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能臣 第39章

作者:黑男爵

质帝刘缵,8岁登基。在位一年,9岁去世。

东汉王朝整整一连七位皇帝全部短命夭折,最长寿的也没活过32岁,在这些非自然死亡的皇帝背后,包含了多少阴谋诡计,又有多少的权力斗争?皇宫里尔虞我诈,朝堂上金戈铁马,在这看似安逸的洛阳城里又暗伏着多少狁血的豺狼?

别人眼中犹如登仙一般的皇宫,在灵帝刘宏眼中却更像一口巨大的棺材,逃不出,跑不掉,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都是从噩梦中猛然惊醒的,浑身的大汗侵湿透了身上的龙袍;冥冥之中,他总感觉那七位夭折的先皇就在他床前的不远处,一声一声不停的召唤着他,“走吧!一起走吧!跟我们一起走吧!……”

现在的大汉天下就像是一只鼎,皇帝就坐在鼎的上面,而那些外戚、宦官、士族,就是支撑着这只鼎的三个足,他们互相争斗,也互相制约,无论缺了那一只,这个鼎立刻就会颠覆;为了保命,灵帝刘宏要做的就是保持这三只鼎足之间的平衡,那只矮了他就垫一垫,那只长了他就磨一磨;所以当宦官势力做大时,灵帝就力排众议的加封外戚何进为大将军,同样,当何皇后依仗娘家势力飞扬跋扈时,灵帝就开始重用十常侍;就这样,靠着精妙的平衡之术,他平平安安的在皇位上一坐就是整整的二十二年,而过了今年冬天,他也就33岁了,活到这个年纪,足矣让他傲视之前的大汉7代先帝了。

别人看到的永远只是皇帝的快乐,而皇帝的痛苦从来无人知晓,只有真正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才知道做皇帝的痛苦,可惜,因为皇位上永远只能坐着一个人,所以这种痛苦无法言说,更无法分担,只能是皇帝一个人默默地忍受,这也是做‘上天之子’的代价……

回想自己这悲惨的一生,汉灵帝刘宏也只能在心中暗地里骂老天一句:“皇帝真他妈不是人做的!……”

66.第66章 海燕公主

自古艰难唯有一死,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在这个世上也就没有什么能让他恐惧的了,死亡固然恐怖,但有时候也会转变为动力的源泉,尤其是当一个帝王面临死亡的时候,往往会变得刚毅果决起来;此时卧在龙榻上的汉灵帝双目微合,紧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反复权衡着什么……“平衡的权利游戏该结束了!”

“启禀陛下,皇子刘协和海燕公主求见!”这时两名老太监躬身走了进来,正是被灵帝称为“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的大宦官张让和赵忠。这两个人和宦官封谞、段珪、曹节、侯览、蹇硕、程旷、夏恽、郭胜等人人结成太监死党,号为‘十常侍’,掌握着汉室内廷的大权,成为了支撑汉室的三股力量之一。

“快!宣他们进来!”听到儿女们来看自己,汉灵帝刘宏苍白的脸上终于闪出一丝血色,眼睛也变得有神采起来。

“诺!……”

汉灵帝刘宏共有两子一女,长子刘辩,为何皇后所出,次子刘协,为王美人所出,唯一的女儿是后宫中一位早已逝去的西凉异族美女所生,生前极为灵帝所宠爱,人不知其来历;据说公主出生的那一夜,汉灵帝梦到一只金色的海燕从天边飞来,围绕着他的皇帝寝宫盘旋三圈,鸣叫数声,而后消失不见……

燕者,吉兆也!所以灵帝在女儿出生后,大喜过望之下直接起名为‘海燕’,还一次性赏给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儿:钱三千万,绸缎两千匹,并赐汤沐邑5000户!宠爱之隆甚至超过了两个儿子。

