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尘埃
“快把门帘放下!”楼班满怀不悦训斥着前来报信的那名军士,道:“你又给我带来了什么坏消息?是哪个部落缺帐篷和御寒的衣物了?还是哪个部落的粮食不足?
告诉他们,我也没法子。让他们把粮食、帐篷都省着用,以后咱们乌桓人能的苦日子还……长着呢。”
“不是啊!”那军士微微躬身,道:“小人是想禀报您,乌州刺史关羽求见!”
“关羽?他来干什么?”
倏忽间,一股极大的寒气,从楼班心头涌起。
发生这么大的雪灾,草原大乱之一定的。不是草原人互相残杀,就是草原人团结起来杀向汉人。
现在,羯人在大青山竖起了叛旗,后者发生的可能已是极大。
关羽现在来见自己,难道是要……先下手为强?!
这可坏了!
关羽若是突然率领大军杀入王庭,自己绝对无法抵挡!
可怜的自己,今天真的要难逃活命?可怜的乌桓,真的要在这场空前的雪灾下灭族吗?
一时间,楼班的心情,完全沉入了谷底。
当然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楼班再是害怕,也只得强颜欢笑,将关羽迎接入了王庭,在大帐内就座。
略微寒暄几句后——
噗通!
楼班索性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关羽面前。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痛哭出声,道:“想必关刺史,是为了解决乌桓隐忧,来杀我楼班的吧?我不怨您,也不怨大汉皇帝。
只是怨这胡天降下如此大灾。你们汉人……也……也是没办法啊!
事到如今,我只求您一件事,饶了我的妻子,饶了我的孩子!可怜铃儿,她……她……她刚刚三岁,还什么都不懂啊!”
“诶,楼州牧,您这是干什么?”关羽满脸地错愕之色,道:“谁要杀您了?您对陛下一向恭谨,陛下怎么会下如此荒唐的命令?”
“难道……”楼班长松了一口气,眼前一亮,道:“您是要征召我们乌桓人,对付羯人?没啥说的,我们乌桓人对陛下的忠心,天日可表,日月可鉴,愿意举族出动啊!!”
“征召肯定是会征召的,但是用不了多少乌桓人,完全用不着你们举族出动。这么说吧……”
顿了顿,关羽索性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道:“陛下是命我来救灾的。”
“什么?您说什么?您……您再说一遍?”楼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救灾?
那怎么可能?
莫说皇帝是汉人了,就是草原人都不可能啊!
以前,匈奴人统治草原的时候,遇到大灾会怎么做?
压榨!
不但不会赈济乌桓人,而且会往死里压榨乌桓人!即便乌桓人从汉地抢来了粮食,也会被匈奴人夺走!
匈奴人,会用乌桓人的血肉帮助匈奴人度过这场大灾。
至于乌桓人的死活?
匈奴单于怎么可能会在乎?
而现在,汉人皇帝统治了乌桓人,反而要赈灾了?
这怎么可能?
再说了,要赈济所有乌桓人度过这场大灾,汉人皇帝舍得吗?赈济得起吗?
不可能!
完全不可能啊!
然而,关羽却坚定地道:“再说十遍也是那样。事实上,吾皇已经命令东州刺史刘备,率领五万青壮,携带大量辎重,前来赈济乌州子民。楼州牧,现在,就跟我一起,接受朝廷的赈灾物资吧!”
……
半个时辰后,乌州边境。
一条雪白的长龙,出现在了楼班的面前。
“此物名曰雪橇,虽然不及车辆的运输能力。但是,大雪纷飞,车辆难行,雪橇已经成了最适合的运输工具了。”
“楼州牧请看,这是三十万套皮毛制品,不知可够乌桓百姓使用?”
“此物名曰炒面,我们这次总共运了三百万斤。下一拨运输,五日后就到。”
“对了,为了表明我们东州对乌桓的慰问之意,还送了烈酒三万斤。数量不多,不成敬意哈!”
“还有三千斤辣椒,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总而言之,这都是我们东州按照陛下的旨意行事。东州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已。”
……
刘备把一切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废话!
这是轻而易举,就将一个近百万众的部族,从必死之地拉回来啊!
大汉如此国力,实在是可畏可怖。
刘备身为大汉的一分子,直感到与有荣焉!
至于楼班?
“陛……陛下啊!我乌桓的最高主宰啊!”
楼班望西跪倒,声音哽咽,泪如……倾盆之雨!
第379章 陛下有旨:胡天已死,苍天唯一
不怪楼班如此激动,实在是刘偃的赈灾之举,的确称得上是至仁至义!
从理论上讲,如今,匈奴、鲜卑、羌、乌桓等草原人,现在都是大汉子民。
为什么大灾起来之后,他们完全没有向大汉朝廷请求赈济呢?
因为完全不现实!
在大家原本的观念里,莫说草原人遇到如此大灾了,就是中原遇到如此大灾,朝廷的赈济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要不然,哪那么多灾年的流民造反?哪里来得黄巾之乱?
