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男爵
至少上千匈奴骑兵直扑卧虎亭而来!
当众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全都变得脸色苍白,往年塞外发生灾害时,也会有零星的游牧部落偷偷的越过长城,前来汉地骚扰,但每次最多不过数十游骑而已,与其说是来抢劫,不如说是来偷窃、乞讨;可这次不同,上千成建制的匈奴精锐骑兵,这样强大的力量,绝不是一个小小的卧虎亭能对抗的,一个不好就是全镇被屠灭的下场,撤退已经成了现在唯一的选择。
与此同时另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摆在了众人眼前,卧虎亭上千的妇女、儿童、老人,以她们的速度,没有三个时辰,根本跑不到盘龙河边,而另一边,虽然萧逸等人斩杀了匈奴人的游骑兵,可那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以匈奴骑兵的速度,估计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到这里,也就是说,必须有人留下断后,为妇儒们的撤退争取两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才成,而留下断后的结果必然是十死无生。
谁生?谁死?谁来用自己的鲜血争取那宝贵的两个时辰?命运又该如何抉择?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老亭长,只要军命下达,无论生死,这里的人都会服从。
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眼睛,老亭长感觉又回到了年轻时征战沙场的岁月,那时自己还是大将军麾下一名小小的什长,岁月无情,但老兵不死,握了握腰间跟随了自己一生的环首刀,它能给予自己无边的勇气。
“铁匠牛宏,你带人负责把所有妇孺护送过盘龙河,小心安置,不得有误。”
“诺!”铁匠抱拳接令,立刻转身出去安排妇孺们撤退,没有依依惜别,也来不及推让,时间宝贵,现在的一分一秒都需要用鲜血换取,何况护送妇孺过河的责任同样重大。
“出尘子仙师也一起去吧,有你在,可以安抚人群的情绪。”老亭长双手抱拳行礼,眼中满是托付之情的说道,老道这些年来施药救人,威望极高,在百姓们的眼中与活神仙无异,兼且一身武艺深不可测,又精通医术,由他照顾这些妇孺们确实是不二人选!
‘出尘子’老道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眉眼间多了一层淡淡的黑气,稽首行礼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步来到了萧逸面,伸出那只已经枯老的手臂,轻轻的摸了摸萧逸的头,就像两人当初第一次认识时一样,老道的手还是那么温暖。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了八尺男儿的少年,老道就像是在端详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件作品,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好像要把眼前萧逸的样子永远的记住。
从穿越而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三年时间了,岁月洗礼,如今萧逸的头发已经长的很长了,因为还没有行过成人的冠礼,而他又不喜欢那种像两只羊角一样的少年童子髻;所以他的头发就一直随意飘散着,平时只是在额头上系一根丝带了事。如今看着老道要给自己整理发髻,萧逸知道,生死离别之际,老道是想提前给自己主持冠礼,于是虔诚的跪在地上,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男子成年冠礼。
事出仓促,既没有金冠,也没有发簪,老道只是轻轻的把萧逸的头发拢在一起,聚成一束马尾状,用一根丝带系住;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系在了萧逸的额头上,玉佩只有红枣大小,晶莹剔透显然是块难得的羊脂美玉,上面刻有五只飞舞的蝙蝠,蝠与福同音,所以古人常以蝙蝠为吉祥之意,在五只蝙蝠的环绕中则是一个奇怪的“卍”字!
“卍”字勘称是人类最古老的符号之一,无论是东方的佛教,道教,儒家,以及在西方文明中都屡屡出现,其真实的含义已经很难弄明白了,但所有人公认的一种解释就是吉祥、万福、万寿之意,以及有大智慧者!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尘垢不沾俗相不染
虚空甯宓混然无物
……………………
手抚其顶,在一片道家清心咒的梵唱声中,老道走了……
“恩师保重!弟子谨记!”看着老道离去的背影,萧逸知道,那个道骨仙风的羽翼再也不能庇护自己了,从此,长发束成马尾状,额系玉佩就成了萧逸的固定发型,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高居庙堂,终其一生,从未改变……
卧虎亭里的所有的妇女儿童在老道的带领下向盘龙河边撤去,铁匠牛弘带着几十名手下的学徒各执兵器紧紧护送,撤走的都是些年轻的妇女和孩子,而那些年老体弱的人全自动的留下了,他们老迈的身体已经无法适应长途的跋涉,只会拖累撤退队伍的速度,就像自然界所有的物种一样,当灾难来临时,年老体弱的个体就会主动的舍弃自己,把生存的机会留给种族中那些年轻的个体,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去弱留强,适者生存!”
