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奔三
这么多船,其中相当一大部分都是运送的囚犯,就连护航舰队中的一部分战舰都装满了囚犯,光是足够判死刑的犯人就有将近一万,剩下的也都是恶贯满盈之辈,而且这些也只是第一批,甚至连椰港的囚犯都没有运输干净,至于其他城市的囚犯们则还要等第二批第三批船队来运输了。
“居然昏迷了这么久,还真是狼狈啊。”李贞靠在床上,一边吃着侍女喂的饭菜,一边苦笑道:“看来这一次的巡视应该是进行不下去了。”
李贞一直到现在都念念不忘的都是他的巡视大业,原本他是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将南洋的一切都整顿好的,但是现在自己病成这样——病倒不是问题,治好就可以了,问题是自己生病垂死的消息肯定是要传回长安的,李世民一旦知道了,绝对会急召自己回长安,巡视的任务肯定是要中断了。
“哎呦我的殿下啊,您怎么还想着巡视呢?您也不看看您都病成什么样了?”旁边的房遗爱闻言顿时哭丧着脸:“您就给我息了这个心思吧,您知道您这一次有多严重吗?我们发现您的时候您几乎都没有呼吸了,白鸟大夫可是差一点就没有将您给救回来啊……您到现在都还在想着巡视南洋呢,您不为自己想想,您也要替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想想成吗?您想想,若是您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们得面临的是什么?恐怕不用等朝廷的刀子下来,我自己都要自杀为您殉葬了。”
“有那么严重吗?”李贞闻言轻笑道:“只是一次重感冒而已,有白鸟在,本宫哪里会有事情?他的医术可一点都不下于驸马和孙神医呢。”
“有那么严重吗?麻烦您把那个吗字儿给我去掉行吗?您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白鸟最后还是用了他祖传的护心丹才算是给你吊着一口气,才最终借着这个机会您救回来……嗨,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反正您的身体在那里,巡视是别想了,您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给我待着吧,病没有好之前您是别想出这个门了,等您的病好了之后,我就立马送您回越州——您哪里是什么殿下啊?您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啊,我算是怕了你了。”房遗爱也算是想明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李贞送回去,和他说那些废话没什么用,现在自己必须要强硬起来,否则天知道李贞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是这一次的……”
李贞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房遗爱打断了:“哎呀我的殿下啊,您就少说一点话吧,您就没有听出来您的声音有多干涩沙哑吗?属下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但是您总得给我们一次表现的机会吧?您怎么知道没有了您的看护,这一次我们的换防就会出问题的?
您就放心吧,大家也都在各自的地方上历练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有了独镇一方的能力了。不就是一次换防吗?就算是没有您在,我们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反正最多一年,您就要远征了,您还是会再来这里来的,就算到时候有什么问题,您也可以及时做出调整,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的有道理,或许是我关心则乱吧。”岭南和南洋这一番局面是李贞耗费了足足八年时间才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这期间他遇见的困难数不胜数,说是他的最重要的心血也一点都不为过,他当然不想这里留下任何一点瑕疵,因此才想要在临走之前将南洋的工作调整好。
但是现在仔细想来,如今自己麾下这么多的顶尖人才,他们在这些年中早已经历练出来了,积攒了足够丰富的经验,到了新地方该怎么做他们自己都清楚,哪里用得着自己来操心?自己根本就是当局者迷啊。
“就是这样没错……再说了殿下,您做事多周到啊,您这可是一次性将南洋官场给抄底了啊。”房遗爱略带一点怨气的说道:“别的不说吧,就说我们吕宋都护府,整个都被您给拆散了,属下到了新地方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别的人也都差不多,这样到了新地方,谁还能搞事情啊?”
