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炎
他如此向上天祈祷援军抵达，于是援军真的抵达了。
城中的瞭望塔上的兵卒远远望见了一支人马从东阿县西边向东阿县城接近，旗号鲜明，军容严整，绝对不是黄巾军，不是朝廷派来的援军也是地方义兵援军，总而言之，是来救东阿的。
城墙上的义兵大为惊喜，程立也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另一方面，卜已得知来支援东阿县的汉军只有两三千人，估摸着算了算自己这边的人数，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数远远超过汉军，顿时又觉得来了信心。
于是他下令叫太平道众里的男子，包括老人和十岁以上的男童也拿起兵器加入到了战团里，凑了一万人的兵力，出营列阵迎战汉军。
郭鹏使人观察黄巾军军容，得知黄巾军人数庞大，约有一万之数，分做数个方阵，不过方阵缺少盾牌，士卒衣装简陋，兵器杂乱，无章法，甚至还有见到木棍竹枪。
少骑兵，多步卒，甚至还有看到花白胡子的老者和身高不到五尺的童子，完全不似精锐之师。
这就对了，黄巾军哪里来的精锐之师？精锐之师都被他给剿灭了，剩下的全是乌合之众。
郭鹏心里有了底气。
一万人的乌合之众，还有用木棍竹枪的杂鱼，还有老人和小孩子，这完全是拉出来充数吓唬汉军的吧？
可惜，对上其他汉军还有可能，对上刚刚击破了张角张宝连战连捷的汉军，还是在确立威名的郭鹏统帅下的汉军，还真不管用。
于是郭鹏率领兵马接近了黄巾军，双方在一片开阔地相持，当时约是下午两点钟，气温较高，风力弱，近乎无风。
郭鹏远远望去，这个人数的确有点吓唬人，一万余人密密麻麻们的排在对面，一眼望不到头，于是郭鹏下令擂战鼓，军队呼喝战号以壮声势。
汉军的战鼓敲响，士兵齐声呼喝战号，声威整天，黄巾军那边好像有点反应迟钝，好一会儿才敲响战鼓，然后传来了一阵毫无章法一点都不整齐的呼喝之声，完全没有气势。
郭鹏的底气更加充足，下令汉军开始前进，首先发动攻击。
他命令夏侯渊率领五百骑兵在中军左侧，夏侯惇率领五百骑兵在中军右侧，曹仁率领五百刀盾手和五百长矛手顶在中军之前，他亲自率领一千弓弩手处于大阵之中，全军缓缓向前进。
随着战鼓声的缓慢敲响，汉军军容严整的向前进，步伐稳健，匀速前进，连骑兵都是如此。
而相对于汉军的稳步前进，黄巾军那边虽然也敲响了战鼓，前进却有些问题，有的方阵前进了，有的方阵则比较迟缓，不知道该不该前进，有的方阵里有人前进有人没前进，阵容有点乱。
郭鹏一看黄巾军的阵容有点乱，意识到这支黄巾军连最基础的前进停止作战的军令都无法很好的执行，心中底气更足，下令战鼓快敲，军队前进速度加快，然后陡然停止。
此时此刻，黄巾军还在混乱中前进，而汉军已经停下来稳住阵型，刀盾手顶在最前方，长矛手端着长矛和刀盾手并肩作战，郭鹏下令弓弩手弯弓搭箭，向上四十五度角举起。
二百人一排，共五排弓弩手，交替射击。
“放！！”
一声令下，二百支弓矢冲天而起，以一往无前之势向黄巾军飞驰而去，而后快速落地，将一大片黄巾军钉死在地上。
黄巾军缺少战甲，缺少盾牌，方阵混乱，根本无法抵挡汉军的弓弩射击。
汉军的弓弩射击一轮之后连着一轮，箭矢如雨下，走在最前面的黄巾方无法忍耐维持秩序，直接溃散了，开始向回跑。
卜已刚刚下令自己这边的弓弩手快速向前进以便于还击，最前面的方阵就溃散了。
最前面的方阵一溃散，紧跟其左右两侧的两个方阵也遭到了汉军的弓弩射击，又是一阵混乱。
郭鹏一看这支黄巾军如此不堪一击，立刻下令号角吹响，骑兵出动。
擅长骑射的长水骑兵分做两半，各自交给夏侯渊和夏侯惇率领，夏侯渊和夏侯惇得令之后立刻率领骑兵队从两翼向黄巾军的两翼方阵发起冲锋，也不急着近战，首先就是骑射。
长水骑兵以快速的机动力快速接近黄巾军阵，一轮骑射就射击过去，箭矢落在黄巾军方阵内，少数被挡住，多数击中了黄巾军士卒。
顿时黄巾士卒倒地一片，惨嚎一片，接着骑兵绕着方阵进行射击，也不肉搏，只管用弓弩射击，黄巾军阵本来就不稳固，现在更是如此。
最讽刺的是，被拉来充数的童子见到人死在面前或者自己受伤了就大声的哭了出来，而军阵崩溃之后更是互相推推攘攘，老人和童子就会被推倒在地踩踏致死，而没死的也重伤躺在地上无法行动了。
最前面的三个军阵很快就崩溃了，这还只是崩溃潮的开始。
因为他们的崩溃往回逃导致弓弩手无法上前，而汉军弓弩手的打击却紧随而至，以至黄巾军的弓弩手还没有还击就溃散了。
