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尘埃
张济惊呼道：“一个妇人，一个月能产羊毛衫八十多条？这……这成本也太低了吧？”
董卓的关注点，却与张济完全不同。
他的语气更加酸涩，道：“西凉人，男的养羊，不但可以吃肉喝奶，而且可以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卖羊毛。
女子可以以两千文一个月的工钱，去官府的羊毛工坊做工。如此一来，西凉百姓的日子，得多么好过？西凉……恐成天府之国矣！”
还有句话，董卓没说出来：恐怕， 接下来，不知会有不少东凉州的百姓，扶老携幼，主动进入西凉州境内，为刘偃的子民。
没办法，谁让刘偃能将无用的羊毛，变废为宝呢？
谁让刘偃，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将羊毛衫的利润分润给自己治下的子民呢？
跟着刘偃，有肉吃，有衣穿，有钱花！
跟着自己，忍饥挨饿，生活无着。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
天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做这个东凉州牧？
这……这不是要明摆着，让我在刘偃的衬托下，丢人现眼么？
头一次，董卓觉得自己这个东凉州牧的职司，不怎么香了。
贾诩依旧不放过他，继续道：“冠军侯，给董州牧和张郡守的第四样礼物，不值什么钱。却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到底是什么礼物？”
“就是这个。”
贾诩径自从袖兜中掏出来两个小小的锦盒，锦盒里面，还附带着小小的汤匙。
把盒子打开，一堆洁白的、细细的粉末，出现在董卓和张济的面前。
“这是吃的东西，为了避免被二位怀疑有毒，在下先尝一点。”
说话间，贾诩拿起一个小汤匙，取了一点白色粉末，放入口中。
“吃的东西？”
董卓倒是不担心，刘偃会用这个拙劣的手段，毒杀自己。
说句不好听的，自己恨刘偃入骨没错，但刘偃却还真未必，把自己放在眼中。
双方层次完全不一样。
当即，他也取了一小汤匙粉末，放入自己的口中。
此物刚一入嘴，董卓就直接惊呼，道：“盐！此物竟然是盐！这白如雪，洁如霜之物，没有任何杂味之物，竟然是盐？！白色的盐！”
白色的盐，有什么稀罕的？
不好意思，白盐在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稀罕！
事实上，不经过足够的工业处理，盐是会含有许多杂质的，味道带着苦涩不说，颜色也非常不正，甚至带着毒素！
即便董卓如今身今身为东凉州牧，也不可能吃到如此洁白而没有任何杂质的食盐！
这些食盐，根本就是世间所无之物！
“没错，就是白盐。”贾诩微微一笑，道：“如今我西凉的工坊里，不仅能生产这种白盐。而且，售价仅仅为五文钱一斤。董州牧和张郡守如果有意的话，也可以再派绣衣卫入西凉去取！”
“五文钱一斤白盐？好好好！刘偃的手段，本州牧本州牧……自愧不如！”
董卓的面色无比难看。
玻璃镜，只有妇人需要。
羊毛衫，只有在寒冷地区，才有迫切的需求。
但是，食盐呢？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吃盐！
刘偃手中的食盐，价格如此低廉，质量又如此之高，恐怕很快就将行销于全国。
刘偃的名望，也将随着这食盐的发卖，陡然上升！
他将攫取富可敌国的财，他将获得响彻全国的英名。而自己董卓呢？
什么都干不了！
难道自己，还敢再派绣衣卫入西凉，给刘偃送菜？
说穿了，这玻璃镜、羊毛衫还有白盐，无疑都是刘偃对自己和张济的嘲讽——
对，我刘偃这里有的是好东西，有本事的话，尽管派人来偷来枪。没本事，就给我憋着！
“一并拿出来吧。”董卓现在，都有些麻木了，道：“第五样礼物，又是刘偃的什么好东西？”
张济也冷笑道：“不就是些奇技霪巧之物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贾诩继续摇头，道：“二位又误会了不是？冠军侯给二位的第五样礼物，不是什么奇技霪巧之物，而是两份请柬！”
“请柬？什么请柬？”
“三个月后，冠军侯大婚，特请二位前去观礼！”
第104章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大婚？
一股狂喜，从董卓心头涌起，道：“难不成，冠军侯，已经同意离开西凉，入洛阳为骠骑大将军？并且，愿意娶太后之妹窦婵为妻？可喜可贺，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到时候，张某人，也要向冠军侯，送上一份贺礼！”张济也是喜笑颜开。
瞧瞧这二位，现在已经不再称「刘偃」的名字，而是改称冠军侯了。
他们之所以如此，当然不是因为，刘偃马上就要成为皇亲国戚了，要好好巴结。
而是因为，他们深知，刘偃只要入洛阳，就必死无疑。
刘偃再厉害又怎么样？他浑身是铁，又能撵几根钉？
刘偃带着部分精锐进洛阳又能如何？
他总不可能上朝的时候，入宫见驾的时候，还把精锐部队带在身边吧？
完全可以说，只要应了景儿，太后窦妙的一道旨意，刘偃就会身首异处！
对了，上一个冠军侯窦宪，兵威冠绝天下的窦宪，就是类似的死法。
刘偃想必，也不例外。
对一个必死之人客气点，有什么难为情的？
不过，贾诩的回答，再次让董卓和张济失望了。
“哪里，冠军侯可不敢高攀太后之妹。事实上，冠军侯所要迎娶的，另有其人。”
哦，看来，刘偃是要赶紧娶他人为妻，避免去洛阳自投死路啊。
挺聪明的嘛。