这是房遗爱唯一不满李贞的地方,要说李贞的方法是没错的,因为他很清楚朝廷的做事法则——就比如说一个州府,一个刺史任期满了,朝廷一般也只会将本人以及他麾下有品级的官员调走,而手下的小吏却一般都不会挪动,新任刺史调来之后为了维持稳定,也大多会继续使用这些小吏们。
如此长此以往,小吏在当地的威望越来越高,一些善吏倒还好,最多也就是形成宗族或者世家,但那些恶吏横行不法,欺压良善,那吃苦的可就是百姓了啊。
太祖说过,治国就是治吏,只要基层公务人员管理好了,只要基层没有乱起来,上层的官员其实就算是贪污腐败也腐败不到哪里去。
可是话是这么说,大唐如今领土辽阔两千多万平方公里(如今的亚洲其实只剩下三个大国,大唐、西突厥以及大食,其中大唐独占整个东亚、南亚、东南亚、东北亚以及一部分北亚,两千万还是往少了算的),光是本土的州府就足足有三四百个,一千五百多个县,每个县的官吏至少有两百,再算上州府的人员……,再算上海外各大总督府都护府的话,这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第1109章 《析衙策》+较量开始(四千字)
第五十六章《析衙策》+较量开始(四千字)
在交通讯息不发达的年代,想要将这么多官吏治理好,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到了后世信息以光速来传递,不也没有完成这个目标吗——事实上即便到了后世二十一世纪,还不是屡屡传出公务员欺压良善的消息?即便历经了数代领导人的治理,吏治也没有达到太祖爷想要的那种程度,更别说是一千多年前的大唐了。
所以李贞做了一次试验——既然吏治容易形成宗族势力,恶吏更是会危害一方,那索性就来一个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方法很简单,就拿州刺史作为例子吧,打比方说如果某一任刺史任期满了,按照以往的规矩,只需要调走他一个就可以了,而他手下的那些品级不够的官员则不需要调走(唐朝不同品级的官员任期是不一样的)。而到了李贞这里就有所改变,刺史任期满了之后,不但他和他麾下的官员要调走,刺史府下的小官吏们也要被肢解拆分,其中一部分有能力名声好的可以转正成为正式的官员,该升迁的升迁,该嘉奖的嘉奖,调往别处继续任职,而那些名声不好的,能力不足的则直接罢免,哪来的回哪去。
而新的刺史府组成机构则由新一任刺史重新组建,他手下除了谋士或者顾问这种私人性质的下属之外,其余大小官员也都由朝廷重新调派,不论是低级官员还是小吏都是如此……这一策略李贞给起名叫做《析衙策》。
这样做究竟有没有效果?
这一点是肯定的,这一招《析衙策》完全可以杜绝小吏称霸一方,完全断绝刺史府与基层百姓的联系,甚至干脆就架空刺史,让人形成刺史无能的错觉。
但唯一的问题是李贞也不清楚《析衙策》能支撑多长时间——因为《析衙策》几乎是彻底的损害了基层地主门阀的利益。
那些地主和门阀世家为什么能掌控整个大唐?之前说过,并不是世家宗族出身的人当了多少大官,把持了整个中央朝廷,其实他们在朝廷核心的力量并不多,至少最顶尖的那些职位都没有被世家把持。
可是虽然在中央不厉害,但他们却掌控着整个大唐最基层的力量,那些基层官吏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甚至可以说八九成都是由世家地主豪强世家门阀给把持着的,也正是这些官吏给了地主豪强们为恶提供了相应的保护。
所以虽然各州的刺史换了一任又一任,但因为有这些基层小吏在,其实百姓们的生活并没有变的多好,相反随着这些小吏们的在当地年深日久,越来越根深蒂固,行事越发的肆无忌惮,百姓们会被剥削的越来越严重,生活也会越来越差,最终民不聊生,官逼民反。
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李贞才想出了这一招《析衙策》,打算从最根本上给了他们重重一击——世家门阀地主豪强靠着扶持的官吏掌控一地,可如今李贞的这一招等于是让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打了水漂,毕竟新来的官吏可和没有收他们的好处,更和他们没有关系。
想要继续维持自己以前独霸一方的局面,就必须和新一任的官府重新建立关系,而这种关系注定不是那么容易缔结的,势必要耗费大量的资源和时间,而且还未必能缔结成功。
何况大唐任期五品以上是三年一届,基层官员是五年,也就是说这一种重新建立的关系也最多只能维持五年,五年之后随着刺史任职期满,刺史被调走后,基层官吏也再次会被拆分调往各地。然后他们就必须再次花费时间和资源和新来的官吏再次建立关系,每一届的领导班子都需要从头到尾打点,耗费的钱财绝对是个大数字……如此只需要来个三五次,即便是大世家也都受不了,更何况那些小世家和地主阶级呢?他们绝对会元气大伤。
而且到了这时候他们就算是想退也退不了了——因为这东西就仿佛是毒品,一旦沾上就再也摆脱不了,否则别人都给新来的老爷们献礼了,就只有你一个不给是什么意思?上一任老爷来的时候你都送礼了,本老爷来了你却什么也不给?看不起人吗?