没有哭泣,也没有不舍得离别,人们默默的各司其职,做着自己该做的一切;在这个乱世中,一切都得为生存让路,包括感情。
“其余所有能拿起武器的男丁,和我一起,守卫卧虎亭!”目送妇孺的队伍撤离后,老亭长如同一头年老的雄狮,发出最后的怒吼。
“诺!……”
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山林间,大队的匈奴骑兵正在隐秘行军,滚滚的铁骑就像洪流一样,势不可挡……
左贤王刘豹看着手下的滚滚铁骑,格外的得意,这次自己部落的一万精锐骑兵进入长城后,迅速兵分四路,各处劫掠,收成极其丰厚,而自己则亲率一部直扑卧虎亭,在哪里,有香烈的美酒和大量的铁器在等着自己,如果运气好,还能抢一些美貌的汉人女子做奴隶,话说在刘豹的心里,可是对那些知书达理,貌美如花的汉家女子垂涎已久了。
正在刘豹志得意满的时候,一名手下飞骑赶来:“报左贤王大人,胡蛮百夫长带人前去探路,一直没有回来,我们派去搜索的人也没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
属下的报告把刘豹拉回到现实中,“胡蛮是自己手下得力的百夫长,沙场征战无数,经验极其丰富,绝对不会犯下不回来报告的低级错误,可他却真的没有回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好!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传令三军,加速前进,目标---卧-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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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章 血战卧虎亭(一)
皮匠张济猜对了,镇子里的妇孺们撤离后,不到一个时辰大队的匈奴骑兵就出现在‘卧虎亭’城外,不过有一点他估计错了,来的不是一个骑兵千人队,而是整整三个。
当大群的骑兵呼啸而至时,就连从来都是一脸冷漠的皮匠,也变得满脸肃然。所有人都明白,现在已经不是守不守的住的问题,而是凭借这三百多老弱残兵能守多久的问题,如果硬打硬拼,估计半个时辰也坚持不住。
匈奴骑兵没有马上发起进攻,而是不停的围绕镇墙纵马驰骋,并发出阵阵怪异的呐喊,给镇子里的守卫者施加心理压力。卧虎亭的镇墙高一丈余,厚六尺,历经风雨早已经残破不堪,这几天镇子里的乡民虽然日夜抢修,也不过是把残缺的地方勉强堵住而已,此时在万马千军的包围中,犹如一艘在狂涛怒浪中颠簸的小舟,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左贤王刘豹很聪明,与别的匈奴贵族只知道抢东西不同,他更喜欢抢人,尤其是有手艺的工匠;抢来的东西总有用完的时候,而如果有了能制造东西的工匠,那么他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铁器,所以他希望得到一个完整的‘卧虎亭’,尤其是里面的铁匠。
卧虎亭中所有能拿得动刀枪的人都已经守卫在墙上了,面对千军万马围城,个个紧张万分,一些年轻的少年甚至已经浑身发抖了,但依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燕赵男儿,只有战死鬼,没有投降人。而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们则二三人一组的端坐在卧虎亭的各处柴堆旁,他们现在反而是最镇静的人,一生的劳碌、一生的辛苦,此时都可以放下了,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取火之物,一旦卧虎亭失陷则一起点火,把自己和家园一起变成熊熊的烈火!
