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说完之后,毕自严看着朱栩道:“不知皇上还有何示下?”
这是阁议吗?完全是奏呈吧?与在御书房奏事有什么区别?就是多了一群人围观吗?
“你们往常也是这么议事的吗?”朱栩端起茶杯,淡淡道。
毕自严等人都是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孙承宗开口道:“皇上,这些事情臣等已经议过,所以请皇上决断。”
“其他人呢,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朱栩放下茶杯,看向两手边的人道。
这些事情都是早就商议过的,且今天是皇帝第一次主持阁议,谁都不希望出乱子,闻言都没有出声,等同默认。
朱栩“唔”了声,算是明白了,想要一个正常的讨论的会议,还需要时间培养。
过了一阵子,朱栩道:“这样吧,关于‘降爵’一事,你们再商议一番,要从快,不能久拖。关于赈灾事项也不要着急,等各省巡抚进京,详细了解,再做具体部署,至于人事任命,可以公布了,都在年前上任吧,先照面,脸熟,明年正式就任。”
“臣等遵旨!”朱栩话音落下,一群人齐齐起身,抬手而拜。
朱栩压了压手,道:“行了,日后在内阁无需行大礼,都随便一点,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往日是如何的还是如何,无需太多顾忌朕。”
毕自严,孙承宗等都面色肃然,半分松弛都没有,道:“是。”
朱栩挑了挑眉,转头向曹化淳道:“将朕要批的奏本都送到内阁来,景阳宫那边以后朕就不去了。”
“是。”曹化淳应声道。
“你们忙你们的吧。”朱栩站起来,摆了摆手,向着他的班房走去。
毕自严等人本能的就要抬手“恭送皇上”,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一群人看着朱栩的背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孙承宗与毕自严对视一眼,沉吟着道:“今天先这样,晌午过后,我们再碰头。”
众人都不大清楚皇帝这是要做什么,很是有些警惕,这阁议上也没看出什么,都只得面色沉着的点头。
朱栩回到班房,关上半扇门,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叠了一堆的奏本,随手拿起一本来。
大明现在的朝野气氛还是很僵化的,从内阁就可窥出一斑,本应该激烈的争议,结果变成了上奏,私底下早就商议好了,内阁的阁议完成变成了摆设。
朝臣们团结一心谋事本应该是好事情,眼下这种却未必是。
“看来,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朱栩自言自语,旋即也没放在心上,一如在御书房一样,在这里批阅起奏本来。
外面也是静悄悄的,哪怕是有人穿梭在毕自严等人班房之间,脚步也是轻的不能再轻。
内阁笼罩重重的压力之下,似乎外面每个人的呼吸都被刻意压抑着。
曹化淳在朱栩右手的班房内,他的房门也是半开,人影来来去去,比任何人都要忙碌。
刘时敏在朱栩的左手班房内,他相对来说少一些,可内监们也是挨着进出,片刻都不停歇。
他们两边还各有三个班房,同样是接踵而至,拥挤离开,窃窃私语不断。
在离他们不过两丈外的内阁中书郑友元一直在看着,心里不禁感慨,即便是内阁也没有这样忙碌,难怪都说当今皇帝勤政,这样的工作量就算不勤也没办法。
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每个班房里都渐渐沉下心做事,也忘记了还有朱栩在的这一节,每个班房都是进进出出,吵吵嚷嚷,无休无止。
外面一些官员进来,本来还犹豫着要先去见皇帝,最后都被刘时敏挡驾,新定立了一条规矩:来来往往,头主分明。
直到晌午的时候,御膳房前来送餐,一群人才恍然醒悟,皇帝还在内阁。但之后又仿佛没觉得怎么样,内阁在一种怪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着。
在晌午之后没多久,孙承宗接到消息,匆匆出了内阁。
——曹文诏回京了。
第861章 曹文诏生怒
在孙承宗急急出宫的时候,班房内的朱栩早就已经知道了。
曹化淳站在朱栩边上,低声道:“皇上,信递过去了,曹总兵现在应该是回府了。”
朱栩正看着奏本,没在意的点头道:“嗯,朕知道了。”
曹化淳见朱栩似乎专注没有听清楚,稍作迟疑的又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是否要交代几句?”
