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人
如果仅仅是财路阻塞则罢了,林晧然对于走私的晋商并没有心慈手软,对于参与走私的晋商是洗清了一轮又一轮。
林晧然就像是一把无情的镰刀,从最外围的走私人员钱三多等人开始,再到核心的走私人员范千山等人,通通都被林晧然直接咔嚓掉脑袋。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屠杀,特别是林晧然还对走私商人给出高额的悬赏,加上边军绝大多数将领都忠于林晧然,致使走私的晋商简直被斩得一个不剩。
如果将这些因走私而被斩杀的晋商堆在一起,他们的鲜血恐怕是血流成河,而尸体更是堆积如山。
只是现在似乎还没有完结,杨百石等仅剩的晋商此次试图收卖内宦干涉朝政,自然还是难逃被咔嚓的命运。
几滴雨水落到了王崇古的脸上,王崇古感受到了这场雨水的寒意,亦是感到那位大人物的强大以及自己的渺小。
“起轿!”亲随看到王崇谷在轿中坐下,当即便是吆喝一声,然后领着轿子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
紫禁城,乾清宫门前。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此次鼓动高拱复起的太监不仅是孟冲一人,滕祥和崔敏等人都参与其中,却是被隆庆召了过来,而他们则选择顶着雨水跪在外面不断地求饶道。
隆庆是一个好糊弄的皇上不假,只是谁都不会接受被人愚弄的事实,故而他们这些人无疑是凶多吉少。
殿中的檀香袅袅而起,空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
身穿龙袍的隆庆坐在案前,今日难得有点皇上的模样,却是破天荒般将五位阁老召到了这里商讨政事。
隆庆尽管没有嘉靖那般暴躁和凶狠,但想着自己竟然是被人如此利用,心里还是感到十分的愤慨。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心里却是十分清楚。若不是身旁的太监滕祥和孟冲等人鼓动,他根本不会想起高拱,更不会生起下旨召回高拱的念头。
正是如此,在将高拱的奏疏送到内阁后,他心里还是久久无法平静,遂将李春芳等阁臣都召了过来。
隆庆亦是不拐弯抹角,对着面前的五位阁臣直接询问道:“诸位爱卿,不知你怎么看待高师傅的那份奏疏呢?”
官场有着很严格的尊卑制度,尽管这个问题是针对在场的五个人,但通常都是要李春芳率先开口,除非李春芳亦是没有主意。
“皇上,高阁老虽然在奏疏中言之凿凿,但事涉前任首辅,臣以为应当先行核实清楚再论罪!”李春芳犹豫了一下,当即便是认真地表达观点地道。
站在旁边的郭朴眉头微蹙,当即便是反驳道:“此事调查不过是浪费时间!我跟高肃卿相交几十年,深知其为人如何,断然不会做出诬告徐阶之事!”
“郭阁老,此事并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这个事情兹事休大,还是要先行查核清楚为妥!”李春芳扭头望向郭朴,显得满脸真挚地解释道。
倒不是他要庇护徐阶,而是这个事情确实不能听取高拱的一面之词,而是应该求证高拱所说事情的真伪。
只有经过仔细的调查,那么处罚起来才会有说服力,而是是仅凭高拱的一面之词便将徐阶严惩了。
郭朴的脸色显得不好看,不过他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却是知道不能如此武断,最好的做法还是要按李春芳的方法来处理。
“皇上,高阁老奏疏中的中间人邵芳现在已经关在刑部大牢中,而事涉的宦官之一孟冲跟邵芳亦是有往来,臣以为此事只要调查邵芳是否收卖孟冲替高阁老复出即可!至于证实高阁老是不是诬告,徐阁老是不是为掩盖徐瑛的罪行而勾成内官,臣以为可以从邵芳和孟冲入手调查,亦或者干脆不再深究此事!”林晧然看到事情出了争议,亦是表达自己的观点道。
咦?