到处可以看到花白胡子的老人和身材矮小的童子四处奔逃，求取一条活路。
汉军对此不会有任何怜悯，上了战场就是敌人，是敌人就要杀死，郭鹏下令敲响前进的战鼓，全军不断前进。
曹仁带着刀盾手和长矛手冲着还未溃散的军阵缓缓前进，路上遇着还没死的黄巾兵卒也会补上一刀或者插上一枪了结了他们，继而大跨步向前进。
此时此刻训练精良的铁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出现了。
第87章.八十八 程立不能答应
看到前军崩溃往回逃，大部分黄巾兵卒所想的根本就不是立刻顶上去和汉军大战，而是转身就跑。
剩下的数个方阵没有遭到汉军的攻击，直接崩溃了，所有人掉头往回逃，根本不管卜已的号令。
卜已傻眼了，立刻命令身边亲兵持刀上去阻拦砍杀溃兵，试图整军再战，结果亲兵反过来被夺走武器杀掉的不少，跟着一起跑的更多。
双方接战还不到半个时辰，胜负已经决定了，接下来的实际上就是扫尾了。
夏侯惇和夏侯渊率领骑兵丢下马弓持刀在手，奔驰着杀入了黄巾军的溃兵群内，一时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曹仁的速度赶不上骑兵，但是列进的步卒方阵也能将靠近的溃兵全部碾碎。
郭鹏一看局势已经稳定了，就带着弓弩手方阵在后面捡漏，看着落单的朝着不同方向逃跑的黄巾军士卒则下令一阵箭雨射过去，将他们全部射死，然后跟着方阵一起前进。
从接战到胜利，汉军的大阵型完全没有乱过，依然保持骑兵在两翼步卒在中间的大阵型，代表攻击的战鼓声一直在敲响，象征着攻击的持续。
黄巾溃兵不要命的跑，汉军玩命的追，很快追到了黄巾军的营寨附近，营寨内的妇孺一见自家人溃散回来了，立刻不要命的往周边逃窜。
整个大营乱成一团，汉军骑兵追杀到之后甚至来不及杀掉自己所能看到的黄巾溃兵以及他们的家眷。
此时，东阿县城内的义军一看汉军取胜，士气大振，在程立的率领下打开城门出城攻击黄巾溃兵，一阵杀戮之后杀入了黄巾大寨，开始报多日被围攻的仇恨，下手尤其凶狠。
卜已就在这里被夏侯渊一刀砍下了脑袋，夏侯渊把卜已的脑袋挑在了自己的大枪上，到处跑来跑去耀武扬威。
正面战场也就一炷香多一些的时间就结束了，结果追杀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
日落时分，郭鹏才下令收兵，收拢兵马汇集到身边列队，不准脱离队伍，开始打扫战场。
没过一会儿，居然有东阿县城内的壮丁带着热食出城犒军来了。
郭鹏也见到了东阿县城义兵首领程立。
程立四十余岁，身高八尺有余，胡须很长，面容端正，眉宇间有一股严肃之气，双目炯炯有神，能统御人。
郭鹏见他的时候，他穿着轻甲，配着环首刀，身上沾染了一些血迹，捧着一盘肉食递给了郭鹏。
“行东阿县丞程立代表东阿县父老乡亲，感谢郭司马救援之恩！”
程立看见了率军来援的郭鹏在旗帜上写了『长水司马郭』的字样，便称呼郭鹏为郭司马，见到郭鹏之后，惊讶于郭鹏的年轻，再一问姓名，更是惊讶。
“原来是颍川郭郎？”
看来程立也听说了郭鹏的名声，知道郭鹏曾经做过的事情，眼下在看到郭鹏的真人和方才的战事，更是感慨。
“卢中郎后继有人啊！”
程立十分感慨的表示道：“郭郎击溃黄巾，挽救生灵无数，未来可期，未来可期！”
郭鹏则十分谦虚地表示自己初出茅庐，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这次不过是运气好，后面老师还带着大军正在赶来，他们的目标是南下到南阳彻底解决黄巾军全部。
虽然河北黄巾军已经被平定，但是之后还有很艰巨的任务等着他们。
程立十分赞赏的看着郭鹏，邀请他入城住一晚，郭鹏婉拒了。
“士兵在外，没有主将看管，怕是会出问题，所以我还是住在军营好了，程县丞可自行回去，我军今晚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就会继续出发，前去南阳，就不叨扰了。”
程立对郭鹏善于统军的本领感到十分佩服，便请求留在军营里与郭鹏谈一谈河北发生的事情，说自己也喜欢军事。
郭鹏知道此人用一千义军和三千壮丁扛住了近万黄巾军十数日的攻城，也知道此人有些本领。
就是好像没听过此人的名字一样，没有名声的吗？
晚上，郭鹏和程立在军营里谈了谈河北的战事，郭鹏对程立谨慎的军事思维和丰富的知识感到十分吃惊，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名气。