随着人影闪动,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率先走了进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飘逸身后,五官十分精致,宝石般明亮的眼睛中还微微带有一丝蓝色;鼻梁比起常人来略加高挺;鲜红的嘴唇上带着迷人的微笑,白皙的脸庞透着红润,就仿佛初升的朝霞一般;寒冬时节,身上穿了一件镶有金边的白色狐皮大衣,腰系银丝腰带,上面竟然还佩戴着一把小号的金柄弯刀,二尺长的刀身带着弯月般的弧度,刀穗飘洒身前。

普天之下唯一敢在皇帝面前携带兵刃的估计也就是这位公主殿下了,这位‘海燕公主’虽然是个女儿身,却自幼天性刚毅,且聪慧过人,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好武艺,精骑射,每年秋季汉室宗亲们随皇帝一起围猎之时,每每都是这位公主殿下力拔头筹,射到的猎物最多。

可以说海燕公主集聪慧、刚毅、高贵于一身,整个人就像一朵美丽的冰山雪莲!以至于灵帝刘宏每每对着这个英武的女儿感叹:“惜汝不为男儿身,若为男儿,朕之皇位舍汝其谁?”

白衣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是皇次子刘协,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异常可爱,尤其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黑白分明间眸光四射,显示出这是一个聪明机智的孩子。后宫之中,这对姐弟的关系一向最为亲厚,所以经常一起来请安。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圣安!”少女清脆的声音和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孩儿们快快平身,来人啊,赐座!”

是人都喜爱自己的子女,在这一点上高贵的皇帝和普通的农夫是没有区别的,看着眼前一对聪明可爱的儿女,灵帝刘宏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疲惫的精神似乎也一下就振作了起来。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陛下身系天下万民的安危,更是孩儿们的依靠,今岁天气严寒,还望父皇好生保养龙体!”海燕公主首先开声说道,声音犹如出谷黄莺一般清脆悦耳,一句话中既有臣子对皇帝的劝告,也有子女对父亲的依赖,更包含着浓浓的关心之情。

“呵呵!吾儿有心了!”对于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儿,灵帝刘宏除了叹惜,还是叹惜!“若此女为男,日后定会成为大汉的一代中兴之主,朕又何须为身后之事发愁呀!”

“启禀父皇,皇弟刘协年已七岁,且聪慧好学,理应请一位太傅,好生教导才是。”就像随便拉家常一样,海燕公主开口说道,实则此言大有深意,“太傅者,太子的师傅也!谁为太子?太傅所教导之人必为太子!而现在是要给刘协请太傅,名为请太傅,实为请立太子啊!”

“哦!是呀!吾儿都已经八岁啦!”看着可爱的儿子,灵帝眼中的慈爱之色更浓了,心绪激动之下,一阵的咳嗽,半响,略加思索后说道,“朝中饱学之士不少,不知何人胜任太傅一职呢?”

“司徒王允,位列三公,学识渊博,且忠心汉室,堪为太傅!”给灵帝轻抚着后背,海燕公主似乎很随意的说出一个人选。

“准!”灵帝略微沉吟了一下,轻轻点头应允,女儿的眼光很准,司徒王允,确实是一位给幼主保驾护航的好人选!…………

一番父女之间的亲切交谈之后,为了不打扰灵帝休息,海燕公主牵着皇次子刘协的小手起身告辞,进退之间彬彬有礼,起坐之时,雍容华贵;就连一旁站立的张让和赵忠都不禁频频点头;“贵人福相,真天家之女!”

目送一对女儿离开后,灵帝继续自己的思考,自己的身体越发的不行了,年前就大病一场,养了数月才略加好转,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这一次真是离大限不远了。

“哎!无奈的叹息一声”自己属意的继承人皇次子刘协今年才7岁,“正所谓主少则国疑,如今朝廷里勾心斗角,虎狼遍布,现在天下黄巾余孽未消,各地豪强势力纷纷抬头;门阀士族们对皇位虎视眈眈,地方州牧们又个个手握重兵,还有外戚大将军何进,他可是皇长子刘辩的亲舅舅,一旦自己立了皇次子刘协……,难道要让幼小的儿子再经历一次自己所遭受的磨难吗?”

