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一声惊愕之中,李利迅速翻身下榻,赤脚跑过来,“噌”一声打开门。
“有何异动?我已准许周瑜可以便宜行事,何须请示!”
李挚应声道:“禀主公,深夜异动的不止曹操帐下兵马。邺城守军同样频繁调动,城内灯火通明,喧闹斑杂,似有大事发生。周瑜将军发现曹军营帐有异之时,曹操及其帐下兵马早已离开北岸大营,不见踪迹。随后不久,邺城南门发生激战,曹操命人传讯周瑜,声称今夜便是袭取邺城的良机,请他派兵增援。是以周瑜将军命亲兵前来请示主公,是否出兵增援曹操,连夜攻城?”
“袁军频繁调动,城中灯火通明?”李利闻声色变,怒气顿时涌上脸颊,斥责道:“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迟迟不报,直到此刻方才呈报上来?周瑜、、、”盛怒之下,李利本想诘责周瑜,话到嘴边却又戛然而止。
随即他竭力克制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走进内室,一边招手示意李挚上前帮他穿上战甲,一边疑惑地幽幽喃喃道:“周瑜素来行事谨慎,思虑周详,为何今夜会出现纰漏。这不像是公瑾所为呀?”
眼见李利低声自语,李挚不敢多言。快速从墙壁夹层中取出龙鳞软甲和战甲,小心翼翼地套在李利身上,动作十分娴熟。显然是经常为李利披甲。但今夜不同于以往。李挚格外细心,先给李利穿上一身薄如绸缎的连体软甲,而后再给他披挂战甲,最后为他穿上长至膝盖的齐膝战靴。做好这些后,他捧着李利的兜鍪,轻步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利走出内室。步入大帐。
披挂齐备的李利缓缓走到帅案后坐下,脸上的怒气已然散尽,转而神情平静。一言不发地坐在宽大柔软的帅位上,凝神沉思。
今夜确实是格外漫长。之前他送走深夜无眠的郭嘉,随后公孙瓒和轲比能二人又来了,叙谈半个时辰后。二人躬身离去。至此。李利才得以回房歇息。孰料刚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他好不容易昏昏睡去,李挚又来敲门,还带来这样一个令他深感意外的消息。
太反常了!气氛反常,事情反常,就连一直让他很放心的周瑜也表现得极为反常,而这些反常的背后一定有着必然的联系,隐藏着难以预料的危机。
这是李利的臆测。却是源自于他对危险将至的敏锐直觉,即对危险的应激本能。虽然这种感觉毫无根据。但是他坚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对自己面临危机时的本能预感深信不疑。
莫名之中,李利坐在空荡荡的帅帐里隐隐嗅到浓郁的肃杀之气,而这些极其压抑的气息都是奔着他来的。可是他却理不出头绪,找不到危险的源头,更无法臆测这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危机究竟潜伏在哪里。
截至目前,李利最不放心的就是曹操。他笃定曹操一定不甘心听凭他驱使,其温顺随和的神态之下必然酝酿着巨大阴谋,或者说曹操正谋划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企图将他李利一步步引诱到陷阱边缘,而后将他推下去。但这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根据的臆测,纯粹是一种以己度人的猜忌,说不清道不明,毫无缘由。
事实上,直到现在,曹操也没有表现出一丝背叛讨袁联盟、背弃他李利,临阵倒戈的迹象。恰恰相反,曹操一直倾尽全力攻打邺城,五万多兵马都打光了,如今只剩下几千人,可是他依然没有放弃攻城。甚至于,三更半夜还领兵偷袭邺城南门。
这就是曹操的所作所为。尽管曹操领兵连夜偷袭邺城有些突兀,却并未越权。因为曹操是前军主将,他有权决定随时对邺城发起攻击,即使是三更半夜攻城,也在他的权限之内。更何况,自古便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变通之法。
而奉命领军进驻北岸大营的周瑜,只是为曹军守营掠阵而已,在没有接到李利的军令之前,他不会出动一兵一卒协助曹操攻城。并且,周瑜还肩负着暗中监视曹军的使命,是以曹军前脚离开大营,他随即便知道了。
而李利对周瑜十分恼火之处便在于此。傍晚,他就命令李挚前去传令,严令周瑜盯紧曹军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动便将其围困,甚至可以将其尽数剿灭。可是现在曹军竟然无声无息地离开大营,周瑜却后知后觉,直到曹军在南门发起攻击,他才知道曹军的去向。这算什么?疏忽懈怠还是玩忽职守,亦或是公然违抗军令?
