门生呢?”吴康抱手在胸,显得同情地望着徐阶道。
虽然大明很重师生关系不假,但徐阶的声名早已经臭了,更是被朝廷削了籍。但凡有一些上进心和自爱的官员,都已经眼徐阶划清了界线。
徐阶意识到那帮门生很可能靠不上,但还是嘴硬地道:“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看法,我的弟子都懂得如何尊师重道。远的不说,老夫现在寄住在王希烈家里便已经证明了这份师生情。若是你敢将我抓到北镇抚司,此事定然会满朝皆知,你当心你的官职不保!”
“呵呵……你这里犯了两个错误!”吴康知道徐阶这是有意恫吓自己,但还是一本正经地伸出两根手指道。
徐阶被门外吹进来的风打了一个冷颤,却是忍着寒意询问道:“哪两个错误?”
“我此次过来并不是要抓你到北镇抚司,而是暂时过来看管于你,待天明便将你送到刑部衙门大牢!”吴康跟着徐阶的目光相触,便是认真地解释道。
徐阶的眼睛一瞪,显得十分惊讶地道:“老夫何罪之有?为何要送到刑部?”
虽然他很不想被关到北镇抚司被折磨,但更不愿意到刑部衙门大牢,毕竟自己当年曾经给严世蕃强加罪名,而今林晧然亦给自己强加罪行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这便是你第二个错误!”吴康重新竖起两根手指,而后眼睛凌厉地说道:“我对你们的师生情并不敢恭维!此次之所以要将你送到刑部衙门法办,正是王希烈供认你在幕后策划伪造遗诏一事,而今你已经是大明的叛贼了。”
“这……这不可能,王希烈不会出卖我!你……你们分明是挟公报私,是想要替吴曰静复仇!”徐阶当即感到一股寒意从门口扑面而来,却是难以置信地质疑道。
“复仇?若不是我妹夫拦着,不说是我要你死,袁家早让你死上一百遍了!只是现在看来,我妹夫的做法才是对的,你这种人就该送上斩头台!”吴康当即冷笑一声,不再掩饰自己的仇恨道。
在徐家落魄之时,他要弄死徐阶复仇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这个事情老爹早让他们放下仇恨,而林晧然亦不许他这样做,更是阻止了袁家的复仇。
却是不得不说,这个等待其实是值得的,跟着偷偷将徐阶捅死,远不如将这个人推上断头台解气。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不能!”徐阶终究意识到这其实是林晧然的阴谋,眼睛闪过一抹惊恐地喊道。
敢情自己由始至终都无法逃脱林晧然的报复,只是自己偏偏是一无所察,还傻傻地跑到京城送人头。
由于自己策划助皇长子夺位,林晧然便可以公然对自己实施打击报复,更是将自己钉在大明的耻辱柱上,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上路吧!”吴康听到远处传来了第一声鸡鸣,当即便是大手一挥地道。
两名身材高大的锦衣卫不由分地上前,当即宛如是拎小鸡般,将这个前任首辅直接带出了房间,却是要投进刑部大牢。
乾清宫,处处挂起了灵幡,这座宫殿呈现出白色的主格调,而这里自然而然成为了大行皇帝的梓宫。
内阁的四位阁臣已经披了白色的丧服,在将隆庆的遗体安排到灵棺中时,亦是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由于大明的遗诏皆是出自于文官之手,而今隆庆驾崩,那么就得尽快拟定遗诏。既是要向天下诏告隆庆驾崩,亦得向天下人宣告新帝。
“若愚,你来执笔吧!”郭朴带领着众阁臣到一旁的时候,便是对着林晧然直接开口道。
陈以勤和张居正对这个安排一点都不意外,且不说他们都排在林晧然之后,郭朴跟林晧然历来都是同穿一条裤子。
“好,我先拟一个草稿,再由诸位斧正!”林晧然自是当仁不让,当即便是上前拿来笔纸准备书写道。
谷奵</span> 陈以勤和张居正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便是十分好奇地望向已经执笔书写的林晧然。
现在已经算是四个人一起参与,故而由谁进行草拟,这个区别并不大。毕竟遗诏跟八股文相类,都是填写固定的几项内容。
至于要褒奖隆庆什么功绩,又是贬低隆庆的什么行为,这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只要林晧然不做得太离谱都不会有争议。
当然,由于隆庆没有册封太子,故而这份遗诏传位给谁,这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却是不容有半点失误。
不说郭朴、陈以勤和张居正都盯着这个事情,哪怕刚刚还在哭泣的陈皇后亦是走了过来,却是紧张地望着林晧然的笔头。
“皇嫡子龙威燕颔,皇威天成,宜嗣皇帝位……”林晧然捻袖挥毫,手中的笔尖在宣纸上游走着。
由于知道要拟定遗诏,而且亦决定由自己来拟定,故而他早已经跟孙吉祥等谋士商议妥当,现在其实是默写出来而已。
陈皇后看到林晧然的笔头写下“皇嫡子”,不由得捂着胸脯长舒一口气,同时感激地望向正在专心书写的林晧然。
张居正和陈以勤看到林晧然敲定是由皇嫡子来继承大统,知道这场皇位的争夺已经是尘埃落定,已然没有人能够更换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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