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奔三
而且看引信上面的水，明显是刚刚被破坏的，如果能查出这个问题的话，至少可以抓住罪魁祸首。
“是属下的副手，林大东，在属下搬运炮弹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拿着一个水囊一样的东西进入了弹药室，我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他是拿的油给炮弹上油呢，谁知道他居然……”军需官不假思索的说道，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怨毒：“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就关在隔壁，这个王八蛋，亏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这么害我？”
“很好，将他给我带出来。”程处亮大喜，总算是有一点好消息了，虽然这个消息目前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是。”
很快，一个方头大耳的中年汉子被压了出来，看他面相憨厚的样子，恐怕谁也不会将他和间谍联系在一起。
“林大东，你是谁的人？”没有什么开场白，程处亮直接审问道：“若是你回答的好的话，我保证你死得痛快，否则我可要大刑伺候了……”
“嘿嘿嘿……”林大东却没有回答程处亮的问题，而是冷笑两声：“程大都督，你也别威胁我，既然我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明白我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我早就有这个准备了……不过我劝你最好对我客气一点，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大炮了，如果放了我，我一会儿或许还能替你求点情……我们的众多兄弟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潜伏在了你的舰队中，原本是打算传递一点消息什么的，谁知道居然捞到了一条大鱼……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混账……”程处亮大怒一巴掌打了上去，林大东的脸顿时快速鼓起，很快就成了半个猪头。
“呸！”吐出一口鲜血外加一颗牙齿，林大东面色丝毫不改：“实话告诉你吧程大都督，我们的后手并不止这点，这一次李贞肯定是死定了，我看你也是一个人才，家中好像也有点势力，若是你能及时弃暗投明，带领舰队投诚我们的话，我会亲自向头领求情，保证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混蛋，你就不怕我们灭你九族吗？”程处亮更怒，他真是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坚定，不过想想也对，如果思想不坚定，也做不了间谍这种职业了。
“哈哈哈……灭我们的九族？哈哈哈……”林大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连信息都传不出去，谁知道李贞是谁杀的？你们朝廷不但灭不了我的九族，反而可能还会给我追封一个烈士，我的妻儿家人可能还要被你们的朝廷照顾呢……哈哈哈……”
“给我打，只要别打死就行。”程处亮真是被林大东的无耻给气坏了，转身就出了弹药库，抬头看着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如果不能及时做出对应的话，林大东说的话很有可能会程真的。
“都督，不好了，我们的所有船上都出了间谍，所有的炮弹都出了问题。”李道云的身影从大雨中钻出，焦急的说道：“刚才我下去问了一下，所有船的引信都出了问题，有的是受潮，有的是全部失灵，也有的是缺失了零件……我们能用的炮弹不多了，必须得想个办法了。”
“该死，釜底抽薪，当真是好手段啊。”程处亮喃喃道：“看来回去好好的将舰队肃清一遍了。”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前提是我们必须得活着。”李道云苦笑一声：“无量天尊在上，当了这么多年的海军，打了也不知道多少炮，今天居然被大炮反制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程处亮大恨，拳头用力的砸在了栏杆上，鲜血流出却兀自不觉。
第1116章 权宜之计
第六十三章权宜之计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你刚才说，有的引信是零件出了问题？”程处亮闭着眼睛苦思破局之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瞬间抓住了刚才李道云话里的亮点。
“对。”李道云面色非常的难看：“有几艘船上的炮弹引信被人拔掉了撞针，也有的是缺少弹簧，还有一个干脆就是被装了同一个规格的引信……”
引信是一个非常精密的工程，缺少一个零件就不能保证炮弹准确爆炸，而不同的炮弹引信规格也是不同的，不可能一百毫米的引信可以装在一百二十毫米的炮弹上去，这是绝对不可以的，如果强行装上，无法引爆倒还罢了，可能还会出现危险——引信不是引线，引线只是引信的一部分，除了引线之外，引信还包括有弹簧、保险销、撞针等等，程处亮被弄潮的就是引线部分，引线潮了自然无法引爆，而别的船上却因为间谍的身份不同，被破坏的地方也不一样。