而此时萧逸正靠在镇墙上紧张中又略带一丝兴奋的瞭望,万马千军的场面,以前只能在电影大片里才能看到,现在却真真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哪怕是在敌人包围中,也依然让他热血沸腾,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渴望着这样的厮杀……
正当他被那种战前的压抑感刺激的想仰天长啸时,皮匠张济如鬼影般出现在他的身侧,同时递给他一张弓,一张奇异的弓!
弓一入手,萧逸就感觉到了不凡,弓身黑的闪闪发亮,质地紧密,竟然是金属打造的,上面两条栩栩如生的五爪蛟龙扭曲交错的缠绕向两端,龙口处连接弓弦,重量起码是普通骑弓的三倍有余,弓背内侧刻有‘绝影’二字。整张弓气势凝重,杀气内敛,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此弓名唤:‘绝影宝雕弓’,铜胎铁臂,坚不可摧,弓弦是用深山巨蟒身上的那根主筋绞成,力开5石,150步内,能射穿3层重铠,乃是世上一等一的杀器!”拍了拍萧逸的肩膀皮匠一脸郑重的继续说道:“善用此弓,莫让宝物蒙尘。”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
看着皮匠离开的背影,又摸了摸手中的绝影宝雕弓,虽然是第一次入手,却让他产生一种血肉相连的熟悉感,似乎冥冥中这张弓就该是自己的,而宝弓似乎也知道自己遇到了天命真主,弓弦处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宝弓在手,猎杀群雄……
在阵阵的牛角号中,一名匈奴骑兵猛的从阵列中飞奔而出,一身铁甲寒光闪闪,看装束至少也是个百夫长之类的首领,在城墙百步外奔驰三次后,抽弓在手,回手一箭射出,鸣镝划破长空,正钉在卧虎亭的门楼正中位置,远处的其他匈奴人顿时齐声喝彩,犹如群狼嘶叫一般。
那名匈奴百夫长在百步外立定,这个距离在他看来是绝对安全的,汉人的弓很难射到这么远,至于弩箭那种杀器只有汉军的精锐部队里才有装备,小小的一个卧虎亭是不可能拥有的,再说了,就算是,百步的距离也射不准目标,此时用蹩脚的汉话向着城头大声喊到:“里面的汉人听着,大匈奴左贤王大人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献出财物,出城投降,大人保证你们的性命安全,如若不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此时的老亭长正站在城墙的最高处,敌军压境的气氛不但没让他感到害怕,反而激起了他当年征战大漠时的豪情,临死之前还能痛痛快快的血战一场,刀劈匈奴,此生无憾了,侧身用豪迈的语气对身边的卖鱼老翁说道:“老伙计,亮旗!”
‘诺!’卖鱼老翁大步走上前,手中旗帜一展,一面黑色的大旗就在漫天的杀气中展现在城头上。军旗五尺大小,上书斗大的一个‘汉’字,旁边一行小字,‘大汉渔阳郡卧虎亭典农都尉’,汉朝文红武黑,因此军旗都是黑色,于此同时老亭长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萧逸暗暗打了个射杀的手势。
收到手势,萧逸立刻抽弓搭箭,两只修长的猿臂一用力,一声轻喝,5石的绝影宝雕弓被拉成了半满月状,弓弦响如霹雳,一支狼牙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射出……
此时那名匈奴百户犹在大声劝降,箭簇直接从口中射入,穿颈而过,鲜血喷涌中,死尸跌倒马下,远处都在大声呼啸的匈奴骑兵瞬时间也是一片骚动……
骑兵阵中一面黑色的狼头大纛旗下,刘豹本来正一脸自信的等着镇子里的人出来投降,在他看来,小小的卧虎亭在他的三千铁骑面前只有跪拜祈求的份,可瞬间被射杀的百夫长让他又怒又惊,怒的是一群汉人百姓竟敢对抗自己的大军,惊得是没想到对方一个小镇中竟然有射雕手的存在,要知道,百步之外,能准确命中移动的目标,而且强劲的箭簇穿颈而过,这只有射雕手才能够做到;而射雕手在大草原上也是极其稀少的存在……
