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看云
“哦？仲三兄难道已经有了办法？”周道刚疑惑的道。
潘文华扫视着满屋子的官兵说道：“在这里的都是嫌疑犯，一旦朝廷知道此事，恐怕这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最差也是个充军边塞的命运，倒不如大家赌上一把。”
潘文华突然高声道：“暴民派遣刺客潜入军营，卑鄙的暗杀了协统大人，真是十恶不赦。我等救援不及，无法护得协统大人安全，只好全军出动向暴民发动攻击，为协统大人报仇。”
潘文华的话让众人恍然，这样一来他们最多是个失察之罪，而且这罪还是应该落在那些协统的卫兵身上，他们完全可以脱身。周道刚皱眉道：“可是外面还有一些协统大人的卫兵，他们可是未必与我们一心，万一走露了消息……”
潘文华道：“刺客人数不少，卫兵们殊死抵抗，最后全部殉国，实在可惜可叹啊。”潘文华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意思自然是杀光所有卫兵，那可是三十多人啊。
“这样似乎不妥，我们怎么能杀自己人。”刘鸿逵说道。
徐孝刚却冷笑道：“钟颖手下的那些卫兵，都是他从帝都带来的旗人，他们何曾将我们当做自己人？对于这些后金人来说，咱们这些华兰人只是为皇家效命的狗而已。”
第一百七十三章 激战四面山
徐孝刚的话深深刺激的在场众人，周道刚一咬牙说道：“好，咱们就用这些旗人的命，换咱们众兄弟的命，这样一来咱们也有了出兵对付暴民的借口。大家赶快准备吧，立刻调集起军队出营，这里只留下心腹兄弟处理，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其他几人都表示支持，他们很快撤离协统府邸，前往各自的兵营调兵去了。
三十三协的三千多战士很快被调集了起来，他们带齐全套装备，以及弹药库里的所有弹药，沿着官道向单州方向疾奔而去。
经过鸡公岭的试探之后，吴子玉大体知道了起义军的战斗力，他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云门山一线，打算在这里大量消耗起义军的有生力量，同时等待三十四协后续部队的支援。
秦载庚本来是自持人多，大军通过鸡公岭向北推进之后，很快接近了云门山。可是云门山地形很复杂，这里靠河的一边颇为陡峭，但面向陆地的山势却很平缓，为此吴子玉对这里的阵地做了精心布置，各种火力的覆盖区相互重叠，机枪火力的视野相当开阔，以便达到最好的射击效果。同时三十四协的所有火炮都被摆在了山上，炮弹也都换装榴霰弹，这才给了起义军以迎头痛击。
第一次进攻受挫之后，秦载庚亲自到第一线指挥，新军则趁着这个时间补给弹药，准备应付更加激烈的战斗。不进行必要的火力侦查，也不先拔除新军的各个突前阵地，秦载庚直接命令大军再次进攻，那些拿着刀枪或者长矛的起义军战士低着头，借助山上各种植被的掩护，向着山顶爬去。
“火炮进行拦阻射击。”现在可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吴子玉见到对方进入有效射程，立刻命令所有火炮再次开火。轰轰的炮声从山上接连响起，在山下那一片杂色起义军中掀起道道烟尘。
榴霰弹是一种专门为攻击步兵而生的炮弹，它的弹壁较薄，弹内除了火药之外，还有许多小钢珠或者碎铁片，在弹头处装有定时引信。炮弹放入炮膛时，弹药手会打开引信，随着炮弹的射出，引信会在空中耗尽时间，有经验的弹药手定时准确，甚至可以让炮弹在敌人上空爆炸，以四处飞射的弹片大量杀伤敌人。
起义军只顾着闷头冲锋，对于迎面而来的炮弹置之不理。在他们的意识中，炮弹的伤害并不算大，最多只有周围几个人被炸死而已，只要不是太倒霉，这种武器根本伤害不到他们。
然而这些人想错了，当榴霰弹在他们的头顶爆炸，四射的钢珠与铁片切入他们的头颅与脖颈，这些人才吃惊的发现，这些古怪的炮弹并不那么好对付。榴霰弹对于装甲目标难有效果，但对于步兵这样的软目标却是成绩显著，很快大批起义军就被这样的炮弹夺去了生命。
“快冲，冲过这一段路，他们的大炮就没用了。”几个有着战斗经验的管事与香主纷纷呼喝着，催促着起义军战士快速前进。听说只要跑过这一段就能躲过恐怖的炮弹，众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在付出重大代价之后，他们摆脱了炮弹的射界。
这些冲过来的起义军战士并未轻松多少时间，当他们距离阵地只有五百米的时候，阵地上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机枪射击声。吴子玉布置的机枪都呈对角分布于两侧，可以从侧面用交叉火力杀伤敌人，以取得更好的射击效果。
这种射击方法原本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才被发明出来的，但在武备学堂听过生化教官训练的官兵们，都知道这种先进的射击方式。后来这些先进战术也被吴子玉所接受了，今天第一次使用出来，果然非常有效。
很快步枪也接连开始射击，尽管夏口造步枪发射的子弹超过四百米就失去了准头，但还是能够命中人员密集的起义军。随着手榴弹的接连爆炸，起义军终于无法再做寸进，失去冲锋锐气的起义军不得不留下满地尸体掉头撤退。
