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摇-欲坠
虽然朝廷现在一直在宣传南洋的富足,但是大部分人都半信半疑。如果那里真的那么好,怎么可能到现在到处还是瘴气?
不过人人都知道,南洋盛产粮食是真的,到了南洋,只要不懒,吃饱肚子不是问题。
严叔同在曲阜担任县令,族中的亲族也跟他一起去了好几个,都在县衙安排了差事,他被押回京,这些亲族自然也都返回了应天府。
因为有家族的约束,倒也没人敢贪没他的家产,将他这几年攒下来的一些家资全部带了回来。
当然,回到了应天府,这些家资要给族中进贡三成,让他们买了十亩族田,但是严叔同这里,依旧留了几百两银子的财货。
因他被判流徙南洋吕宋,若是不带家人过去,在哪里担任五年学官,即可免罪。
但是若愿意带家人主动迁徙都南洋,在那里落地生根,则直接可以免罪,甚至还能继续以县令的身份,在那里管理一县治地。
严叔同今年也不过三十,自然还有满腔抱负,所以他倾向于选择后者。
而这一点其母也是大力赞同,丈夫已死,她这个老太婆就只有儿子一个依靠。她又怎么舍得让儿子在南洋一个人受苦,不如全家一起迁徙过去。
能够继续保留县令之职,虽然是在南洋,但是严氏宗族依旧非常高兴。
有一个族人能去南洋担任县令,而且南洋那里现在在大力垦荒,他们严氏在大明不过是一个村子的大姓,除了村子就不算什么。
如果真能在吕宋那里也发展起来一个分支,也对得起严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严叔同回到家的这几日,除了跟妻儿享受天伦之乐,就是与族人一同商议前往吕宋的安排。
但是严叔同现在还不能走,他虽然已经被释放,但是在他身上还涉及到了孔家的案子。所以,在孔家案子完全审理结束之前,他还不能离开应天府。
不过,他已经放出话,想在族中转让私田,全家搬到吕宋去,在那里好好发展。
身为朝廷官员,他比百姓更清楚吕宋那里的情况,对那里以后的发展,还是非常肯定的。
那里气候炎热,一年三熟,土地肥沃,水源不缺,唯一就是瘴气太多,气候炎热,疟疾过多。
不过,他去了还是县令,不至于像普通百姓一样,容易面对各种问题。
但是,孔家的事情不解决,他就只能留在应天府,哪里也去不了。
到了四月中旬,家中的田地包括房屋已经全部处理了出去。
有家族在,这些土地和房子都是被族人接手的,给的价钱也比较公道。
他现在是罪官,去了南洋就是县令,严氏只是小家族,以后还要指望他飞黄腾达,不会因此就苛待了他。
这日严叔同在族长家中,还在与他讨论这次去南洋,将带哪些人去。他的跟班,也是族中侄儿严峻飞奔而来,直接就冲了进来。
严峻随同严叔同学文,这些年性格逐渐沉稳。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严叔同心中一动,问道:“可是京中有消息到了?”
“六叔,是内侍来传旨,这事怎么还惊动了宫里呢!”
严叔同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小县令能惊动宫中,可是现在是内侍来传旨,让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族长胆小,不敢马虎,立即说道:“快回去迎旨,不可怠慢天使。”
严叔同回到现在还属于自家的两进小院,院门口外拴了八匹马。
院子内,母亲站在院中,正在安排几个晚辈摆出香案,等候接旨。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惶恐。
看见严叔同进来,他母亲连忙迎了过来,有些担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颤声道:“同儿……这天使……”
严叔同宽慰笑道:“母亲不必担忧,应该不是坏事,要是坏事,会直接拘了孩儿,何必费心传旨……我进去问问。”
正房内,一个红衣内侍,两个绿衣内侍,还有四个护卫正在喝茶,见了严叔同进来,目光都望了过来。
严叔同长揖到地,朗声道:“罪官严叔同,见过天使。”心里却在奇怪,七个人怎会有八匹马?
领头的太监笑道:“倒是一表人才,只是为何当初跟孔家走那么近,是非不分了呢!可惜了。”
话音落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折起来的公文,说道:“咱家过来传旨,顺便也把刑部的缴令给你带了过来。旨意稍后再说,你先看看刑部的公文吧!”
刑部传给他的命令说:孔家家主孔彦缙已经抵达了京城,四月十六就要正式开审,让他四月十六到大理寺听审,作证。
这个时候,严叔同也就更疑惑了,因为这件事完全不必惊动监国太孙,怎么会引得内侍传旨。
但是严叔同不敢马虎,这是家中第一次接旨,其他人不懂规矩,人心惶惶,还要他来安排才不会失仪。
他告了声罪,请几位天使稍坐,安排了香案,还让母亲拿了十四枚银币,其他人一人两枚,领头的那应该是长随一级的内侍,最少要送上四枚银币。
待一切忙好,领头的内侍才从随从手里接过了一份明黄圣旨,在正房门口进行了宣旨。
这个圣旨简单无比,只是让严叔同奉命,随内侍一起到温泉别院候命。
“罪臣接旨……”严叔同先扶起了年老的母亲,才上前接过了圣旨,他回头使了一个眼色,严峻连忙将那些包起来的银币挨个递到各人的手中。
他们笑着接下了银币,严叔同这才开口问道:“诸位天使,罪臣位卑职低,对京中情况又不甚熟悉。只是不知,殿下为何今日会召罪臣见驾?还希望能告知一二,罪臣也好做足准备,不至御前失仪。”
领头的内侍笑道:“具体事务咱家也不是很知晓,只知道太子殿下一直很关切孔家事务,知晓孔家家主进京,想要见上一见。太孙殿下乃是孝子,自然不会违逆太子殿下的意见,所以咱家来的时候,据说已经召了孔家家主到温泉别院见驾。”
这一下,严叔同有些明白了过来。
要处置孔家的是太孙,但是太子却对孔家有些香火情,所以这次也算是太子和太孙之间的问题。
他参与了孔家的不少事务,也算是个关键证人,所以才能被召到别院见驾。
严叔同为了接旨,已经换了一身官服,这个时候倒是不用换衣服了。他躬身说道:“罪臣这就随天使动身。”
吩咐了严峻准备一匹马车,去温泉别院那里等着自己,他就随着几位特使一同上马,先去温泉别院。
温泉别院中,最近又恢复了一点元气的朱高炽横躺在一个松软的沙发上。朱瞻基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而他的对面,就是正白着一张脸的孔彦缙。
原本他对孔家是非常厌恶的,因为这带着前世的记忆。
在他的心里,孔家人无一不是蛀虫,墙头草,老奸巨猾之辈。
但是看到现任的孔家家主,这个比自己还小了三岁的小白脸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一种拳打小学生的不忍了。
他才九岁的时候,就死了爹,所以继承了衍圣公的爵位,伺候就一直在族中大儒的教导下,学四书五经。
十六岁的时候,他正式继承家主之位,然后就在有心人的蛊惑下写了一篇《蒙元溯正录》。
为了给祖宗正名,他将蒙元视为正统。
这本书一出,惹得朱棣大怒,直接削了衍圣公的爵位。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正意气风发之时,遭遇如此大的打击,一下子吓的胆战心惊,这几年,就一直待在孔府之中,很少露面。
但是他毕竟是孔家的家主,孔家不管做了什么好事,他都会担这个名,要是干了什么坏事,他也脱不了责。
他一个小家伙,那里是那些老家伙的对手,这几年被坑的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