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曹化淳连忙跟着,远远的唱喏。
朱栩一进去,一群宫女内侍行礼,周王妃也慌忙转身,强抑哭声的道:“臣妾参见皇上。”
朱栩看了她一眼,双十年华,梨花带雨,看上眼颇为楚楚可怜。
朱栩向刘太妃,张太后行礼:“见过太妃,皇嫂。”
两人表情都有些冷肃,看着朱栩不说话。
周王妃一见,又转过身向朱栩,哭声道:“臣妾求皇上,饶王爷一命!”
朱栩背着手,俯视着周王妃,面露不悦,淡淡道:“宫外的流言蜚语也不是一天半天,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把皇兄怎么样了?”
周王妃愣了下,皇帝这话倒是不假,这样的流言蜚语传了好些年,不过今年不同,皇帝即将亲政,没有理由留着信王在中枢!
更何况,信王如今都被圈禁在府邸,皇宫里又讳莫如深,谁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处置。
周王妃哭的越发厉害,满脸是泪水,看了看刘太妃与张太后,向着朱栩道:“皇上,宫外传的有鼻子有眼,妾身请皇上看在王爷这些年的苦劳上,放过他一次吧……”
周王妃说的无比可怜,饶是不想掺和的刘太妃也不得不说话了,看向朱栩,语气颇为厉气的道:“皇帝,朝政我们妇道人家不懂,可皇室操戈,以弟弑兄,那是要在史书上记载的。唐太宗世称明君,可宣武门那也是绕不过去的,一句‘杀兄弟于殿前,囚慈父于殿后’,那可是万古的恶名啊……”
很显然,在朱栩亲政的当口,非常多的人都认为他要对朱由检动手,或者说,这应该说是一种大势所趋,理所应当。
老太妃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有罕见的严厉语气。
朱栩不在意,他本就没打算把朱由检怎么着,笑了笑,刚要说话,刘时敏急匆匆的跑进来,顾不得礼仪,直冲朱栩身前,递过一张纸条道:“皇上,锦衣卫,陕西飞鸽传书。”
朱栩眼神微凝,刘时敏这个举动,本身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飞快接过来,打开一看就脸色骤变,沉声道:“传旨,让孙承宗,毕自严,申用懋来御书房,再传旨,陕西戒严,等候朕的旨意!”
“遵旨!”刘时敏应声,快步离去。
朱栩沉着眉头,神色也变幻。
这纸条写的简单“巡抚李察乡野,贼掳,十六人无踪”。
就是说陕西巡抚李精白巡视地方,被匪寇掳走,十六个人生死不知。
这是一省巡抚,他被流寇劫走,对陕西,西南,甚至对大明朝廷都将有无可估量的影响,尤其还在朱栩决定明年召集各省官员入京,共商国是的时候!
刘太妃,张太后等人也察觉到该是出大事了,都没有出声,唯有信王妃还在小声的啜泣。
西南对大明来说,是一块埋着雷的雷区,这个雷区具体能有多大威力,谁也说不准,朱栩从来都不敢掉以轻心,所谓的抗洪救灾,大部分也都在为西南几省准备的。
陕西,万不能再有事!
他看了眼信王妃,稍作沉吟的道:“信王……明年让他上道奏本请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说完又抬手向刘太妃,张太后道:“太妃,皇嫂,朕还有其他事情,就先走了,信王的事情,你们无需担忧。”
两人也都看着了,老太妃道:“皇上既然有事就去忙吧。”
朱栩点点头,转身出了仁寿殿,快步向景阳宫赶回去。
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很少,陕西的详细奏报估计还在八百里加急,具体详情还不知道,不能确定是偶然事件,还是早有谋划,偶然还好说,要是蓄谋,只怕陕西又要出乱子。
第528章 官身纳税
御书房内。
孙承宗,毕自严,申用懋三人都是面带虑色,目色凝重。
一省巡抚被劫走,不论是陕,西,还是朝廷都将是极其被动,也必将在大明朝野上下引起剧烈震动。
申用懋抬手,沉声道:“皇上,西南虽然有秦良玉坐镇,可毕竟地域广大,鞭长莫及,不能事事俱到,臣请派遣一得力巡抚,强力控制陕西,扫清一切匪患!”
