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染血的剑锋
有临清安阁的女医者见陈方孤身一人,走了过来询问。
“哦,我求见林阁主!”
“公子,我家阁主轻易不见外人的。”
“就说陈方求见!”
“哦,是驸马爷,不好意思,我不认识驸马爷,阁主吩咐过,若驸马爷来了,直接请进阁中就好。”
那姑娘引了陈方进入,那门外贵公子见陈方走进去,却傻了眼睛。
“这老楼不是不让男子进么?”
他问了出来,一直以来,来求医的女子,但凡有男子陪同,无论身份地位,只能走到老楼门口。
“这是我家阁主请来的,你有什么疑问?”
“不敢!”
那贵公子灿灿笑了笑,来这里的,都是有求于临清安阁的,哪敢轻易得罪这里的人。
而且临清安阁虽然只是医馆,却在宫中朝中都有不小人脉,轻易也得罪不起。
当朝娘娘却也和这里的阁主有一些情分,谁又敢轻易得罪这里。
陈方走入阁中,此时自然有人领着,一直领到了阁主屋舍。
此时的林诗轩早已不轻易出诊,来临清安阁求医的,也轻易请不动她。
这几年林诗轩总共只出诊过两次,一次是去宫中,一次是去感业寺。
宫中自不必说,自然是为宫中贵人诊病。至于感业寺,那是李唐帝王驾崩,未有子女的嫔妃出家的地方。
原本历史中,武媚娘就在这里出家,这里在后世不如何出名,在唐时,却名气极大。
林诗轩此时在临清安阁,基本都是闲着,看了驸马来,就亲自将驸马迎进了屋内,此时接了陈方提的东西,亲自给陈方倒了茶水。
竹海中,一株看似普普通通的竹子旁边,鼎玉此时却静静盘坐竹下,空中偶尔有竹叶掉落,落了她的肩头,鼎玉似乎也毫无所觉。
她的面色变化,却似经历了许多事情,偶尔眉头紧皱,又偶尔舒展。
一会泪落了面颊,一会又脸颊映了笑容。
鼎玉就在竹下,似品着这世间无常变化,酸甜苦辣,五味陈杂。
一会,鼎玉睁开双眸,那眸中泪水还未干去,却已经映了竹海茫茫。
第389章 借汝怀胎(上)
看着四周竹海,此时鼎玉慢慢站起,向着竹海外走去。
鼎玉走的极慢,每一步对于她似乎都有千斤重,那重量纠缠,却让她终究又站在竹下,挪不动步子。
此时仰头望着这头顶竹影婆娑,细碎阳光穿过密集竹叶竹枝,打在鼎玉身上脸上,照进眼眸。
忽然,鼎玉看着这茫茫竹海,在竹林中,打起了太极拳,太极拳舒缓,如涓涓流水,如丝丝烟云,如超脱凡俗,不染片尘,又如这世间万物生长,无声无痕。
源于自然,最终归于自然。这拳术,最终却讲的一个道法自然。
忽然鼎玉的一掌轻轻拍了旁边翠竹,那翠竹坚韧的枝干在鼎玉掌下微弯,鼎玉手借着这翠竹回弹之力,又拍向旁边翠竹,如此一阵,头顶万千竹叶飘落,翠绿竹叶如雨,那雨中,一道蹁跹身影,却从野马分鬃一直演化太极,直至收势。
演了一遍,周围竹叶却才落完。
待到玉人身影婷婷而立,指尖却捻着一只竹叶,那竹叶单薄,如同最翠绿的翠。
鼎玉手指轻弹,看竹叶打在旁边翠竹上,重新落回大地,混入万千落叶之中。
那万千落叶,有的枯黄,有的依然青翠,那混在其中的一片,终究是不好找了。
“和你处的时光,终究是我最轻松的时光!”