陈以勤发现林晧然似乎不打算对徐阶落井下石,甚至还有对徐阶网开一面的意思,不由得疑惑地望了一眼林晧然。
张居正思索片刻,便是表达看法道:“皇上,臣以为李阁老和林阁老所言有理,当先行核查清楚此事!”
隆庆的眉头微微蹙起,出于对高拱的绝对信任,故而跟郭朴的观点比较一致,但还是轻轻地点头道:“若是此事要进行核查,却不知交给何人合适呢?”
李春芳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心里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不由得扭头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注意到李春芳求助性的眼神,当即便是进行提议道:“皇上,此事波及前任首辅和高阁老,故而刑部尚书不足令人信服,调查未免亦会畏手畏脚,臣以为可由陈阁老和张阁老一起负责调查此事!”
咦?
张居正的眼睛微微一瞪,却是没想到林晧然会举荐自己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不由得疑惑地扭头望向林晧然。
陈以勤和张居正都是隆庆的老师,隆庆对这两位老师亦是信任,当即便是轻轻地点头道:“好,那此事便有劳陈师傅和张师傅了!”
“臣领旨!”陈以勤和张居正相视一眼,当即便恭敬地接旨道。
事情商讨完毕,林晧然却是突然又开口道:“皇上,臣听闻有人中伤臣包庇门生陈吾德而忤逆于皇上,还请皇上勿听信小人之言。国有国法,陈吾德之举实尽其职,而刑部亦是依大明律而论断,此番恕陈吾德无罪并非臣包庇,而是刑部依大明国法而决。故而此事并无阴谋,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此事臣亦可为证,陈吾德有轻言冒犯,但此乃太祖赋予科道之权责!惩罚陈吾德事小,阻塞言路事大,还请皇上三思!”郭朴望了一眼林晧然,亦是站出来声援道。
隆庆看着陈以勤亦想要进言,当即便是大手一挥地道:“此事朕已知晓,确实是朕错信小人之言,恕陈吾德无罪!”
倒不是他突然变得大度,而是知道这个事情自己根本不占理。特别出了这场政治丑闻后,让他亦是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自然是不好再追究陈吾德了。
“臣等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春芳等人看到事情已经完毕,当即便是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阿啾……
在李春芳等人出来的时候,却看到滕祥等人还跪在雨中,而崔敏忍不住寒意打了一个重重地喷嚏。
自作孽不可活,哪怕隆庆肯饶过他们,百官亦不可能宽恕他们,他们注定是要从摔到宦官的最底层。
刑部大牢,大狱中。
杨百石等人被抓进来已经有数日,自持有刑部右侍郎王崇古照拂,加上钱银打点,在这里同样是吃香喝辣的。
几个人围桌而坐,杨百石美美地吃着一个肘子,对着面带愁容的邵芳许诺道:“邵大侠,你放一百个心好了,孟冲很快就会救我们出去!”
“我们每年给那帮太监送去那么多钱,几十年前就开始投资他们,这点小事情他们必然不敢袖手旁观的!”另一个吃得满嘴是油的晋商亦是乐观地说道。
邵芳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更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性人物,脸上勉强地露出笑容道:“但愿如此吧!”
正说话间,牢房的大门被打开。
杨百石听状,当即便放下肘子站出来道:“陈捕头,我早说你们刑部关不住老子,前面带路吧!”
“杨百石,放严肃点!呆会见了陈阁老和张阁老,若还是这副模样,当心要被推上断头台!”陈捕头一改这些天的笑脸,却是恶狠狠地道。
“陈阁老和张阁老?”邵芳听到这话,顿时惊讶地瞪起了眼睛喃喃道。
杨百石亦是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当即便是求证道:“陈捕头,你不是要放我们出去?”
