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倦鸟迷途
“是,大人。”三个人齐声回答。
胡奎道:“大人,那轩辕龙飞部前军可先通知一下?”
张强挥挥手,“嗯,派人通知一下,让他们也在明处扎营,营地太少,恐敌人起疑,不过,传令他将自己的营地弄的大一些,本部人马注意防止敌人偷袭,轩辕龙飞这小子看起来整天只知道练武,争强好胜,但有时候,这小子表现的却更加精明,给他个暗示,他就知道怎么做。”
“哈哈哈,”几个人再次笑了起来。
越过山峰,视野从金华府外面的几个山村掠过,来到了金华县城上方向下俯视,战场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倒塌的攻城车,云梯,甚至是一些来不及收拾的人体碎块,遍撒金华县城外面的树上,乌篷船顶部,残破的战旗,再接近城墙,城墙上仍然有倒挂在上面来不及处理的双方士兵的尸体,城墙残破不堪,显然是经过了大炮再次的洗礼,很多地方都塌陷了下去。
越过城墙,第二道城墙残缺不全,很多地方不是倒塌了,就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留下一些可供车马,士兵通过的便捷通道,连绵起伏的山丘很多地方依然躺着尸体,来不及收走,很多宅院都已经倒塌,空无一人了。
视线来到了县衙和府衙上空,哪里清军依然在同义军厮杀,当战斗显得的很零落了,很多地方都是七八人一堆,被一大群的清军围着厮杀,义军的主力在通往朱府的路上,同清军绞杀再一起,人数不少,大约有两三千人。
朱府外围,连续三道胸墙,很多弓箭手,民夫躲在里面,连续的搬运尸体,修筑一道城墙一般的工事,张强的层层防御政策得到了义军的认可,张强走了以后,义军把这里,也是最后的防御地点,修筑的犹如一座小型要塞。
一些地方,甚至摆放着缴获清军的弗朗机炮,虎蹲炮,更大一些的红夷大炮,不过此刻这里无人操作,那些大炮摆在那里东倒西歪的,形同废铁。
战场上也不是没有火器,偶尔一些地方会有一两杆抬枪响那么一两声,不过没有什么杀伤力,交战的双方依然是以冷兵器近战搏杀为主。
朱府外面的一片没有被攻陷的宅院,小巷子里面,大量的百姓,拥挤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慌慌张张的,或坐或卧,衣衫褴褛,好多人都干坐着,仰望天空,眼睛无神,一些义军士兵也在这里,他们擦拭着手中的兵器,或者紧张的修理着手中的兵器。
粗略看一下,怕没有几千人,这些人一直延伸到朱府的外墙,充斥了从没有被攻陷的山坡街道到朱府外墙每一寸地方。
朱府里面,也有好多人,也是慌慌张张的,不过这些人衣着华丽,起码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百姓。
越往里面越稀疏,直到朱府后院,这里站着三五十个义军兵丁,二三十个衙役,十来个家丁,皆全副武装,眼神戒备的看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朱府后院,朱大典来回走着,神情慌张,没有了主意的样子。
管家和几个小妾铁青着脸,站在一边。
“大人,大人,不能再等了,快做决定吧!”管家一副着急的样子,苦苦劝着朱大典。
一名家丁跑进来,“禀报大人,守备卢金忠,卫指挥使求全,求大人求见。”
“快请。”朱大典站在那里,背着手,摸了一下胡子,假装镇定。
卢金忠,朱大典新任命的金华守备,一进来就焦急的对朱大典道:
“大人,挡住了,清军兵力太多,这次差不多投入了一万五千人,轮番对我们进攻,我们人手太少,士兵们越来越少,眼前已经不足四千余人,有一千余人被俘,三千多人被杀,青壮已经差不多死光了,百姓被屠戮一空,就剩下七千来人,皆为老弱,我们已经无兵可用,如今士气低落,崩溃就在眼前,请大人早做决定。”
卫指挥使求全也道:“大人,得想个完全之策,要不然,今夜我等就要被清军歼灭。”
卢金忠看朱大典犹豫的样子,上前一步,“大人,我等愿为大人抵挡清军,请大人趁清军还攻破这里,早做打算,换上百姓衣物,趁夜离开,我愿派遣一队忠诚死士,护卫大人出城,北门清军防御不是很严,大人尽可快速离去。”
求全道:“大人,早做决定啊。”
朱大典闭上眼睛,为大明尽忠的事情他已经做过一次,他现在犹豫的是,应不应该再次尽忠,他的求援书信都送去半个月了,可隆武皇帝依然没有派人来解救他,连个回信都没有,他派出了十来拨求援的信使,到现在他都快被清军歼灭了,皇上还没有来,这让他感到自己的死是很不值得的。
可他不想做弃城逃跑的不忠的臣子,这关系到他身后的名声,还真是难办啊。
第六十一章 敌人不上当
漆黑的夜里,潮湿的风不断的骚扰着潜伏的义军士兵,已经是九月多了,天气依然闷热难当,蚊蝇不断的在耳边飞来飞去,令人烦躁不安。
胡奎坐在张强身边,悄声道:“大人,鞑子好像不上当啊,这都后半夜了,还没有人来,难道田斌那小子跑了,并没有去向阮大铖告密?”