李利大致猜到了周瑜为何出现纰漏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因为周瑜对他有抵触情绪,或者说心怀不满,而源头就在他之前率军南征之中,胁迫孙策索要孙权为人质,以致孙策兵败于江北之后,还要承受兄弟分离的痛苦。而在这件事上,李利确实是手段阴毒,有失光明磊落之风。此外,李利根本没有顾及之前和周瑜的约定,俨然违背诺言,一意孤行,毫不顾及周瑜的感受。
与此同时,周瑜和孙策兄弟乃是通家之好,他和孙策亲如兄弟,而孙权自然也是他的弟弟。可现如今,孙权作为人质被押解到长安,虽然名为太学院的学生,实则进入长安之后便被幽禁起来,自此与世隔绝。而李利为此还特意下达严令,任何人不得前去探望,这其中就包括他周瑜和他的夫人大乔。
事实上,当周瑜得知孙权被送往长安时,他当即写信让大乔设法给予孙权一些照顾,孰料大乔根本见不到孙权,即便是请小乔出面帮忙也无济于事。是以李利的这道严令似乎是特意针对他周瑜的。如此一来,如果说周瑜没有一点想法,那无疑是自欺欺人。毕竟他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他念及昔日的情份适当给予孙权一些照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被李利严令制止了,这让周瑜情何以堪,焉能没有一点情绪?
有情绪就会意气用事,而意气用事的后果必然会出现疏忽纰漏。就像现在这样,数千曹军悄无声息的离开大营,而周瑜却是事后得知,继而匆匆上报。
一切都是偶然,而偶然背后却隐藏着必然。由此引发了分歧与猜忌,而当这些都聚集到某个时点上同时爆发的时候,必将酿成大祸。
黎明时分,李利命令高顺所部陷阵营留守营寨,并留下一万战骑听其调用,而后他亲率金猊卫、虎贲营和飞熊营八万战骑离开大营,直奔漳河北岸而去。
“报!昨夜子时,邺城东南三十里外出现大队人马,我军数百名斥候无一幸免,悉数被杀!”刚出大营不到三里,迎面飞奔过来一名浑身浸血的斥候小校,行至李利面前时他飞身下马,却脚下不稳摔倒在地。即便如此,他还是第一时间禀报了邺城东门外的重大军情。
李利闻声后神色微变,瞬间恢复平静,不动声色的问道:“昨夜子时斥候全部被杀,为何此时才报上来,你又是如何逃脱的?”说话间,李利清楚地看到这名军侯后背上插着三支利箭,两侧肩膀上还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此刻他身上的甲胄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已然处于昏厥的边缘。
“禀、、、禀主公,末将一个时辰前率队巡视时发现东门外的斥候已被杀死多时,从一名重伤的队率口中得知子时前后有一支数万大军前往邺城东门。随后这支兵马便大举攻城,而我军斥候则是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所杀。末将率队返回报信的途中又遭遇这群黑衣人的截杀,全队三百名将士只有末将和十余名亲兵杀出重围,其他兄弟、、、都死了。”
“嗯?那支数万人马大举攻城?”惊诧一声,李利的脸色不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眉头紧皱,眼神中浮现着浓浓的疑惑。
“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李利对此深感意外,既然不是突然出现的大军围杀斥候,那这群黑衣死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幕后操控者又是谁?难道是袁绍?
正当李利准备进一步追问之时,斥候小校却已昏死过去,“带下去好生医治,一定要救活他!”
挥手示意亲兵将其带回大营,李利沉吟道:“这个时候还有数万大军前来攻打邺城,也只有曹操帐下兵马了。只是这支兵马来得好快呀,曹操三日前才下达军令,没想到两个昼夜援军就到了。当真是进军神速啊?”
身着甲胄的郭嘉接声道:“确实有些蹊跷。邺城东门之外乃冀州腹地,这支曹军如何潜入冀州的,又是从哪里抽调过来的呢?”
“罢了,与其妄加猜测,不如亲自前去看看。”李利微微摇头,当即大手一挥,示意大军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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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适逢其时
漳河南岸。
唏聿聿!
当李利率领八万战骑行进至河岸边准备渡河之际,走在前面的战马突然惊鸣长嘶,不进反退,以致三百余名金猊卫顿时乱了阵脚,一阵混乱。
“吼!”
