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漱梦实
而且将这艘船给烧了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还能顺手处理掉这艘船上的尸体。
绪方没有拿走那艘海贼船上的任何一点东西——包括蚁通房间内的那3000两金。
绪方并不知道这3000两金是宫部奉他主人之命,带给蚁通的礼物。
对于蚁通房间内的那大笔钱财,绪方下意识地认为这3000两金是蚁通通过拐卖人口而攒来的钱。
对于这些靠拐卖人口则得来的钱,绪方没有半点将他们据为己有、使用它们的欲望。
绪方认为:这些肮脏的钱,最好的归宿,就是让他们跟着那艘舰船一起沉入海底。
绪方本身也不缺钱,他与阿町身上的存款,足够他们俩在未来至少10年内都不用为钱的事而发愁,所以在决定让那些钱也跟着蚁通的船一起沉入海底时,绪方丝毫不感到心疼。
在绪方决定让这艘舰船,以及这艘舰船上的所有物事都沉入海底时,偷渡船上没有任何一人敢说半句二话。
毕竟,若论功绩的话,这帮海贼基本都是让绪方一人给独自击溃的。
直周也好,一色与阿筑也罢,基本都没出什么力。
因此论功绩之大,绪方完全拥有着按自己的喜好、随意处理战利品的权利。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对一个拥有着可以以一己之力击溃一整艘海贼船的武士指手画脚。
更何况……这个武士还是赫赫有名的刽子手一刀斋。
“啊,那些人又在看你了……”这时,阿町冷不丁地悄声朝绪方这般提醒道。
绪方闻声,扭头朝自己的周围看去。
然后……让绪方不由得露出无奈笑意的一幕便出现了——他的视线转到哪,哪儿的人就连忙把头低下。
某些胆子较大的人,在低下头后,仍旧忍不住地抬眸悄悄看着绪方,视线中布满好奇、惊讶等情绪。
这复杂的情绪中,还掺杂了几丝……恐惧。
绪方无声地轻叹了口气。
在绪方顶着他的真面目回到偷渡船的甲板上后,率先发出惊呼的人——是一色。
一色当时用双手紧捂着自己的嘴,用有些破音的声音喊着:“一、一刀斋?!”
随后,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甲板上的其余人纷纷做出千奇百怪的反应。
某些仅仅只是觉得绪方的脸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如梦初醒。
不认得绪方一刀斋长啥样,只听过绪方一刀斋名号的人,则一脸震惊地看着绪方。
当时,绪方有特地留意过甲板众人的神情——据绪方的观察,当时甲板上大半的人,包括一色、阿筑、直周在内,应该都是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绪方是谁的。
这让绪方的心情,直到现在都十分复杂。
因为如此多人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他是谁,这代表着两件事——
一:绪方之名,现在真的是传遍整个日本了。他的通缉令,大概已经贴满日本的各个角落。
遥想当初——他刚离开广濑藩时,他甚至都不需要给自己的脸做任何的遮掩,走在城町的大道上,都极少有人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二:绪方的通缉令,真的把他画得很像……
这是让绪方最心情复杂的地方……
直到现在,绪方都坚持认为自己的那份通缉令把他给画丑了。
他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多么英俊的人,但最起码也算是清秀,所以他对自己的通缉令的画像非常有意见。
绪方甚至还曾经想过要不要找幕府反应下这件事,让幕府把他的画像换一换,给他画一幅更像他一点的画像。
尽管绪方一直坚持认为通缉令的画像和他不像、把他给画丑了,但残酷的事实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着绪方的脸——通缉令没有把你画丑,它忠实地再现了你的容貌。你瞧,不管是谁,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你……
“啊,阿筑她现在也在偷偷看你。”阿町再次悄声朝绪方说道。
绪方扭头看向坐在老地方的阿筑。
发现绪方正看过来后,阿筑立即也像其余人那样,宛如掩耳盗铃般把头埋低。
绪方原以为——在他解决掉海贼们,回到偷渡船后,阿筑一定会缠住他,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快掌握运劲”之类的一堆问题。
但没成想——阿筑竟出奇地安静。
没有冲过来围住绪方问问题,在回到船舱后,便静静地坐在了老位置上,不断地用古怪的目光偷偷打量着绪方。
阿筑不来找他问问题,绪方也懒得主动去找她。
毕竟——自从那艘海贼船上下来后,绪方就一直感觉很累。累到不想再做除了照顾阿町之外的其余事情。
不是身体上的劳累。
而是心理上的疲劳。
在那艘海贼船上,于短时间之内收到了太多令绪方在短时间之内都难以消化的重大情报。
因为太多的重大情报于同一时间一口气钻入绪方的脑中,让绪方有种心累的感觉。
这股心累感,让绪方现在提不起半点与人进行热切交谈的冲动。
……
……
在绪方收回看向阿筑的目光后,阿筑立即如从地洞里蹦出来的鼹鼠一样,再次把头抬起,看向绪方。
脸上、眼中布满复杂情绪的她,心中暗道着:
——竟然……找到绪方一刀斋了……
……
……
船上的大半的人,都有在悄悄地打量着绪方——这同时也包括一色与直周在内。
和其余人一样——一色与直周朝绪方投去的视线,也布满了复杂的情绪。
“真没想到啊……”一色轻叹了口气,“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碰见绪方一刀斋……”
“怪不得自京都二条城被攻破后,便再没有绪方一刀斋的消息了……原来一刀斋一直在用着特异的方式来改变面容吗……可为什么现在又用真面目来示人了……?”
