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近年来大运河得到强力疏浚,重新成为南来北往的要道,泰安是一处重要的港口,码头,自然也是商人,旅人云集之所。
朱栩倒是没有在意,背着手打量,不动声色的翘了翘嘴角。都是统一的制式,装修,在强烈明式风格中带着一点现代化的痕迹。
掌柜是一个中年人,早就被打过招呼,一见朱栩等人,神色微惊,连忙走过来道:“公子,房间都准备好了,您跟我来。”
朱栩嗯了声,跟着这掌柜向二楼走去。
都是南来北往的人,观察一会儿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横波,横波,你听我说,我跟小碗只是琴友,并没有非分之想……”
“我从江南追你去京城,又来到这里,你难道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吗?”
“横波,横波,我新写了一首诗,你帮我看看……”
朱栩刚刚上二楼,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形貌有些狼狈的青年人,正在一个房门前苦苦哀求。
一个侍女挡在他身前,颇为有理有据的道:“冒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家国有难,还请公子以仕途为重,切莫错付在儿女私情上’。”
狼狈的青年人自然就是冒辟疆,他听着侍女的话,神色怔了怔,俄尔又大声道:“横波,横波,我别无所求,只求见你一面,见完你之后,我就回去,认真闭门读书,今年科举,定然高中……”
冒辟疆大喊大叫,自然引来其他人不满,不少人客人都开门。
“喂,你不休息我们要休息,不要喧哗了……”
“人家不见你就代表心里有别人,赶紧走吧……”
“现在的读书人,就是这样的品性吗?”
“不就是一个娼妓,斯文败坏……”
冒辟疆被说的停了一会儿,然后又大声叫道:“横波,为了你,我连斯文都不要了,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一面都见吗?”
那侍女倒是不急不缓,似乎也在等里面的自家小姐表态,过了一会儿蹙眉道:“冒公子,我家小姐真的身体不适,您还是改天再来吧。”
冒辟疆哪里肯死心,站在门前不停的说,甚至后面肉麻话都出来了,让朱栩浑身冰冷,冒鸡皮疙瘩。
不由得皱眉,他看着那掌柜道:“掌柜,这么扰客你也不管,我们能住的舒心吗?”
这老板得了上面的招呼,知道朱栩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贵客,连忙道:“公子稍等。”
他走向冒辟疆,沉着脸,目光不悦道:“这位公子,我们酒楼希望每一位客人都住的舒心,不希望出现扰客的事情,还请您自重。”
第616章 公子,想要翻本吗?
冒辟疆从京城追过来,结果顾横波总是闭门不见,眼见银子花光,回去的路费都没有,他如何能舍下顾横波?
压抑已久的怒火喷涌而出,冒辟疆冲着掌柜就大声吼叫道:“扰客?你哪只眼看到我扰客了,我没花钱吗?我也是客人,你是觉得我付不起银子吗,我冒家在江南那是数一数二的大清贵之家……”
这年头的“清贵”早就不清,只剩“贵”了。
掌柜神色微变,沉声道:“这位客人,你要是无理取闹,休怪本店招呼不周了……”
冒辟疆冷哼一声,道:“招呼不周?你们什么时候招呼周过?我告诉你们,今天本公子要是过的不舒心,晚上就能封了你的酒楼你信不信!”
掌柜双眼闪烁冷光,虽然他本本分分的经营,从不仗势欺人,可别人要是欺负到头上,他背靠的大树也不是吃素的——有无数的事实证明!
“小二!”掌柜冷冷的盯着冒辟疆道。
“掌柜的。”小二一直在边上看着,闻言麻利的上来。
“给这位公子算算房钱,剩下我们双倍赔偿,请他换个地方。”掌柜冷漠的道。
小二一愣,道:“掌柜,这位公子昨天已经满日,今天应该补交房钱了。”
冒辟疆一听顿时大怒,道:“你们干什么?以为我没钱吗?”
掌柜与小二都是一脸淡漠的表情,围观的那些客人都神色嗤笑。
这位公子哥蓬头垢面,怕是有一两天没洗澡了。
顾横波侍女微微蹙眉,有些不忍心。
无声的蔑视更让人生怒,冒辟疆怒吼:“你们给我等着,本公子拿了钱,看你们这些小人都是什么嘴脸!”
说着猛的推开掌柜小二,蹬蹬蹬脚步很重的走过来,恶狠狠的瞪了朱栩一眼,转身就要下楼。
朱栩对于现在的士林风气知之甚深,从十一二未成年,七八十老态龙钟,都喜欢些奇怪的调调,“名妓”也算是一种产业了。
心里不由得轻叹,想要彻底改变,非朝夕之功,不知道那十里秦淮又是怎样的纸醉金迷……
朱栩看着冒辟疆的背影,越来越讨厌,背着手淡淡道:“本公子岂是随便能瞪的,老曹,你让人去,让这位冒公子欠本公子一千两。”
曹化淳一愣,旋即连忙道:“是。”
掌柜与小二都有些吃惊,神色越发恭谨。开口就是千两,大手笔啊!
顾横波门前的侍女眉头蹙起,可能觉得朱栩是纨绔恶少,轻哼一声,转身进门。
朱栩倒是没有在意,进房间打量了一眼,暗自点头,窗明几净,算不得大,倒也宽敞。
收拾一番,朱栩坐下来,摊开笔墨,准备写今天的“游记”。
顾横波房间。
顾横波坐在椅子上,正看着桌上的清词发呆。
侍女走过来,笑着道:“小姐,龚公子这首词怎么样?”
顾横波俏脸微红,连忙收起来,正经的道:“人打发走了吗?”
侍女闻言疑惑道:“小姐,冒公子痴心一片,你怎么一面都不见?他在应天府可是极负盛名,惹恼了他,对小姐很不利的。”
顾横波表情没有波动,眼神里露出一丝厌恶,道:“我若是今天让他进来了,明天他还会来,后天更是,所以,我一定要坚决才行,否则他不会死心的。”
侍女若有所悟,好似刚想起来一样,连忙道:“对了小姐,刚才有个恶少要算计冒公子,说是要冒公子欠他一千两银子!”
顾横波神色微惊,千两银子对她来说不多也不少,可冒辟疆正是狼狈的时候,真要欠下这样的巨款,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摆弄。虽说不待见他,可总归相识一场,不能眼见他落了陷阱不管。
顾横波看着镜子,一会儿道:“明日你拿着我的拜帖去见那位公子,我见见他。”
侍女有些莫名,还是道:“是。”
济南府。
黄承元,阎鸣泰等人聚集在一起,商讨着事情,话题最后转向了皇帝的船队。
黄承元一身的常服,留着山羊胡,神色微肃的道:“皇上为了不扰民,坐的是商船,最多明天晚些时候就会到,只是一直没有接到去见驾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