随后灵帝看了一眼在身边侍立的张让和赵忠,“这两个都是自己最宠信的宦官,他们也还算是忠心耿耿,可是如果换了尚且年幼的皇子继位,他们还能做到这么忠心吗?要知道,汉室历史上,被太监鸩杀的皇帝可不只一位呀!”

正在皇帝反复权衡利弊的时候,一名小太监突然疾步小跑的来到面前,下跪行礼道:“启禀圣上,大将军何进求见,现在宫门外等候!”

被打断思路的汉灵帝眼中显出一丝怒色,皱了皱眉毛,“何进求见的目的他一清二楚,无非是看自己的身体日渐衰败,就急着想推外甥上位了,呵呵,想的美,朕还没死呢!”

站立在一旁的张让刚要说话,汉灵帝出乎意料的一罢手,制止了他,亲自开口说道:“告诉大将军,朕今日龙体略有不适,不见!”

“诺!”小太监躬身倒退几步后,转身向宫门口方向跑去。

于此同时张让与的赵忠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虽然他们的本意也是不想让皇帝接见何进,可那是他们不让见,现在却是皇帝自己不想见,同样的结果却代表着截然不同的意义;皇帝开摆脱他们的控制,有自己的主见了。

“传旨,摆驾阳德殿!”汉灵帝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命令道。现在的他不止是一个皇帝,更是一位父亲,作为皇帝可以懦弱、昏庸;可世上每一个保护自己子女的父亲绝对都是最勇敢的,现在到了他履行一位父亲职责的时候了。

立刻有宦官跑过来服侍梳洗完毕后,灵帝刘宏强打精神穿好了龙袍,戴上朝天冕,以宫中侍郎为引导,在众多甲士护卫下,摆开全套的天子仪仗前往南宫德阳殿。

德阳殿!高三丈余,殿中可容纳万人,为皇宫的主殿。据称在洛阳城外,可以望见德阳殿与天相连,当然,这些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德阳殿正是大汉皇帝日常处理国家政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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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灵帝刘宏突然在阳德殿招见了群臣,这位从不理政的皇帝一夜之间连发三道圣旨:

第一道:招募洛阳良家子弟,成立一支新军,名曰:西园宿卫禁军,负责保护皇宫的一切安全事宜,新军共设八校尉:其中加封最受皇帝信任的宦官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统领全军。

第二道:如今天下动荡,九州不安,社稷有累卵之危,国家有倒悬之难,为大汉江山计,重置州牧一职,特加封汉室宗亲、刘繇为扬州牧,刘表为荆州牧,刘焉为益州牧;出镇地方,保境安民。

第三道;诏令安国将军、上党太守张杨,即刻带兵回京面圣,陈述雁门四郡一带防御匈奴的事宜,并参加洛阳大阅,不得有误!

三道圣旨一出,天下震动;那些死忠于汉室的老臣、儒士们高兴的涕泪横流,昏晕了22年的皇帝终于浪子回头了,大汉中兴有望啊!

汉朝人就是这样容易原谅皇帝的错误,无论这个皇帝多么昏晕、残暴,只要能改过,或者是稍微露出一点改过的意思,那么所有人就会集体选择遗忘过去的痛苦,继续拥护皇帝的统治;最经典的莫过于汉武帝时期,这位强势的皇帝一生连年征战,修建宫殿,糜费天下,百姓负担沉重无比,黎民多暴毙于荒野,54年的统治下来,全天下的人口减少了一半,几乎激起了民变;可最后这位皇帝表示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发了一道《轮台罪己诏》,立刻就获得了天下百姓的原谅。

在大多数人被感动地涕泪横流时,也有少数的聪明人在暗暗的冷眼旁观;皇帝成立’西园宿卫禁军‘的目的无非是以此制约大将军何进的军权。而一次在长江一线设立三位汉室宗亲为州牧,看来是想在外戚、宦官、士族,这三股力量之外,再扶持一股新的力量,用来制约原有的势力。

只有这最后一道诏书,似乎最为平常,汉室虽然衰落,却在对待外族问题上从不软弱,皇帝关心一下防备匈奴的情况,实属正常;因此并没有人对此特别的注意。

67.第67章 太监是怎样炼成的

深夜,寒风呼啸,地上厚厚的积雪又一次被狂风卷的四处飞舞,天地间似乎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在一齐怒吼,西园后宫的一间密室外,上百名小宦官各执刀剑守护侍立,每个人都是面向外侧,小心翼翼的四处警戒,屋内一盏黄豆粒大小的灯火不停摇摆着,昏暗的光线让这里显的无限恐怖,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宦官们已经在此商议半天了,而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如何保护好手中的权利!”

