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伴读小牧童
“知道了知道了。”宋北云将旁边的米粉倒在牛肉汤里,开始嗦起了粉:“其实我是这么觉着的,你与其让这些东西被地下那些贪官污吏给吃了,倒不如便宜老百姓,多一个养牛者,总好过多一个掠匪。”
“哼,理都在你这边。”赵性端起那个米粉盘子,看着宋北云:“这样么?”
“对对对,直接倒下去,加点醋。”
这牛肉汤泡上米粉的滋味,里头还加了辣山根、茱萸粉和生姜,热辣滋味激活了鲜美,让人难以自持,赵性最后索性端起大碗窸窸窣窣的就连粉带汤都给喝了下去。
“啊……舒坦。”
正说话间,一大锅炖煮好的牛鞭也端了上来,因为作料多,所以看着相当诱人。
“这是个好东西。”宋北云指着那大锅:“吃什么补什么。”
赵性斜着眼睛看着他:“这等污秽之物,朕可是不会吃的。”
最后,四人都吃得是个油光满面,赵性更是吃到了嗓子眼,斜靠在椅子上将腰间的玉带给松了开来,但他还是不甘心的指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大锅:“下次你若是再跟朕抢,朕把你流放去琼州吃椰。”
“你这人就是矫情,刚才让你吃你不吃,然后又说我抢你的。”宋北云打了个饱嗝:“舒坦了没有?”
“舒坦。”赵性斜靠在椅子上:“就是不想动弹。”
休息一阵,宋北云结了账,四个人吃了四十贯之多,这牛肉到底是金贵东西,人均吃十贯,这要放在一千年以后,妥妥米其林级别的餐厅。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要钱充工坊?你的生意,朕给你掏钱?你好大的脸哟。”赵性一脸鄙夷:“你说三五千贯,朕给你便给你了,算赏你的。你上来两百万,朕是不是欠你的?啊?你说,朕是不是欠你的?”
“我是为了谁?我他娘的每天钻窑炉烫得毛打卷、下田取土被蚂蟥叮、打铁打得一手老茧,我是为了谁?我的生意?我去放账,一年躺在床上百多万!你这人说话不凭良心。”
“能还价不?”
“不行,一口价,两百万。”宋北云坚定摇头:“你钱放内库里也是放着,我帮你赚了那么多钱,你再拿点出来又能怎样?”
“盖……盖皇宫。”
“你先别急,等我这边神功大成,我送你一套前所未有足够你后十八代用的超级皇宫。”
“当真?”
“那还能有假?”宋北云晃着手指:“一句话,给不给!”
赵性咬牙切齿的沉默一阵,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给!”
“那不就完了么,明日让老王把东西给我。”宋北云说完一拍脑袋:“对了,官家。”
“你又要干什么?”
“交子!”宋北云敲了敲桌子:“想不想把徐家的印信变成赵家的印信?”
“哦?”赵性愣了片刻:“你说说。”
“这个比较复杂,过几天我进宫好好给你聊聊,反正这事是大事。”宋北云认真的点头道:“里头涉及的东西我现在一下子也说不清,我到时候咱俩一块梳理一下。那咱就走了?我去工坊,你回宫,就不送了。”
说完,他抬起脚就跑了,而赵性在那坐了一会儿,跟老王小声说了几句,老王连忙侧过头退开木板门对外头的老板说:“店家,再来些现成的肉带走。”
吃了一顿牛肉大餐的赵性回到宫里,当时就感觉浑身燥热,但大医官吩咐过,这些日子可不能再碰暖玉了,赵性颇为无奈,想来却也是没什么好办法,就顺道去了皇后那边。
皇后见着他,其实也没什么话说,只是给他泡了些花茶,聊了一会儿没有油盐的屁话,接着就干了个爽……
而此刻的宋北云则带着用竹篾子编的安全帽蹲在钢厂新挖的窑洞里,这个窑洞是即将要用来炼制焦炭的,外头已经采购了大量的煤炭,可是之前试烧的时候炸了窑,宋北云只好冒险跟着一起进去看看。
“怎么会炸呢?”
