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正经人谁顶得住那刺激呢,荒山野岭大半夜,一个人面对着一个裸露在外的尸骨坑,这会儿要再来一阵山风将那树叶子吹得哗啦啦响上一阵,胆子再大的人也得给吓出点心理疾病。
这一来二去、久而久之,宋北云可不就是恶鬼了么,再加上他的画像估计早就被老五流传出去了,格外关照说什么“碰到他一定要客客气气”之类的话。但经过这些年的流传,恐怕也就变成了“碰到这个人都小心一些”,甚至可能变成“不要和宋北云说话”。
以讹传讹嘛,明白的都能明白。反正现在宋北云在这里的名声肯定是很大,但却是类似那种“如果不好好吃饭,宋北云就要来抓你吃掉”的名声。
“行了,你去通知老五一声,就说我到了。”
“五爷今日去巡路了……晚些才会回来。”
“随便了,你去给我安排一间上房,再弄些清淡的伙食来,对了。”宋北云朝柜台上指了指:“拿纸笔来,我写个药方,你去给我抓点药来。”
“是……是……小人这就照办。”
终于经过一番折腾,澡洗上了,温暖干燥的屋子也住上了,药也喝上了。宋北云终于是感觉舒服了一些,昏昏沉沉的便睡了下去。
一觉醒来却已是日薄西山,外头的风雨更大了一些,吹打在窗棂之上已经有了呜呜的声音,配合这窗外的无边大山和暮霭沉沉,的确是有些恐怖。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床板只是动弹了一下,外头立刻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然后便是极致轻柔的一声敲门,还带着一嗓子让宋北云起鸡皮疙瘩的呼唤:“宋大人……”
“进来。”
门轴吱嘎一声打开,接着便是看到老五那张光头和满脸的笑容,他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道:“大人,您来之前也不先打个招呼。我巡路回来之后才听闻您身体抱恙,这不……刚吩咐手底下人去给您炖了只老鳖,稍等一会便能吃了。”
宋北云摆摆手:“我吃不得油腻的东西,你先坐。”
“哎,好叻。”
老五缓缓坐下,但却只敢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甚至紧绷,那可是相当紧张。
“这几年路上的事都还好?”
“一切都好,听了宋大人的吩咐,再加上韩大人的帮扶,这个镇子不就立起来了么。这帮人之前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大多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去年不是大旱么,又来了不少逃荒的灾民。”
“嗯。”宋北云点了点头:“这地方你得好好经营下来,将来这就是只下金蛋的鸡。”
“那是知道那是知道……便不要说路修成之后了,便是这来来往往的工程队便已是能将这个镇子养活的好好的。大伙儿都能吃饱吃好,也就没人去当山贼了。”
宋北云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躺在了床上:“你自己也小心着点,莫要让人给阴了,手中有聚宝盆,走夜路小心着点。”
“嘿嘿,小人不走夜路。”
“行了。”宋北云懒得跟这个笨人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去把话带给你家婆娘。给我端杯热水来,你就回去吧。”
“哎,好嘞。”
热水递到了床头柜上,宋北云却没有回身,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又关上,他才又沉沉进入了睡眠状态。
不过没睡多久,大门就又被推开了,接着就感觉一阵凉风入了屋,接着便是一簇脚步靠近。
“听闻你是病了?”
被惊醒的宋北云抬眼看了看,发现却是韩姬,她一身寒气想来是连夜赶路而来。
“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
“你莫要给我说笑了,你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陛下定是要砍了我的。”
“没事没事。”宋北云蜷缩着身子:“就是有些着凉,已经吃了药,睡上一觉就行。”
“那不成。”韩姬伸过手去摸了摸他的头:“你额头滚烫,你感觉不出来?”