想到之前种种,从相识到他一次次教自己厨艺,开始的不愿意,最后却也教的用心。
从太极宫到大明宫,从大明宫到唐工坊,陪他去了子午岭,又去骊山脚下,这一路走来,路不长,却也难忘。
平静平凡的日子,终究是最容易让人忘却的日子。
而对于自己,却是最难得和最深记的日子。
此时走出竹林,却看见那辆坊中马车,鼎玉走过去,那拉车的骏马轻轻低了马头,鼎玉抚着那马极好看的鬓毛,那鬓毛不柔软,却也不扎手。
被鼎玉抚着鬓毛,马儿轻轻踏着马蹄,鼎玉的手沿着鬓毛抚到马背马腹,最后双手抱住马头,却轻轻靠在那长长马脸一阵。
走过马车,步子却又缓了。
最终,那女子一声轻叹,坐上了马车。
本想不回头,本想一走了之,可是那一步步,却越来越重。
人总有一些事是放不下的,恩怨情仇,或者别的。
“管它别的什么,过的轻松就好,过的快乐就行,是不是,马儿?”
“马儿,你说我一直陪着师父,好不好?”
“快告诉我!不告诉我我晚上就吃马肉。”
那马打了一个喷嚏,鼎玉靠在车内柔软的鸭绒垫子上,却闭了眼睛。
这鸭绒好软,此时再回想和他的种种,终究都是轻松和平凡的时光。
此时什么对于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时光和时光中的他。在时光中能陪着他就好。
做饭骑马,砍柴烧火,看春日花开,夏日结了果实,落叶如纷舞的蝶,然后抱在一起看雪,不是挺好。
有些事又何必执着?
老楼中,陈方道明来意,林诗轩轻轻笑了笑。陈方看她笑,却如何也看不出这是林清雪的母亲,只当姐姐了。
哎,这女人保养的好,却一直是妖精。此时陈某人还坚决认为,有了六个娃的武媚娘还是这天下第一绝色。
此前还将她与自己老婆比了几次,哎,自己老婆年芳二十,却真皮肤不如她,身材不如她,那气质也差了极多。
奈何陈某人喜欢大的,晚上抱着柔软。而且武媚娘那性子,陈方受不得。和她一起,终究得听她的,上次让跪着伺候,陈某人磕破了膝盖,不还得乖乖跪着。
“驸马爷既然喜欢,我这里的养竹人自然能借于驸马爷!”
“那陈方多谢林阁主!”
“一些小事,驸马爷不必在意,今日驸马爷来的却正好,我这里一壶仙人醉,驸马爷品品,这可是一般得不来的。”
林诗轩玉手拈玉壶,那玉壶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似有液体浮动。
此时陈方却特意看了那手,后世有一句俗话,女人要老先老手,此时看了几番,却也没觉察出这手哪里老了,只是觉得好看。
看她提着玉壶,本想拒绝,他这一沾酒就醉的能耐,别说仙人醉,即使普通米酒都能轻易放倒他。
不过此时刚刚求了别人,马上就挡酒,总归不好。
而且,林诗轩说这酒一般得不来,陈方却有一点馋嘴,他这人,就是有一些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的性子。作死这种事,陈方却真没少干。
加之刚刚鼎玉却忽然闯进竹海,陈方心中若说无事,却真是假的。
心想要放开,就像放飞一只鸟儿,可终究放不开。
而且鼎玉不是鸟儿,是自己贴身女卫。还指望一直做自己护身符,护着自己平安的。
此时有心事,一心求一醉的陈大坊主自然没推辞。
大不了就是一醉,在临清安阁醉了,又有什么可怕,还能失身不成?