“这就好办了。”程处亮一捶手心，笑道：“真是天不绝人之路，你先安排人将那一部分统一的引信分到别的船去，另外将坏掉的引信也集中在一起，看看能不能凑出合格的引信出来。”
“贫道已经安排这么做了。”李道云的脸色依旧不好看：“只是这么做也只能是权宜之计，规整不出来多少合格的引信的，我们必须得想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出来。”
“既然你已经安排了，那就先这么办着吧，另外通知舰队，准备锋矢阵，我去见太子去。”程处亮转身就走，他当然知道这是权宜之计，但他必须得这么做——至少也也得用这权宜之计给李贞争取一点逃走的时间……
“无量天尊，贫道明白了。”李道云深吸一口气，心中也下了同样的决断——自己可以死，但作为圣子的李贞却必须活着，他是未来道教崛起的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哪怕是道门死绝了，李贞都不能有一点损伤。
“殿下。”船阵已经解开，程处亮这一次来圣皇子号就很困难了，但事情紧急，他也只能乘坐交通艇来见李贞。
“怎么火急火燎的？”李贞此时依旧在舰桥，看到程处亮，不由皱眉道：“现在正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你不在前线指挥战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殿下别说这么多了，赶紧准备吧，将蒸汽机发动起来。”程处亮焦急道：“我们被算计了，炮弹引信全都被动了手脚，敌人已经围上来了，足足有两百多艘船，目前以我们的炮弹最多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时辰，属下们趁着这段时间将圣皇子号给护送出去。”
“什么？”
众人大惊，大唐战舰最主要也是最强大的对敌手段就是火炮，虽然说每艘军舰上都装备的有床子弩，可是数量并不是太多，而且眼前的敌人也装备有大炮，用床子弩对大炮——这个场面以前倒也出现过，但那都是敌人的床子弩对战大唐的火炮的，现在居然情况反转，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当然，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这个，大家更担心的却是李贞的安全，敌人既然已经在引信上动了手脚，那也就是说己方的大炮随时都可能停火，而一但火炮停火，敌人的船没有了阻碍，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围上来，那么李贞的安全就得不到保证了。
“殿下，属下这就去启动蒸汽机。”李二狗说完就出了舰桥。
圣皇子号上面是有一台蒸汽机的，而且性能还很不错，只要启动开来，足以带动圣皇子号以五十公里的速度飞奔——这已经是目前整个世界上最快的速度了，哪怕是以速度而著称的驱逐舰都达不到这个速度，甚至到了后世，军舰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了（军舰的正常航速大概在三十节左右，一节是一海里每小时，一海里等于一点八公里）。
也就是说只要冲开包围圈，圣皇子号是完全不怕敌人的追击的，只要逃出敌人的追击范围，哪怕路上还有拦截，圣皇子号也不怕了——圣皇子号上面的人可都是知根知底的，每一个都至少是跟了李贞至少十年的老人，不可能是间谍，没有间谍，自然炮弹也就不会出问题了。
和大家的慌乱不同，李贞却显得非常的淡定：“别急，到底什么情况你说清楚，好好的炮弹引信怎么会失灵了？”
“是这样的……”因为还有一点时间，程处亮倒也不是那么急切了，连忙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的反间谍工作做的不是太好啊。”
“属下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本钱。”程处亮有些惭愧，又对敌人的手段感到惊悚，更是对敌人大手笔感到惊叹——自己这一次出航除了越州号和沙洲号之外，剩下的战舰都是随机抽选的，然而即便是这样，每艘船上居然都有敌人的间谍……这说明了什么？
这当然不是说程处亮的运气不够好，事实上到了这种程度再归咎于运气就真的是傻逼了。
这说明很可能泉州舰队所有的船上都有敌人安插的间谍，而且这个间谍的身份还不会太低。
而想要保证每一支船队上都有人，这样的规模的安插间谍，那么他们牺牲的间谍又有多少？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殿下，太好了，我们的弹药没有出问题。”李二狗很快又上了来，兴奋道：“殿下，我已经让蒸汽机开始工作了，最多只要两刻钟，我们就可以走了。”
蒸汽机的启动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这个时代可没有增压设备，想要启动只能靠蒸汽自己的力量，而这则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能在两刻钟之内启动，就已经是效率足够高了。
“太好了。”这对程处亮来说更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圣皇子号上的炮弹额米有出问题，也就是说圣皇子号是拥有自保的力量的，再加上超高的速度，如果圣皇子号存心逃命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船能追上。
第1117章 伤感……
第六十四章伤感……
程处亮脸色一变，气氛突然间伤感了起来：“殿下，既然殿下这边没有问题，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殿下放心，等属下回到船上，就立刻掩护护卫殿下冲出包围圈——属下刚才看了，敌人的包围圈虽然大，但厚度却并不如何厚，只需要一次冲锋，我们就足以将敌人冲开……”