宋北云蹲在里头,这窑温虽然已经下去了,但里头仍然还是有五十多度,进去没一会儿他浑身上下就已经变得汗津津了,热浪一阵一阵夹杂着煤灰瞬间就把他弄得灰头土脸。
仔细研究了一番窑洞,他却找不到原因,毕竟术业有专攻,他只是大概知道一点,按照道理来说没有理由会炸的,因为之前试烧木炭的时候都没有任何问题。
“大匠,你说会不会是这导气孔的问题了?”
宋北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制备焦炭时会产生大量的一氧化碳,这一氧化碳他当然是有处理的,通过一个甬道直接派到外头,可是如果导气孔进风太多的话,一氧化碳和空气达到一定比例的话,仍然是会爆炸的。
“若是没有这些气孔……仍是会炸开的。”
宋北云仔细想了想,觉得肯定是这个导气孔的问题,指着那边对几个大匠说:“我想还是这里出了问题,诸位努力一把,想想看如何能让这气孔不往里头倒风。”
“小一些,多一些。”一个不怎么说话的铁匠在旁边沉吟片刻说道:“且试试吧,主家……您要制这个是为何?”
“这玩意叫焦炭,温度烧起来之后可是要比煤炭好使多了。”宋北云拍了拍手从窑洞里钻了出来:“诸位,如今困难重重,但莫要着急,一切慢慢来办,等事成之后,我保证各位从今往后衣食无忧!”
工匠们倒是不怀疑宋北云的话,因为他们也在别的地方干过,那些个主家大多都是外行,将他们也都是当做牛马用着,而这个主家绝对是个内行,虽不是同吃同睡,但却也是跟着一起钻窑洞下田头,许多东西他都能说出个所以然。
更关键的是这主家给的钱远远要比别家多,核算下来他们的月钱都快赶上老家的县令了,碰到这种好主家他们自然也是愿意多干一些的。
至于宋北云,他也不是万能的大百科全书,很多东西也是知道一个大概,实际操作起来还是需要跟这些经验丰富的匠人们一块摸索前进,就像他知道焦炭的化学性质但根本不知道怎么码窑、知道炼钢要什么但却完全搞不懂炼钢之前要准备什么。
一步一步的往前推嘛,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足够的生活经验配合上先进的理论知识,他们总是有不同的途径对一些超前的东西进行复刻。
就像苏联时期的毛子一般,即便是没有那么高的科技含量但仍然能让一块十几二十吨的不锈钢飞出了3马赫。
在钢厂出来,宋北云就来到了工坊的核心区域,也就是自称的技术研发部,现阶段这里的任务就是制备标准计量单位。
这里是整个工坊区域里读书人最多的地方,这些人里有些是从工部借来的书呆子,有些是民间找的书呆子,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对孔老二并没有特别感冒,反而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格外有兴趣,比如夏天和冬天天上的星星为什么会位置不同这样的事情。
这些书呆子其实在这个时代基本上都是没什么用的废物,因为现在的科技主流还是在旧东西上逐渐改进,而他们的好奇的东西并没有那么被人看中。
但宋北云不同,他单独成立了一个技术研发部,在这里他们把这些人分成了好几组,有专攻数学这一门的数学组,也有专门折腾潮涨潮落、日升日落的天文地理组,甚至还有习惯盯着秧苗不动弹的育种专业人才。
这地方就是个纯花钱养闲人的地方,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但宋北云却是乐此不疲,甚至可以说是以溺爱的方式宠爱着这个部门,甚至不定期会到这来上一些离经叛道的课……
“师父!”数学组公认大师姐是清姑娘,她现在哪也不去,整天就在这里泡着,之前他爹也来过几次,怕她出什么事,可看到这里这种书呆子的氛围之后,张尚书隔三岔五也会穿上布衣屁颠屁颠的往这跑。
“师父呀,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窑炉那边出事了。”张清嘿嘿一笑。
“是啊,找不出哪里有问题。”
“嘿嘿……”清姑娘神秘兮兮的抱着草稿绕着宋北云转了几圈:“师父呀,你想好给我什么奖励了没有啊?”
“你干什么了?”
张清不言不语,默默的把手上的稿纸展开了:“我可是算出要一斤煤炭会产生多少立方米的气体哦。”
宋北云一愣:“真的?你拿来我看看。”
“你说,奖励我什么!”