狼头大纛晃动,随着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吹响,匈奴兵开始发动进攻了,雷鸣般的马蹄声从东、西、北三面一起扑来,只有南面没有人马,围三缺一,匈奴人的战术很阴险,用求生的欲望诱惑镇子里的人从南面缺口逃生,而一旦到了宽阔的平原上,那就是匈奴骑兵的天下了,可以像追逐猎物一般随意的射击砍杀。
战马奔腾,瞬间便冲到了百步内,匈奴骑兵开始在马上疯狂放箭,箭头不断撞击着低矮的镇墙,守卫者不时的有人惨叫中箭坠落,其余的人则纷纷树起拆卸来的门板抵御,在弓箭的掩护下,一队匈奴兵俨如野狼一般,用套马的绳索套住城上的垛口,口咬钢刀,攀援而上,瞪着血红的眼睛,嗷叫着挥刀劈砍守卫者。而另一队匈奴兵则下马步行,一手举着宽大的牛皮盾牌,另一只手抬起一根粗大的原木,向镇子北大门猛冲过来……
负责防守北门的正是萧逸,此刻他挥动着凤翅镏金镗,在城墙上奋勇迎战,镗锋过处血如泉涌,人头滚落,片刻间连杀十几人,身上的衣裳尽被鲜血染红,在他的带领下无愁居的伙计们也拿着手中简陋的武器奋勇杀敌,人人悍不畏死,一时间双方均是死伤惨重,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激战中不时的有受伤的伙计抱着匈奴兵一起摔下城头,同归于尽……
同时卧虎亭的守卫者开始疾速射箭试图阻止敌人靠近城门,但匈奴人的牛皮盾异常厚重,效果并不明显,那队匈奴兵很快冲到大门前,开始猛力撞击大门……
“咚!咚!咚咚!”在巨木的撞击下,本就陈旧不堪的大门立刻摇摇欲坠起来,里面的人虽然奋力抵挡,却无济于事,见此情景,已然杀红眼的萧逸大吼一声:“扔酒坛!”
瞬间,无愁居的伙计们在掌柜曹胖子的带领下冒着密集的箭雨,疯狂的向大门位置扔下几十坛最烈性的无愁酒,随着一阵浓烈酒香的散开,一支带火的狼牙箭从萧逸手中疾射而至,冲天的大火迅速淹没了大门附近的一切,数十名匈奴兵被烧的鬼哭狼嚎,满地打滚却依旧扑不灭身上的火焰……
“烈酒除了喝,还能点火用的!”射出火箭后,萧逸一手执弓,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轻轻的自言自语道。
其他两边,大牛和马六带人也与敌军展开血战,64斤狼牙大棒舞动如飞,势如疯虎,打得攀墙敌军脑浆迸裂,尸体血肉模糊,自己身中数刀也毫不在乎,皮匠张济的连珠箭更是例无虚发,一箭一命,弓弦响如连环……
终于,在守卫者悍不畏死的抵抗下,随着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死伤惨重的匈奴兵丢下满地的死尸如潮水般退去;虽然暂时打退了匈奴兵,可刚才一场血腥的攻防战,镇子里的守卫者也损失了三分之一还多,余者也大都带伤……
49.第49章 血战卧虎亭(二)
卧虎亭的城墙上,双方战死者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很多都互相死死纠缠着,分都分不开;残肢断臂被抛的四处皆是,一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甚至都分不清是汉家男儿的,还是匈奴勇士的,毕竟,双方的血都是红色的。没有人关注这些,幸存下来的人都在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更有许多人用占满血迹手抓起干粮狼吞虎咽着,现在死去人的已经不重要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能吃一口就多吃一口,也许这就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口饭了
老亭长左肩上挨了一刀,深可入骨,渔翁正在给他裹伤,鲜血不断的涌出,连抓了两把炉灰才压住,见到满身血污的萧逸走过来,刚才北门的战斗他看的一清二楚,面前这个戴着‘蚩尤鬼面’的少年可谓智勇双全,指挥的异常得法,让他由衷的赞道:“萧郎好身手,真有万夫不挡之勇!日后若能征战沙场,定是一员堪比‘冠军侯’的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