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朱栩的字不太好,那也是跟那些书法家比的缘故,要说拿出去,一般人绝对不会说差。
这个时候,他也没想这些,准备好,拿起毛笔,就在宣纸上写下了大大的四个字:国之柱石!
随后在右侧以一行小字写到:景正元年十月二十大明皇帝朱由栩。
最后拿起他的大印,在上面深深盖上了鲜红大印。
观察了一会儿,朱栩拿起来,轻轻吹干,递给曹化淳道:“你裱起来,然后亲自去一趟四川,当众交给秦总兵,告诉她,朕不能去四川,以这幅字赔礼。”
赵率教神色微动,旋即明白了,皇帝这是要保秦良玉!
曹化淳知道朱栩对秦良玉抱有特别的情感,没有意外,接过来道:“遵旨。”
朱栩背擦了擦手,道:“等会儿,朕再写个亲笔信,你一起带过去。”
“是。”曹化淳捧着朱栩的字道。这还是皇帝第一次给臣子赐手书,单单这四个字,今后只怕就不会再有人攻击秦良玉了。
朱栩拿出一张纸,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写。
前面是简单的问候,然后是他对西南军务的一些想法,以及战略部署,军事训练等等。
朱栩不善军事,只能站在高处写一些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防范,提前处置之类,最后还加上了一句“隔空遥望,唯将军细酌”。
写好后,吹了吹,叠好,塞入信封,递给曹化淳道:“去的时候,多看看,多走走,回来给朕讲讲,对了,打听一下四周的消息。”
曹化淳微微躬身,道:“遵旨。”他知道朱栩说的“四周”是什么意思,就是漠西蒙古!
“嗯,去吧,早去早回。”朱栩道。漠西蒙古的情况很复杂,朱栩现在还不想动,可要知道详情,不能两眼一抹黑。
曹化淳准备一番,便匆匆上路。
第788章 李邦华撂挑子
第二天一大早,陕西巡抚衙门。
并不是在大堂,而在后院,朱栩坐在屋檐下,一群人恭恭敬敬的站着。
朱栩手里端着茶杯,慢慢的拨弄着茶水,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开口了。
他身后站着曹化淳,王一舟,四周都是煞气凛凛的禁卫,刀出半鞘,神态冷漠。
院子里安静的很,没有谁发出声音,与外面的吵吵嚷嚷形成鲜明的对比。
李邦华等人并成两排,站在朱栩身前不远处,脸色各异,悄悄对视着。
现在谁都明白了,眼前的皇帝……有怒气!
都屏气凝神,一个大气都不敢喘。
李邦华面上如常,他已经察觉到了,所以也不意外。
朱栩拨弄了一会儿茶水,放在嘴边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李邦华微笑着道:“李巡抚,你觉得天启以前,辽东惨败,建奴成势,主要原因是什么?”
若是往常,或者对天启之类的皇帝,肯定是建奴狡诈,或者将领无能之类,可面前的是景正皇帝,谁敢如此糊弄?
李邦华久在天津卫,与登州水师,山海关是铁三角,对辽东局势了解最多。可里面的事情太过复杂,涉及太多,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李邦华到底是久经宦海,转瞬间就抬手道:“启禀皇上,臣认为有三,一,粮饷不济,兵备废弛。二,未战先怯,兵将无心。三,方略有误,进退失宜。”
朱栩“唔”了声,李邦华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不是他今天要讲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又看向李邦华一群人,道:“说的不错,是有这些原因。不过朕还听说了其他事情,满桂与赵率教不和,袁崇焕就调满桂去养马,满桂气恼之下,率兵负气出走,使得一大块地方成了空城。后来袁崇焕与王在晋不和,袁崇焕用尽手段要逼走王在晋,王在晋就看着他在宁远城被建奴围攻,见死不救……这些,朕说的没错吧?”
朱栩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不止是朝廷里大臣们斗的激烈,边关将帅之间不和的也大有人在。
历史上的经抚不合,也就是袁崇焕与王在晋,斗是如火如荼,将整个朝廷都卷入了进去,持续了数个月,最后是王在晋落败,被调回了京,可还是在朝廷上极尽诋毁袁崇焕,终是将他拉下了马,看着他死在菜市场。自此以后,山海关外就是一盘散沙,再无人敢冒头做事,也没人能纠合,统领,之所以还能撑七八年,完全是后金的战略转向了蒙古,给了喘息之机,否则山海关以北根本撑不了多久!
