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看云
没有了空军时不时的掩护，新桂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好在空军每次过来，都会让新桂军得到近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总算不用让李宗仁的部下太过疲累。面对着飞机不停的袭扰，陆荣廷最终找到了破解办法。他命令部队不分昼夜的发动进攻，尤其是在夜间发动进攻。因为这个时代的飞机都无法在夜间作战，黑夜的掩护成了旧桂军天然的保护伞。
原本还因为不擅长而尽量避免夜战，如今听说要夜战，旧桂军将士们人人奋勇，实在是因为白天被飞机打怕了。野战让双方损失巨大，而李宗仁的损失更甚，眼看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李宗仁背着手，在指挥部里急的团团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贵海的失守就在数天之内了。就在此时，一个人闯入了指挥部内。来人一个熊抱，将李宗仁牢牢抱在了怀里，口中还嚷道：“李兄，多年不见想死我了。”
李宗仁先是一愣，随即看清了来人。“周建屏，你终于来了。”李宗仁比周建屏大一岁，而李宗仁上学晚了一年，所以他们当初在陆大是同班同学。两人上学时始终较劲，同时也相互佩服。尽管李宗仁始终被周建屏压制，两人却在比拼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次知道是周建屏带队，李宗仁大喜过望，他在贵港坚守这么长时间，就是想等待周建屏的到来。虽然周建屏迟了数天才到，但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李宗仁拉着周建屏坐下笑道：“建屏来了，这下子可好了。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倒霉的营长
周建屏颇有些惭愧得道：“粤西山路难行，我对困难的估计不足，否则早就应该到了。”
“现在也不晚，你已经到了，看来这贵港不会丢了。”李宗仁感叹道。
周建屏点了点头：“这个我可以担保，这次我可是将主力部队都带过来了。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就等明天早上再进入阵地好了。”
李宗仁听得脸色一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贤弟不知道啊，陆荣廷的部队现在专门找晚上进攻，如果你今天还不到，晚上恐怕我就守不住了。”
“哦？陆老鬼有点门道啊，他怎么想起来打夜战了。”周建屏听得有些好奇。
在李宗仁将高志航的空军轰炸说了一遍以后，周建屏听得哈哈大笑：“宗仁兄放心，我们西特军可不怕夜战，他今天晚上要是敢来，保管让他有来无回。”
“这样我就放心了。”李宗仁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了，我立刻派兵进驻阵地，今天晚上也让你开开眼。当初咱们在学校里学习的那些东西，不少已经过时了，你也要多多学习新战法啊。”周建屏笑道。
李宗仁则拱拱手：“我就拭目以待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此时的陆荣廷正坐在前线指挥部内，看着桌上的地图微笑。白天的进攻让他敏锐的感觉到，新桂军的战斗力正在直线下滑，他们快要顶不住了。
夜晚视野不清，这更有利于进攻一方，现在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再最后努力一下，就有可能让新桂军全线崩盘。到了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带兵长驱直入，等到兵临南宁城下，新桂军到底还有没有兵力防守南宁都是个未知数。
想着自己即将拿回老巢，陆荣廷只感觉全身舒畅，连毛孔仿佛都张开了一般。这个时候马济一撩帘子走了进来，看到陆荣廷坐在那里发笑，当即询问道：“督军为何发笑？”
陆荣廷道：“李宗仁快不行了，咱们很快就要重夺粤西省，我能不高兴吗？”
马济点了点头：“督军想得不错，白天我也感觉到叛军的抵抗能力在削弱。他们毕竟老兵少，没有了咱们这些主力部队，李宗仁搞些新兵是难以承受高强度战斗的。今天夜里乌云密布，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果然是天助我也。只要我们今夜发起高强度的进攻，叛军必败无疑。”
“不错，立刻派兵发动进攻，你亲自带队。务必要在今夜解决对方，明天早晨我希望能够在贵港城内吃早饭。”陆荣廷颇为豪气得说道。
马济点了点头：“我立刻去安排。”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指挥部。