朱栩面无表情,申用懋的话是对的,不论李精白被劫持的经过是怎么样,被救回来也不没脸继续留在陕西。
申用懋话音落下,孙承宗就皱眉,明朝兵将不少,可要是说适合去陕西扛大任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毕自严神色平静,向着朱栩道:“皇上,沈阳即复,天津卫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臣认为可以调李邦华去陕,西。”
毕自严与申用懋两人都是双眼一亮,李邦华确实是个合适人选,他在天津卫这些年,任劳任怨,不论政事,军事都非常熟悉,去陕西再适合不过。
朱栩一思忖也点头,道:“可以,朕再给他特权,允许他兼任陕西总督,务必给朕将陕西看好了!”
三人都没有异议,陕西太过复杂,这样的权柄也无不可。
不过朱栩不打算这件事就算了,一些事是该做了。
他手指敲着桌面,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语气缓慢的道:“西南之事,朕不打算再拖,是时候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毕自严,孙承宗,申用懋都算是朱栩的亲近人,闻言就心里一跳,孙承宗肃色抬手,道:“皇上,要用什么手段?”
朱栩敲着桌面的手慢了,双眼微眯,跳动着一缕冷芒,道:“第一:成婚的年纪推到十八岁以后,严禁早婚早育。第二,重登户籍、田亩,分田,每丁至少十亩。第三,加大移民力度,明年开始,每年至少要移出一百万人!第四,对西南几省实行半戒严,控制人口流动,各处关口要严密控制。第五,西南六省,不管是白丁还是官身,一律按丁纳税,任何人不得例外!第六,严格执行株连法,用重典!”
毕自严,孙承宗,申用懋三人听的心惊肉跳。
皇帝这六条办法,每一个都不简单,真要实行起来,怕是掀起巨大的波澜。
推行晚婚?这个只怕不易,女孩子过了十八就是老姑娘了,如何推行?
重新分田?谈何容易,田亩是所有人的命根子,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愿意拿出来重分,一定死死捂在手里!
移民?这一条倒是还好说,虽然辽东田亩开垦的不多,好在建奴的威胁大大减弱,只要加强开垦,田亩足够,多送一些过去也可以。
控制人口流动?灾情严重活不下去了,还不让人走,这比瘟疫封城还可怕,一旦朝廷赈灾跟不上,肯定会激起民愤,闹出民变,这个会如滚雪球。
官身纳税?这一条怕不止西南几省,全天下都得急!
株连法……这个本就一个激烈手段,要是再严酷,简直就是官逼民反,还是朝廷,皇帝亲自逼的!
三人都对视一眼,毕自严沉吟着道:“皇上,这些手段……或许能起一时的作用,长久……怕是会适得其反。”
申用懋抬手,道:“皇上,朝廷府库还算充实,臣认为,官身纳税这一条可以不用,稳定各地,根本还是需要官绅们坐镇。”
孙承宗与朱栩时间最久,也是最了解他的,他知道,皇帝这些手段背后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稍稍一思索就脸色微变——他不敢想下去!
朱栩听着毕自严,申用懋的话,神色不变,心里悠然转动。
这几个办法确实是他思忖很久,里面何尝没有拿西南做试验,同时试探天下官员的意思。
明朝的根基确实如申用懋所说,是遍布天下的乡绅,他们掌握着人赖以生存的土地,接着就会衍生开来,士农工商,他们无处不在。满天下的人,可以说,除了宗室,有少量田亩的百姓,其他人都掌握在这群人手里。
这群人对大明有着非常大的影响,比如之前的东林党,虽然后世很多人都认为东林党代表的是所谓的“官商阶级”亦或者“新兴资本”的利益,不过在朱栩看来,他们是一群在大明土地兼并到极点恰无利益可分的时候,新崛起的地主势力集团。
他们喊着要中兴大明,因此奋不顾身的争权夺利,本质上,还是想要从早已经根深蒂固的大明腐朽地主集团手中抢食。
至于相对的,魏忠贤所代表的“阉党”,很多人都说是天启为了平衡东林党而放纵坐大的。朱栩觉得,这是一个笑话,有皇帝支持的大太监,不管面对哪一个外廷势力,那都是通杀的结局。
“阉党”的都是些什么人,除了魏忠贤等被东林党打击的内监,其他都是被东林党赶出朝堂的“邪党”,是原本朝堂上的中坚力量,代表的老的地主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