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吴有为心里很急切,有些不甘心的道:“是,那我让人暗中照顾一下,请杨大人留在京中。”
王纪与道士对这个都没有意见,静了一会儿,王纪看向道士道:“仙师,关于商行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道士微微躬身,道:“贫道已经命人在南直隶准备了,他们都是身家清白,与东林没有牵连之人,并且组建的商会仅次于赤羽商行,那个布木布泰非常支持,还以低价卖给了我们五十艘大小船只,给的航线也都是最好的,最迟明年二月就能给我们……”
王纪双眼微睁,笑着道:“那就好,海贸利润巨大,有了银钱我们就能做很多事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钱寸步难行。
道士仙风道骨,道:“除了海贸,还有其他商会也将陆续建立,都是暴利行当,一年百万不在话下。”
吴有为听着也是喜上眉梢,有了银子就好办太多事情了。
京城再次飘起了大雪,将京城又一次的笼罩在白色之下,更加寒冷的气息在京城弥漫,聚而不散。
鱼藻宫。
朱栩坐在屋檐下,怀里抱着小慈烨,在煮着小火锅。
一大早要吃些清淡的,小家伙早就吃饱了,这会儿抓着朱栩的衣襟,大眼睛乌溜溜的转。
火锅里都是清淡的素菜,朱栩就着馒头,喝着稀粥,倒是相当的惬意。
李解语怀里抱着长公主朱淑娴,一边轻哄着一边向朱栩道:“皇上,臣妾已经命宫女收拾坤宁宫了,年前应该能布置好。”
朱栩拿着一块豆腐皮在小慈烨眼前晃了晃,送入自己嘴里,小家伙连忙伸出双手,咿呀的喊。
李解语轻轻一笑,道:“乾清宫里的几个地方已经收拾妥当,今天可以住进去,生活起居基本上没有问题了。”
朱栩点点头,道:“嗯,刘时敏,让人搬吧,今天晚上就在乾清宫过夜,正殿,侧殿,暖房都要收拾出来。”
“是。”刘时敏应声,转身出去。
刘时敏刚走,曹化淳就冒着大雪而来,道:“皇上,圣旨已经盖印,奴婢是否去传旨?”
朱栩的筷子夹了个快白菜,在锅里刷了刷,没有立刻说话。
赦免东林党,其实是覆灭东林党,同时也是彻底的消灭党争,清除所有余毒。
但仅仅是赦免是不够的,还会引起一系列新麻烦,这些自然都不是朱栩想要的,他还有后手。
“去吧。”朱栩好久才道。东林党人的动机其实是好的,但形式方法,手段,导致的结果都是万万不可饶恕!历史上明朝的灭亡,东林党也占一大部分原因,已经不能用一句好心办坏事来形容或者论断。
“遵旨。”曹化淳应声,带着圣旨,冒着雪出宫。
一大早上,整个京城都很是安静,尤其是午门外的各大衙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向刑部。
杨涟曾经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帝师,朝堂上东林大佬,他的特赦,牵动了无数人的心,很多人也都在猜测,他的赦免是否意味着朝局会发生某种变化,东林党是否会再出众正盈朝!?
刑部尚书张问达班房,他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觉,正在看着各地关于刑狱司的奏报。
各地刑狱司目前还只做到了省级,省府级,其他府县做的都有些样子工程,并没有实际的改变,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单靠刑部的压力是不够的,需要当地巡抚衙门,府县衙门的通力配合才行。
张问达也不是吃素的,他决定要好好立一次威,给明年开个好局!
廖昌永从外面进来,道:“大人,圣旨就要到了,咱们不做点安排吗?”
张问达也是东林旧人,闻言神色不动,淡淡道:“不用,待会儿刑部侍郎,郎中都随本官出去,前往督政院,本官有要事要与督政院商议。”
廖昌永一怔,道:“大人,这是何意?”
“你去通知吧。”张问达漠然道。
廖昌永看着张问达,心里猛的醒悟,道:“是大人!”他知道了,张问达是要彻底与东林党划清界限,不管杨涟将来能否再次复启,张问达都与杨涟没有任何关系,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当曹化淳到达刑部的时候,张问达等人已经离开,留下了一个空的刑部。
曹化淳进入刑部大牢,直接来到了杨涟的牢房前。
杨涟这些日子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经常发呆,头发慢慢的白了一大片。
他想要保住的名节没有了,他注定背负历史的污点,被后世人唾骂,他想要以死明志,可死而不得,只能煎熬的活着。
最终他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他要为自己翻案,为东林澄清,为他的名节正名!
有了这个目标,他心里涌起巨大的勇气,不通畅的念头瞬间通达,目光灼灼,好似要燃烧。
“杨涟接旨!”曹化淳站在牢房之外,看着杨涟扬声道。
杨涟整理着衣服,又拢了拢头发,跪地道:“罪臣接旨。”
曹化淳面无表情的摊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囚杨涟,东林党首,党争元凶之一,为恶众多……念反省深刻,认罪清醒……故特赦罪责,戴罪赎罪……钦此。”
杨涟跪在地上,眉宇拧结,这些他都不认同,压着怒火,沉着脸,道:“罪臣接旨。”
随着杨涟话音落下,牢门打开,曹化淳托举着圣旨走进去,将圣旨递给杨涟。
杨涟安静的听完,脸色更加难看的接过圣旨,站了起来。
曹化淳抱着手,看着杨涟道:“杨大人,旨意已下,你还需上奏一道请罪奏本,一定要言词深刻,万不能糊弄了事。”
杨涟眉头又皱了皱,虽然是应有之议,他心里还是万分难受,脸角抽了抽,道:“是。”
曹化淳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没多久杨涟的家人走进刑部大牢,给杨涟带来了新的衣服,杨涟梳洗一番,焕然一新的走出了大牢。
随着杨涟被赦免的还有一些其他东林党,都是些小虾米,跟随在杨涟身后,拥拥堵堵二十多人。
刑部大门外,有近百收到消息的人在等着,一个个都面色激动,一见杨涟真的出来,纷纷上前,大喊大叫。
“恭贺杨兄开释!”
“贺喜老大人重获新生!”
“下官见过老大人!”
“学生见过杨师!”
从六七十老者到十六七岁士子,每一个都很激动,仿佛不是来迎接人出狱,倒是来见再生父母的。
更远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观望,却再无人敢上前。
官场里不乏聪明人,杨涟以及东林党一干人的特赦谁都不清楚是好是坏,在没有弄清楚皇帝、内阁的目的之前,朝野的一干人几乎没有去迎接杨涟的。
杨涟脸上那副臭脸总算好了些,颌首示意,走下阶梯。
他没有说话,没有坐轿子,没有上马车,就是一路平平淡淡的转道出了东长安门,一路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