接着郭鹏询问他的出身，知道他出身寒门，小有家资，却没什么门路，一直在家读书，四十多岁也无法做官，长此以往，怕是要等到五十岁才能去太学，六十岁才能谋求做官了。
郭鹏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有军事才能的人就这样老去，得不到用武之地。
“若是程县丞愿意，郭某愿向老师推荐程县丞，程县丞有文武才，难道就愿意在这小小东阿待到五十岁？”
程立动容，思虑再三，却又面色遗憾的摇了摇头。
“若是早几个月被征辟，程某一定欣然上战场，眼下，大局已定，黄巾贼寇不成气候，不过是两三场战事的问题，程某就算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多谢郭郎好意了，程某，心领了。”
“黄巾之乱就算可以平息，天下也还有很多祸患，北边的鲜卑，西边的羌乱，还有南方的蛮夷，大汉周边并不安稳，这些年，何尝有一年是没有战事的？国家危难，正是需要程县丞这样有武略的人出力的时候啊！”
郭鹏握住了程立的手，缓缓开口道：“郭某没有别的什么本领，官职低微，但是卢中郎此战立下大功，之后定能被天子重用，程县丞何不与我一同拜见卢中郎，届时，请卢中郎为程县丞举孝廉为官，为国出力，岂不美哉？”
程立见郭鹏面色真诚，心中感动不已。
那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名人如此承认自己的才学，要为自己举孝廉做官提供门路的。
思虑再三，程立几乎就要答应，可忽然皱了皱眉头，良久，还是摇头了。
“家乡方遭战火摧残，父老流离失所，城池残破不堪，县尊大病未起，此时，正是需要人稳住局面的时候，程某若此时离开，弃家乡父老于不顾，追求个人荣华富贵，又如何对得起家乡父老的信任呢？”
程立对着郭鹏深深一拜：“郭郎赏识，程某感激不尽，只是此时，程某万万不能离家乡父老而去。”
郭鹏叹了口气，知道无法劝说程立了，只好点点头，握着程立的手，开口道：“既如此，郭某也不强求，待黄巾之乱平息，东阿恢复安定之后，郭某再向老师推荐程县丞，届时，愿程县丞万万不要推辞。”
程立动容，眼眶微红，再拜道：“多谢郭郎。”
黎明时分，郭鹏下令全军起床整备，收拾物资，早饭之后启程出发，向南阳而去。
他将残破的营寨和数百抓住的俘虏交给了程立和东阿义军看守解决，给还他们留下了一些兵器和箭矢。
郭鹏和程立执手告辞，依依惜别。
程立看着郭鹏率军离去的背影，良久，叹了口气。
薛房来到程立身边，低声道：“我听说郭郎有意推荐你给卢中郎，你为何拒绝呢？你已年过四十，再不求取官途，还真要等到五十不成？”
程立摇了摇头。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答应，郭郎愿意举荐我，我便丢下残破的家乡和流离失所的父老不顾，去追取个人荣华富贵，做出这样的事情之后，郭郎和卢中郎又会如何看待这样的我呢？”
“这……”
薛房惊讶道：“所以，你故意拒绝？”
程立点了点头。
“若郭郎当真在意我的才学，区区几个月的时间，不会忘记再次推荐我，若他只是逢场说话，客套一二，我这样也不会让以后尴尬。
我已年过四十，早已没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若能寿终正寝老死家乡，未尝不是好事，这一次，就让老天决定我程仲德是到底是能名动天下，还是老死家乡默默无闻吧！”
程立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第88章.八十九 抵达南阳
郭鹏率军离开了东阿县，一路往南，走在路上，还在回想昨天晚上与程立秉烛夜谈河北黄巾和河南黄巾局势的事情。
他感觉此人很有大局观，通过些许的情报就能断定很多事情，思维敏捷，知识也很丰富，也有实干才能，言辞之间能感受到他并没有自己以前所见到的那些士人的轻浮和脱离实际。
他基于实际情况作出了很多让东阿县在这场灾难中可以存续下来的决断，当机立断，没有妇人之仁，很有决断力。
显然，此人是个实干派，是不可多得的实干人才。
难道是早亡，才没有留名吗？
程立，程仲德……
程仲德……
仲德……
嗯？
郭鹏忽然瞪大了眼睛。
程仲德？
东阿人？
程昱？！
郭鹏惊讶地抬头，再一转头望向了已经看不清楚的东阿县城的方向，心中无比的惊讶。
少倾，他恢复了冷静。
然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