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小驸马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朝堂之上,竟是像菜场一样,互相攻击,甚至有些人还跃跃欲试,想要动手。
“够了!”
楚皇一拍龙椅,站了起来,看着他们,冷声道:“一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臣等有罪!”
大臣们忙不迭的躬身。
楚皇看向户部尚书,道:“邱卿家乃是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有何事,邱卿家先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了他的身上。
那户部尚书听见楚皇的话,面露犹豫,咬咬牙还是道:“地丁合一之策的利弊,臣早在几天以前就与陛下和诸位大人们说了。
臣今日要说的乃是这中原道的实行情况。”
听到这,众人都是打起精神。
他们在京师吵得再凶,骂的再狠,那也没有太大的用,只能给陛下施加一些压力,最后的结果什么还不一定。
毕竟两位国公可都是明确表态,不参与朝堂讨论,但无论如何,一定是陛下手中利剑。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国公也是士绅,只是比较高级的士绅,地丁合一之策对他们的影响不比其他人少,可他们的地位、权利全都依附天子,因此如此做也无可厚非。
可是其他士绅却是不行。
因此,这中原道的施行情况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若是中原道的情况一塌糊涂,那陛下为何还要施行此策?
众人这么想着,看向那户部尚书的目光已经是充满了希冀。
户部尚书暗暗的叹了口气,缓缓道:“臣这里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士绅的上书,所书所写皆是人间惨剧,地丁合一之策刚刚施行一个月,中原道已是鸡飞狗跳。
许多百姓担心朝令夕改,担心其他额外赋税,大力抵制此策。
士绅们更不必多说,臣实话实说,此策便是针对士绅,士绅们又怎么不明白......
临泽候领中原道节度使半月有余,中原道的赋税却是降低了三成,地丁合一之策施行后,远远不如从前。”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像炸了锅。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面露愁容,但更多的人却是欢呼雀跃。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大声道:“你放屁!
这地丁合一之策施行,无论如何,赋税都是要涨的,为何还会下降!”
户部尚书听见这话,本想回呛,可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道:“本官也是不知,但各州府呈上来的的确如此。”
“一定是各州府的知府在账目上动了手脚!”
有人大喊。
其他文官听见这话,更是不忿,“下降便是各地父母官动了手脚,若是上升呢?刘大人此话未免太过可笑!”
“邱大人的话若是都不能相信,那这朝堂之上,除了陛下,钱粮之事,我等还能相信谁?莫不是相信你刘大人,若是本官没有记错,刘大人乃是武勋之后吧?”
“呵,武勋之后则有朝廷保障,祖宗留下的田地自是不珍惜的,怪不得如此为地丁合一这等劣策摇旗助威!”
“......”
众人纷纷开口指责。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眉头也是紧紧皱起。
邱卿家,他是相信的。
这个人有的时候虽然耿直了一些,但是说的话大抵是可信的。
既然他说这赋税下降,十之八九是如此了。
既然如此,那地丁合一的一大优势就荡然无存,那么施行还有何意义?
楚皇想到这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几乎已经要放弃,打算召回方休。
这个时候,大太监刘成却突然不顾礼仪,凑到了楚皇的身旁,附身在他的耳边,小声的道:“陛下,新安伯来信。”
“哦?”
楚皇听见这话,眼眸一亮,忙不迭道:“拿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
刘成忙不迭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书信,递给了楚皇。
楚皇就在这朝堂之上,廷议最为激烈的时候,看起了书信。
众大臣吵着吵着,突然想起陛下很久没有说话了,纷纷抬眸望去,然后就见到了这一幕。
天子手里拿着书信,正一字一字的看着,从上而下,时不时的还露出笑容。
众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是停止了争吵,站回了原位。
一个个的小声猜测,陛下到底在看什么。
片刻之后,楚皇放下手里的书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户部尚书的面前,把书信递给他,道:“邱卿家好好的看看吧!”
户部尚书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伸手接过书信,仔细的浏览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不解,然后恍然,时而震惊,时而愤怒,时而欣慰,时而又是眉头紧锁。
“邱卿家这信上的内容可有异议?”