“杨百石,你想得倒美!现在你们的案子由陈阁老和张阁老一起审理,当真是捅破天而不自知,随我到刑部公堂吧!”陈捕头轻蔑地望了一眼杨百石,便是进行解释道。
说着,便让狱卒给几人上了镣铐,将他们押往刑部公堂。
第2303章 末路
刑部衙门,公堂。
陈以勤和张居正分坐于堂上,因陈以勤的资历和地位都要高于张居正,故而他坐在正中央的公案前,亦算是此次的主审官。
“学生杨百石(孙云祥)拜见陈阁老、张阁老!”杨百石等几名晋商自持生员或举人的身份,便对着堂上的两人作揖道。
陈以勤的脸色当即一沉,却是不跟他们客气地沉声道:“少跟本阁老玩这些虚的,通通给本阁老跪下!”
这……
杨百石等人暗自一惊,抬起头便看到陈以勤那一张阴沉的脸庞。
张居正的眉头微微蹙起,若是发现这些晋商太过将自己当一盘菜,竟然想要在他们两位阁老前面端身份。
“威——严!”
两旁身材高大的衙差将手中的水火木长棍重重地捣向青砖地面,嘴里整齐地发出声音道。
“学生见过陈阁老、张阁老!”杨百石尽管心有不甘,但面对着陈以勤的官威,亦是只能老老实实地跪下道。
邵芳虽然读过几年书,但仅仅考取一个童生的功名,却是早已经先一步跪在地上,故而没有杨百石等人的麻烦事。
陈以勤看着杨百石等人老老实实地跪下,便直接开口询问道:“杨百石、孙云祥,尔等可知罪?”
“学生不知!学生跟一帮好友在晋商会馆一起喝酒,却是莫名其妙被刑部郎中刘傅山带入抓进刑部大牢,此乃冤枉至极。学生历来是奉公守法,从不做苟且之事,更别说勾结江湖人和行贿内官意图谋害皇上了,还请两位阁老还学生等人清白!”杨百石的演技当即上线,摆着一副受害者的可怜模样拱手道。
陈以勤将杨百石的表演看在眼里,却是冷哼一声道:“杨百石,你所说好友可是你旁边跪着的邵芳?”
“正是!”杨百石望了一眼跪在旁边的邵芳,却是知道这个事情无法抵赖,便是只好点头承认道。
陈以勤扫了一眼满脸络腮胡须的邵芳,然后淡淡地询问道:“邵芳是你的好友,却不知你跟同桌喝酒的孟冲又是何关系呢?”
“这……”杨百石深知这是一件忌讳的事情,一时间不由得语塞。
旁边的晋商孙云祥的眼珠子一转,当即陪着笑脸解释道:“陈阁老,那晚跟我们一起喝酒并没有孟冲此人,定是有人故意编排我们!”
“张阁老,我早说这些人不老实,你说要不要给他们上刑呢?”陈以勤知道这些商贾历来擅于偷奸耍滑,便扭头望向旁边的张居正询问道。
上刑?
杨百石等晋商看到陈以勤这般状态,只是想着张居正跟他们晋商亦有渊缘,不由得希冀地望向张居正。
张居正的心里微微一沉,却是淡淡地说道:“王侍郎和孟冲方才在宫里已经将事情交代清楚了!若是你们还如此顽固不灵,不向我们二人如实招来,那么本阁老跟陈阁老只好先给你们上大刑了!”
招了?
杨百石等人的眼睛不由得一瞪,显得心如死灰般地望向张居正。
张居正迎着这些带着几分情绪的目光,却是一副情神自若的模样,整个人给人根本不像是在撒谎。
“当真是笑话,就你们做的这点勾当,当真还以为瞒得住不成?你们通过行贿孟冲、滕祥、崔敏等太监召回高拱,此事皇上已经知晓,不然你真以为我跟张阁老是吃饱撑着,会跑到刑部亲自提审你等小民?”陈以勤的心里微微一动,当即进行嘲讽道。
啊?事情已经败露了?
杨百石等人看着张居正的神色和陈以勤的这一份傲慢,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却不想他们做的事情竟然被对方知悉。
特别陈以勤和张居正一起提审于他,本身就说明这个案子不同寻常,那么牵扯的自然是他们跟内官私通一事了。
正是如此,他们的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份寒意,早前的那份侥幸当即不复存在。
砰!