宋北云一愣,费劲的坐起身来伸手在韩姬额头上探了探,又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怕不是变了女鬼哦,冰凉。”
“就你还是神医呢。”韩姬转过身去了外头,不多一会儿便那了一柄汤匙和一大碗艾水进来。
“趴下,衣服脱了。”
“你别给我用什么邪术啊,我是医生我知道情况的。”
韩姬不由分说的上去将他的外套扯了下来,让他趴在了床上,接着用那汤匙沾了艾水开始给他刮起了背来。
“你这病症前两年多,许多工人刚进这秦岭大山,都如你一般沾染了湿寒邪气,刚起初谁都不介意,可后来因此死了许多人才觉得不对。”韩姬一边给宋北云刮痧一边说道:“后来请教了山中一清修道人,道人说这是山中风邪入体,若是不及时驱邪驱寒,铁打的身子都顶不住。”
宋北云已经被刮得满头是汗了,疼得他只能咬住那荞麦的枕头,哪里还抽得出嘴说话。
“你最少都得在这里休息三日,完全好透了才可再出发,不然你若是死在路上,我真的就完了。”韩姬认真地说道:“你死不要紧,别连累我。”
宋北云此刻已经疼得嗷嗷叫了,哪里能听见韩姬说的话来,很快便是连后背都被汗水湿透,身子也从糯软发热逐渐冷了下来。
这时韩姬又从外头取来一壶滚开的水泡了一碗花椒水,将那花椒水倒在毛巾上后直接敷在了宋北云的后背上。
“你这是要拔猪毛啊!”
宋北云嚷了起来:“老子……”
“别动。”韩姬按住了他的肩膀:“过会子就会好了。”
还别说,这些土法子还真的是管用,宋北云很快就觉得通体舒泰了起来,虽然自己感觉是被腌的猪肉,但不管怎么样那种通透感是回来了。
他哼哼唧唧半天之后,伸手摸上了韩姬的大腿:“虽然没有以前好看了,但这腿还是好腿啊。”
“呵,你别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你,我只是怕死而已。”韩姬也懒得管他:“哪怕你病怏怏的出现在陛下面前,以陛下的性子也饶不得我。”
“别把佛宝奴说的那么坏。”
“我跟随陛下十七载,你认识她几年?”
“你赢了。”宋北云闭着眼睛乱摸着:“小韩啊,晚上侍个寝?”
“呵呵,你现在有那能耐?”
宋北云愕然……那还真的是没有,这一天的折腾,半条命都快丢了,他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
“我便在隔壁,若是快死了,便喊一声。”韩姬将热毛巾撤走,再拉过被子盖住宋北云:“只要别死在这里,在哪里都行。”
“你这女人好绝情,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不考虑考虑你的身份。”
“行啊,那你先把手放下去。”
“不成不成,过过瘾也是好的。”
韩姬冷笑一声,径直站起了身:“你好好睡吧,莫要折腾。我这便离开了,晚上不可吃东西,睡一晚就会好上许多。”
第763章、七年10月19日 晴
洛阳,深秋。
佛宝奴已经抵达两日,但却没有见到宋北云,于是她便派遣人沿途去查询,发现宋北云正停驻在韩姬治下的小镇上,心中大为不满。
当日便八百里加急去质询韩姬,果然就没出韩姬所料,如果宋北云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是要被拉出去一刀砍掉的,因为明显陛下已经对她产生了很莫名的敌意。
接受完质询的韩姬来到宋北云面前,见到他正在悠哉的喝早茶,于是便面色不悦的说:“宋大人该启程了。”
“着什么急么,这地方秋雨之后景色宜人,我多停留几日也无妨。”
“你是无妨,我要倒大霉了。”韩姬冷冽地说道:“早晨陛下八百里加急质询于我,你若是再停留,陛下会认定你与我有些不齿之事,她必然要找机会除掉我的。”
“不至于吧?”
“我与陛下相识十余载……”
宋北云想了想,觉得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于是他站起身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我这就出发吧。”
“一路好走。”
“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么?”
“我恨不得你根本没来过。”韩姬像赶瘟神一样把宋北云送到了镇口:“不送。”
“那等我返程的时候?”
“抱歉,公务繁忙。”
“一百万贯!”
韩姬犹豫了……然后半晌没有回应,最后深吸一口气道:“可。”
“你不配!”
宋北云说完,登上马车立刻催促道:“快走快走!!!”
车夫架马在已经完成的水泥路上狂奔起来,而没走几步就听到马车外头传来咚的一声,应是韩姬扔的石头,这逗得宋北云哈哈大笑起来。
而看着他远走的韩姬也知道这人就是为了逗自己来的,也是好气又好笑的站在那,最后无奈摇头后也是翻身上马朝深山中走了过去。
上了这正道,速度自然就提了起来,不出一日便抵达了洛阳城外。
进入到了城中后,他第一时间来到和佛宝奴约定的地点,这是一处看似很不起眼的宅院,但其实内有乾坤,属于那种很典型的低调豪宅,虽然不大但一切都是按照顶配设置。
“这么早就把地暖开了啊?你不是怕热么?”