“陛下,臣......”
户部尚书犹豫了一下,面露坚定,说道:“臣以为,若是此信所说皆属实,那地丁合一之策定要继续试行!”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朕的心腹之患
“这......”
“邱大人这是何意啊!”
“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让陛下和邱大人如此表现?”
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又是如同炸了锅一般,所讨论的焦点就在于这封信的主要内容。
毕竟一封信能让皇帝和户部尚书同时坚定态度,实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楚皇听见这些议论,并没有回答,而是把信递给刘成,吩咐道:“把信传给诸位卿家们看一看。”
“是,陛下!”
众人接过那封书信,表情都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变化,尤其是那些不喜地丁合一之策的人。
这封信是由方休所写。
内容很朴实,就是这几天在中原道的所见所闻,各地州府的知府是如何与士绅商议,通过卖田躲避税赋,又是如何欺骗百姓。
还有那日在那个偏远村庄听到老人们说的话。
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一把利剑,让众人的心颤!
其实他们心里面全都明白,这地丁合一之策于国于民是有利的,只是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不愿意让步。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信上的内容,百姓们的疾苦,士绅们的奢华。
心中不免哀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何为朱门?
他们这些士绅就是朱门啊!
“诸位卿家,作何感想?”
楚皇端坐在龙椅之上,慢悠悠的问。
“这......”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片刻之后,一位户部侍郎站了出来,“陛下,这地丁合一之策乃是新安伯提出来的,臣以为新安伯所言不可全部相信!”
“哦?”
楚皇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挑,问道,“这么说,你认为这信上说的是假的?”
户部侍郎看见楚皇的表情,心里面已经明白了什么,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咬咬牙,“臣并没有这么说,臣只是认为这信上所说太过夸张。
士绅们的确过的比普通百姓要好,却也没有到这般地步。”
楚皇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问道:“朕只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去过中原道?”
“这......”
户部侍郎乃是京畿之地的考生,从没有离过京,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来是未曾去过,那朕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曾离开过京都城,可曾去过寻常百姓的家里?”
楚皇又问。
那户部侍郎听到这里,冷汗已经是唰唰的往下流。
他太明白天子问这些问题是代表什么了。
“你也未曾去过?”
楚皇看着他,冷冷的道。
“臣......臣未曾去过。”户部侍郎咬咬牙。
“呵......”
楚皇发出一声嗤笑,道:“既然未曾去过,也未曾目睹,你又是如何知道信上所言太过夸张,又如何知道新安伯所言不可全信。”
“这......”
户部侍郎此时此刻已经是哑口无言。
其他的人见到这一幕,也都明白事情发展的好像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一个个的都是保持沉默,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片刻之后,那户部侍郎抬眸,咬牙道:“臣乃是户部侍郎,掌管天下钱粮,百姓是否疾苦,臣看文书,心里有数。”
“哈哈哈哈哈哈!”
楚皇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了。
笑得却是异常的愤怒,“孩子尚且知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你一个堂堂的户部侍郎竟是不懂这个道理?
朕听你说话,只觉得可笑到了极致!
从今日起,这个户部侍郎你不要做了,给朕到中原道去,给方休打打下手吧!”
“这......”
众人听了,都是面面相觑。
要知道,户部侍郎那是什么位置,给新安伯打打下手又是什么位置。
别说是给新安伯打下手了,就是中原道节度使,跟户部侍郎相比,那也不可相提并论啊!
“陛下,臣......”
那户部侍郎也没有想到一向仁厚的陛下竟是如此的绝情,一时之间怔在原地,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楚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趁着朕还没有改主意,不要惹怒了朕!”
不要惹怒了朕......
这样的话,他们为陛下效忠了十几、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一下子,整个朝堂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哪怕半点儿声音。
楚皇却是越想越怒,想到方休临行之前交给自己的那封信,站起身,环顾四周,声音冰冷。
“朕前段时间随新安伯离城,所见所闻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朕登基这么多年,没有一日不是辛勤劳累,不敢有半点儿放松,生怕祖宗交给朕的江山,嘱托给朕的基业,朕给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