更何况,现在大雪封路,汉皇即便有心救灾,也无力回天!千万子民受灾,大汉皇帝即便有心救灾,也赈济不起!
然而,事实上!
草原上受此大灾之后,大汉皇帝不但救灾了。而且,有足够的能力救灾!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费吹灰之力,将乌桓人从灭族的边缘拉了出来。
这一刻,刘偃在楼班心中的形象辉煌无比。
对,草原人的最高统治者,理应如此!
草原人的最高统治者,本应如此!
他应该在太平年间,维持草原的秩序,让各部不因争夺草场自相残杀。
他应该在荒年,拨下赈济,让草原子民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然而,自从草原人诞生以来,这种统治者从未有过啊!
直到……今天!
陛下啊!
皇帝啊!
万岁啊!
您,不仅是汉人的皇帝,还是乌桓人的皇帝更是草原人的皇帝!
您最忠诚的臣民楼班,向您……行礼!
楼班虔诚拜倒,直到三拜九叩后,方才站起。
他直接表态道:“陛下如此厚待我乌桓,我乌桓若不倾力报之,岂不成了狼心狗肺之徒?关刺史,刘刺史,你们二位说,我乌桓应该如何报答陛下之恩德吧!
到底是我乌桓全体出动,为陛下除了羯人?还是献上我乌桓最美的女子?但凡我乌桓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乌桓人最美的女子,当属乌桓大祭司,名叫卓然。
草原人的信仰,有西方传来的浮屠教,有中原传来的道教,但最有影响力的还是萨满教。
在萨满教看来,万物有灵,山有山神,河有河神,天上有天神,诸神的最高统治者,就是高高在上的胡天。
所以,当初羯人派往草原各部的使者,才以胡天之旨意为说辞,说动了许多部族投奔羯人,对抗大汉。
负责祭祀胡天的祭司,在草原诸部中地位极高,几乎与各部族的酋长比肩。
原本,刘备误解了刘偃提拔曹操和自己的目的,让关羽注意搜罗乌桓美人。
关羽也就有意无意间对楼班提起,让乌桓大祭司卓然入宫伺候皇帝。
楼班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
但是,卓然以自己身许胡天为理由,婉言拒绝了。
楼班对乌桓大祭司并无绝对的权威,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现在,楼班已经下定决心。
即便卓然再不愿意,自己也要竭力促成此事!不如此,怎能报答皇帝对乌桓人的天高地厚之恩?
“诶,什么乌桓人全体出动?什么乌桓最美丽的女子?”关羽却微微摇头,道:“本刺史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只需要乌桓出动少量精锐而已。至于美人么,如今草原大灾,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我乌桓,到底该如何报答陛下的天高地厚之恩呢?”
“遵从陛下的旨意行事就罢了。咳咳——”
关羽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陛下有旨,乌州州牧楼班接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昭曰:朕闻,大汉天子,受命于天,既受永昌也。又闻,草原之君长,受命于天,盖天之骄子是也!然,天果有二子乎?抑或,中原之天乃苍天?草原之天乃胡天乎?”
在这份诏书里,刘偃对苍天和胡天,做了自己的论断。
冥冥中有两大主宰,一为苍天,一为胡天,二者相斗万万年,终于分出了胜负。
胡天在临死之际,不甘心失败,降下大灾,要毁灭这个世界。苍天虽然竭力相救,但还是造成了草原这场空前雪灾。
如今,天子刘偃,顺天应人,一要在苍天庇佑下,救此大灾。二要在苍天庇佑下,彻底消灭逆天而行的羯人。
为了验证自己所言真假,特诏匈州牧呼厨泉,鲜州牧苴罗侯,羌州牧锁和、乌州牧楼班,向治下的子民宣读此旨。且看,这场大灾,草原子民能不能安然度过。
并且,,特诏匈州牧呼厨泉,鲜州牧苴罗侯,羌州牧锁和、乌州牧楼班,各率本部一万精锐,与自己会师于云中郡。然后,发兵大青山。
且看,羯人逆天而行,能不能被自己轻松剿灭!
这就是刘偃的以毒攻毒了。
羯人不是宣称,这场空前雪灾,是胡天震怒所致吗?
胡天是绝大部分草原人的信仰,这谣言还真的难以清除。
但是,那又如何?
刘偃就用确凿无疑的事实告诉草原人,胡天已死,苍天唯一!
从今以后,中原和草原,有着统一的上天,以及统一的天子——大汉皇帝!
“臣楼班,谨遵陛下旨意!”
对于楼班这种世间顶级豪杰来讲,什么信仰苍天胡天啊?让自己的族群能够维系下去,才是世间最大的真理。
当即,他毫不犹豫地跪倒领受旨意。
至于草原牧民们?
“胡天已死,苍天唯一!地上主宰,唯我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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