本来在朝局中不怎么显眼的曹文诏,这个时候显得异常扎眼,若是他的念头有变化,对皇帝的军改,甚至朝局都有重大,不可预估的影响,需要小心应对。
朱栩神色不动,淡淡道:“嗯,知道了。”
曹化淳确定朱栩已经听到清楚,便没有再说话,悄悄退回到自己的班房内。
朱栩随手将手里的奏本放入“留中不发”的一类,继续拿起后面的,仿若真的没有听到刚才曹化淳所说。
在朱栩与曹化淳说话的时候,曹文诏确实先一步接到了锦衣卫的消息,这会儿已经在跨入曹府大门。
曹文诏叔侄乃山西大同人,早年在辽东从军,后来相继跟随朱栩,却又都在宫里有居所,因此宫外几乎没有落脚之地。是后来曹鼎蛟进京,曹变蛟才给他买的房子,算是他们在曹家的府邸,目前曹鼎蛟就住这里。
曹鼎蛟得到消息,匆匆从里面出来,快步迎着道:“侄儿见过大伯。”
曹文诏看着曹鼎蛟,微微皱眉,曹家世代从军,他,他弟弟曹文耀,侄子曹变蛟都是军伍之人,唯独曹鼎蛟从了文,虽然是曹文耀的要求,可曹文诏心底还是不喜的。
他此刻心里是疑惑满满,刚想摆手,心里一动道:“跟我来。”
曹鼎蛟知道这位大伯素来不喜他,颇有些谨慎的道:“是。”
曹文诏带着曹鼎蛟来到偏房,挥退其他人,道:“跟我说说近来京中的事情,尤其是事关皇上,内阁,兵部的。”
曹鼎蛟微怔,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回大伯,近来京中多事,最大的莫过于皇上赦免了东林党,不过随后钱谦益在南直隶迎娶秦淮河名妓,激怒了皇帝以及内阁,正在对东林进行不动声色的大肆抓捕。毕阁老,孙阁老不再兼任皇家两院院长,皇上亲自兼任,这还没有公布。对了,吏部的周尚书,户部的傅尚书都实际上去职了……”
曹鼎蛟到底只是个小官吏,对朝局看不透,知道的也不多,因此说出来的都是与自身相关的。
曹文诏听着皱眉,没有他想知道的,思索一阵,道:“兵部,孙阁老你还知道多少?”
曹鼎蛟看了眼曹文诏,认真的想了想,道:“侄儿不知。不过大伯若是想知道,侄儿可以出去打听一下。”
曹文诏看似粗犷,实则心底细腻,对一些事情也异常敏感,没有从曹鼎蛟嘴里听到什么,直接摇头道:“迟了……对了,你为什么在府里?这个时候不应该最忙吗?”
曹鼎蛟微微躬身,道:“有些人针对我们政院出来的官吏,侄儿目前还是‘戴罪’之身。”
曹文诏立时皱眉,他是何等身份?乃是皇帝潜邸的老人,是皇帝的第一心腹,堂堂的总兵,圣眷隆隆,谁人敢对他们曹家出手?说句难听的,打狗看主人,难不成还有敢给皇帝难看?
想到这里,曹文诏心里猛的一动,道:“仔细说说!”
曹鼎蛟于是就将顺天府借着宛县知县贪污,要将他牵连进去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了一遍。
曹文诏听了一阵,有些不明所以,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在曹鼎蛟看来,后面其实就什么也没发生,想了想,还是道:“在那之前靖王入阁,没多久政院汪副院长,也就是汪乔年入了内阁,吏部关于政院官吏的任命大幅改动,一改之前的打压之态……”
这些在曹文诏看来都不是给他们曹家出气的,完全不像皇帝的作风。他端坐着,双眼眯起。脑海如电,将曹鼎蛟所说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又结合在路上听到的一切,骤然睁开双眼,神芒如电,沉声大喝道:“沈涛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