一旦产生这样的误会,那人家整你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用不了几年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抄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这句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啊。
这样的局面当然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说李贞开发南洋,让无数贫农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土地,使得世家和地主的土地大幅度贬值是给他们狠狠的放了一次血的话,那李贞如今的所作所为就等于是断了他们的命根子。如果任由李贞这么弄的话,这些地主在地方上就没有了根基——李贞的这一招《析衙策》等于是给他们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从根子上开始断绝他们掌控天下,和皇权分庭抗礼的局面。
这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半条命,虽然不至于彻底将他们打压下去,但也让他们失去了和朝廷平等对话的资格,接下来只要朝廷不断的打压,未来世家就只能沦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砂砾,再也没有了起复的机会。
所以《析衙策》这一政策注定是要遭到世家们的大力反对的,尤其是基层的地主阶级,因为这几乎是在要他们的命。好在李贞也知道此事重大,并没有直接上书朝廷,而在在南洋试行——如今的南方都是属于他的地盘,他如今只是暂时在海外试行,倒也没有引起世家们的注意,但可以注定的是,一旦李贞未来登基为帝,那么这一政策肯定是要被他带回内地的,到时候肯定会遭受所有人的反对的。
而且这一次的反对力度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即便李贞拥有着最底层百姓们的强烈支持,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下去——其实他登基之后,并不是最适合推行《分衙策》的时候,最适合推行《析衙策》的时间其实是他远征归来的时候,至少也得等他灭了大食帝国之后才是时机最合适的时候,那时候他携带着大盛归来的大势,民间百姓对他正是最崇拜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推行一个政策简直太轻松了,即便世家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只能在暗地里搞鬼,而不敢明面上反对,否则光是民间的叱骂声就能将他们骂死。
但是李贞不愿意等那么久——或者说他也等不了那么久了,因为他已经出招了,虽然这一招只是摆了个pose,并没有真正打到他们的身上,但出招就是出招,不打蛇随棍上继续追着达的话,不等于是让敌人回击吗?这又不是回合制游戏。
何况光是这就已经足以让他们警惕了,世家之中不是没有目光卓远之辈,他们自然能看出这《析衙策》的可怕之处,现在李贞只是在海外试行,一旦当他将其搬到大唐内部的话,对于他们的伤害绝对是致命性的,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也就是说现在双方的较量从《析衙策》颁布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双方都在抢时间——世家们肯定是在想方设法的争取时间研讨对策,而李贞也在抢时间,在他们没有商量出对策之前将这道法令颁布出去,现在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目前来说李贞暂时赢了先手,因为他的《析衙策》已经开始在海外试行了,一旦发现效果显著,甚至可能都不用李贞亲自颁布,一些有识之士都会主动神情扩大《析衙策》的试行范围,将这道策略引入大唐的。
但李贞先将《析衙策》抛出来固然是占了先手,可是同样也将自己放在了明面上,想要完成《析衙策》的推广,肯定会引起世家暗中的联手抵制——而这也是李贞最担心的,别看世家现在被朝廷打压的貌似很凄惨,其实这些年朝廷也只是消灭他们表面上的力量,并没有伤到他们真正的根基,一旦让他们联合起来,即便是大唐朝廷也要忌惮三分,恐怕也不得不妥协。
“既然你们这么有信心,那本宫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李贞艰难的笑了笑,身体毕竟已经虚弱这么长时间了,只是说了几乎话就已经受不了了:“不过本宫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无论什么人,在你们临走之前,都必须将你们麾下那狗屁倒灶的问题都给扫清楚,给接替者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也算是本宫对你们的一次考验——若是做不到这一点,那本宫可饶不了你们。”
