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看到诸将欢欣鼓舞的神色,李利心中恍然,方才知道这群胆敢逼宫的家伙是死撑着摆出一副长跪不起的架势,其实他们心里也没底,一个个忐忑不安、屏息敛声,大气都不敢出,直到此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罢了。”李利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遂朗声道:“登基之事已经提上日程了,然筹备事宜还需一些时日。在此期间,各州郡政务和各营军务一切如故,不得懈怠,等到登基大典的时间确定下来,必定提前知会尔等。时辰已到,张燕、徐晃你们该起行了。”
“诺,臣等(末将)遵命。”恭声应诺后,贾诩、郭嘉和张燕等人躬身告退。
然而就在先登营将领相继离开大堂之时,李利突然长身而起,急声叫住紧跟在徐晃身后的那人:“站住,卿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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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卿何人
眼见诸将如释重负的露出笑脸,李利不禁哑然失笑道:“尔等胆子不小啊,竟然借着即将领军出发之际给孤施压。现在好了,阴谋得逞了,看看你们一个个咧嘴傻笑的德行,就是欠揍。此次念在尔等即将远行的份上,又是受人所托,孤便放过尔等一回。但是,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还有下次,哼,孤好些日子不玩刀了,不介意亲自送尔等上路!”
“主公仁慈,臣等再也不敢了!”
诸将闻声色变,唯有贾诩和郭嘉二人反应迅速,当即揖手请罪,诸将骤然惊醒,纷纷附和告罪。
“罢了,尔等亦是受人所托,代人受过,孤便不计较了。”李利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遂朗声道:“登基之事已经提上日程,但是筹备事宜还需一些时日,加之孔明率军西征短期之内也无法凯旋归来,所以至少也要等到半年之后。在此期间,各地驻军和各州郡政务一切如常,不得懈怠,等到时间确定下来,必定提前通知你们赶来参加登基大典。”
临末,李利提醒张燕、徐晃二人道:“时间不早了,大军已等待多时,你们该起行了。”
“诺,臣等(末将)遵命。”众人恭声应诺。贾诩、郭嘉二人却赶在张燕等将领之前躬身告退,他们要将好消息第一时间传回长安,随后诸将纷纷拱手告退。
然而就在先登营将领相继离开大堂之时,李利突然长身而起,急声叫住跟在徐晃最后的那人:“站住。卿是何人,现居何职?”
这一声喝止落在徐晃等将领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促使正要离开的诸将闻声止步,浑身不由得惊颤起来。既而纷纷扭头,一脸惊骇且茫然地看向正朝门口走来的李利。而被李利叫住的那人却并未转身回头,仍然站在门口,左脚已经跨出门槛,右脚还在门内,仿佛被定身似的一动不动。但他的双肩却在微微颤抖,显然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上的那样平静,心中剧烈起伏,似乎不敢与李利碰面。亦或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即将到来的询问,对李利甚是畏惧。
眼看李利阴沉着脸大步走来,徐晃急忙疾步迎上来,神色茫然的恭声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末将恭请主公示下。”显然徐晃并不知道李利刚才急声喝止的人是谁,误以为李利还有话叮嘱他,亦或是对他不甚满意,又要训斥一番。
大步走到徐晃面前,李利指着跨在门槛上背对他的青年文士。沉声问道:“此人是公明帐下将领?姓甚名谁,现居何职,为何孤从未见过他?”
徐晃闻言不禁松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神色迅速消退。神情不再拘谨,恭声道:“禀主公,此乃末将帐下主簿马忠。字仲武,河东人士。两个月前。刺史崔琰将他举荐给末将,说他文武双全。实为百年罕见的大才。末将考校一番后,发现马忠确实学识不凡,能写会算,又对军中事务颇为了解,再加上他是刺史亲自向末将推荐的,遂任命他为先登营主簿,官秩六百石。事后,末将上疏请主公批复,主公也应允了。”
说完话后,徐晃扭头对站在门口的马忠呵斥道:“仲武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参见主公?”