朱栩说完,继续拨弄着手里的茶水。大明这些官员,不管文臣武将,各个都极有性格,谁都不服,任性起来后果能吓死人。
李邦华自然明白朱栩话里的意思,说的是官员之间不合造成的影响,延生之意,就是官员们没能齐心协力,没有尊重皇帝,内阁的政策,方略,随意乱来。
这也是对他的敲打,要他尊重内阁辅臣,严格执行朝廷的政策,不得擅动!
这对李邦华来说,很不公平,在他看来,他看到了很多朝廷没有看到的地方,他是对的,不能因为朝廷没有看到,就禁止他去做,若是如此,为何还要选拔他来?随意一个人不就行了吗?
李邦华心里转念,抬手道:“皇上说的是,当初辽东之内派系丛生,争斗不休,是辽东败坏一大原因。臣认为,辽东之败,不能尽归责于边关将帅,朝廷之策,朝令夕改,错综复杂,多恶兵将,致使将不用命,兵无战心,是以溃败不能止。”
“呵!”
朱栩心里为李邦华的这番话叫好,说的真是有道理,要糊弄天启皇帝以及当时朝臣还行,糊弄他还是差了点!
“那你觉得,现在的朝廷还是以前的朝廷吗?朕会容许出现这种情况吗?”朱栩端着茶杯,淡淡的吹了一口道。
李邦华眉头微微皱起,皇帝这是在咄咄的逼他,要他当着陕西一群高官,支持者的面表态。
他自然不肯就此屈服,几十年的坚持,岂那么容易曲折。
李邦华抬起手,道:“皇上雄才大略,自登基以来,建旷古未有之功业,臣深为佩服。现今党争消散,奸佞去国,圣君在堂,贤士用命,正是上下一心,为国展图,中兴大明之时!臣身为一省巡抚,当为百万百姓担责,于朝廷拾遗补缺,替皇上查明访暗,以成不世大业!”
朱栩眼角了跳了跳,这李邦华的嘴皮子果然利索。
朱栩喝了口茶,然后看着李邦华,道:“你是说,你会与朝廷,与朕的想法,做法,保持绝对的一致,对吗?”他的话已经足够清楚了,这些封疆大吏,必须要与他,与朝廷保持绝对的一致,只有这样才能齐心协力的做事,完成他的政改计划!
朱栩绝不容许这些官员们三心二意,自行其是,相互倾轧,无法无天!
李邦华神色动了动,神色沉凝。面对朱栩的步步进逼,他有些难以招架。
朱栩嘴角微笑,静静的看着李邦华。
他不说话,后面一个知府突然出列,抬着手,朗声道:“启禀皇上,微臣有话。”
朱栩抬头看了眼,应该是凤翔府知府,微微点头,道:“说。”
这位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气势,抬着手,沉声道:“皇上在湖广有‘变通’之说,臣认为陕西也当有,时移世易,当因地制宜,勇于变通,方能成事。”
李邦华神色微动,微不可察的点头。
朱栩面上不变,嘴角微翘。这位讲的与他说的完全是两回事,他要各地与朝廷保持一致,是在方针大略上,是在态度上,并不是要剥夺他们的权力,也没有要限制他们变通,这完全就是扯着他的话头,硬堵他啊。
但是论到这种诡辩,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单刀直入,朱栩好整以暇,道:“变通就是反着来?”
这知府嘴一张就要开口说什么,可抬头看着朱栩,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眼前这不是他的普通同僚,不能死怼。
他不说话后,一个参议又出列,抬着手道:“启禀皇上,变通非是反着来,臣认为,变通在于事,依事而变,以变而通。”
朱栩看了这人一眼,以手指了指,笑道:“你说的有理,那朝廷定制,‘违反禁令者不得科举、入仕’,陕西是怎么变通的?”
陕西有几个府,公然宣称,在三年内不再违反禁令,就可以科举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