米的概念张清是最早知道的,也共同参与了各位师弟的标准度量单位制定,不夸张的说,她现在是整个世界最清楚一米是多少的人,而作为极有天赋的数学人才,清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在这里可是受人尊敬的不得了。
“牛肉,吃到饱!”宋北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再加牛肉干十斤!”
“成交!”
第321章、二年4月22日 晴 三万里河东入海
度量衡到底有多重要,这一点其实任何文明都是有专门的意识的,但它始终在不断变动,这就势必会造成关于自然科学传承的断裂。
试想一下,前朝的丈和本朝的丈不一样,那么前朝的所有科研成果是不是就基本上等于废了?
所以在研发部里,有个被供在一个珍贵水晶柜子里的东西,就是以纯金打造的标准米尺模具,这个模具长一米二,宽八十厘米,厚三公分。上面不光有一米长度的百分制单位,下头还有精确到毫米的小尺。以及这个尺度到底是如何测量出来的,测量工具则全部密封保存在旁边一个柜子里。
上面还刻着一行小字“这是度量衡的一小步却是全世界的一大步”。
这东西有多珍贵,用把他奉为至宝的张尚书的话来说,这东西的价值能比较日月、能比拟三千里江山。
统掌工部、兵部的朝中重臣,平时最喜欢的解压方式就是来到研发部里面对着这个水晶箱子里的黄金度量器发呆,然后跟自己女儿一起开始用手中的公式和米尺丈量世界。
张尚书是数学天才啊!这是宋北云想都没想到的,这个天才就像一颗干涸已久的种子,当沾染上科学土壤的那一刻,他就毫不经意的瞬间绽出了新芽。
毫米、厘米、分米、米、平方厘米、平方米、立方米,这些单位的制定,配合相应的公式,许多困扰张尚书一辈子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他这些日子甚至像年轻了十几二十岁。
研发部的小伙子们大多并不知道这个没事就跑来跟他们厮混的老头子是当朝大员,大家的气氛相当不错,甚至还有时会起些争执,双方争得吹胡子瞪眼,最后互相做论证打对方脸,学术气氛相当浓烈。
“每个时代都不缺天才,缺的是天才开花的土壤。”宋北云蹲在工地外头对来给他送饭妙言这样说道:“我觉得你再深入一点了。”
“我努把力。”妙言也很高兴:“说不定能把差分机做出来。”
差分机……宋北云脸上露出了笑容,差分机可是蒸汽朋克的前瞻科技,如果当时任由差分机发展的话,未来可能就是蒸汽朋克的时代了,人们坐着冒着蒸汽的飞艇穿梭于天际,大海里也全都是充满遐想的蒸汽科技产物。
宋北云其实并不精通数学,但妙言精通,她其实才应该是度量衡和算学分院的掌门人。
她现在应宋北云的邀请没两天过来上一次课,虽然一开始很多人因为她是个女子而轻视之,但后来就连张尚书也会偷偷摸摸的跑来旁听。
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长得太过于俊俏,总是会被人无端示爱,不过到底是含蓄的年代,没有太多的过激行为,那些个京城阔少之流,如果没有点能耐的话,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宋北云。而家里有些能耐的阔少哪里又能是爱学习的人呢?
不对!
有个例外!在设计院里有个少年,今年不过十六岁,初见时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但后来才知道他是当朝御史大夫的亲儿子。
这家势很是显赫了,而后来宋北云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不知道自己跟他爹是死对头吗?
猜猜人家小伙子怎么说的?人家说: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不愿意透露姓名,他从好友那听闻这个地方,从那以后就寝食难安,心心念念想要见识一番。
而就是这一番话,直接把他的好友们都给卖了,宋北云这么一实名后才发现,度量所、算学所、天文院、地质院、设计院和工院里除了工院之外,其他几个地方不同程度都有各种各样大臣、世家和勋贵的子弟。
他们不少甚至是自掏腰包在这里做研究,问其原因居然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在这里没人会让他们去读圣贤书,他们对那些书没兴趣,但就对这些有兴致。
在外头,家人也好、伙伴也好、私塾的先生也好,都觉得他们不务正业,而在这里却发现了一个大家都不务正业的地方,而且他们许多人已经是认出了张尚书,但没有一个人出声,用他们的话来说,这就是他们小群体里的默契。
当然了,宋北云也有一个化学院,但他的化学院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左柔……
左柔是个小跟屁虫,从小到大就是宋北云干什么她就一定要干什么的那种。宋北云卖药,她就开药房,后来宋北云不干了,她就把药房给了左芳。宋北云去皇城司,他也去皇城司,整天穿着飞鱼服招摇过市,现在宋北云办了个工坊,她就每天坐在工坊里看人家折腾铁疙瘩、砖块块。
在妙言去给上大课的时候,宋北云也回到了左边的小院里,摘下藤制安全帽蹲在那看左柔在角落盯着小煅烧炉发呆。
“快烧好了啊?”