听了徐晃的解释,李利眉头微皱,眼神闪过一丝狐疑,暗忖道:“不对呀,难道是我看错了?刚才此人稍稍扭头一瞥,眼神何其犀利,如同苍鹰一般令人心中恻然,久久难忘。能有如此犀利目光之人岂是易于之辈,又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文士小吏呢?”可是按照徐晃的陈述,马忠身世清白,来历也很清楚,并无可疑之处。这不免让李利怀疑自己看走眼了,“他”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人,而是被埋没的名不经传的文士。
一念至此,李利从徐晃身边走过,径直走到马忠身后,沉声道:“转过身来,让孤看看卿究竟是何人?”这是李利第二次用“卿”称呼马忠,显示出他对“马忠”的期望值很高,对徐晃刚才那番话深感怀疑。相比之下,李利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他要亲眼看看马忠,从而验证自己的推测。
马忠闻声回头,李利见之脸色顿变,脱口而出的问道:“卿是何人?”
马忠闻言后,似乎一点也不吃惊,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语气平和的拱手道:“在下河东马忠,见过大将军。不知大将军有何赐教,在下恭听教诲。”
眼见马忠如此无礼,徐晃顿时脸色大变,怒气涌上脸颊,张嘴便要训斥马忠,却被李利抬手制止了。
抬手示意徐晃不要插嘴,李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微笑道:“先生相貌清奇,身材高大,额头宽阔前凸,眼窝深陷,一双眸子犀利逼人,再加上鼻梁高耸,鼻尖略弯似钩状,相貌异于常人。这等姿容在我大汉各州并不多见,说是万里挑一亦不为过。孤再问一遍,卿是何人?”
马忠脸颊微红,身为男子,却被李利当众提起他的相貌,并评头论足,这无疑是故意羞辱他。这让马忠甚为恼怒,当即阴沉着脸,语气不善地道:“在下不知道大将军到底想说什么,但在下可以肯定地回答大将军,在下就是马忠,字仲武,河东人士。”临末,马忠又补充道:“这同样是第三遍回答大将军的疑问,还请大将军切莫明知故问。”
李利微笑摇头,不以为然道:“崔琰称先生为百年不遇之奇才,先生岂不知明知故问才有问的必要?否则,我西凉军中像先生这样的刀笔小吏何其之多,孤为何不问别人,独问先生一人?先生既有大才,又有刺史举荐,为何不来本公帐下,却舍近求远在公明帐下出仕。对此,先生何以教我?”
的确,据徐晃所说,马忠是两个月前经并州刺史崔琰举荐出仕的。而最近四个多月里,李利一直都在并州,既然是州刺史亲自举荐,为何不把马忠举荐给李利,反而投在徐晃帐下担任小吏。显然,这是马忠故意为之;否则,崔琰贵为并州刺史,他向李利举荐贤才根本不是难事,甚至可以说是份内之事。
由刺史举荐本是一条出仕的捷径,可以让被举荐之人轻轻松松地走上一条通天大道,为何马忠却要反其道而行之,舍弃李利这棵大树,而在徐晃帐下出仕呢?此举着实令人起疑,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别有用心,或者说他根本无意于仕途,纯粹是另有企图,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今这件事被抖落出来,徐晃无疑是被其连累,成了马忠图谋不轨的同谋或帮凶。
面对李利的质问,马忠沉默不语,当即避开李利咄咄逼人的目光。撇头的一瞬间,他的眉宇间浮现一抹凝重,眼底充斥着深深的忧虑。
眼看马忠无言以对,站在他身旁的徐晃怒声呵斥道“大胆马忠,主公面前岂容你这厮骄横放肆!徐某奉劝你一句,此刻主公询问于你,你最好从实招来,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若不然,某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显然,徐晃急眼了。此前他对马忠甚为器重,认为自己捡到宝了,有这样一个既是主簿又是幕僚的文士跟在身边,无疑是如虎添翼。因此徐晃从没怀疑过马忠的身份,就连今日赴宴都是他破例带马忠来的,想让他借此机会见见主公李利,与军中将领混个脸熟;否则,此次赴宴的将领哪个不是官秩千石以上的将军,以马忠的官秩根本没有资格赴宴。
可是徐晃万万没想到,马忠投奔他帐下居然动机不纯,别有用心。最糟糕的是,当堂被主公李利一眼识破,三言两语就掀开了马忠巧言欺诈的事实。马忠居心叵测也就罢了,偏偏还将他徐晃牵连进去,这让他如何能不生气,如何还能保持沉默?若不是主公李利对马忠还算客气,让徐晃意识到马忠来头不小,否则他早就大打出手,打得马忠满地找牙,让他尝尝欺骗徐某人是什么下场。
