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看云
“快进来坐吧，有什么话到帐篷里说。”孙臻泽赶快将赵守宏让了进去，而孙玉婷似乎是有些羞怯，只与他打了个招呼就红着脸离开了。
“想不到竟然是孙叔的女儿，只是如今女子在外面行走不便，孙叔怎么会将她带出来？”双方落座后，赵守宏出声询问。
孙臻泽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老婆不争气，多年都没有给我生下个儿子，结果中年得了这么个女儿，她却撒手人寰了。为了继承家业，我一直将她当男孩子养的，不但不让她缠足，还让她上洋学堂。结果到了这个年纪依然没有许配婆家，这些年让她跟着我东奔西走真是苦了她了。”
“想不到啊，孙叔竟然有如此辛酸往事，玉婷妹妹受苦啦。”赵守宏叹息道。他的话并非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在后金年代，女子不缠足是非常大的事情。在这个年代的审美观中，不缠足的女子是很难嫁出去的，这里面有思想观念问题，也有政治问题。
“不谈这些了，赵世侄来找我有什么事？”孙臻泽问道。
“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问问孙叔这次带了什么东西？打算在巴塘开设多大的工厂？”赵守宏问道。
孙臻泽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在帐篷里转了两圈道：“这次我带了五十套鞣制皮子的设备，还有两百多工匠。此外我将账房和几个掌柜也带了过来，打算看看赵世侄所说罐头工厂的可行性，我想至少整个安康道的皮货我都能吃得下。”
赵守宏笑道：“孙叔是否太过小气了一些，难道忘记了我与神峰大领主的关系不成？我敢担保，用不了两年，整个西疆所有的皮货你都能垄断下来，至于那罐头工厂也一定会生意兴隆。”
“太好了，如此恐怕我要多多仰仗赵世侄了。”孙臻泽哈哈大笑显得颇为开心。
“孙叔是哪里人？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说完正事赵守宏与孙臻泽拉起了家常。
“我是庐州府人士，从父经商多年，最近两年才入川的。本来我想做猪鬃生意，可是到了这里才发现，中川省的猪鬃生意大部分都控制在外国人手里，所以我转而买卖粮食，也做西疆的皮毛生意。只不过之前在西疆没有门路，所以生意并不大。”孙臻泽道。
“猪鬃生意。”赵守宏眉头一皱，这个生意将来他是要完全管控的。猪鬃说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却是华兰国非常重要的出口商品。猪鬃具有弹性好，耐摩擦，抗酸碱等特点，是制刷工业的重要原料。这些刷子在军事方面对各种重型武器的防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难怪在二战的时候，白鹰国甚至将猪鬃视为头等战略储备资源。对于这样重要的出口物资，赵守宏如今也只能望洋兴叹，等到以后实力足够再说了。
第二十七章 化学人才
猪鬃的问题可以先放一放，但听说孙臻泽是江南省庐州府人，赵守宏当即来了兴致：“沿海各省受教育程度高，学子不少啊。如今朝廷绝了科举制度，决定开办新学，我也打算在安康道开办一家高等学校，不知道孙叔有没有门路帮我找些学校的管理人才，最好是大学的管理人才。”
“这有何难？”孙臻泽一拍大腿道：“舍弟焕庭就是这样的人才，如今他在黄岛府警察学堂任职，我让他过来帮忙如何？”
“如此就太好了，还望孙叔多多美言，能够让他带些人才过来最好，我一定高薪聘请。”赵守宏听得大为兴奋，他此时才知道，孙臻泽并不与自己矫情，选择默认自己亲热的称呼，原来是有原因的。孙臻泽虽然是个商人，但他的兄弟也勉强算是官场中人，与自己如此论交也并不为过。
“父亲，你与道台大人说的好热闹啊。”此时孙玉婷端着茶盘走了进来，里面放着几个酒菜和一壶烫好的酒。
孙臻泽对着孙玉婷笑道：“赵世侄不摆官架子，你也不要叫道台大人了，以后就叫赵哥或者守宏哥就好。”随后他招呼赵守宏道：“赵世侄恐怕还没吃饭吧，来咱们喝一杯如何？我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守宏笑着坐到了桌子前，他抬眼看了孙玉婷一眼。这是赵守宏第一次仔细打量孙玉婷，乌黑的发髻，小巧的鼻子配上雪嫩得香腮，尽管是男装打扮，却依然难掩丽色。赵守宏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等一的大美女，他害怕失礼不敢多看，赶快转过头去与孙臻泽聊了起来。