董卓虽然微微失望，但仔细想想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上一任冠军侯窦宪的例子就在眼前，刘偃能不防着一点吗？他要是那么容易上当， 能立下如此大的功业？
“这样啊……”董卓淡淡地道：“但不知，是哪家女子，如此有幸，成为冠军侯的新妇呢？”
张济道：“是啊！冠军侯乃是我大汉数得着的英杰，一般的女子绝对配不上。冠军侯莫仓促娶亲，所配非人啊！”
贾诩道：“关于这点，二位完全不必担心。这位冠军侯的新夫人，年方十五，秀外慧中。不仅是我西凉州武威郡的名门望族，而且美丽之名，早已响彻西凉。”
“哦？这可是巧了。在下张济就是出身武威郡的名门望族张氏家族。但不知，那新夫人，是出身何族呢？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
贾诩道：“实不相瞒，夫人出身武威邹氏……”
“那更巧了。我们武威张氏和邹氏的关系好得很，世代通婚。我张济的续弦，娶得就是邹氏女。
呃……能否告知张某，冠军侯娶的邹氏女，到底叫什么名字呢？说不定，我张济还认识呢。”
贾诩微微一笑，盯着张济的眼睛，道：“此女名叫邹佩兰。”
“那更是巧了。我的续弦，也叫邹……啊！好胆！刘偃，你……你实在是欺人太甚啊！”
话说到这里，张济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
刘偃要娶之人，不是和他的未婚妻邹佩兰同名同姓之人，而是……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报复！
这是刘偃红果果的报复啊！
自己派绣衣卫，掳掠刘偃手下的工匠。刘偃把这些绣衣卫全部杀光不算，还……还要抢夺自己的未婚妻！
如同刘偃会杀光，会偷袭他老家的羌人一样。刘偃要让自己明白，得罪他的代价，自己……绝对承担不起！
的确，自己承担不起啊！
古语有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但是，自己怎么可能是刘偃的对手？
双方无论地位还是武力，乃至于各种实力，简直是天差地别！
刘偃啊，刘偃，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张济双目直欲喷火，道：“我张济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给邹佩兰下了聘书，邹家也收了我张济的聘礼。现在，没有我的同意，邹氏怎么可能允许邹佩兰嫁给刘偃？这从礼法上说不过去！邹氏，到底还要不要脸？”
贾诩淡淡地道：“邹氏当然要脸，也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
“怎样？”
“冠军侯的刀子利啊！冠军侯拿邹氏全族的性命相威胁，他们不敢不同意。这就叫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狗屁的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济可以百分百肯定，邹家听说，西凉州牧冠军侯想做自己家的女婿，高兴得鼻涕泡都得出来。
至于自己张济的心情，邹家根本就不可能在意！
不过是刘偃装装样子，顾全了邹家的名声！
“不要脸！刘偃真是不要脸啊！”张济化身绿巨人，已经出离愤怒了，道：“他……他刘偃强夺张某人的未婚妻， 难道就不怕天下的悠悠众口？”
董卓也面色肃然，道：“不管怎么说，张太守也是汉阳郡太守，秩两千石的朝廷大员。冠军侯如此倒行逆施，董某人必定上表弹劾。想必，太后和朝堂诸公，也饶不了他！”
贾诩毫不在乎地道：“董州牧想怎么做尽管去做，跟贾某人完全无关。我的任务，只是给您和张郡守，送这两份请柬而已，请问您二位，是接还是不接呢？”
“接！怎么不接？”
董卓恨恨得将请帖接过，道：“董某人敢肯定，冠军侯如此倒行逆施，必定没个好下场！”
张济也接了请柬，语气中带着无比的怨毒，道：“如果刘偃真能扛得住压力，举办这场婚礼！张某必定赴宴！我倒要看看，那贱人怎么有脸面，和他人成亲？我倒要看看，刘偃，怎么就那么厚的脸皮，强夺他人的未婚妻！”
“如此甚好！五样礼物，董州牧和张郡守皆已收下。在下圆满完成冠军侯的交代，特此告辞！”
董卓挥了挥手，道：“好走，不送！”
……
望着贾诩远去的背影，张济真有些急了，道：“董州牧，您可一定要为在下做主啊！我之所以受刘偃如此报复，都是为您，为太后办事所致啊！”
“张郡守放心，刘偃如此倒行逆施，本州牧和窦太后绝不会坐视！不过……”
“怎样？”
董卓叹了口气，道：“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本州牧乃至太后，能对刘偃动的手段，着实……不多啊！”
“啊？”
张济直感觉，如同寒冬腊月一盆冷水兜头而落。从头顶，直接凉到了脚底！
第105章 当朝太后，无能狂怒
必须说明的是，无论刘偃秘密收留桓帝遗孀田圣，还是绣衣卫收张济指使掳掠西凉工匠进而被刘偃诛杀，仅有几个当事人知道，天下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
天下人知道的，只是邹氏有女，已经和汉阳郡太守张济有婚，却被冠军侯刘偃逼着悔婚，转而和刘偃订婚。
消息传出，刘偃的名声可就……好吧，也就那样。
如果说刘偃不是娶妻而是纳妾，如果说不是邹氏女和张济定亲而是已经成亲。
不用问，刘偃就是妥妥的坏人，应受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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