看到徐晃恼羞成怒,马忠倒也光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大将军怀疑在下的身份也就罢了,居然连公明将军也信不过在下。既如此,在下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语罢,马忠昂首挺胸,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一幕,让站在门口的诸将看得一阵茫然,尤其是马忠笔挺的背影竟然透着几分寂寥与悲凉,令诸将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多多少少都有些同情马忠,毕竟刚才大家还坐在一起喝酒吃肉,转眼间就变成生死离别了。事情转变得太快,诸将有些跟不上思路,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没弄清楚情况呢。
第一时间察觉到诸将的神情变化,李利微微摇头,暗叹这些将领都是有情有义的汉子,同情弱者是他们的本能,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想到,眼前这位“视死如归”的马忠绝非弱者,而是流芳百世的“忍者神龟”,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孤只问三个问题,先生据实作答便罢,若有半句隐瞒,孤不介意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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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死胡同
马忠的惺惺作态让李利甚感不屑,沉声道:“孤只问三个问题,先生据实作答便罢,若有半句隐瞒,孤不介意成全你!”
一句杀机凛然的话语听得诸将神色大变,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马忠身上,或同情或疑惑或怜悯,眼神很复杂,但最终都表达出一个意思:我等爱莫能助,你自求多福吧。
诚然,此刻站在大堂门口的将领虽然秉性正直,好打抱不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都是有勇无谋的莽夫。恰恰相反,这些身经百战的将领都是经过血与火反复淬炼的军士,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亦是头脑聪颖之辈,否则他们决计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出人头地,拜将封侯。
刚才李利、徐晃和马忠之间的对话,让他们听出一些端倪,也从中发现了许多疑点,从而同李利一样对马忠的身份和来历持怀疑态度。
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家主公李利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从不怀疑李利的话是否正确,李利说的每句话对他们来说都是金口玉言,都是命令,从来不会拒绝。或许,在他们看来,拒绝就是抗令不遵,此乃为人臣者之大忌。
所以,李利说马忠身份可疑,那马忠的身份一定是假的,因为主公李利是不会错的,错的一定马忠。至于之前他们联名劝进一事嘛,那纯粹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之举。
事实上。他们此前都接到了长安传来的密信,写信之人都是位高权重的李利身边的亲信重臣。加之与他们切身利益也息息相关,所以他们才会众口一词。力谏李利进位九五之尊。即便背后有长安文武百官撑腰,他们仍是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唯恐一不小心激怒了李利,到那时他们就要替长安百官顶缸,吃不了兜着走,准备迎接李利的怒火。所幸有惊无险,李利终是应允了,他们成功过关,皆大欢喜。
眼下突生变故。李利居然找上了刚进军营仅有两个月的马忠,并当众对他的身份表示怀疑。面对突发状况,诸将自然站在自家主公这边,旗帜鲜明地坚决支持李利的判断,哪怕是个错误也要无条件支持。自家主公说马忠身份有假,那么真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李利说得都对。无论马忠如何辩解都是徒然,李利的话就是结论,说你假就是假。真真假假都是假。不服,你咬我啊?
值得提的是,诸将之所以如此笃定自家主公不会错,是因为李利历来看人极准。知人善任之名享誉天下。而李利在三十多名将领中谁都不找,却单单叫住马忠,这就足以说明马忠有问题。否则的话。为何不叫住别人呢?