“程都督，那你呢？”李二狗连忙问道：“指挥舰队的事情交给属下们就可以了，你是泉州舰队的灵魂，你可是一定不能出事的，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这绝对不可以。”程处亮断然否决：“我是泉州舰队的都督，也是他们的将军，我将他们带了出来，自然也要带他们回去，如果无法将他们带回去，那我能做的就只有和他们同生共死，如果我今天抛下他们就这么逃走了，我一辈子都不会良心安稳……你们不用再劝，我意已决……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殿下了，以后还请殿下看在属下的面子上，对泉州舰队多多照看——越州舰队那帮王八蛋一直看我们不顺眼，属下担心我走了，他们会被越州舰队的人欺负……”
“……”所有人都沉默起来，他们已经从程处亮的语气中听出了死志，面对这样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哪怕是他们也不得不肃然起敬——虽然都说痛痛快快的死亡比屈辱的活着更容易，但当一个人真的坦然面对死亡的时候，你才会明白他是有多么的伟大。
“我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不要这么伤感？”李贞无语了，这都是在干什么啊？我都还没有发话呢。
“殿下不用多说，属下已经下定决心，还请殿下不要再劝。”或许是已经存了死志，因此程处亮倒是坦然起来：“等一下属下会给殿下您发信号，收到信号后殿下您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跟着我们的船队冲就够了……对了，属下在抓捕间谍的时候，从间谍的口中得知，敌人破坏大炮只是他们的第一步计划，他们在后面还布置了重重陷阱，只是属下也只能帮助殿下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看殿下您的了——不过我们刚刚离开吕宋没多久，殿下冲破包围圈之后可以直接回去吕宋，在吕宋还有两支舰队，足以保证殿下您的安全了。”
“殿下，属下以后无法再跟在您的身边效力了，但是属下不后悔，属下这辈子最痛快的事情就是跟了殿下您，要不是跟着殿下，属下现在可能还在长安城中作威作福，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又或者被任命为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从此泯然众人……属下这辈子自觉已经完满，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有一点就是无法再回去再见老头子一面，还请殿下回去之后转告老头子，我没有给他丢人，他从小就告诉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是一个战士的最高荣耀，也希望他不要为我伤怀……”
说到这里，程处亮已经说不下去了，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程处亮不为自己即将死亡流泪，只是一想到自己战死的消息传回长安，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知道他该有多伤心，更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这般丧子之痛……
“……”李贞也沉默了，他无法不沉默，程处亮都已经真情流露到这种程度了，哪怕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但也被他的真情所打动，只是……
“这些事情你还是亲自告诉你爹去吧。”许久之后，李贞才开口道。
“属下倒是想回去，可这次怕是真的回不去了，或许可以托梦给我爹……”程处亮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哀伤尽去：“对了，属下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殿下您最好不要去吕宋，我们既然能想到的问题，敌人肯定也能够想到，所以在前往吕宋的路上一定是危机重重，殿下冲出去之后往西往南都可以，千万不要往东和往西北走，他们肯定在这两路设下的足够多的陷阱……”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都说了让你亲自告诉你爹，你就听不懂我话里的意思吗？”李贞不耐烦了，程处亮虽然句句都是在为他着想，也很让人感动，但他所谓的着想根本就是没根没底的事情，李贞感动个屁啊？他已经提醒了不知一两遍了，谁知道程处亮居然还没有听出来，这智商居然也能成为一个精锐舰队的都督？李贞深刻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选错人了。
“哈？”程处亮呆了一下，他刚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去了，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跟着舰队一起沉没在海中，所以他说的话都相当于是遗言，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谁知道李贞居然来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