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官笙
曹化淳知晓这是朱栩重视的表现,应了声,便向多尔衮走去。
多尔衮再次抬手,不动声色的,深深的,看了眼朱栩道:“臣告退。”
朱栩点头,目送多尔衮退出御书房。
朱栩嘴角含笑,轻声自语的道:“也好,就拿蒙古试试。”
夏粮收成在即,正是蒙古抢劫的关键时候,也正好是试试多尔衮的好机会。
朱由检自从与朱栩“交心”之后,越发的有摄政王威严,强行的在文昭阁阁议上,通过了“恢复祖制”的阁议,上奏司礼监,阁议决定:即日起,凡拥有超过九百亩以上田亩的户丁,每亩征税五升,同时补缴税粮5升。
也就是说,朝廷要对天下田亩,每亩征收一斗税粮。
顺天府刚刚发出消息,就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当天就有无数的弹劾奏本飞入通政使司,弹劾文昭阁“乱政”,要求罢免,恢复内阁等等。
同一天,朱由检召集六部尚书侍郎,督政院靖王,商议省改的事情,会议异常的顺利。
阁议决定:设立辽东省,涵盖山海关以北,辽东都司半岛,张问达为巡抚,杨麟为总督。陕西,四川,贵州,云南,湖广五省进行重新分化,多出宁夏,甘肃两省,新任的巡抚与总督也准备就绪,已经在去往的路上。
文昭阁与兵部也飞速的决定了后金的“真正的投降”的条件,包括严格的划定边界,大明朝廷派员监督后金军政,详细的贡品,封号,通商等等。
文昭阁动作迅速,这也让大明京城内外颇为惊讶。
令人意外的是,省改的反对声并不大,不论是陕西,四川,还是云南省域都非常的大,形势错综复杂,加上灾情严重,那些当官的恨不得立马甩锅,自然不会阻挡。
真正的阻力,还是在面对向富人收税,补税的事情。
纵然打着“恢复祖制”的旗号,各地反对声依然此起彼伏,不止地主们抱团抵制,抗拒税粮官员,各地省府县的头头脑脑也都消极对待,甚至暗地里阻挠。
这场征税,目标对象就是富饶的南方,沿海诸省,先是政改,接着又强行取缔了复社,外加魏忠贤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未干,好容易稍稍平静,不论是朱栩还是大明的高层都不愿意再“激怒”江南官宦集团,只能施之以柔,缓慢推进。
大明的朝报全力开动,目前报纸都是非常便宜的,遍布京城的摊点,谁都买得起。
省改的消息,建奴朝贡的消息,赈灾的消息,平乱的消息,总之,都是皇帝英明神武,朝廷一心为国,呼吁民众要勒紧裤带与朝廷一同抗灾,渡过这艰难的日子等等。
朝报在各省陆续设立报点,开始慢慢掌握舆论导向。
去往陕西的路上,一座精致,有些奢华的马车内。
李岩面无表情,双眼阴沉着,仿若有无限恨意,偏又发作不得。
他的妻子汤氏轻声的安慰着道:“夫君,纵然考不上省文院,也可以让父亲大人报送,哪怕不行,朝廷不是说也可以如过去一样,科考入仕吗?”
李岩抬头看了眼汤氏,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哼了声,闭上了眼。
汤氏虽然是大家闺秀,可对外面的事情又能了解多少?
让李岩愤怒的是,是他三次都没有考进那山东省文院,而那些不在他眼里的人,却纷纷都考入了!考不进去,保进去?以他李岩的性格,做不出这等丢人的事!
同时他还意识到另一件事,省文院的考题既然他考不过,那科举也就别指望了!
朝廷,断绝了他的仕途!
“昏君!”
“昏政!”
“无德!”
“无能!”