众目睽睽之下,马忠虽然竭力保持冷静。神色如常,可是他那不时跳动几下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深处极不平静,或许表面平静如水、内心惊涛骇浪才是他的真实写照。他自以为喜怒不形于色,这副神情能够瞒过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面前的李利在内;实际上却是自欺欺人,诸将和李利都看出他此刻极为紧张,显然是畏惧怕死,只有他自己还蒙在鼓里呢,自我感觉良好。
说到底,马忠还是太年轻,处世经验和阅历都还有待提高,缺乏历练,城府和涵养还远远不够,根本逃不过李利和麾下诸将的细致观察。殊不知,此刻站在他身旁的都是饱经淬炼的老狐狸,没有一个善茬。只不过大家都不点破,袖手旁观就好,静等马忠如何作答,敢不敢接受询问,正面回答李利提出的问题。
眼见躲不过去,马忠沉默半晌后轻轻点头,恭声道:“大将军垂询,在下自当如实作答。然,仅限于三个问题,还请大将军信守承诺,切勿出尔反尔。”
“你这厮好生大胆!”马忠话音未落,徐晃便冲他呵斥一声,随即忿忿不平道:“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家主公历来一诺千金,十余年来何曾有过出出尔反尔之事。偏偏你这厮孤陋寡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以为世人都同你一般巧言令色,言而无信么?”不言而喻,徐晃对马忠欺瞒身份来历一事仍旧耿耿于怀,认定马忠是个毫无信义之人,此番便借题发挥好好发泄一番,宣泄心中的愤怒。
李利抬手示意徐晃不得多言,遂心平气和的微笑道:“如果孤所料不错的话,你出身名门望族,祖上世代官宦,家学渊源,饱览典籍,现年二十有四,家中有兄弟八人,你为次子。孤所言确否?”
“啊!”马忠闻言骇然,愕然抬头看着李利笑眯眯的笑脸,不可置信道:“这、、、你怎么知道?呃,在下失言了,大将军雅量高致,还请宽宥一二。”
“不妨事,不妨事,呵呵呵!”李利笑呵呵的摆摆手,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灿烂,笑道:“虽然你没有正面回答孤的问题,但是你慌乱的表情却告诉孤,我没有猜错。这是第一个问题,暂且不说孤有没有食言,但你确是没有正面作答。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不等马忠表态,便接着道:“司隶大战结束时,为躲避战火,你父亲擅离职守,辞官之后举家搬迁至黎阳。只过了两年安稳日子,却不料讨袁之战又起,黎阳成了主战场,于是你父亲和兄长都留在了冀州,只有你带着两个弟弟返回故里,而后投奔并州刺史崔琰,因为你父亲和崔琰是故交好友。”
说话间,李利抬手示意正欲开口辩解的马忠不得插话,神色不悦道:“你不用急着开口,孤并没有提出问题,你无须作答,耐心听着便是。”
话音稍顿,李利继续道:“你之所以迟迟不肯出仕,并不是不想出仕,而是你心存顾忌,担心有人会加害于你。而你选择寄住在崔琰府上,乃是出于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的侥幸心理,认为躲在灭门仇家的眼皮底下,一定能躲过他的耳目,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事实上,你成功了,他果然没有发现你,甚至根本不知道你就躲在州府大院之中。
直到他率军离开并州,你立刻请求崔琰举荐你出仕,并且指名道姓投在徐晃帐下,因为公明忠义无双,有长者之风,实为武将之中不可多得的仁义君子。然而崔琰却主张把你举荐给孤,生怕你明珠暗投,埋没了一身才华,可你却并不领情,固执己见,最终崔琰见你心意已决,便遂了你的心意,不惜屈尊降贵把你引荐给徐晃。孤所言确否?”
听了李利这番话后,马忠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绝望之色,直勾勾地盯着李利的眼睛,身形纹丝不动的呆愣半晌。沉默良久,他一脸颓废的低声道:“大将军所言分毫不差。只是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大将军赐教。不知可否?”
李利颔首道:“你是想问,孤何以知晓你兄弟三人的行踪,怀疑崔琰暗中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