推门而入的宋北云见到佛宝奴后笑道:“这不是你风格啊。”
“韩姬好玩么?”佛宝奴只穿着一截抹胸,露着大片的肌肤,眉心还点着鸳鸯红,看上去既雍容又华贵。
“什么好玩不好玩的,你这个人心眼也太小了。”宋北云走到她对面坐了下来:“前些日子是大病了一场,就停下来休整了几天而已。”
“我信你才有鬼呢。”佛宝奴一肚子怨气地说道:“若是你再晚两日,我就会把韩姬调离,调回京城内府去。”
“然后想办法宰了她是吧?”宋北云撑着腮帮子说道:“你这人要不得。”
“怎么?那要不要朕给你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不行,身体撑不住。”宋北云摆手道:“少点。”
话音刚落,他就被佛宝奴踹了一脚,抬头看去也是迎上了佛宝奴愤怒的眼神。
“开个玩笑啦。”宋北云懒洋洋的躺在了地上:“不过大病是真的,不信你看看。”
说完他翻了个身,把衣裳脱了下来,露出后背那一道道紫褐色的印子,虽然现在已经不疼了,但看着的确是触目惊心。
看到他这副样子,佛宝奴手足并用的爬到了他的身边,跨过他的身子坐在他腰背上,轻轻按压着那些血印子:“怎弄成这副样子?”
“都说了大病一场大病一场,你还要问问问,你非得等我死透了才听懂是吧。”
“哦……”
佛宝奴多少是有些心疼了,轻轻的趴在了他的后背上,然后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那今日你就别动了,我自己来好了。”
“喂……稍等……稍等一下!我还没吃饭……”
有些事终归还是躲不过的,毕竟阿奴姐姐也到了这个如狼似虎的年纪了,而且她心里还是有怀疑宋北云偷吃她属下,这不验证一下就不是实干派皇帝的风格了。
“还行。”佛宝奴拍了拍宋北云的脸便起身去清理了:“晚些时候,我去选址,你便四处逛逛好了。”
“不让我一起去啊?”
“你去来作个什么,那地方有许多人,不少人都认得你。莫要凭空添了麻烦。”
宋北云沉思了片刻:“所以你把我骗来就为了过瘾是吧?”
佛宝奴没有说话,只是咯咯的笑。
“你们这些当皇帝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对了,你知道么?”佛宝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走了出来,头发也扎了起来,脸上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也都被抹了去,倒是干净利落了许多。
宋北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前些日子金陵王家彻底失势了,他们想迁入曲阜跟孔家合二为一,但被孔家给拒之门外,之后这件事败露了,文圣公的名号被赵性给剥了,还削去了他们家的供奉和田地,没收了家产,在朝中当官的一批也受了牵连被贬了一地,就在中秋时候吧。”
“早有预料,他们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北云双手枕在脑后:“赵性对他们家的恨,比杀了亲爹还要多,不抄家灭族就已经是给那些士大夫一个面子了。”
“不过孔家也不好过呢。”佛宝奴一边说一边穿上了宽松的秋衣:“因为南方士族跟他们逐渐断了联系,北方么又没什么成气候的家族,他们如今也是独木难支。”
“还早呢,等我破魔三件套上全了,世上就只有科先生不再有老夫子,就连孔圣他老人家也要加入到科先生的阵营里去了。”宋北云躺在那笑道:“不急不急,天下之大势,不可逆转。”
佛宝奴笑了起来,然后将一只脚丫子摆在了宋北云的面前:“好看么?”
她的五根脚趾上都涂上了粉色半透明的指甲油,里头还有星星点点的金粉,十分的少女心。
“你好闷骚。”宋北云捏住她的脚揉捏了一会:“外头穿着一身秀纹暗金黑龙袍,里头却是这种粉红色冒着小泡泡的模样。”
“嘿嘿……”佛宝奴收回了脚:“我看那些个女子还能往手上画呢,我都不行,只能画在脚上了。”
“其实你那些大臣十个里头有八个知道你是女人吧?”
“知道归知道,事实归事实。”佛宝奴叹息道:“本就得位不正了,再来个女儿身,怕是北方要造反的。这种造反你还不能帮忙,若是你插手那更完了,非得天下大乱不可。那些人为了自己有官当,我别说是女人了,我便是条狗也是无伤大雅。”
“叫两声。”
“偏不!”
佛宝奴踢了他一下,附身穿上鞋袜并拍了拍他的脸:“我出去忙了,你自己乖乖的出去玩玩,洛阳城里还是挺热闹的。”
“有我长安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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