这在这时,李利座下金猊兽王猝然低吼不止。只见它那锋利胜过利剑的前爪迅如闪电地横扫出去,随即一条丈余长的黑蛇被利爪击飞起来,既而重重地摔在不远处的石壁上,摔得血肉四溅,断为数截,死的不能再死了。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郭嘉、公孙瓒和桓飞等人才注意到,河岸边的草丛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蟾蜍、毒蝎和五颜六色的蛇,而走在前面打着火把开路的骑兵正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毒物惊了战马,由此造成混乱。
“咦!这、、、而今方才四月,何来如此多的毒物,竟然连躲在地下的蛇都出来了?真是咄咄怪事!”公孙瓒惊讶地道。
的确,冀州不比江南水乡,气候偏冷,四月才是一年之中最舒适的季节,春暖花开,阳光和煦,不冷不热,十分惬意。这个季节,河道里青蛙、蟾蜍很多,正是它们的繁殖旺季,但蛇并不多见。只有到四月下旬乃至端午前后,蛇才会从洞穴中爬出来,捕食已经孵化成型的小青蛙或蟾蜍。
正因为这样,常年生活在幽州的公孙瓒才会大为惊叹,啧啧称奇。
若是偶尔看到一条小蛇或毒蝎爬上岸边。并不为奇,但是像此刻这样遍地皆是的异象确实是极其罕见。尤其是此刻正值天蒙蒙亮的时候,颇为清冷。而且晨露很重,这个时候竟有这么毒物爬上岸边,的确是咄咄怪事。
然而公孙瓒的惊叹并未引起李利、郭嘉等人的注意。因为他们此刻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斥候禀报的军情,思绪纷乱,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碍眼的蟾蜍、毒蝎和小蛇。毕竟这些小毒物对大军并无威胁,扔几只火把就把它们吓跑了。
一段小插曲过后,大军快速过河。河道很宽。河水却不深,战马完全可以涉水而过。于是将领们走河面上的渡桥,将士们则直接策马过河。直奔邺城南门而去。
嘭嘭嘭!
“嗖嗖嗖啊啊啊!”
“杀呀”
邺城南门。城头上,擂石纷落,滚木翻飞。但见那簸箕大的巨石一块又一块的被守军将士扔下城头,一根又一根丈余长的滚木被搬到城头上。既而用力推下去。在这些守军将士忙忙碌碌之中。那一堆堆擂石,一摞摞滚木,正在快速减少,而城下却是遍地乱石,满地散落着滚木,给城下强攻城池的兵士造成极大杀伤,严重阻碍了攻城兵士的行进速度。
不仅如此,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箭垛之内布满强弓硬弩。数以五千计的弓箭手正在搭弓上弦,看都不看城下的情形。便将手里的箭矢直射下去。由此,城下一百五十步内全在弓箭手的射杀范围之中,宛如乌云般的箭矢在这段区域里形成密不透缝的流矢箭雨灭杀阵,肆无忌惮地射杀着城下的攻城将士。
然而,面对如此高密度的流矢箭雨和擂石滚木的威胁,数以万计的曹军将士却毫无畏惧,举着盾牌、扛着云梯往前冲,还掩护两辆冲城车靠近城门。
在擂石滚木翻飞纷落之中,乱箭齐发的流矢箭雨之下,英勇的曹军将士将一架架云梯架在城墙上,左手持盾、右手持兵器,一个接一个地攀上云梯,勇往直上,奋勇攻城。
与此同时,在上千名巨盾兵的掩护下,那两辆冲城车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城门,近乎片刻不停的轮番冲撞。前一辆冲城车后力不济时被拉到一边,后一辆冲城车紧随其后撞在城门上,撞得城门“轰轰”作响,两侧城墙碎屑四溅。
然则,如此猛烈的大举攻城,其结果必然是攻城一方的将士伤亡十分惨重。架在城头的云梯一架架被掀翻、砸断,密集的箭矢如同一张大网般笼罩着城下的曹军将士,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于是,攻城将士一批批倒下,或被刺死或被射伤或被擂石滚木砸中,非死即伤。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和痛叫声,战马长嘶声,源源不断的喊杀声,听之让人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这一场争夺南门的攻城战真正是极其罕见的一场恶战。以至于两里外,领军掠阵观战的周瑜及其帐下将士看得义愤填膺,纷纷露出同仇敌忾的神色,因为那城墙下的惨状确实是惨不忍睹。
实在是太惨烈了!
此时天色蒙蒙亮,正是李利率军出营渡河之时。可是曹军将士却已强攻邺城大半夜,从凌晨子时便开始攻城,一直持续到现在,前后整整三个时辰。此外,此次攻打邺城的曹军不再单单攻打南门,而是同时攻打西门和东门,围三厥一,惟有留下北门。
正式得知这一消息后,周瑜方知曹操麾下的八万援军已经到了,加上曹操本部还有五千步军和五千余虎豹骑,共计九万余将士,接近十万大军。即便如此,十万大军同时三面城门,其兵力仍然不够,毕竟邺城里的守军为数众多。
据细作探报,城内守军不下于十万人,这还仅限于细作们亲眼所见的兵马数目,想来必然还有一部分袁军将士是细作们没有看到的。因此,十万守军只是保守估计的大概数目,实际上城中的袁军应该不止十万步骑,大致应在十二万至十五万之间。
因此,单凭曹操帐下不满十万兵马攻打一座十几万大军防守的坚城,无疑是极其艰难的,近乎不可能攻陷邺城。但是曹操一意孤行,执意连夜攻城,并口口声声宣称今夜便是攻取邺城的最佳良机。是以周瑜起初并不打算出兵增援曹操,可是眼睁睁曹军将士一批又一批地倒下,战斗异常惨烈,周瑜实在是于心难安,不忍目睹。