直周以疑惑的语气嘟囔着。
他对绪方改变容貌的方法非常感兴趣。
他很想凑上去,直接向绪方询问他之前是用什么方法来改变自己面容的,同时又是为什么突然又用真面目来示人。
但考虑到自己并不清楚绪方的性格,不知自己的这问题会不会冒犯到人家,所以提不起半点上前询问的勇气。
就在直周的这句疑惑的嘟囔刚落下时,他的身旁缓缓冒出了一色幽幽的声音:
“……爷爷……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直周转头看向一色。
只见坐在地上的一色,正双目无神地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的双腿。
“原来……剑术天下无双的一刀斋……一直认为剑术是该被淘汰的技艺吗……”
一色的双拳缓缓攥紧。
他的眼中浮现出……难以用词汇来形容的情绪。
这股情绪,有点像委屈,也有点像愤懑。
看着因环抱着双膝,使得整个人的体型看上去都缩小了些的一色,直周重重地叹了口气。
面对一色这样的情况,直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
抬起手轻拍了几下一色的脊背后,直周再次抬眸看向远处的绪方。
“这是……一个好机会呢……”直周沉默半晌后,这般呢喃道。
……
……
经历了遭海贼打劫的这一意外后,偷渡船余下的路程,可谓是一帆风顺。
船只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奥州北部的某地。
在船只靠岸、舱门打开后,舱内的偷渡客们立即一窝蜂地冲出船舱,踏上日本本土的土地。
偷渡客们之所以这么急切地离开偷渡船,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绪方。
虽说绪方在某些地方的名声并不坏,但在并不怎么关心时事、国家大事的普罗大众的眼中,绪方就是一通缉犯,而且还是赏金高得吓死人的通缉犯。
和赏金如此之高的通缉犯同坐一艘船上——这对许多普通人来说,是一件心理压力极大的事情。
所以在船只刚靠岸、放舱后,绝大部分的偷渡客们立即都像是解放了般,急匆匆地“逃离”。
阿筑没有急着“逃离”。
她缓步走出偷渡船后,像是做好了什么觉悟一般,猛地停下,扭头看向身后的偷渡船。
其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
阿筑就这么用带着若有所思之色的面容,看着身后的偷渡船好一会后,一甩披在身上的黑袍,快步奔进了不远处的一处密集灌木丛中。
而在阿筑藏身进这灌木丛中后,也有两人做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事情。
……
……
“大大大大大大、大人……这是你你你你你你、你们的马……”
站在绪方身前的船员们,一边结结巴巴地这般说着,一边将萝卜和葡萄牵给绪方和阿町。
这名船员不仅紧张到有了极严重的结巴,还紧张到全身都布满冷汗。
此时,绪方和阿町并没有跟着其余偷渡客们一起第一时间离开这艘偷渡船,因为他们还需要到偷渡船的最底层来领他们的马。
接过身前这名船员所递来的缰绳后,绪方忍不住朝这名船员说道:
“我说……你们不必这么紧张的……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鬼……”
“是是是是、是!我我我我我我、我知道了!”点头哈腰的这名船员,用行动告诉绪方——你刚才的这番善意提醒,完全没用……
因为这名船员的结巴实在是太严重,所以让绪方非常怀疑这名船员会不会不慎咬到自己的舌头。
若论在绪方的身份暴露后,哪些人的反应最为夸张,那毫无疑问是这艘偷渡船的船员们。
这艘偷渡船严禁武士上船——但在绪方他们为击溃海贼而主动暴露出武士的身份后,却没有任何一个船员敢说绪方他们的不是。
别说是讲绪方他们的不是,在解决那帮海贼后,那些船员们甚至连船舱都不敢再进来了。
连通知众人快要靠岸了,都只是站在船舱门外,对着门内大喊而已。
他们现在对待绪方的态度、表现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此前,他们的所作所为,虽不能算是嚣张跋扈,但也能算是完全没把绪方他们这些偷渡客看在眼里。
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其余的船员基本举止粗蛮,没有半点礼貌可言。
但如今——他们面对绪方,却一个个地都变成了“男士的楷模”。
每个人都是彬彬有礼,跟绪方讲话时,用着最高级别的敬语,对绪方恭敬有加……不,用“恭敬有加”来形容,有些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恭敬得过了头了才对。
每个人都像是绪方的家臣一样,就差跪倒在地,向绪方磕头了。
对于船员们这副对他恭敬得过了头的态度,绪方除了对其露出无奈的神情之外,也别无他法。
在人皮面具被毁后,绪方对自己所遭受的这种待遇,也早有心理准备了。
绪方与阿町,各牵着萝卜与葡萄,下了偷渡船。
在下船时,绪方也不忘记戴上自己的斗笠,然后将自己的围巾拉高一些,用围巾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现如今,没有了人皮面具,绪方就只能靠斗笠、面纱、围巾等物来遮掩面容了。
好在现在的时节,属于刚刚入春,天气还比较凉,还能系着围巾,用围巾来遮盖脸部。
此时,船上其余的偷渡船们已经基本走光了,在绪方他们牵着马、走到岸上后,岸上已无半个人影。
绪方与阿町是最后两个下船的偷渡客,在他们二人下船后,偷渡船的船员们立即关舱、收锚,准备离开此地。
“久违了啊……”阿町深吸了一口气,“日本本土的气息……”
在解决蚁通等人后没多久,偷渡船便进入到了较为风平浪静的海域,阿町也因此好受多了。
也正因如此,目前在下船后,阿町还算是有精神,没有因晕船而太过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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