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窗外的朱栩听的更认真,眼神里微微闪烁,不由得低声自语:“‘天下大同’……”
人之所以迷茫,是因为看不清前路,不知道终点,或者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现在明朝书院林立,思想流派丛丛,就是因为明朝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需要前进的方向以及一个目标。
“天下大同”或许忽悠不了所有人,可是定一个或者几个阶段的目标,还是很容易的……
朱栩转身,笑着道:“这一趟还真是来着了,走,回去吧,朕要好好琢磨琢磨。”
曹化淳与曹变蛟都是一头雾水,只得跟着朱栩转身离开。
朱栩等人刚刚转身,一直微笑着的中年人,转头看着朱栩一群人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个人的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朱栩今天算是收获颇丰,回去之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提笔就写下了几个大字:大明发展终极目标以及现阶段规划。
刚要继续写,朱栩就皱眉,如果写一般的文章,他自信立意,遣词造句都还过得去,要是这样一篇文章,给天下人看的,心里难免就有些怯意。
“得找个枪手……”
朱栩自语,然后开始列提纲,从无到有,详详细细,来来回回,每一个细节都要仔细斟酌,权衡,丝毫偏差都不能有。
这一忙起来,朱栩就全部沉入进去,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觉。
嘭!
突然间,一个棍子敲打窗户的声音将朱栩惊醒。
他抬起头,眼前一晕,一阵心悸,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皇上,我们可以进来吗?”曹变蛟敲着门,低声道。
朱栩深深吸了口气,定着神道:“嗯,进来吧。”
曹变蛟推门而入,四处观察一番,然后走到窗户,推开看去。
只见一伙几十人正在火并,手里拿着刀棍,正在不顾一切的拼砍。这不同于早上见到,纯粹只是找麻烦泄愤,这一次,是真的在拼杀,丝毫没有留手。
鲜血横洒,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朱栩揉着太阳穴,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半黑,暗吐一口气,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变蛟关上窗户,走回来道:“皇上,内阁发布了新的盐政,扬州的盐商已经失去理智,在大街上火并。”
朱栩眉头一动,自语道:“朕记得,毕师与舅舅曾经联名上过一道奏本,是要梳理盐政,将盐商控制在九家,结束纷乱的局面……”
这样的好处在于好控制,易监管,不需要朝廷投入太多,同时慢慢的直接纳入内阁的直属机构,正规化。
这样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将大部分盐商都踢出局,尤其是一些老牌盐商,依靠盐,漕运发家的很多人,都将失去这块肥肉。
“严重吗?曹卜善怎么做的?”朱栩转头看着刚才的成果,神色不动的道。
曹变蛟面上有些肃色,道:“听说曹卜善已经调动府兵,正在四处弹压,不过不止是扬州,听说苏州,应天府一带也是如此,盐商斗的越来越激烈,甚至还波及到了惠通商行……”
惠通商行以及所属的商业集团是朱栩的命根子,一听他就道:“怎么波及了?”
曹变蛟也知道这里面的关系,稍稍犹豫道:“有些地方是劫掠,有的是抵制,有的是不再合作,且扬州府有了不好的传言……”
朱栩眯了眯眼,笑出声道:“这是拿朕当出气口啊……呵,说来也是,他们不拿朕又拿谁,谁让朕好欺负……”
曹变蛟听得出,皇帝生气了,立在那面无表情等着旨意。
朱栩拿起笔,继续完善着他的这本注定是巨著的纲要,依旧是笑着说道:“其实这件事并不难,那就是各省的盐商成立商会,内部均分市场,对外竞争……只是,朕的这些官老爷,会有几个有能力想到这一点,又能处理得好这件事,而不是推给朝廷?”
曹变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朱栩的背影,依照皇帝的性格,后面肯定有旨意。
“先不管,准备完善,吃完咱们去小秦淮上看看。”朱栩写着道。
曹变蛟有些意外,应声道:“是。”
朱栩心里有数,几人简单吃过晚饭,便收拾一番,前往小秦淮河。
所谓的小秦淮,自然是比拟应天府,也就是金陵的秦淮河而来,是扬州最为繁华的一段地方。
小秦淮河,从东门出到东水关,不过四里,两旁的歌楼舞榭,茶肆酒楼,画舫教场,栉比鳞次,数之不尽。所谓的名士名妓最是喜欢流连之地,在扬州盛极,是为繁华胜地!
朱栩没有去坐船,而是来到了一座桥头之上。
这座桥叫做在四望亭,可以看到这亭子的四面,是一处比较特殊的地方。
东面叫做彩衣街,专门卖的是女子首饰,布料,胭脂水粉,来往都是女子,袅袅而行,步步沉香,一眼看不到尽头。
朱栩漫步走着,一面欣赏着秀丽风光,一面也体察着扬州的风土人情。
“春晖园,小东园,翠园,珍园,吴园,梳妆楼……”
朱栩一个个看去,每一个都奢侈精致,美轮美奂,令他分外的新奇。
第660章 我叫朱有酒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可人已经聚集,喧闹冲天,男女老少,接踵而来,络绎不绝。
曹化淳身穿常服,跟在朱栩身侧,目光四处流连,神态颇为感叹,俯身在朱栩耳边低声道:“公子,这扬州是比京城要繁华几分,风土人情差异也极大。”
朱栩学着交错而过的士子名士,手里摇着扇子,颇为放荡模样,笑着道:“嗯,确实。”
京城在北方,加上多年来北方不停,北方人都颇为“尚武”,有“肃杀”之气。南方承平两百多年,文风鼎盛,自然是情怀满满,少有坚毅。也就是时人长说的“北方骑马,南方坐船”,简答来说,就是一个硬,一个软。
朱栩说了一句,依旧踱着步子,目光时远时近。
这小秦淮虽然只有短短的四里,可吃穿住行的商铺,外加不断出现的“名妓楼”,教场,歌坊,画船,将这条小河推向了繁华的巅峰。
“咦,这是哪一家?”朱栩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面的一排院落惊讶道。
这一排院落了不得,外观都一样,连绵不绝,估计要有几十间,后面的院落也是依山傍水,此起彼伏,怕是占地千亩不止!
这小秦淮是真的寸土寸金,一般人能买下一间小楼就算大富了,这一家居然能拿下这么多,定然不是普通人!
曹化淳上次没有调查清楚扬州书院,这次是分外小心,早早就查清楚了,闻言就道:“回公子,这是亢家,山西人,是盐商,家有巨富,在扬州极其有名,仓庾有数千间,单单存粮就有十万石!人称‘亢百万’。”
朱栩目露讶色,道:“十万石……这样的大户在扬州多吗?”
曹化淳抬头看了眼,道:“这一条河上,有七八家。”
朱栩睁了睁眼,旋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总有人富得流油,总有人穷的要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