大宦官赵忠和张让分别坐在主位和次位上,其余八人分坐两旁,十常侍看似是一个整体,其实内部之间同样勾心斗角,这些人里有的是皇帝的心腹,有的亲近董太后,也有人和何皇后暗通款曲,甚至还有人和宫外势力有所勾结,虽然只是区区的十个人,但其中关系之复杂,利益之纠缠,简直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十个人中,有的是同盟,有的是敌对,有的表面敌对其实暗地里互相勾结,还有的表面结盟,可一转身就能背后捅刀子;“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这句话在他们中间表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会议开了半天,但却一直没商议出什么结果来,席间众人轮流发言,都说了一大堆慷慨激昂、同舟共济的话,说到情深处,甚至有人还黯然落泪了,不过谁要是真信了那些话,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坐在席间的同伴们吃的渣都不剩了,在暗地里打了无数的交流手势后,众人的眼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张让身上,不管怎么说,他才是这个团体的盟主。

“诸位都说完了吗?那就听听杂家的意思!”冷眼旁观了半天后,张让终于开始行使自己盟主的权威了。

“请老祖宗赐教!”其余众人立刻附身行礼,齐声说道;太监们没有后代,但彼此间却更注重辈分的传承,对于地位最高的长辈太监,他们一向称为老祖宗,当然这只是一种客气的称呼而已,后宫之中,死在晚辈手里的‘老祖宗’不知道有多少了。

“皇帝最近虽然变得勤勉了些,但身子骨却一天不如一天了,而今两位皇子尚且年幼,咱们这些人要想长保富贵,还需把眼光放长远些才是”,张让的话外之音说得很明白了,当今之时,立储才是维系他们宦官权利的根本大事。

汉灵帝一生虽然阅女无数,但儿子只有两个,长子刘辩,为何皇后所生,皇次子刘协,为王美人所生,后来王美人被何后派人鸩杀,刘协就被汉灵帝的生母董太后所收养,二选一,应该站在哪一边呢?刘辩?还是刘协?

“不知老祖宗以为那位皇子能够得继大统?”十常侍中的骞硕率先发问道,同时用手暗暗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因为他现在兼任着西园禁军的上军校尉一职,所以平时都是一身武者的打扮,佩剑从不离身。

“呵呵!”张让只是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很玩味的看了骞硕一眼,大家心里都清楚,骞硕就是十常侍中皇帝的心腹,否则也轮不到他执掌禁军,而汉灵帝是明显偏爱皇次子刘协的。

在张让那种玩味目光的压力下,很快骞硕就冷汗直流了,对这位‘老祖宗’的可怕,他可是深深知道的,不过事关大位的传承,做为皇帝的心腹,他只能硬着头皮再问了一次:“请老祖宗言明,那位皇子更适合继承大统?”

“自然是拥立合适的皇子上位!”张让的回答依旧扑朔迷离,看着众人迷惑的目光,微微一笑,又补了一句,“都忘了咱们的权利是怎么来的了吗?”

张让的一句话把众人又引入到了思索中,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能够随随便便成功的,皇帝需要经过血腥残酷的竞争才能上位,将军需要闻鸡起舞,勤练武艺才能成功,状元需要头悬梁、锥刺股的彻夜苦读才能迎来金榜题名的荣耀,同样宦官们能拥有现在的权势和地位,除了挨那可怜的一刀,也是经历了无数的艰苦奋斗,而且,这一奋斗就是整整漫长的四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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