“孙叔你听说过味精没有？或者说叫谷氨酸。”赵守宏说道。
“味精？谷氨酸？”孙臻泽一愣随即笑道：“世侄真会开玩笑，我虽然也有些文化，但对这些西大陆的东西不甚了解，这东西从未听说过。”尽管没学过化学，但孙臻泽却能听出这些新鲜名词绝对是西大陆的东西。
“谷氨酸是不是四十年前条顿国的利德豪森博士，从面筋里分离出来的那个东西？”一旁的孙玉婷突然开口问道。
“哦？你竟然知道？”赵守宏吃惊的转过头去，看向了坐在旁边的孙玉婷。
孙臻泽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这女儿也留过几年洋，她在西大陆什么包子大学……”
孙臻泽闹不明白那些西大陆学校的名字，说得糊里糊涂的，孙玉婷马上笑着接话道：“爹你又乱说了，我上的那是条顿国海森堡大学，学的是化学系。”
“海森堡大学？”赵守宏吓了一跳，这个学校即使在后世也是非常著名的，他是条顿国最古老的大学，据说创办时间就算按眼下的时间算，也已经有六百多年历史了。
“想不到玉婷妹妹如此厉害，竟然能够去这样的大学，可谓华兰国第一人啊。”赵守宏这句话没有吹捧的意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在这个时候能从条顿国海森堡大学毕业的，在华兰国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孙玉婷被赵守宏说的脸上一红，随即谦虚道：“可不能这么说，之前还是有许多前辈曾经在西大陆留学的，比如当年的北域水师就有不少留学撒尔国的。”
“那些都是学习海军的，学习化学你绝对是第一人，如今在西大陆还有没有咱们华兰人在学化学，你有认识的吗？”赵守宏突然想到，在这个时代化学是个非常要紧的学科，如果能有人帮他建立化工厂，那么对民用和军工都有很大帮助。
孙玉婷思索了一下道：“我回来的时候，只知道有个叫俞星枢的人进了利物浦大学，他也是学习化学的，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
“俞星枢？原来如此，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赵守宏高兴的一拍大腿，他决定要赶快给这个华兰国化学界先驱写信，让他帮助自己搜罗一批华兰的化学留学生来。因为在赵守宏的记忆中，这个人应该在明年，发起成立了华兰国化学会西大陆支会，这一大批化学家如果能够为自己所用，建立一个庞大的化学工业也不是难事。
“你刚才说的那个谷氨酸有什么用吗？”作为学过化学的人，孙玉婷自然对本学科的东西很感兴趣。
赵守宏道：“当然有用，这是一种食品添加剂，可以增加肉类的鲜度。如果我们能够大规模制造，罐头一定会非常畅销，甚至我们可以直接卖给大家，就像放盐一样放在菜里。”
“可是谷氨酸还处于实验室阶段，而且没有开发出工业化生产工艺，我们如何大规模生产？”孙玉婷显然对化学的产品都非常了解。
“以面筋或大豆粕为原料通过用酸水解的方法，就可以大规模进行制造。”赵守宏这点理论知识还是有的，毕竟华兰联邦在大学以前的课程学习十分全面，他凭借自己中学的那点化学知识，也足以解释如今许多化学大师的困惑了。
“守宏哥以前留学也是化学系的吗？”孙玉婷道。
“不是，我是电力专业的，不过这化学系的东西还懂一些，而且我还有一些懂化学的老师，只可惜他们只有理论知识，实践并不在行。”赵守宏笑道。
“理论知识？”孙玉婷皱了皱眉，化学可谓是全程都需要进行试验的学科，她很难想象有人只懂化学的理论知识，却不会做实验。
“没办法，这些都是怪人。”赵守宏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道：“不知道玉婷妹妹愿不愿意和我进行深入合作？我们开一家化工厂如何？”
“开化工厂？”孙玉婷被吓了一跳：“开化工厂可不简单，首先我们需要化工原料，此外还有必要的设备，这些都是国内无法制造的，此外还有训练有素的工人。”
“这些我都考虑了，我有从国外购买设备的渠道，工人我们可以慢慢培养，至于化工原料就更简单了。西疆有硫磺矿，这样硫酸就有了，此外我们还能购买到犍为的井盐。等到我建立起水电站，就能用电来电解食盐水，这样我们就能得到烧碱、氯气和氢气。此外巴塘县有煤矿，我们可以通过密封蒸馏煤炭，以获得焦炭、煤焦油和焦炉气，这可都是好东西，我们可以从中分离出苯、二甲苯、蒽、吡啶喹啉等一大堆产品。此外我们还能通过空气获得氮气，用合成氨法制造化肥和炸药。”
