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点小驸马
严御医穿戴好了衣服,看向那几名护卫,见到他们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问道:“几位有什么事情?”
其中一名护卫走了出来,看着严御医,焦急的道:“严御医,之前因为意图对公主殿下不轨而被关进了天牢的草原人,伤口生了病虫。”
伤口生了病虫,换成现代的医学术语,便是伤口发炎,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死亡率极高的病症。
严御医听说是犯人,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是听到病虫两个字,眉头却是皱了皱,看向扁池,吩咐道:“去,将老夫的药筐拿过来。”
扁池听了以后,忙不迭将装满了各种草药的药筐拿了过来。
严御医接过药筐,看着那几名护卫,焦急道:“走,给老夫带路。”
一旁,扁池却是拦在了严御医的身前,说道:“前辈,晚辈曾经处理过一个生了病虫的病人,对于此道,颇有些经验。
这一次,晚辈跟在您的身边,应该能提供一些帮助。”
严御医听见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却没有拒绝,只是吩咐了一句:“到了那边,不要随意走动。”
扁池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之色,跟在了他的身后。
几名护卫在前面带路,严御医和扁池跟在后面,没一会,便到了看押犯人的宫中的地牢。
推门走进去,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严御医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
而他身后的扁池,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行医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这个......对于他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
几名护卫更是习以为常,领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严御医,这便是那个生了病虫的草原人。”
几名护卫伸手指了指。
严御医顺着看去,只见一个遍体鳞伤的汉子正躺在脏污的地上,时不时发出两声痛苦的哀嚎声。
见到这一幕,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告诉他,这个草原人身上的伤口已经恶化到了一定的地步,几乎无法挽救。
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甚至说几乎没有把握,将这个人治愈。
可是......
能够让这些厂卫如此紧张,这个人想必也很重要。
虽是犯人,却不可以等同于普通的犯人对待,定然是要全力抢救的。
他皱着眉头,捂着口鼻,走近了牢房,弯下身子,看了一眼这草原人身上的伤口。
在看清他身上的伤口之后,心里顿时一凉。
这人身上的伤口岂止是生了病虫,连真正的蛆虫都有。
一个人伤到这般地步,还有活路吗?
即便自己是御医,也无法保证。
他抬眸,看向守在外面的几名厂卫,开口道:“此人的伤势实在太重,活下来的可能十不存一,老夫以为,诸位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几名厂卫听见这话,脸上的表情纷纷变了,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咬了咬牙,问道:“当真没有救活的可能了?”
严御医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犯人,当然,也可以说是病人。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夫行医数十载,见过的病人数不胜数,伤势如此人这般,最后还能活下来的,没有一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严御医几乎是明着告诉这几名厂卫。
不要想着救人了,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处理后事吧。
几名厂卫听见这话,全都是脸色一白。
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人开口道:“动用重刑,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
“闭嘴!”
他刚开口便被另一名厂卫喝斥住了。
那名厂卫瞪了他一眼,开口道:“此事是我等的过失,不要想着推卸责任,到了陛下那边,也是这般,即便是犯了错,也不会祸及家人......”
被他喝斥的厂卫听见这话,叹了口气,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另一人开口安慰道:“也许事情没有到这种地步,听说,前些日子,内阁几位阁老在商议......”
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向严御医和扁池,不再说了。
可另外几名厂卫全都明白他的意思。
内阁的几位阁老在商议着与草原诸部,尤其是乞颜部开战的事情。
想来,这个时候,死了一个草原来的犯人,应该不是什么太大的罪过,最起码不至于到性命不保的地步。
对于这几名厂卫而言,已经到了危急的关头,几乎顾不上严御医和扁池,暗自商议了起来。
见了刘公公,应该怎么说。
见了陛下,又应该怎么说。
仿佛这便是他们此时此刻最要紧的事情。
即便是躺在地上的犯人还在发出痛苦的哀嚎声,他们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对于他们而言,生死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只要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都不会让他们有所动容。
而严御医则是紧紧皱着眉头,捂着口鼻,似乎在这里多待上一秒钟,便是对自己极大的折磨。
确实......