“混蛋，不许后退，给我四面攻打，一刻也不能让新军的人休息。”秦载庚才不会在乎手下人的性命。只要能够消灭眼前的新军，哪怕死一半人他也愿意，不过突前阵地与主阵地相互配合，交叉火力杀的起义军人仰马翻。起义军损失惨重，只围攻了半天时间，就已经难以为继了。
不光是伤亡太大的问题，战士们爬山仰攻体力消耗加剧也是个问题，此时众人已经累得不愿动地方了。见到士兵们已经难以发动进攻，秦载庚只好停下来休整，等着熊克武的消息。
此时的熊克武也不好过，原本他以为四面山应该是个空挡，只要他带人绕过云门山，直取四面山，他就有了进攻的基地，到时候带人从后面抄后路，新军必定溃败。
让熊克武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带着三千起义军抵达四面山下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弹雨。吴子玉科班出身，又是眼光独到的天生名将，怎么会在自己的防线上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他早就想到对方进攻受阻之后，会派兵绕过正面从后面进攻，对方都是本地人，地形比他更熟，所以他就要占据要点做到滴水不漏。
四面山上是邓锡侯率领的一队新军，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却配备了两挺马克机枪和充足的弹药。熊克武不知道山上有驻军，为了赶时间他也没有进行侦察，带着三千起义军就往山上冲。
原本熊克武打算在山上建立个阵地，放上三五百人驻守，然后自己带着大军反杀回去，从后面进攻吴子玉的阵地，结果大军刚爬到半山腰就遭到了新军的迎头痛击，毫无准备的起义军不得不乱哄哄的退了回去。
“给我冲，他们的人一定不多。”熊克武知道此时根本容不得他珍惜士兵的生命，如果四面山攻不下来，他反而会有腹背受敌的可能。起义军散开队形，漫山遍野的向着四面山上爬去，邓锡侯带领着自己的战士，依托完备的工事顽强抵抗，大量杀伤着起义军的士兵。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有我无敌
起义军虽然损失惨重，却一步也不后退。在熊克武的严令下，那些起义军冒着密集的弹雨继续冲锋。一连四次冲锋都被打了下去，熊克武不得不让士兵们稍事休息。慢慢的熊克武琢磨过味来了，新军的火力虽然猛，弹药数量却是有限的，等到将对方的子弹消耗光了，四面山自然就能够攻下来了。
打定了注意，熊克武开始将自己手下的起义军分成五队，轮流向山头发起进攻。由于冲锋人数少，队伍得以拉得很开，这样就大大降低了机枪的命中率。新军的弹药消耗开始增长，但射杀的起义军却越来越少。
对于这样的情况，兵力处于劣势的邓锡侯却没有多少办法，他只能命令战士们节省弹药，机枪也从长点射改成了短点射，步枪由漫射变成精准点射，以尽量少消耗弹药的方式打击起义军。
防御战从早上一直打到深夜，入夜之后熊克武依然不作停歇，命令起义军继续发动攻击。起义军人多，他们分成五队，每次进攻后都能有足够的时间休息。新军由于人数较少，每次战斗都需要全员参加，根本没有休息的机会，此时他们已经是疲倦欲死。
最可怕的并不是疲劳，而是弹药的消耗，随着黑夜的降临，阵地前视线不清，弹药的消耗因此急剧上升。为了增加命中率，邓锡侯将炊事班所有做菜用的油，以及战士们晚上识字用的灯油全都搜集起来，他将柴捆浸透了油脂，点着火后从山头推下，照亮了前方的射界。
浸了油的柴捆虽然能够照亮道路，但毕竟时间有限，等到油料耗光之后，弹药的消耗再次提升上去了。战斗整整持续了一夜，等到第二天黎明到来的时候，新军战士们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
面对着再次冲上来的起义军，战士们显得有些慌张。邓锡侯血气上涌，他一挥手对着战士们喊道：“弟兄们，咱们是训练有素的新军，难道会被那群庄稼汉比下去吗？想想他们在凉山是如何对待老百姓的，难道你们还奢望投降能够求得他们的宽恕吗？拿起你们的步枪上好刺刀，如果他们敢冲上来就捅回去。记住不要对你们的敌人仁慈，因为那样死的就是你自己。”
说罢邓锡侯捡起一名牺牲战士的步枪，麻利的上好了刺刀，见到指挥官开始准备白刃战，其他人也都自觉的检查步枪上好刺刀。起义军渐渐靠近了，邓锡侯大喊道：“有种的跟我来，把他们都赶下去。”随后他一跃而起，平端步枪第一个冲了上去。
见到队官一马当先，所有军官都举着步枪冲了上去。有军官带头，士兵们无不奋勇当先，气势如虹的新军直接压向了起义军。一直在低头冲锋的起义军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们发现的时候，雪亮的刺刀已经捅到了胸前。
起义军一阵手忙脚乱，不少人被直接刺死，但他们毕竟人多，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一些起义军终于稳住了阵脚，与新军有板有眼的打了起来。起义军中有不少练过武的人，他们在肉搏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而新军则是生化教官训练出来的士兵，他们有着非常先进的拼刺理念。只见那些新军战士三人一队，一人在前两人在后组成锥形阵，直接扑向了敌人。
当双方接战的时候，三名新军战士配合熟练，一人进攻两人防守，两人进攻一人接应，依靠着灵活的战术，打得那些自持勇力的起义军连连后退，不少武功高手都因为不熟悉对方的阵型没有注意到，而被旁边偷袭的刺刀杀死。