陆荣廷眼中精芒一闪，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得说道：“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你们三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我要让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作为陆荣廷的头号智囊，马济亲自安排了今晚的进攻序列。由于连日来各部队伤亡极大，旧桂军已经进行了重组，其中第五军的番号被暂时取消，部队都充入了第一军之中，让这支主力部队的人数再次提升到三万人。
今天的夜袭马济打算让第一军全体出动，以绝对的兵力优势，直接压垮新桂军。这样李宗仁来不及布置新的防御，旧桂军能以快刀切牛油的速度占据贵港城。
八点钟左右，旧桂军第一军已经完成了前线部署，第一师的三个步兵团冲在最前面，他们将步枪挂在背上，慢慢向着新桂军的阵地爬去。经过几天的战斗，新桂军阵地前的壕沟已经被填平，铁丝网早已支离破碎，这些旧桂军士兵得以轻松的越过了几道封锁线，眼看着就要到达新桂军第一道防线了。
一名旧桂军的营长转过头去，想要看看后面的人是否跟了上来。可是没有一丝月色星光的夜晚，实在难以看清事物。他只好竖起耳朵，倾听着后面的声音。很快有许多悉悉索索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卡其布军服衣襟摩擦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很显然后面的大部队已经跟上来了。
旧桂军营长微微一笑，他伸手抽出腰间的手枪擎在右手里，左手向前伸出扒住地面，继续以匍匐的动作前进。他知道已经靠近敌军防线了，必须要做好战斗准备。就在这名营长全身紧绷，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短兵相接时，他向前伸出的左手突然碰到了异物。
那个异物是拴在桩子上的一根细绳，只是这根细绳似乎没有栓牢，以至于在营长的触碰下竟然脱落了下来。没有听到因为细绳脱落而发出什么响声，营长松了口气，他认为自己的目标尚未暴露。然而当他挺起身子，打算看个究竟的时候，一个巨大的火球在身前陡然爆起，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
旧桂军营长碰到了一根细绳，结果瞬间就出现了剧烈的爆炸，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诡异。只不过这名营长已经无法细想缘由了，他只感觉支起的上半身一阵剧痛，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实际上这名营长碰到的细绳正是一枚反步兵阔刀雷的绊索，这种被西特军战士们戏称为下蛋王八壳的地雷直接布置于战场正面，一旦被绊索拉发其正面的盖子就会被炸开，其中的成百上千枚钢珠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布满六十度内数十米的空间，让所有活物都难逃一死。
尽管这次因为旧桂军官兵都趴在地上，受弹面积比较小，也死伤了十几个人。然而这还不是最为严重的问题，在这枚地雷爆炸以后，驻守在防线之中的新桂军与西特军官兵立刻发觉了。
西特军之所以如此托大，就是因为他们在入夜之前，偷偷埋设了不少地雷。有这些地雷站岗，比让人站岗要轻松多了。不明就里的旧桂军果然上当，最终由那个倒霉蛋营长触碰了地雷，结果不但己方死伤十几人，还顺便报了信。
听到爆炸声，和衣而睡的西特军和新桂军官兵快速爬了起来。坚守在前沿阵地之中的李宗仁也抄起自己的手枪，小心等待着旧桂军的进攻。周建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松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八百五十九章 西特军的火力配置
李宗仁道：“建屏千万不要轻敌啊，今夜乌云盖顶，伸手不见五指。如今敌我难明视线不清，火力也无从发挥，谁知道陆老鬼的军队从哪里爬上来。”
周建屏眉毛一扬：“看不见吗？这没有关系。”他转身对着通讯兵道：“通知炮兵开始吧。”
通讯兵点了点头，立刻拿起了电话听筒。在接到周建屏的命令之后，炮兵营各选出一门八十毫米迫击炮快速装弹，一枚枚炮弹砰砰的射了出去。三个炮兵营射出了三枚特殊炮弹，这些炮弹并非是轰击敌人的，确切的说因为仰角过高，这些炮弹根本无法及远。
然而当三枚炮弹进入高空之后，它们几乎同时发出了轻微的爆炸声。爆炸并未让整个炮弹解体，相反还从其中释放出一个降落伞来。在降落伞的拦阻下，炮弹飘飘悠悠的向地面坠去，速度极为缓慢。与此同时，炮弹的弹头出爆起一团火光，亮得犹如天空中的太阳。
原来这些炮弹是陆军最新装备的夜战利器，以铝热剂和镁粉填充的照明弹。这些照明弹亮度很高又极为耐烧，可以在空中停留超过十分钟的时间。对于夜战来说，这么多时间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了。