身为太医署的御医,平日里诊病的都是陛下和娘娘,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再再不济,也就是如方休这般京师之中有头有脸的勋贵。
何曾到过这种地方,不能忍受,乃是人之常情。
“几位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老夫便先行离开了。”
终于,严御医忍受不住,开口说道。
几名护卫听见这话,回头看了严御医一眼,开口道:“劳烦严大人了。”
严御医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
却突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依在下看,此人未必便是无药可救!”
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二次手术
此话一出,整个地牢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厂卫停下了议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说话那人,也就是扁池。
严御医也是望向扁池,眉头微微皱起。
扁池留给他的印象,最多也就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会不会行医,还是一个问题。
眼前这个犯人明显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此人竟然还大言不惭。
这两天扁池留给他的好印象,几乎在一瞬间便化为乌有。
扁池却没有在意严御医的表情,而是走到那犯人的身旁,蹲下去,仔细观察了片刻,说道:“此人身上的病虫还没有深入骨髓,只要将其染上病虫的部分切了去,再用上特定的草药,便有机会痊愈。”
几名厂卫听见这话,脸上都是露出怀疑之色。
这个年轻人一看便是严御医身旁的小药童,严御医都说了无药可救,他能够什么办法?
而且......
这个人身上的伤势,便是他们自己看了,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再将其身上感染病虫的部分切去,那还有活路吗?
一旁,严御医听了,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是在胡闹,眉头微微一皱,轻声喝斥道:“不懂便不要乱说,年轻人,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多学多看多听。
而不是逞能......”
扁池听到这些话,并没有出声驳斥,而是看向严御医,脸上露出坚定之色,开口道:“之前晚辈曾经遇见过一个伤势比他还要严重的人,将其身上感染病虫的部分切去后,虽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健康水平,却是活下来了。
这个人现在还在晚辈的医馆中,前辈若是不信,可以去看一看。”
严御医听到这个解释,眉头皱的更深,却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尝试过这种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只是......
人还活着,就将其身上的肉切去.....总觉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一时之间,即便是经验老道的他,也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信这扁池的话。
扁池见状,继续劝道:“即便不成,又有何事?
此人如今的伤势,若是不加以治疗,恐怕活不过今天。
若是成功,便等于将其从地府之中拉了回来,若是失败,也不过是原先的结果。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手去尝试一次?”
严御医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舒展开来,轻声道:“你有几成的把握?”
扁池见状,明白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请求,轻松了许多,想了想,回答道:“若是方师在我的身边,有五成的把握。
若是我一个人行手术之法,大概也有三成。”
“方师?”
严御医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方师......显然是一个敬词。
姓方的御医,太医署似乎没有。
似乎在自己来太医署以前,确实有一个御医姓方,莫非这个扁池是那位方御医的弟子?
想到这里,他便释然了,也没有再追问。
身旁,厂卫此刻却仿佛得到了希望,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需要我们准备什么?”
扁池抬眸,看着那人,一一罗列道:“我需要一间干净的屋子,一把锋利的小刀,足够的热水,足够的干净的纱布......”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还需要一个胆大心细的帮手。”
几名厂卫听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匆忙的准备东西去了。
对于这些厂卫而言,最不缺的便是利刃、纱布和胆大心细之人。
相较而言,最难的反而是一间干净的屋子。
不过,事关姓名,这些厂卫一个个的行动极其敏捷,没一会便腾出了一间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屋子。
用简易的担架,合力将那名犯人抬到准备好的屋子里面。
扁池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那些护卫,随手点了两个,说道:“你们随我进来......”
两个厂卫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点头称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严御医见状,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能不能让老夫也跟进去。”
扁池想了想。
严御医乃是医术圣手,不管怎么样,面对一些问题,总比自己更有经验。
而且,自己进入太医署,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便是为了推广这手术之法。
若是能让严御医学会方师的手术之法,不就是最好的推广吗?
若是有严御医的倾力相助,这手术之法在全天下普及开来,也要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扁池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当然可以。”
说完,便走进了屋子里面。
两个厂卫跟在后面,最后是严御医。
原先整理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因为这个犯人的存在,而显得脏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