第二十八章 视察铁厂
赵守宏越说越兴奋，他将自己在历史书看到的和自己学过的化学知识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根本没有顾及到，其中许多知识还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的，别说孙臻泽这个外行，就连孙玉婷也听得直发愣。
“守宏大哥果然博学多才，这许多理论我连听都没有听过，不知道这些东西都能实现吗？”孙玉婷颇为羡慕的问道。
“至少味精我们现在是能够生产的，至于其他产品，等我弄到了设备，再从西大陆搞些人才过来就没有问题了。在这之前你要帮我支起摊子，培养一大批化工方面的工人出来。”赵守宏笑道：“这样如何，我出土地和设备，你只要帮我管理和进行化学实验，我给你三成分红。”
“这似乎太多了。”孙臻泽被吓了一跳，自己的女儿只需要卖卖力气，就能得到三成分红，而且听赵守宏的口气，这个工厂将来绝对不小。
“不多不多，人才难得嘛，等回到巴塘县，我就开始办理这件事情。”赵守宏显得颇为兴奋，酒席间赵守宏与孙玉婷聊得热切，几乎把孙臻泽晾在了一边，不过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老头子脸上笑容不减，显然心中有着不纯的目的。
一顿饭吃下来，赵守宏与孙玉婷的关系近了许多，直到他告辞离开，孙玉婷还有些恋恋不舍。从这一天起每天行军孙玉婷都跟在赵守宏身边，向他请教着各种化工产品的制取方法和用途。赵守宏则是侃侃而谈，将自己知道的不少尚未发明的化学知识都说了出来，如果不是他一再表示自己是学电力的，孙玉婷都快将他奉为化学宗师了。
你来我往的谈话间，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无声的暧昧也在悄然出现，漫长的旅途似乎不再无聊了。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渡过了愉快的十天旅途，终于抵达了巴塘县。
回到了巴塘县之后，潘文华第一个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大人，前些日子有一群人带了不少大家伙过来，他们说是您购买的机器需要安装。这些人闹着要将机器安装好，我怕有问题没敢让他们进城。就在城外给他们指定了个地方，还派了些战士跟他们盖房子，如今刚刚安顿下来，您是不是去看看？”潘文华负责本地治安，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
“那些机器终于来了？”赵守宏刚刚回到衙门，还没有坐定就兴奋的跳了起来，见到他如此激动，潘文华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备马，一行人向着城外奔去。
此时在巴塘县城外的巴河畔，一座大型工厂已经初具规模，巨大的水轮机正在工人的忙碌之中竖起，而崭新的厂房也基本完工了。
“大人，我们似乎只要在隔壁建立起机器局，这里的铁厂就能提供充足的原料。”早已抵达的张列五指着那初具规模的铁厂满脸的兴奋。
赵守宏点头道：“不错，看来机器局也可以很快开工了，不过两座工厂不能建的太近，至少弹药厂需要远离，免得发生什么事故。”
“这是一定的，我打算把弹药厂建到河对岸去。”张列五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是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厂区。”一个颇为矮小的老者操着江南省口音对赵守宏等人说道。
“老人家我们可不是闲杂人等，这位就是工厂的主人，如今安康道的道台大人。”张列五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道台大人？”那个老者听说是如此大的官员，吓得身体都在为微微发抖。
“老人家是哪里人啊？怎么会到这里来做工？”赵守宏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缓一些，对着老者笑道。
“大人安好，小老儿是江南省人，以前在江南制造总局做工，后来听说这里的工钱给的多，就被招揽到这里来了。”老者的声音依然有些发颤，显然心中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