陈以勤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当即握起惊堂木往桌面重重一拍,便是沉声质问道:“你们是招,还是要本阁老动刑!”
这一敲,可谓是敲进了他们的心里般,杨百石等人不由得望向了张居正。
张居正发现杨百石等人又望过来,脸上却是浮起一丝无奈,转而眼睛十分淡然地迎着他们的目光。
杨百石等人看到张居正这个回应,却是知道事情已然无法再隐瞒了,特别王崇古和孟冲等人都招了,他们再狡辩只会遭受皮肉之苦罢了。
“招,我们招!”杨石头面对着陈以勤的威胁,当即做出抉择地道。
很快地,他们招认邵芳赴京寻找他们相助,而后他们如何跟孟冲等人取得联系,其中花费了多少银两,却是全都交待清楚并签字画押。
外面庭院中的雨水早已经晴了,天空露出了一片乳白色。
陈以勤看着杨百石等人的供状,在将这些供状递向张居正的时候,亦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张居正。
所谓的王崇古和孟冲招供,这个事情其实是张居正所杜撰的,他们并还没有掌握到这方面的供词。
张居正刚刚讹诈于杨百石等人,无疑让案件变得顺畅不少,却是一举证实杨百石等人是受邵芳蛊惑贿赂内官干预朝政。
张居正看过杨百石供状的具体内容,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虽然他是徐阶的门生不假,但既然被皇上委命负责这个案子,那么自然是要秉公办理。却不论他受了徐阶多大的恩情,并不妨碍他要调查清楚其中的真相。
刚刚他固然是故意讹诈了杨百石等人,但从他们的供状而言,确实是他们贿赂孟冲等人让高拱复出。
“来人,将杨百石一干人等押回大牢,邵芳留下!”陈以勤看到杨百石等人已经招认,当即便是下令道。
几个刑差上前,不由分地将杨百石等人押回那个臭气熏天的刑部大牢。
杨百石等人顿时如丧考妣,却是知道他们别说走出刑部大牢,若是没有人保他们的话,恐怕这项上人头都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这个事情又怪得谁呢?他们早已经被林晧然盯上,却是偏偏还为徐阶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邵芳孤伶伶地跪在堂中,看到杨百石等人已经招认,亦是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陈以勤抬头望向邵芳,便是沉声地询问道:“邵芳,你此次意图勾结宫人扰乱朝政,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邵芳知道这个事情根本无法辩解,便只好硬着头皮回应道。
陈以勤心里不由得一松,当即乘胜追击地询问道:“邵芳,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运作高阁老复出?”
“草民其实是一个江湖骗子,此事并没有受人指使,草民不过是打着徐阁老的名号骗吃骗喝罢了!”邵芳咬了咬牙,却是突然间揽下全部罪责道。
咦?
张居正听到这番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原以为这个事情就此划上一个句号,却不想事情再生波澜。
陈以勤的脸色一沉,当即做出决定地道:“既然你要包庇背后之人,那么本阁老正好大刑伺候了!”说完,便丢下一个令箭道:“来人,上刑!”
随着那块令牌落地,班头第一时间上前捡牌。
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差出列,先是将邵芳的头叉到地上,一名衙差扒开裤子,后面跟上的两名衙差扬起手中的棍子便狠狠地打向白皙的屁股。
哎哟……
邵芳虽然是南直隶有名的侠客,但不过是打着徐家的名号耀威扬威,而今板子落在屁股上,当即便是痛得叫了出来。
啪!啪!啪!
刑部的衙差对这种事情极为老练,而今是两位阁老在堂上盯着,显得十分卖力地杖打着邵芳的屁股,仅是几下屁股便已经血肉模糊了。
陈以勤将邵芳的惨状看在眼里,便是冷哼一声道:“本阁老不知你受了人家多少恩惠,只是你为他人顶下这项抄家灭门的罪责,本阁老还是劝一劝你替你的妻儿想一想,这般做法究竟值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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