当三枚照明弹在阵地前一一爆开，长达数公里的阵地顿时变得如同白昼。那些趴在地上的旧桂军官兵愕然的发现，原本利用黑夜进攻的他们，已经处于“光天化日”之下。
还不等旧桂军官兵反应过来，西特军各部的迫击炮和机枪几乎同时响了起来。炮声和机枪声是如此密集，陆荣廷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李宗仁以前隐藏了实力，故意要阴自己一下。
可是转念一想，陆荣廷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除非是白痴，否则李宗仁绝不可能如此隐藏实力，而不顾这几天来官兵们承受严重伤亡。如果他是这样一个笨蛋，估计新桂军早就离心离德了。
不是隐藏了实力，就说明有一支援军到了，而且是之前李宗仁无法掌控的援军。在粤西省地盘上，不受本人控制的援军，这个答案呼之欲出。“西特军。”陆荣廷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住了，如果西特军的陆军部队已经抵达，就可以宣告他的军旅生涯可以结束了。以西特军的强大战力，就算陆荣廷手握粤西省地盘，所有部队齐装满员也没有胜算。如今对方陆军已经抵达，他就再也没有取胜机会了。
“撤退，命令全体撤退。”陆荣廷有些失魂落魄的下达了命令。
“督军我们还有机会。”守在一旁的沈鸿英说道。
“什么，还有机会？”陆荣廷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沈鸿英道：“督军难道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南路军吗？西特军远道而来，兵力不会太多，估计全在正面战场上了。如果我们吸引着他们步步后撤，这些西特军必然追击。到时候南路军突破叛军防线，一直攻入南宁大事可成。何况这些西特军显然是从海路而来，如果我们顺便封锁了粤西省的海岸线，他们也就失去了后援，打起仗来我们未必会输。”
沈鸿英分析得句句在理，听得陆荣廷也是连连点头：“不错，只要我们打得好，未必无法取胜。就照你说得办，就算西特军来了，也要让他们吃个大亏。让赵守宏也看看，我粤西兵不是好惹的，谁要弄死我们，就要做好被反咬的准备。”
马济很快接到了陆荣廷撤退的命令，然而与西特军交上了火，是想撤退就能撤的吗？如今马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的心里最为清楚，自己派出去的人恐怕回不来了。
在对面的阵地上，李宗仁同样陷入了呆滞状态。原本在黄昏时西特军进入阵地，李宗仁还感觉到疑惑。在陆军大学的时候，李宗仁曾经在军队中实习过，他自然很清楚西特军的配备。可是今天再看到西特军的步兵部队，似乎原本的重装备少了许多。
首先是每个排火力班的撤销，让零八式重机枪彻底告别了部队，每个排下设的部队成了四个步兵班。掷弹筒只作为掩护火力分给步兵，不再占用专门编制，每个班因此分到了一门六零口径迫击炮。在零八式重机枪消失之后，每个步兵班只有一挺零八式轻机枪作为压制火力，似乎稍显孱弱了些。
在李宗仁的意识中，失去了重机枪的火力掩护，对步兵似乎非常不利，哪怕各连的炮兵排得到加强，多了两门八零口径迫击炮也是一样。火炮毕竟是远程火力，在近战中无法发挥出实力，而西特军如此改变编制，为步兵队伍减轻重量，显然其中是有缘故的。
当燃烧弹射上天空，西特军各步兵班开始射击的时候，李宗仁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在他旁边的一名西特军士兵举起步枪，对着远处的旧桂军士兵扣动了扳机。
枪响人死，西特军士兵的射击能力冠绝全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就连段瑞泉也不得不服气。让李宗仁惊讶的是，这名士兵在射击之后并未拉动枪栓，而是就那样平端着步枪，寻找到下一个目标继续开始了射击。
在李宗仁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那名士兵毫不停留的射出十发子弹，击毙了八个敌人。到了此时他这才撤回步枪，将李宗仁之前没有注意到的弹匣从枪身上拔了出来，随后从皮盒子拿出子弹，一发发的压了进去。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那名战士就熟练的将十发子弹压入弹匣。随后他将弹匣再次插入枪身卡槽内，一拉枪栓再次开始了连续射击。看着所有战士手中的步枪都是如此效果，李宗仁惊讶的嘴巴大张，几乎何不拢了。
周建屏自然知道李宗仁为什么发呆，因为当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步枪的时候，也有同样的表现。他笑着拍了拍李宗仁的肩膀道：“宗仁兄不必吃惊，这些战士用的是西特军最新装备的一八式半自动步枪。如今刚刚装备了野战部队，连卫戍部队手里都没有。”
第八百六十章 合浦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