李岩紧闭着嘴,心里怨气翻腾,不同的咒骂。
汤氏知道她夫君的脾气,只能不时的轻声抚慰,可现在看来,似没有多大作用。
汤氏美眸看着李岩有些消瘦的脸颊,心里轻声道“或许,得找娘来劝劝。”
没能考上文院的不止是李岩,江南很多士子,文人都三次没有考入,禁不起打击之下,整日的在青楼勾栏流连,愤声怒骂。
张溥,张采,陈子龙,顾炎武等人向朝廷低头,解散了复社,也得到了江苏巡抚的特批,准许他们进考文院。
可纵然一身才华,文章写的甚是漂亮,可都在“理”,“数”二科被阻拦,两次都没有考入。
他们都是骄傲的人,咬牙不向“新学政”低头,是以只能以满腔的怨恨在秦淮河两岸游荡不休,日日笙歌,高声唱和。
倒是顾炎武很特别,尽管也是两次没有考上,可考的分数却越来越高,三番两次进入文院,请求给卷子,或者教本,希望回去自学。
文院自然是希望普及教育,从不吝啬,不止给了教本,甚至允许他进文院旁听。
顾炎武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每日都精神抖擞,在家就闷在书房里,钻研“新知识”,要么就去文院听课,向多位学政,教授请教,这给文院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其中一位教授甚至准备将他手里的举荐名额给他,让他进文院就读。
顾炎武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对朝廷“新学政”抵抗,在江南非常普遍,甚至经常有一群人,拿着四书五经在街上整齐划一,摇头晃脑的大声的诵读,以这样的方式抗议。
江南士子的宁死不从,纵然是对“新学政”的反抗,在另一方面,却有了非常好的成就。
他们拯救了因为“九条规定”而陷入低迷的秦淮河,无数的士子涌入,整日唱和,一片片华丽的文章现世,将江苏,浙江映衬的交相辉映,一片盛景。一些名妓也崭露头角,声名响彻江南。
甘州。
李鸿基,宋献策,李过三人艰难的逃到这里,银子也花完了,问题是他们要投奔的那亲戚,一个多月前在兵部整肃中,涉及克扣军饷,差点引起兵变,被砍了脑袋。
千辛万苦逃到了这里,却是一条死路。
他们都不是去给大户人家做下人的人,想要谋官身,没有人引荐作保又是不成。
三人窝一处废院子后面,都皱眉,满脸愁容。
大明天下是大不假,可是背着杀人官司的逃犯要混一个好生活也不容易。
李过比李鸿基还要大几岁,双手粗糙,一脸风霜,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给李鸿基,宋献策找吃的。他们两人一个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一个是只知道风月、读书的书生,都是受不了苦的人。
李过脸上也有了难色,看着李鸿基道:“二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到有官兵看我们的眼神奇怪,可能是海捕画像送过来了。”
宋献策默然不语,他没有了进仕之路,眼见陕西赤地千里,民不聊生,又有那些达官贵人,豪门富户整日笙歌达旦,富的流油,心里渐渐升起了怨愤之情。
李鸿基看看宋献策,又看看李过,忽的咬牙道:“我听说王大将军在郃阳,咱们去投奔吧?不论如何,也好比做饿死鬼,东躲西藏的强!”
王嘉胤起事后,号称“奉天大将军”,人称王大将军。三日前,他逃脱洪承畴,曹文诏的围剿,绕过潼关,渡过黄河,再次回到陕北,攻占郃阳,人数骤增到了六万,名声响彻陕西,山西,四川诸省。
李鸿基的话,一下子敲中了宋献策的心底,他眼神变了变,猛的直起腰板道:“好,咱们投奔王大将军,推翻这腐朽大明朝,重立新朝!”
李过倒是无不可,见都同意,直接道:“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听说官军正在围剿,去迟了就晚了!”
李鸿基心里涌出愤恨着的豪情,沉声道:“这就走,等我手里有了人,就下杀回米脂,杀了那群昏官!”
宋献策跟着起身,已经在谋算着怎么进身,怎么帮助王嘉胤逃脱官军的围剿了。
王嘉胤的迅速壮大,也激励了其他人起事。其中动静最大的就属白莲教,徐鸿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