邓锡侯心里清楚，己方士兵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体力已经接近极限，这样长时间的消耗下去，对己方非常不利。他一边用熟练的动作刺杀着，一边思考着解决办法。
一名军官过于疲劳，结果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当那名穷凶极恶的起义军挥舞着大刀砍过来时，军官急中生智松掉了手上的步枪，反手抽出腰间手枪，对着起义军就是接连两枪。起义军被两颗子弹击中，立刻被夺去了生命。
见到这名军官的行动，邓锡侯眼前一亮，刚才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军官们很少使用的手枪。他当即大声喊道：“所有军官用手枪，把这些家伙打下去。”听到邓锡侯的话，军官们纷纷后退抽出手枪，对着起义军就是一顿乱枪。
哪里的形势危急，军官们的手枪就打到哪里。随着毛瑟手枪和朗宁手枪的不断射击，起义军队伍很快发生了混乱，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射击他们纷纷向后退却，最终胆丧逃了回去。
邓锡侯松了口气，他带着战士们回到战壕中，坐在那里点起一支烟，此时他只感觉全身骨节生疼，简直难以忍受。他很清楚这是长时间得不到休息，身体早已到了透支的边缘，如今他是阵地上的最高指挥官，不能透露出哪怕一点疲态，否则将会影响士气。
“抽口烟提提神。”将烟递给旁边的战士，让他们轮流吸烟解乏，邓锡侯自己却强直起身子，靠着战壕的边沿站立在那里。他举目向着山下望去，在那里不少起义军正在整理队形，新的一次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暗叹了一口气，如今所有战士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军官们的手枪子弹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下一次冲锋恐怕就是他们的最后时刻。
想到自己加入先锋党的那一天所宣读的誓言，想着在凉山沙纳佗寨的惨景，以及武装工作队的英勇事迹，邓锡侯感觉到热血沸腾。这个后世中川的大军阀，此时却有着无限的忠勇热血，他双眼紧紧盯着开始进攻的起义军，右手再次握紧了步枪。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要留得英名长存，让这些暴徒看看咱们新军的气势，让他们知道咱们新军是打不垮的。弟兄们拿出你们的勇气来，咱们不能给自己的名号抹黑。”邓锡侯咬着牙跳上阵地，他招手对着官兵们道：“所有人都有，上刺刀跟着我冲锋，有我无敌，前进。”
第一百七十五章 援军赶到
“有我无敌，前进。”阵地上一片怒吼声，所有的官兵都仿佛忘记了自己的疲倦，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冲下山去。
“看来你们完了，这回我熊克武要立大功了。”熊克武嘿嘿一笑，他命令所有正在休息的起义军全体发动攻击，争取毕其功于一役，快速消灭这支新军队伍。
就在此时，四周几乎同时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一队队端着步枪的新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熊克武的起义军包围在其中，这是三十四协的后援部队，以及三十三协绕道过来支援的军队到了。两军合兵一处，对着起义军发起猛烈的进攻。
熊克武脸色苍白的看着滚滚而来的新军，即将到手的胜利转瞬成了败亡的结果，此刻他的失落感可想而知。知道事不可为，熊克武第一时间撇下起义军逃走了，他深知这么多新军的到来，秦载庚已经完蛋了。所以他没有回到云门山去报信，而是直接向北，逆着起义军溃逃的方向脱出包围圈，向着川北的方向逃去。
失去了主将的起义军顿时混乱，他们在新军的分割包围下毫无反抗之力，很快就被完全剿灭了。熊成基和高语罕冲在最前面，他们很快汇合了冲下山来的邓锡侯等人。见到自己的援军到来，邓锡侯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熊成基抢步上前，一把扶住了邓锡侯道：“老邓，你们打的真够辛苦的，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好在你们及时赶到，否则我这点弟兄就全都交代了。这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疲倦欲死的邓锡侯面前露出一丝笑容。
“都这个样子了，还知道开玩笑。”高语罕撇撇嘴道：“看来你还是不够累啊。”
“你们几个小子都打得不错啊，照这样下去，很快就爬到我头上去了。”潘文华笑着大步走了过来。
“潘老大，好久不见啊。”几人齐声说道，在独立团当实习军官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称呼潘文华的。随后周道刚、刘鸿逵、徐孝刚也跟了过来，与众人见礼。
“我们本来打算从后面杀过来，堵住这群混蛋的退路，没想到你们防守的如此严密，竟然早就派兵在此驻守了。”刘鸿逵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