“殿下放心,不用您饶不了我们,我们自己都饶不了我们自己。”房遗爱立刻保证道,心中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他手下的事情都已经搞定了,李贞就算是算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至于别人没有搞定又该怎么办?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再说整个南洋,要说哪里的混乱最严重,就属房遗爱的椰港最重,哪怕是民间反抗力量强大的天竺和南洋,反抗力量也只是在暗中行动,偶尔袭击一下仓库或者偷袭一下过往的商队什么的,只是小打小闹,连当地驻军都能轻易消灭,哪里也不会像椰港这般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火并杀人的。
连这么混乱的局面,我房遗爱都可以轻松灭掉,你们凭什么不能——其实以房遗爱手中的军事力量,扫清整个吕宋的黑道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双方的武器装备和训练素质相差太大了。
只是一方面黑道已经渗透进入了军中,一旦动手,情报很容易提前泄露,另一方面也是李贞的命令,最后也是黑道大佬们难得聚在一起——像是前几天几乎所有的黑道大佬们都聚在一起的机会简直是千载难逢,如果不是为了等这个机会,李贞早就出手了。
“那就这样吧,你去拟文吧。”
“是,属下告退。”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的修养,经过了至少三十名御医的严格诊断,终于确定李贞的病已经好了,并且在诊断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李贞总算是能下床了。
“呼,好久没有看过海了。”从病房里出来之后,李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海边,闻着略带腥味的海风,好好的感受了一番自由的滋味,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房遗爱难得的霸道了一次,几乎以幽禁的方式将李贞关在了病房里,每日里除了吃饭吃药和大夫诊断,甚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探视。偏偏他的命令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哪怕是一项被李贞侍卫心腹的十三骑士都是吃支持态度,将李贞视为性命的本因和克里维更是举双手双脚再加上一个头来支持,根本不给李贞一点反驳的机会。
没办法,这是他有史以来病的最重的一次,甚至连之前他被人暗害,在身上下了感染病菌那一次都没有这一次严重,那一次感染正好从有陈天禄研制出来的青霉素,将他救了回来,救治过程很轻松,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抗药性一说,青霉素的威力几乎百分之百发挥,区区感染发炎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这一次的重度感冒可就没有什么特效药了(护心丹是救命药,不是特效药),是白鸟拼着三天三夜不睡觉,才将他从死神身边拉了回来。尤其是这一次他生病的时候是单独居住,身边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导致病症更加严重——可以这么说,也就是李贞身边有一个白鸟,也就是白鸟有祖传的护心丹,在最紧要关头帮助李贞护住了心头一线升级,否则换了一个人哪怕是孙思邈和陈天禄来了都只是白搭。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李贞的命算是救回来,否则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演变到哪种程度,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李世民肯定会发狂,最终会死多少人没有人知道。
第1110章 饭桶崛起
第五十七章饭桶崛起
“殿下,您的身体刚好就来大海边啊?要不咱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李贞在那里享受着自由的味道,旁边的众人却是看得胆战心惊,程处亮非常担心的问道,这病才刚刚好啊,万一再出了什么茬子该怎么办?
房遗爱更是暴力,“刷”的抽出佩剑,揪着一直跟在身边的御医的领子,就将刀架了上去,恶狠狠的问道:“我问你,你们确定太子殿下的病已经好了?就算是吹海风也没有问题了吗?”
“都……都……都护大人放心,真……真的没问题了。”可怜御医一个干巴巴的老头子,几乎被房遗爱整个提起,脖子上架着宝剑,森寒的剑气几乎渗透他的骨髓,吓得都说不利落了:“殿下的身体一直很好,恢复速度很快,其实在五天前就已经好了,只是臣等没有十足的把握,又观察了五天,确定殿下的身体真的已经无恙了……再说臣已经签了生死契约了,但凡殿下出一点问题,臣一家十一口就只有给太子偿命的下场了……事关臣一家人的性命,我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这样啊……”房遗爱一把丢下这个御医,又将另一个御医抓起来:“你说,他说的对吗?”
“对对对对……武御医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我们一起诊断的结果,太子殿下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将……将军,你可一定要相信我们啊……我们不可能拿自己家人开玩笑的……将军饶命啊……”这个御医更加不堪,被剑锋一顶,顿时就尿了裤子,一时间周围都是臭味,好在这是海边,有海风吹拂,臭味倒也没有扩散多远就被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