小宋走过去把手上的煤灰在左柔脸上一蹭,一道黑印子就在她脸颊上呈现了出来。
“不知道啊。”左柔打着哈欠:“化学院好无趣。”
“化学是最有意思的,你居然说无趣?”
“可是你整日都在这烧土……”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水泥。”
左柔不解,看着宋北云满脸都是好奇。
小宋也不言语,就是直接起身走到角落里把一兜子昨天研磨好的水泥拎了过来,他蹲在地上把水泥倒了出来并在地上挖了个坑。
“你看,倒上水。”宋北云取来一瓢水倒在了水泥窝窝里头,拿起一根木棍就开始搅拌起来:“明天你就能见着奇迹了。”
等他搅拌好了水泥,然后又从旁边用铁铲子铲了一铲河沙过来往水泥里一拌,等到再次充分搅拌之后,他就用一块薄木板开始往旁边的地面上抹去。
左柔蹲在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等他把地面上的水泥抹平之后,左柔好奇的用手指戳了一下,嫌弃地说道:“就是稀泥罢了,这颜色略有些奇怪。”
“你别戳它呀!”宋北云再次抹平那个窟窿:“明天干了你就知道了,我去洗手,你等会先回去睡一会吧。”
“我不!”左柔看着宋北云的背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未干的水泥上印下了自己的手掌印:“我也去洗手!”
她跟着宋北云来到房间后没多久就开始犯困,而宋北云却躺在了唯一的一张小竹床上翘着腿看起了书。
“让开些,我困了。”
小宋知道这厮很烦人,所以不与争执,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左柔直接躺了上去,侧着身子睡了起来。
如果说谁对小宋最不设防,其实大概就是左柔了,但恰巧正是因为这样,小宋心中对她其实是有愧的,当年毕竟是年纪小不懂事,左柔那会儿又精致的像个洋娃娃,所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小宋一般是不会对左柔动手动脚。
可越是这样,左柔就越是不防他,就现在已经到了哪怕是在拉屎,身边没带纸的话都会扯着嗓子喊宋北云的程度,又蠢又讨厌又可爱,拿她反正是没有一丁点办法。
“我说,宋狗。”
“干啥!”宋北云突然转过头厉声道:“你不要叫我宋狗啊,我生气的。”
“哦……宋阿狗。”左柔转过身子,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北云:“你是不是与金铃儿已经不干净了?”
“嗯?你胡说什么呢胡说。”
“前两日……”左柔小声说道:“金铃儿身上全是你的味,狗男人的味道。”
“啊?”宋北云一愣:“你鼻子这么好使?”
“嗯……”左柔凑到宋北云胸口闻了闻:“就是这个味,她身上全是这个味道。”
宋北云懒得理她,继续靠在那看书,而左柔也爬了起来,满脸不高兴的说:“我也要!”
“你要什么你要,赶紧睡你的觉!”
“金铃儿有的我没有,我不甘心。”左柔气鼓鼓地说道:“从小到大她都抢我的,明明是我先认得你的!凭什么她抢了先?”
“喂,不要拿我当置气的东西好不好。”宋北云叹气道:“这玩意还能有先来后到一说?”
“不甘心!”
宋北云不搭理她,只是岔开话题说:“不睡就起来,该背书了,我给你讲的几个反应原理你背下来了?铁燃烧、铝燃烧、碳燃烧。”
左柔突然没了声息,瞬间翻过身假寐了起来,而小宋拍了拍她的屁股:“装死是没用的,你到底背下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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