此时两只小玉杯,林诗轩取了,揭开那玉壶盖子,一道带着粘稠清亮的酒液倾倒进玉杯中。
半杯仙人醉,林诗轩轻轻敬了驸马,她碰杯,先饮。
一道清凉酒液入喉,渐渐变的温热,陈方趴了桌子,果真沾酒就醉的性子。更何况这是仙人醉,一个凡人如何不醉?当然,这凡人指的就是陈方这种酒量小的。
陈方趴了桌子,林诗轩收了玉壶玉杯,一只温柔手掌轻轻抚着陈方面颊。
“清雪这丫头,我却哪里不知道她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头小倔驴,如何也不听母亲的话。”
“可我不想临清安阁错过你这般完美的男子,就算清雪最终愿意,却也不一定是怀了女儿,万一是男孩,却还是一场空。”
林诗轩轻抚着陈方,那手却渐渐大胆了许多,从面颊一直抚到胸口。
渐渐退了陈方衣衫,却亲吻了那还沾着酒香的唇。此时美妇人浅浅一笑,指尖轻划了那唇线。
此时起身,一小节黄木握在掌中,林诗轩取了一把锋锐小刀,一点点在那黄木上刮着。
一些细小木屑,攒了小堆,此时投了香炉中,那袅袅烟云缓缓升起,在屋中渐渐散开。
第390章 借汝怀胎(下)
林诗轩手中一小截香木,此时轻轻在香炉中点燃,那香木被她捻着,却是送了陈方鼻下,一缕烟气被酒醉的陈方吸了,林诗轩的手将那香木又投入香炉中。
陈方的身体轻微动了动,林诗轩解了腰间束带。
陈方此时渐渐清醒,却忽然觉得面前恍惚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
细看时,一道身影却在自己前方,那是一个女子光洁背影,那背影蒙着一层极为稀薄的烟云,想要细看时,手却已经触在那光洁背影之上。
手指指尖的感觉有一些温热柔软,不觉用指尖细细摸了一下,只觉得这女子的肤质却极为温软柔滑。
那女子缓缓转头,一袭长发此时稍显凌乱,却掩着一副成熟精致的美人面孔。
林阁主?
那面孔凑近了陈方,一缕烟气却从那女子丹朱般的柔软红唇中吐出,那烟气拢了陈方一脸,闭眼睁眼,却觉面前景致更加精美绝伦。
午后,陈方从老楼走了出来,最后只记得林阁主给他喂了一碗汤,却是解酒的,那汤入了喉咙,酒劲消的好快。
陈方没敢胡说自己酒醉后做了一场春梦,还是和林阁主。
只是走时林诗轩将那个玉壶和其中的仙人醉赠了陈方,还有两个小玉杯。陈方本想推辞,林诗轩却一定要他拿着,陈方推不得,也就拿了。
这玉壶玉杯却值了老钱,这个时代,大件的玉器极为难得,其价值根本不敢随意估算。
要知道后世这个时期出土物,玉器可是极少,非大墓极难见到玉器,尤其大件玉器,一般也就王公贵族这些墓中有一些。
而此时走出临清安阁的陈方把玩着那两个玉杯,提着还有大半壶仙人醉的玉壶,此时看那玉质,却是上乘,雕工也是极美。
还有大半壶仙人醉,这可是极品,自己喝了小杯,虽然醉倒,却也能品出这酒极好,也难怪林阁主说这酒难得。
此时走近了停在青石道的工坊马车,陈方却愁了眉。
鼎玉消失在竹林,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也许从此就见不到了吧!
此时收了玉壶玉杯,走近马车,却叹了口气。
今日喝那一口仙人醉,却多半是为了鼎玉。
她要走就走吧!自己是想留,却也要能留住。
以前她失去以往记忆,专心于厨艺,自己还可以勉强做她师父,她记忆恢复了,自己却还能做她师父?
不觉面上愁云越来越重,掀了马车车帘,却忽然停了上车的脚步,眼睛直勾勾望着坐在车内的女子。
那女子熟悉的脸庞,熟悉的衣着,熟悉的身材外貌。
“鼎玉!”
“师父!”
陈方此时还以为是幻觉,不觉掐了一下自己,却掐的有点狠,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此时疼,却不是幻觉。
“你还能叫我一声师父,真好!”
“我永远是你徒儿,你永远是我师父啊!”
此时坐上马车,马儿向着唐工坊方向走,陈方却静静看着鼎玉。
此时忽然拉了鼎玉的手,然后盯着她的双眼看了足足一刻钟。
那双眼睛,依然熟悉,却有些东西变了,她的眸子深处,不再似以前那般纯净了,沾染了别的东西。
人的双眼是心灵的窗口,有时候,人的言谈举止不会出卖自己,那一双眼睛却很容易暴露一些东西。
“鼎玉,你恢复记忆了?”
陈方忽然问,鼎玉很随意的点头,却没有任何迟疑和隐瞒意思。
“那以后还愿意留在我身边,留在唐工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