张强望着树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树冠应该不大,摸了一把脸,黏糊糊的,都是汗水,“别管了,敌人今夜不来,我们明天再想办法,睡吧。”
说完,侧转身,将身上的披风拉紧,闭上了眼睛。
“大人,你一点也不担心?”胡奎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人回应他,胡奎只好自己一个人仰望着天空发呆。
金东镇,田斌也站在阮大铖面前,急的团团转,阮大铖则手捧着一本线装书,就着麻油灯装模作样的看书。
但他的地位可没有这位的高,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人家得到了鞑子的信任,而他,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降兵,按照鞑子的说法,不过是一只两脚羊,甚至两人都算不上,人起码是他们牧场里面的那些服侍主人的奴隶,是奴隶,算是他们的财产,再往上一层,被称为奴才的包衣,仍然是一个奴才,他离着奴才还远着呢。
他不愿意当奴才,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大明被人家打的几乎亡国,现在苟延残喘的大明,谁都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他不愿意在大明的统治下被那些贪官盘剥,跟着造反,他迅速的适应了流寇的生活,并且努力的往上爬,终于得到了蔺养成的器重,成了人上人,起码他可以意气指使别人了,也可以盘剥别人了,没想到那个该死的明军守备,居然那么厉害,一战打败了他以前认为很厉害的蔺养成,甚至俘虏了贺锦,那个比蔺养成还厉害的流寇头目。
如此以来,他不得不想办法去适应另外一种生活,鞑子统治下的生活,并且他认为,凭着他的能力,一定可以爬的比他在蔺养成麾下更高的地位,也许不如眼前的这个大明高官受到鞑子的器重更厉害一些,可怎么说也是在保住了性命之后能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了。
阮大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轻声道:“那个张强当真只有三千多兵力?”
田斌马上点头哈腰,脸带笑容,“大人,小人禀报的一点也没有错误,如有不实,甘愿受罚。”
“那为什么,他能屡次击败我派去的征缴部队?”阮大铖眯着眼睛问道。
田斌回应道:“大人,那张强狡猾的很,每次都是趁着我等兵力分散的时候,突然偷袭,而且,此人善用火器,手下有六百火铳兵,我敢说说到对火器的使用,即便是我大清的孔大人也不一定比他厉害。”
“是吗?有这么厉害?”阮大铖站起来,伸手挽了一下衣袖,身边的侍卫给他拿来披风,披在肩膀上。
“大人,真的很厉害的,即便我们半夜偷袭,但大部分士卒的死伤依然是他的火器部队造成的。小人亲眼所见。”田斌拍着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说的是事实。
一边坐着的陈甲也开口道:“大人,的确,小人惭愧,两次被他的火铳部队击败。”
阮大铖看着陈甲道:“即便如此,那么,你认为我们该如何才能避免遭到这样的敌人的打击,而不会再被他抓住机会击败?”
陈甲上前一步,“大人,现在就是机会,趁着夜色,偷袭敌人,我们两万余人,有备而来,敌人兵力少于我军太多,四面围攻,就像金华府城一样,将敌人围死在山上,聚而歼之。”
阮大铖轻蔑的冷哼一声,“难道你吃了这小子几次亏,还不知道收敛?还不知道长记性吗?”
陈甲低下了头,羞愧难当,不敢再说话。
阮大铖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宝剑,挂在腰上,迈着八字步,走向院落外面,众人跟随,火把的光芒中,阮大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渐渐的露出一丝光亮。
阮大铖道:“不用管他,加紧攻城,我就不信他能坐得住,要救金华,他一定得下山来攻击我军,到时候,我军可在平坦的地方,利用骑兵的优势,击败敌人,三万多兵力,加上佟大人马上就要从杭州过来的五万兵马,料他也翻不起身,到时候,我们集中兵力去攻打他的武义县,我要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他和他的军队。”
陈甲跟在后面,适时的送上一句,“大人英明。”阮大铖微微抬头一笑。
然后看着金华府城喃喃道:“结束了,朱大典,大明亡了,你也该为大明尽忠了吧!”
张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身边胡奎的鼾声如雷,他猛的想起自己的处境,邹了一下眉头,抬脚踢了一下胡奎,胡奎猛的醒来,握住腰间的马刀,“怎么了,敌人来了吗?”
“来了你早死了,快去派人打探,看看周围的情况。”张强怒吼道。
“是,大人,”胡奎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愧疚的跑向战马,麻利的爬上战马,在身边骑兵的护卫下向山下跑去。
一会儿,众将齐聚。
魏无忌担忧的说道:“大人,敌人好像没有上当,我们该如何?”
米淳道:“大人,田斌查探敌情,一夜未归,恐怕已经知晓我军到来,应该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